书城传记三毛:选择一种姿态,活成无可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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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大漠歌吟

1

异国情缘,结婚的手续很烦琐,三毛为结婚材料来往于邮局和法院近三个月。他们都没有钱,荷西需要上班,三毛勇敢地承担了为结婚事宜奔波的重任。他们的父母亲很支持。荷西的家人寄来了一套炊具,哥哥还买了皮大衣作为礼物;三毛的父母亲和家人更是体谅他们在沙漠物质的匮乏,航空邮寄各种吃食。

这一天,法院的秘书告诉三毛,马德里的公告下来了,她可以结婚了。因为来邮局和法院的次数太多,她和这里的人成了朋友,秘书便为她安排了婚礼的时间。

“什么时候?”

“明天下午六点。”

这真是太突然了,荷西还在工作,他们什么也没有准备!幸运的是,三毛看到了一辆荷西所在磷矿的车,得以将这个消息及时传递给新郎。荷西立刻回来了,他们很兴奋,各自给家人拍了电报,之后相约去看了一场电影,作为彼此最后一个单身之夜的纪念。

沙哈拉威的女子在结婚时总要戴一种项链。三毛非常渴望有那么一条,但是这种项链往往都是代代相传的,没有人会卖。意外的是,在她即将结婚的时候,有一个女人突然来到她家说要卖一条给她。后来三毛才知道,这完全是因为母亲要救她的孩子,三毛非常感伤。这串项链成了三毛和荷西爱情的见证。

没有礼服,没有亲人道贺,荷西能够给予三毛的是走了很远的路找到的一块骆驼的头骨。这是三毛一直想要的东西。荷西理解她,走了大半个晚上才找到。三毛欣喜不已。

证婚人夏依米比新人还紧张,后来他和妻子巴洛玛都成了三毛最好的朋友。婚礼仪式很简单,简单到只是回答了一次提问,双方口中一句愿意,便成就了以后的人生。仪式结束,没有汽车,三毛和荷西手拉手穿过沙漠,走回了租住的房子。

因为结婚,他们领到了磷矿发的补贴(家具补助费、租房补贴),荷西的工资涨了、税减了,还多发了一个月的工资,经济上宽裕了不少;又有好心的同事代荷西的班,假期也多了半个月。

他们的蜜月旅行开始了。

荷西觉得用自己的双手赚钱的男人是最好的男人,他把妻子带到磷矿,作为旅行的第一站。坐在吉普车上,从爆破的矿场一路跟着输送带,走了一百多里,一直走到磷矿出口的海上,三毛看到了荷西工作的环境,更加珍惜这个人。告别磷矿,他们租了一辆车,找了一名向导,一路开到沙漠深处。经马克贝斯进入阿尔及利亚,再转回西属撒哈拉,由斯马拉斜进毛里塔尼亚,直到新内加边界,再由另外一条路到西属沙漠下方的维亚西纳略,最后回到阿雍。

他们看海市蜃楼,看大峡谷里面碧草顽强地生长,看人与骆驼走过一座座沙丘,看那些在贫瘠中生存的沙漠土著……这些人与自然共同组成的文化让三毛认识到,环境引发的颓废其实是因为没有深入理解生命的奥义,而那些奥义正是她要在这里学习的。

在荷西的假日还剩一星期的时候,他们回到了自己的家。

那些婚前没有完成的工作在剩余的假日里,荷西全部承担了下来。基本的家具有了,荷西也就上班去了。三毛发现对面的垃圾场是一个宝库,于是,废旧的轮胎重新清洗包装,加一个坐垫变成了沙发;大的水瓶中插上怒放的沙漠荆棘成为盆景,有了诗意;不同的废旧汽水瓶,涂上印第安人似的图案和色彩成了摆件。后来发现少了绿意,夫妻二人又去总督府偷来植物。母亲寄来细竹帘卷、棉纸糊的灯罩、陶土制的茶具、贴上了林怀民《云门舞集》的海报,这些让这个家更完美了。

在沙漠里,三毛依旧活成了自己的君王,在荒芜中建造自己的宫殿。

2

沙漠旅行和沙漠生活完全是两码事。真正在沙漠定居,三毛发现需要面对的问题很多。

结婚以后,他们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夫妻生活。赚钱是荷西的工作,没有车,公交车不方便,他白天不能回来,晚上也常常加班,星期天才能回来看自己的爱人。荷西不在,没有电视,没有书报,没有收音机,孤独一度让三毛无法忍受。每当荷西要走的时候,她会蛮不讲理地哭着挡住门说:“荷西,你不许去,你要去,我就杀了你。”荷西的眼睛红了,为了生活,还是走了。荷西的同事见三毛孤单,想邀请她到家里,她又骄傲地拒绝。在这样的纠结中,夫妻二人一度以为是婚姻生活出了问题,买了很多这方面的书来看。

荷西无法回家,沙漠生活方式的落后让三毛吃尽了苦头。政府派送的淡水不送到家里,为了生存,三毛不得不每天去买淡水,提不动,不知道歇多少次才能到家。煤气没有了,也要自己叫计程车到镇上去换,因为没力气,三毛不得不去借邻居的炉子,煽风点火,呛得眼泪直流。荷西买了一只羊,说是让三毛喝羊奶,可羊根本就不认主人,三毛直接送给了邻居。现实和理想的差距太大了,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挣扎,她才慢慢适应并想办法改变。

三毛想买录音机、录音带,便千方百计地省钱。后来她听人说,到外籍兵团的福利社买菜很便宜,便步行到那里。文化素养和气质让这些军人很快注意到她,驻军们很友善,常帮忙拿东西,这让她很感动。

知道她生活艰难,母亲和亲人们给她寄来了很多食品。三毛也试着像母亲一样拿起了锅勺,开始做一个称职的主妇。这时候她才懂得,原来母亲是如此伟大,想起曾经因为哲学对母亲的不恭敬,泪如雨下。

和她的邻居——沙哈拉威人建立有序的联系的问题也摆在了三毛的面前。

从经济上来说,沙哈拉威人有政府的补助金,有正当的职业,加上他们将屋子租给欧洲人住,再养大批羊群,有些再去镇上开店,收入是十分稳定而可观的。但这里的原始有目共睹,经济收入和文明程度不对等。

男人们拥有绝对的权力,可以上学,娶妻几个。女人们却活得非常卑微,她们不知道自己的岁数,不能轻易抛头露面,终年裹在面纱之下,很小就得结婚;她们认为医生是男的,生孩子从不到医院去,甚至生病了也从来不到那里看病;更惊奇的是,这里一直延续着黑奴制度,他们没有自由,工作辛苦。

三毛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用具让周围的人很好奇。对蒙昧的沙哈拉威女性的悲悯之心使三毛对周围的人赠衣施药,广布博爱,也满怀宽容。无事时,她在家里开了一个免费的女子学校,教此地的妇女数数、认钱,程度好一点的便学习算术。后来这些女子看到书架上的一本《一个婴儿的诞生》,对小孩产生了兴趣,三毛便给她们讲解关于女性的生理知识。

而这一切又起了连锁反应,人们把三毛当成了无所不能的人,渐渐侵入她的生活,也就发生了很多故事,有时啼笑皆非,有时伤感无奈。在这个过程中,彼此开始了深入的交流。当地的警官罕地把他们当作朋友,邀请他们参加女儿的婚礼;小店的老板向三毛倾诉女朋友的事,而且永远不相信自己已经被骗;其他的沙哈拉威人也开始邀请他们,三毛意外地见到了黑奴们的离别血泪。

生活展开,复杂性也就开始显现。

当地的一个沙哈拉威女子开始有意地接近荷西,这是三毛不允许的。直到这个女孩后来结婚,她才放下了戒备心。而她自己也因为邀请一个荷西的同事,近距离的接触让那个人产生了爱情的想法,三毛悄悄地使此人打消了念头。这让三毛更加珍视夫妻的情感,用智慧使婚姻中的琐碎成了他们谈恋爱的道具。

除了土著居民,其他的西班牙人虽然对三毛物质生活的贫乏嗤之以鼻,但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学识和教养。当地的驻军也和三毛成了朋友,后来她和荷西把一个喝醉酒的士兵送回军营,更是赢得了这些人的尊重。

但三毛在沙漠的生活更多的是寂寞——吃饭睡觉,独自面壁,有时做些手工。空闲时间太多,她每天要睡三次。这时候一件意外发生了,她的脚踝跌断了。行动不便,荷西承担了大部分家事。而荷西上班后,她的苦闷也到了极限。

限制让三毛再次拿起那只搁置许久的笔。有一天,她看着荷西吃粉丝的样子,有了灵感,为什么不写些关于沙漠的文章投稿试试?于是她铺开稿纸,写下了《沙漠中的饭店》。

3

一九七四年九月,远在西非的三毛向《联合报》副刊投稿了《沙漠中的饭店》,第一次使用了笔名“三毛”。十月六日,《联合报》副刊将这篇文章改名为《中国饭店》刊出,开启了三毛书写沙漠流浪记的序幕。

收到《联合报》副刊的编辑平鑫涛寄来的样刊,三毛激动地叫起来。荷西恰好提水回来,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三毛欢呼着说:“看,三毛,不,是Echo的文章,在这里,还会有稿费。”

荷西看不懂中国文字,一下子蒙了,不知道“三毛”是谁,更不知道“三毛”文章里写了什么。他笑着,把自己疯狂的女人抱起来。三毛的眼睛湿润了,枯燥的沙漠生活终于有了春天。等平静下来,她在纸上画了一个头上有三根头发的小孩。

“看,荷西,这是三毛,是我小时候看过的,一个名叫张乐平的人画过的小孩。那时我们在南京,那里有一个大大的书房,里面有一本画册,叫《三毛流浪记》。感觉我现在就是在流浪,在沙漠里流浪,因此我也叫三毛。你别觉得可笑,‘小毛头’这个名字在中国家庭是普遍的,他们爱自己的小孩,常常这么叫,比方说大毛、二毛。那我就做三毛,我要口袋里只有三毛钱也很幸福的生活。”

荷西大概听明白了,他觉得中国的父母那么叫小孩,真是有爱。他突然很难过,说在他的家里他从未得到过这些。他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考试常常倒数,妈妈不给他买本子……那些黯然神伤,就像夜晚没有了星光,三毛也难过了。她紧紧地抱住荷西,给他安慰,暗暗地发誓要一生对他好。除了荷西,她的父母,也是要用生命去爱的。想到这里,三毛摊开信纸,立刻给他们写信。他们根本不知道“三毛”是谁,她要快快地通知。

三毛写道:

我要连续这样写下去,将来出一本书送给爸爸妈妈。

信写完了,眼泪也下来了。这一生是多么想让父母因为自己骄傲地活着!

父母亲很快来信,还寄来了好几个包裹。信上说他们开心得不得了,因为是早上看到,家里没有香槟,大家便买了豆浆代替,一起庆祝。还说另一篇《白手起家》也读了,妈妈泪流满面,心如刀绞,既为她骄傲,也为她难过,责备她为什么不告诉父母,他们是可以帮忙的。

读着信,三毛的眼泪也下来了。又去拆包裹,里面的东西很丰富,有年底去婆婆家要穿的红色洋装,有给婆婆的玉手镯,公公的玉袖扣、领夹;其他的全是亲人们买给他们的食品,荷西喜欢的粉丝,这一次寄来很多。

东西收起来,父母的信又看了好几遍,三毛心中满是内疚。结婚后,婆婆坚持要他们回去补办酒席,回马德里需要置办的东西沙漠都没有,只好请父母亲代办,实在是不孝。她的心里起了波澜,写一本书给父母的愿望越发强烈起来。

三毛的文章刊出后,朋友们知道沙漠物资匮乏,林复南寄来了大卷的现代版的书;给她的文章做编辑的平鑫涛先生也航空送来了大箱的皇冠丛书。另外,父亲看到怪里怪气的海报,会买下来寄给她;姐姐承包了给她定制衣服的工作;弟弟们最有意思,他们搞了一件和服似的浴衣给荷西,他穿上像三船敏郎——三毛最嘉欢的男演员之一。

重新拿起笔,激活了三毛的生活。写作的过程也是梳理人生的过程,她渐渐发现这里的原始自有它的意义。她开始与这些原始和解,细致地去了解此地的风俗人情。沙漠广阔,还有更多的阿雍小镇需要去了解,她和荷西开始攒钱,除了为回马德里婆婆家时手头宽裕些,更多的是想买一辆车,那样就可以自由地在沙漠里穿行了。

和三毛生活息息相关的一切,都在她的笔下复活了。西班牙友人曾经感叹,谁能和这个优秀的女孩携手一生。命运适时地为她安排了荷西,荷西的平凡带给她脚踏实地的生活。

继《中国饭店》《白手起家》之后,三毛写了《结婚记》《素人渔夫》来记录和荷西的生活的点滴。这种书写和记录也延伸到她的周边,和她关系很好的小女孩姑卡的故事被写成了《娃娃新娘》;对沙漠女人洗澡充满好奇,偷窥洗浴后写成了《沙漠观浴》;而她的那些奇特的邻居有不一样的人性闪光点,他们在《爱的寻求》《芳邻》《悬壶济世》这些篇章里呈现。

夜晚,沙漠寒意袭人,三毛准备了水和一盒烟,在孤灯下写着。长期伏案和水土的不适应,让她一度有了血尿、腰椎疼痛的疾病。当她听到荷西骄傲地对朋友和同事说“我的妻子是作家”的时候,她会感动,会更努力,那些小小咬噬也不再重要了。

这一年,荷西工作之余,拿到了深水潜水工程师的执照。三毛也连续在台湾的多家报纸杂志发表文章。她的爱情故事、奇异的沙漠之旅、对自由的追寻,都成为传奇。很多人在议论“三毛”是谁,她是否真的去了撒哈拉,如文中所写的样子在生活吗?可是,远在西非的三毛对此一无所知。她在为文章写作技巧的不成熟苦恼,以悬赏的形式鼓励编辑给她找错别字,从未想过一股“三毛”热即将来到。

4

荷西的家里有五女三子,是个传统的大家族。很前卫的没有父母亲参与便在外结婚的孩子,自然知道这一层的疏忽会引发不必要的家庭矛盾。自结婚后,三毛几乎每周必写信给双亲。公公通情达理,很快就接受了她;婆婆却一直和她保持着距离。回马德里补办酒席,她做好了奉献自己的准备。

来荷西家不是第一次,唯独这一次最纠结。虽然事先有通知,但无人来接机。在机场,借口喝汽水的三毛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她硬着头皮,来到婆婆家的门口,却紧张得不敢进门。荷西自然地开门,自然地叫着爸爸妈妈走了进去。三毛跟着自己的爱人忐忑不安地进了这个家,在走廊的尽头意外地收获了家人的拥抱。心情稍稍舒缓,但她知道,一切刚刚开始。

不同于在自己家中的随意,她时刻都在约束自己的行为。早晨不敢睡懒觉,起来便到厨房,开始主妇持家的一天,清扫、煮饭,还要为小姑熨衣服。她要扮演乖巧懂事的儿媳妇,换取婆婆的欢心。

圣诞节来了,家中的聚会大餐由三毛来掌勺。从清晨她就忙碌起来,先提着三个大篮子和一个小拖车去市场买菜,再回来处理食材,为圣诞夜三十七人的聚餐做着准备。婆婆做头发,公公散步,妹妹会男友,大哥去滑雪,二哥不知去向,连自己的丈夫也去会同学了。小山似的肉堆要切好,一盘一盘的菜品要摆,还要亲自烹制,又累又忙碌,想到自己在台湾的家里,妈妈也做着这些,三毛满心愧疚。菜做好了,众人吃得开心,三毛自然高兴;饭后大家谈笑,在客厅里跳舞,她又默默地收拾一堆盘子,做到有始有终。

站了一天,三毛几个月前跌断的脚踝,疼痛难忍。婆婆家里的三毛已经不是那个本真的三毛。痴心的女子心甘情愿地为爱低到尘埃里。

马德里的假期终于结束了,回到沙漠,他们又前往安达卢西亚旅行了二十天。因为计划写书,书中需要大量的图片,三毛和荷西又添置了一个三脚架、一个远镜头、一个广角镜头,这样荷西便成了摄像师,替她保存资料。

一个朋友说,Echo你中国菜做得那么好,为什么不写一本中国的菜谱。西班牙人很喜欢吃中国菜,但没有中国菜谱。三毛觉得是个好主意,决定以后要写一本这方面的书,但现在她还是要先完成她的沙漠之旅。

安达卢西亚的旅行是三毛人生中很重要的部分。西班牙南部是橄榄树的故乡,荷西家里也有这样的一片橄榄园。三毛婚后认识了荷西的舅舅一家,他们住在安达卢西亚的夏恩县。舅舅待她如同女儿,她在那里体验了真正的西班牙田园生活。她后来写下《橄榄树》这首歌,与这种愉快的经历关系巨大。

但是舅舅家不是三毛和荷西此次旅行的主要地点,他们很快就离开,一路南下前往加纳利群岛。在那里,夫妻二人先后在拉歌美拉、拉芭玛、伊埃萝、丹娜丽芙、加纳利、兰沙略得、富得文都拉停留。这些与西非隔海相望的岛屿景色优美,简直就是世外桃源,契合了他们一直梦想的田园生活。因为喜欢海岛的安宁平静,他们住了很长时间,甚至看好了一座三室一厅、面朝大海的房子,想于来年夏天搬到这里定居。

十七天以后,荷西和三毛回到了沙漠,继续沙漠的生活。磷矿想给三毛一份公共关系方面的工作,但她不喜欢那个上司,没有去做。这个时候的西非政局不稳,荷西开始寻找新的工作,向西班牙和葡萄牙比邻的一处海岛工程提交了申请。这份工作薪水很少,他们有些犹豫,但如果战争爆发,不得不离开,那将是他们的退路。

三毛给父母写信,向他们倾诉了自己的烦恼。她写到政局不稳,荷西可能要重新申请工作,自己也可能会出去做事。她也很担心丈夫工作的安全性,在得知感冒对心脏有伤害后,心上的隐忧再也没有放下。而荷西又常常感冒,鼻子不通,潜水的危险性就增加了。一些无法和别人说的话她也写给了自己的父母,比如,没有安定的生活,就不能像其他夫妻一样生一个小孩,此地的医生又固执地不给她避孕的药物。

父母亲很体谅她,也很担忧,无法为他们找到生活的出路,便在物质上贴补他们,让他们吃好,有个好身体去迎接挑战。中国旧历年底,父母亲给三毛邮寄了两个包裹,里面的东西非常丰富,有水果、蔬菜、肉食干货,以及皮蛋龙门粥。最让三毛感恩的是,父母亲像知道她的心思,居然邮寄了她最想要的一套茶壶。这种细致的温暖让她觉得对不住自己的双亲。她立刻写了回信,让他们不要再这样做,说现在去军营买食品很方便。

食物丰富,三毛很想邀请荷西的同事来家里聚聚。物资匮乏,分享成了沙漠里最美好的事。朋友们愉快地吃过饭,便一起聊天,大家对时局都很忧心,他们认为磷矿作为此地最重要的资源,一定会是几方争夺的焦点。

厨房里,三毛一边用淡水洗碗一面听着他们的谈话。现在洗碗煮饭的淡水供应不及时,就是一个先兆,战乱似乎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