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恋爱宝典(上)
22141700000014

第14章 《恋爱宝典》及奥运效应(2)

她让别挂,不过她一挂我这边自动就挂了。过一会儿我妈又打过来,问我为什么挂了。我说手机质量不好,下次买个好点的。

“别浪费钱了,我知道再好的手机那边一挂,这边肯定停。”

“哦?原来你知道。”

“不是配合你小说嘛,你设计这里面每个角色都是非正常思维的,那些女孩敢怒不敢言,我是你妈,得替她们说两句,甩都甩了,还写书寒碜她们,你缺德不缺德?”

“我没甩过,都是瞎编的,事实上我都没谈过恋爱。”

“我表现得怎么样?”

“还行,就是太紧张,忘词,跑调,还喜欢往台下看观众啥反应。”

“就这一次啊,下回我出场让我正经一点,我都是老太太了,玩你们年轻人那套。”

“不会再这样了,”我说“其实我也不该这么处理,我以为上章失恋,太悲,寻思这章就喜庆点,但不适合,疾病与死亡。结构、语感、节奏都没问题,感情却错位,就什么都不是了。”

“你安心写你的,我早在10节就说,我儿子会有出息的。我就不行了,这周都心乱,睡着觉嘭一下就坐起来,就以为妈妈没了。我还哭,你姥爷劝我,现在人活着要笑,眼泪要多攒点,死那天再用。”

“少难过吧,妈。”

“你十一回来,广州也好,北京也好,再远都回来。”

36

出版人同学请我吃饭,他人在外地,很辛苦,很想家,怕老婆闹,又不敢交女朋友,无聊了就以谈事的名义找人出来坐坐,一个短信就讲明白的事非要请你吃饭,事情交代清楚就赖在对面看你,不说话也比回去睡不着看电视强。

“是不是这么回事,”我问他,“你承不承认你比较脆弱?”

“等你到我这年纪就知道空虚有多可怕了。”

“别老拿年纪说事。谁不空虚?可是我不用见朋友这办法解决,憋房里看书,一天两本,其实管用。天才都是很忧伤的。”

他一脸狞笑,想怎么对付晚辈:“等你到我这年纪就知道保护眼睛有多重要了。”

“就算看我不累眼睛,你不怕折寿吗?”

“你的笑话得回味一下才能懂。”

“跟你说话真没劲。”

“三个事,”他又装上了,跟领导开会似的,“本色那个人家用了,跟你约个时间拍照。”

“我不拍了,以前拍人家说我像三流歌星,现在拍人家说我像发福的三流歌星。”我套用了陈静馨的比喻方式。

“那简介呢?”

“简单点吧,别整那些夸上天的评语了。”

“那也是别人写的,咱们引用不算过分。”

“要是我够强大,就放那些骂我的话在前勒口。”

他又怀疑我来之前吃药没。“稿费过两天到账。”

“不是说手机吗?”

“手机我没法抽成,我要他们折现了。”

“你人真好。”

“第二个事,准备一篇稿子,下周去成都重庆。”

“我说过我不去的。”

“我跟他们说其实你想去。”

“你他妈是百年难遇大好人!”

“新书怎么样了?”他说最后一事了。

“在写。”我转着Zippo敲桌子,见他没反应提醒他,“写ing!”

“打算写多少字?写完的先给我,我先做版。”

“连载?您可别给我揽这活儿,我怕跟不上。”

“明年奥运,为环保大量纸厂关闭,纸价涨,书价涨。你要尽快,如果今年能出来,明年重印也是低价,就会比高价书好卖很多。”

提供给刘宝吧,奥运与出版。他每周三为《足球》做一版奥运专题,没话找话,因为不是每周都有新闻,就把小事做大。比如有人建议五一、十一咱不黄金周了,咱那两个星期在家看比赛,这话题扯了两个星期后不了了之,假期改端午、中秋去了。王蒙以政协委员的身份批评一些运动员获奖感言太偏激,与儒雅谦逊的文明古国比有点失格,像黄种人也能飞什么的,这不是种族主义吗,而且还语无伦次,想半天还猜不出是在歧视什么色儿的人,最好作家也参与进来,帮金牌获得者写获奖感言——其实我不行,是其他选手更差我才拿金牌,我特别想跟他们再跑一次,把金牌让出去。我对王蒙老师的印象是才华不够,风骨犹在。上星期去听他讲《小说的可能》,感觉好多了,我没料到他意识这么开放,小说写什么,怎么写都行,只有好小说和坏小说之分。刘宝电话采访刘翔,写稿时止不住笑,刘翔觉得王蒙老师说得很有道理。

好像他这两天在做奥运经济。第一次赚钱是一九八四年洛杉矶,之前大家都赔怕了,结果那就这一个城市申请,申奥成功还交给叫尤伯罗斯的商人来做,完全商业运作,海赚两亿多美元,接下来汉城算首次官方赢利,巴塞罗那在一九九二年由欧洲二十多名上升到第七大城市,二〇〇〇年悉尼还能见着钱,到雅典赔了,9·11的发生令他们扣出二十五亿欧元反恐,钱没赚着,二〇〇五至二〇〇六连续两年3%以上的经济赤字。去除隐形效益,北京的预算是不赚不赔,但也不白玩,鸟巢,水立方什么的,当是奥组委送给我们的。

由于传闻美国人和英国人要来北京,被他们欺负过的阿拉伯人也会来,我们得掏点钱保护客人。其实不少银子,相当于所有中国人每人买一本二〇〇七版的低价《恋爱宝典》。近七届只有我们和希腊是发展中国家,意思是这点儿钱对我们真是钱,一个城市根本玩不起。北京奥运已经被运作为中国奥运,是不是中国人太团结了,北京有大事,哪用钱哪赚钱,全国排队凑热闹。奥运股票涨,其他概念也别闲着,北京楼市涨,上海广州也跟着炒地皮。一片大唐盛世,但谁都怕,奥运一散,国内资金比国外跑得都快,天一黑,什么都没有了。

“像九十年代日本,”刘宝说,“股市楼市大崩盘。”

我们就坐楼下那驴肉火烧店,你知道这家,TATA,你说他家盐都是成块的,我们还玩过挑盐块比赛,谁挑得少,就把桌子上的盐都吃了。

“千万别放盐,老板。”刘宝说,“放酱油。”

“把经济比成雪球,从二〇〇一年申奥成功,雪球转速会变快,这是个机会,那时需要的办法是怎么使它吸纳更多的雪。两个因素,转速,这个奥运刺激到了,表面积,我们知道表面积越大,每滚一圈粘得雪就越多。”

“所以把雪球做成一个空心的,这样雪球就变大了。”

“对,大家都很兴奋,都来推一下,你担心的是,奥运后转速缓下来,空心雪球会不会一下碎掉。首先,我是左派,我支持一党专政胜于多党民主,其次那也许是个假命题,到那时候,空心可能已不在了,雪球是实的。”

刘宝一脸无奈地望着我后方。他是斜视,我猜不到在看我哪儿。

“我只是反对极左而已,”我说,“我不赞成完全专政,但也不赞成事事民主。这个事如果绝对民主,将会陷入全民狂推雪球,直到八月二十四日,盛宴结束,但是一党的宏观调控会时不时出政策让大家缓一下,分几次把空心打实,用外围的雪填满。”

“你再讲。”

“没了,就是股市、楼市奥运前不会一直这么走,会有几次大调整,不过整体还会涨。”

“她走了。”

“谁?”

“坐在你后面那女孩,”他说,“打从你开讲她就特同情地看我,我让你别停,你越讲她越关心我,我俩差点就心心相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