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急的呼唤让他惊讶抬头。她?!曜天想要回应她,想要问她为何如此慌乱。可他的记忆突然堵塞了。他觉得她好熟悉,偏记不起她的名字。
他端着仅剩的半碗药,炯炯有神的双瞳,一点点黯淡,一点点呆滞。她是谁?她是谁?他觉得她对他好重要,偏又想不起她的名字?为什么,为什么?……
来不及了吗?红通通的眼睛蒙上一层泪雾。她明明拼尽全力跑到这里,为何看见的却是曜天喝药的画面?
她愕然站在帐篷内,强撑她的一丝一点点抽离。一切都完了吗?不!她浑身一怔,紧盯着余下的半碗药。她不放弃,她绝不放弃!
刹那眸中的坚定再次被点燃,她毫不放弃冲过去,“啪”挥落他手中的半碗药。
“其其格!”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又是她?为什么她不断的出现,不断破坏他们?娜仁愤怒揪着丑奴儿衣领,双目怒得喷火。
她不是曜天此刻的妻子吗?她不是怀了曜天的孩子吗?她难道不知道巴特尔、若兰、塔娜阏氏……他们没有一个人不憎恨曜天?
为什么?为什么她明明对曜天有情,却不想办法保护曜天?为什么她要轻易相信别人的话?相信真有让人只爱一个人的仙药?……
“啪!”她比她还会要愚蠢!丑奴儿怒火高涨,颤抖甩出人生第一个巴掌:“你混蛋!你知道你给他吃的是什么药吗?那不是什么留住他的仙药,而是让他丧失人性,变成野兽的毒药!”脆弱的泪花哗哗而下,“这就是你爱他的表现吗?”
毒药,毒药!不可能,怎么可能?塔娜阏氏明明说那是能留住他的仙药。娜仁震惊望着地上破碎的陶片。她究竟做了什么啊?
“将……傻奴,傻奴!”丑奴儿跪在曜天面前,拉扯着他的衣袂,一声声呼唤她。
她是谁?他好想叫她,可他该叫她什么?她又在说什么?为什么他听不懂?曜天望着丑奴儿一动不动。
不行,不行!丑奴儿望着他越来越散乱的眸光心急如焚。她不能这样放弃,不能这样放弃,一定有奇迹,一定有奇迹。
“走,跟我走!”她一把抓着他的手腕,不顾破皮的掌心接触他手腕那刻产生的灼痛,咬牙拖着他向门外走。
可是他太重,无论她如何用力,怎么也拖不动他。“曜天,曜天,你这样是不行的!”她无助回头,紧紧搂着他的颈项,靠在他肩膀恸哭,“我求你,我求你,跟我走好不好,跟我走好不好?”
那声声汉语就像一把把刀,割在他的心上,撕裂着他的精神。他,他,不能让她哭泣!他艰难的抬起不停使唤的大掌,轻拍她的后脑勺。
“傻奴!”她惊喜望着他眼中挣扎的光亮,将汉语转回匈奴语,紧紧同他十指相交,“跟我走,跟我走!”
这次他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任由她牵着,快速走向帐篷外。这一刻,他身体不再那般坚硬,甚至有点身轻如燕的感觉,只是随着这样的感觉,狂涌而来的还有一种狂暴。
他觉得有一团火焰在灼烧他的身体,觉得有一个恶魔在吞噬他的灵魂……好痛苦,好痛苦!那种撕裂眼前一切的念头,越来越浓,越来越重。
“傻奴,傻奴,你坚持一下,坚持一下下。”他掌心传来的滚烫,炙烤着丑奴儿的灵魂。她仿佛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痛,感到他灵魂深处的挣扎。
她用空闲的衣袖擦干阻挡她视线的眼泪,带着曜天在广阔的帐区乱闯。水,水,水!她需要水,需要大量的水。
终于她拖着他来到放马牧羊的溪流边。“下去,下去!”她不顾来取水的奴隶,用力将曜天推入微凉的溪流中。
冰凉的溪水瞬间压制住他全身的滚烫,清晰的意识挣扎暂时回到他的躯体:“其其格。我怎么会在这?”胃部难受的辛辣,依旧让他心慌得厉害。
“喝水,喝水!”丑奴儿不敢理会他的问话。她不知道塔娜阏氏给的毒药,到底有多厉害?她不知道他眼中的清明,还能维持多久?她只能用自己的办法去帮他,去照顾他!
“喝水,喝水,求你喝水!”丑奴儿快速跳入溪中,踮起脚跟拽着他的颈项,用力将他的脑袋摁在溪水中。
在曜天的脑袋陷入水中时,她的身躯也完全被溪水淹没。她还想说话,可无情的溪水,快速浸入她的口鼻。
“其其格,其其格。”曜天莫名其妙被她摁着喝了一大口水,见她溺水的模样,慌张将她从水中抱起,“其其格,其其格,没事吧?没事吧?”他轻拍着她消瘦的后背。
“咳咳咳!”用力咳出几声,吐出口水。刹那,她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喝水,喝水,求你喝水!”丑奴儿恢复意识的第一件事,就是捧着他的面孔焦急的说,“不要问,为什么,求你喝水,喝水……求你,求你。”
他无法放下她的担忧,无法不听她的恳求。好吧!她说什么,他就照做。否则,他真不知道,像头发狂的小野兽的她,还会做出什么?
他将她缓缓放在一旁的浅水区:“别动。”然后,低下头用力将溪水灌入口中,直到胃部感到胀痛得再也灌不进一滴溪水。
“好了吧!我们回岸边。”他丝毫不理会岸边扔下取水木桶,愤怒叫骂的人群,小心握着丑奴儿冰凉的小手,慢慢移向岸边。在身体一点点脱离溪水时,他猛然惊觉困扰着他的那股辛辣,从胃部向全身疯狂蔓延。
不对,不对!他的眸色又开始迷乱了。担忧的情绪,快速高涨!无法可想下,丑奴儿仅能紧拽着左拳,按照最初所想,在他们迈上岸边那刻,冲着曜天的胃部,用力击出一拳。
“你!”她为什么又要伤他?来不及发问,一股辛辣冲上喉头。“哇――!”他低头,呕出一地淡褐色液体,难闻的腥臭味,快速向四周蔓延。
“再吐,再吐,再吐,全部,全部吐出来!”她用力按着曜天的胃部,希望他能将那些致命的药汁都吐出来。
拂晓说过,若误饮毒汁,又无解药,就能用清水冲淡药效,再将其呕出的办法,解除毒药对身体致命的伤害。
她坚信拂晓的话!她想只要曜天将那些可恶的药汁,都吐出来。他就不会有事,就不会失去人心!
“吐,再吐!”见他已不再呕吐,她更加用力按着他的胃部,“不行吗?再去喝水,再去喝水!”她像个疯子般,拉扯着曜天的衣袖,用力将他向溪流方向拽去。
“其其格。”他除了胃部烧疼外,并没有其他不适的感觉。倒是她!她此刻的模样,完全像一个疯子。他反手拽着她的手腕,不愿再听从她荒唐的话语:“我没事。”
“不――!”她觉得若兰口中的药,绝不是普通的毒药。她觉得那样可怕的毒药,绝不会如此容易解除……想到曜天最后呕出那口,依旧有着淡淡褐色的液体。
她固执望着曜天:“再吐一次,再吐一次,好不好?”
疯子,完全是一个疯子!不知为何从胃部向四周蔓延的灼痛,控制着的理性,这刻他不但想要拒绝她,甚至想要扭断她的脖子,免得她一直在哪喋喋不休。
正在他挣扎着将大掌伸向她脖子那刻,一道威严十足的声音破空而出:“谁在叫嚣?”
身穿明黄九龙图腾长袍,腰系翡翠玉带,脚蹬鹿皮靴……上须浓密翘尾,双目聚神如箭,肩宽体壮的中年男人,领着一大队匈奴士兵,出现在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