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还好！虽然她样貌变了，眸色变了……但她始终是那个若兰。她能读懂若兰，从若兰的眼神中，她能看见若兰的心。
“你撒谎。”为了曜天，她第一次逼迫自己去探索另一个人的真心。
丑奴儿的眼瞳好清澈，清澈得就像是一块晶莹剔透不含杂质的冰块。丑奴儿的眸色好亮，就像此刻的阳光让人不敢直视。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害怕面对丑奴儿？她记忆中的丑奴儿，那双眼眶深凹的大眼，应当总是蒙着层灰色，软弱好骗，愚钝不堪才对啊！
“我骗你干嘛？”若兰下意识逃避丑奴儿的眸光，提高声音为自己壮胆。
“可你就是在骗我。”丑奴儿焦急拉扯若兰的衣袖，“若兰你告诉我，好不好？就当帮我，最后一次帮我。我求你，求你。”
丑奴儿居然要她帮她！大雨中，她说的话还不够明显吗？她是害她陷入困境的仇人啊！她是推她如红帐的仇家啊！
丑奴儿不该恨她吗？不该提防她吗？可丑奴儿为什么会傻傻求她帮忙？“你别犯傻了！我会帮你，就不会把你绑到这里来，就不会让你当军妓。”
“可你从巴特尔手中救下了我。”她气嘟嘟鼓着双颊坚定道。
“那是因为，我不要你死，而是要你生不如死！”若兰取下面纱，恶狠狠吓她。
“可你始终救了我。”即使若兰不承认，但是若兰在内心深处，始终狠不下心，害她不是吗？“求你了，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我知道你知道，求你告诉我。”她高举着那张油纸，不断哀求。
“哼！还记得那日在大兴军营，我说得那些话吗？我要报复，报复你，报复曜天，报复月华！”若兰挥掉丑奴儿想要拉扯她衣袖的小手，像厉鬼般凛冽笑着，“既然如此，你觉得我还会向你说真话吗？”
“只要你说，我就相信。”丑奴儿丝毫不放弃，瞪大眼望着若兰。
丑奴儿居然还信她！在她设计让丑奴儿求曜天带她入京；在她刁蛮让丑奴儿替她载梅；在她下毒害她……如此多事情后，丑奴儿居然还能望着她说――只要你说，我就相信。
讽刺，讽刺！这是何等讽刺。她努力将缓缓融化的心房一角，再次冰封，紧握发抖的双手，冷言：“没错，这包药是我像巫医讨来的。是要让曜天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毒药。”
毒药，真的是毒药！他们要让那个曜天失去引以为傲的武功！不对，曜天现在看上去是没有武功，还虚弱得很。
可是，那里在红帐内，危急时刻他不是用武功救了她吗？还有她伤他那日，有人将她举起时，他也是用武功救了她。
再说，如果若兰真的仅仅是想让曜天失去武功。为何不干脆下化功散之类的药物，或者干脆跳断曜天的手脚筋？
还有，巴特尔要利用曜天去对付大兴兵士。如果曜天没有了武功，巴特尔以大兴钳制大兴的目的，岂不是白费？
那应该只是暂时压制武功的药。饱受惊吓的心，缓缓平息。她冲若兰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谢谢，你还是我的好姐妹。”
谢她？丑奴儿不应该哭嚷着，咒骂她，甚至出手打她吗？她居然谢她，还说他们是好姐妹，多讽刺！
“白痴！”堵塞在胸腔的洪水难以宣泄，那狠毒的目光仿佛不把丑奴儿撕碎，看见她哭嚎，她就难以愉悦。她挂上阴冷的笑容，话锋一转：“你确定要谢我？刚才我才给了娜仁一种新药。那是种可以让人变成野兽的药粉。你说在战场上，我们放出野兽般的曜天，同月华交战，会是怎样的场面？当曜天以往的下属，眼睁睁看着曜天如野兽般将他们撕碎，吃他们肉，喝他们的血，会如何让人欣慰？”
不会，不会！丑奴儿被吓得浑身发抖，全身冰冷。“不会，不会的。你要的是折磨曜天，他没了人类意识，你就没办法折磨他。你不会这样做，不会这样做！”丑奴儿害怕摇头，不愿意面对这个可怕的消息，“再说，娜仁喜欢曜天。她绝对不会向曜天下如此残忍的毒药。”
“报复，可不一定要他有意识。只要能看见他身边的人痛苦，看见他活得人不如狗……我也会快乐，非常快乐。”看着丑奴儿因惊恐泛白的嘴唇，她高兴仰头大笑，“至于，娜仁……为什么要告诉她那是毒药？塔娜阏氏告诉她，那药能替她将曜天永远留在匈奴，留在她身边。你说她会不会给曜天吃？”
她已经逃无可逃！“你――！无耻！”丑奴儿高举右手，冲着若兰那张疯狂的笑脸挥去，却在靠近她面颊纵横交错的伤痕那刻，气恼的将愤怒的右手放下，“若兰，这样做你真的开心吗？看着我痛苦，看着曜天痛苦，看着所有人痛苦……你就开心吗？”
丑奴儿顶着一双被气得通红的眼瞳，牙根哆嗦着失望质问，然后快速转身，疯狂奔向曜天养伤的帐篷。
一定要来得及，一定要来得及！她心中念叨，脚下不顾一切奋力奔跑，时间一长双脚不停指挥打架跌倒。她快速从地上爬起，又开始跑。再跌倒，她再怕起来跑……就连膝盖和双手被擦伤得血肉模糊，她也不在乎。她只想着救他，只想着守护他！她要他是人，不是兽！
“傻奴，喝药。”娜仁努力控制着发抖的手，将手中的红陶碗递给曜天。
曜天整理一下破旧的麻布衣，从被褥中做起，接过药碗望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娜仁：“娜仁，你脸色不太好，生病了吗？”
“昨，昨晚没睡好。”娜仁盯着深褐色的汤药，慌张辩解。
“其实你不用太担心我。我觉得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喝完药，我还想出去走走了。”他刚受伤那几日，夜晚娜仁躺在常常惊醒，每次醒来必定会探探他的呼吸，摸摸他的额头……生怕他会突然死掉似的。
有好几次，他都想睁眼对她说，他不会死掉，他很快就会康复。但是他不敢说，他怕她要他承诺一辈子。而他知道，就算她已孕育了他们的孩子，他还是不敢承诺一辈子。
“好。”娜仁不敢看向曜天，只是心虚点了点头。
娜仁今天好奇怪。曜天看了眼娜仁，把药碗靠向唇边，准备饮下那刻，又皱了皱眉头：“今天换药了吗？这药味道同往常的不一样。”
“啊？”他居然闻出来了。还是算了吧！她是他的妻子，不应当欺骗他。可是……想到他对另一个女人不要命的关心，妒忌的火焰疯狂燃烧。
不！她不能失去他。她不管他以前是谁，她知道他现在是傻奴，属于她的傻奴。“把这药给他吃了，他就会永远忘记过去，永远属于你。”飞霞的话像毒蛇一点点吞噬她的心。
“是啊，巫医新开的药。喝吧！”她望着他手中的汤药，淡淡笑笑。喝吧！喝了，他就不永远属于她，只属于她。
而她会当他真正的妻子，从此以后再也不欺骗他，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将他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永远永远对他好，只对他一个人好。
“嗯。”娜仁的神色不对，有些慌乱，有些矛盾……难道是药有问题？不！他顷刻抹掉这个念头。
她是他的妻子，怀着他的孩子。怎么会害他？他多虑了。曜天笑笑，仰头开始喝药。但今天的药入口除了苦，还有浓重地腥味和辣味……因此他喝得很慢，很慢，直到那道娇小的身影冲入帐篷。
“傻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