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云昭还是跟在他们背后,看着若离腾飞的背影,感觉心里轻松了些,但是轻松时间不到日晷的一小环就越加沉重了,脸又是那般紧着:若离,后面的比赛只会越加难过,看你能不能顺利过关了。傻丫头,你怎就不知道我苦心孤诣地求玉帝要这个主考官的职位就是要给你开绿灯,可你偏偏不愿,怎就这么一根筋啊?这四关下来,差点要了一般魂灵了吧?
关云昭念叨着在心里,说雎若离的不是,但转念一想:她是固执,为了她想要的名正言顺,也是为了不给我添污点,这心思,还不一下猜到了。
看看脚下,关云昭发现自己已不知不觉中念着若离飞到了五重山上空,接天司和监考官四渎神已经在那里等了。关云昭要过去和他们商量一下比赛进程并在赛前署名。
许多眼尖的参赛者们都已看到那祥云上站着的监考官是四渎神了。雎若离对四渎神并不陌生,虽未见面,到哪常从瞿判口中知其名气喜恶,他们喜欢的是纵情山水沏茶煮酒诗词歌赋,但不知这次来做监考官是监考什么。
有参赛者议论道“四渎神是龙神,那这次比赛定是与水有关的”“那我们修水系的道者就有优势了”……
雎若离对这些话不以为然:记得第三关考验的是“五行琉璃盘”,那时的监考官是五方揭谛,他们与五行却没关系啊。所以说这考验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若一猜即中,还不准备好了让你们都通过?
雎若离摒弃了其他参赛者的猜测,但看那四渎神的模样:江渎神、河渎神、淮渎神、济渎神,大体外相一样,细看才有所差别,不过他们衣着款式一样而颜色配饰不同,通过这些可以区别他们。
咦,他们作为监考官,怎么走到参赛者之中来了,这在前面几关中都未曾出现过啊。
不过雎若离也不怕什么,因为看那四渎神的样子实在可爱,都是水神,所以为龙相,头上两个犄角尖尖的,像是两只木雕的陀螺装饰在头两侧,还有那比常人浓厚茂盛的眉毛胡须,并不让他们显老,只是更可爱好玩而已。
雎若离想到自己在酆都城书房的卧榻上有棉花兔子小猫,若是再有两只这样的渎神玩偶,那卧榻上就热闹了。这四渎神玩偶吵闹调皮起来,定是用它头上的犄角做进攻兵器,那还不要头碰头了?嘻嘻,那两陀螺犄角还不一般呢,上面雕镂镌刻着花纹,但看不懂是什么花纹。
诶,不对,好像弄错了,这犄角是四渎神天生的,所以花纹也不是雕镂镌刻的,而是娘胎里带来的。雎若离呵呵笑着自己傻,再看那长到腰间的龙须,金光莹亮,传说龙须是摸不得的,但看这四渎神走入参赛者中间,这般亲民,应当是很和气的,若是我等下拔他一根龙须做我的吊坠绳,他们不会恼怒吧?
嘻嘻呵呵哈哈……雎若离开心地笑地能越过考验飞上天了,溢出笑容满面略显胖嘟嘟,脸都合不住这洋溢出满满的欢笑,只有将散逸出的欢笑收拢在两个深深的小梨涡中,这就越发备受瞩目了。可她没这意思啊。
别的参赛者都对四渎神恭恭敬敬,笑地庄重体面,唯雎若离笑得乐呵呵,像捡了宝,欢快地欢迎他们。说来也奇怪,刚才在四华山的那份凶煞考卷似乎就这么被抛之脑后了。是怎么了?因为关云昭做后盾?因为想到了瞿判的鼓励?还是纯粹因为四渎神在雎若离眼中是亲近可人的呢?
总之她就是笑地脱颖而出了,在外人看来这确是锋芒外露。看有一位四渎神径直朝她走过来了,雎若离才有所收敛,不那么乐笑了,而是尽量地庄敬肃穆,但那收不回去的小梨涡总是出卖了她的喜悦。
雎若离还不知麻烦来了。而那站立在祥云上的关云昭已没了庄重端正的军人站姿,他此时双手交叉背在后面,身子稍向前倾斜,脸被雎若离给气歪了,眼珠斜睨着她:若离,你这是喝了鸡血了?笑得这般开心,惹来四渎神,看你怎么收场。
关云昭叹口气:罢了,还不是我给你收场,我甘愿给你擦屁股,不过擦完后要狠狠打几下,让你长些记性!
关云昭这般担心,只是怕雎若离惹恼了四渎神,而他不知四渎神的心性随和,不会因琐事生气,四渎神,这个是江渎神走向雎若离,绝不是因雎若离冒犯的笑。
雎若离见到这位四渎神,看到他身上官袍上的花纹中描绣着一之字形的银色线条,那这就是江渎神了,雎若离向他问候:“小女见过江渎神。”也不是很紧张,因为雎若离还在想着要龙须的事呢。
却不知在她问好的同一时刻,江渎神开门见山道:“笑地这般开心啊?你是怎么喝了四渎墨的?”江渎神先是笑,再是拉紧了脸,睁圆了眼直视雎若离。
江渎神一句话先扬后抑,毫无转折,令人应接不暇。雎若离这才冻结了脸上的笑容,麻木了脸,她知道自己现在无处可逃了,回想起自己在酆都城书房常魂灵脆弱,瞿判为了固住她的魂灵,给她喝了一砚砚的四渎神墨。
而现在四渎神中的江渎神是感知到了她体内的四渎神墨,所以这才顺着神墨的仙气过来了。四渎神墨是四渎神专制专供玉帝等九天上仙使用,其他神祇是闻不出这味的。
雎若离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刚才笑地太过分了才惹来来江渎神的注意,并发现她体内有神墨,这下可痛了篓子了:刚才还笑人家样子傻可爱,现在不知自己有多狼狈。
“快说,你是怎么喝了四渎神墨?”江渎神低声问道,在事情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之前,不能让其他人听到。
雎若离知道自己这回是难参加比赛了,只是这神墨的事会牵连到瞿判,到时他逃不了罪责。于是雎若离把责任全揽了:“是小女偷喝了四渎神墨,要责罚全由小女承当。”铿锵有力地撒谎了,但这可爱地自愿受罚却还有点英雄气概。
江渎神没料到雎若离承认地这么快,便打量她一番夸到:“敢作敢当,一点不猥琐,是个巾帼。”不过这夸词只是随意,重点还是后面:“把你的来处说来。”
雎若离想到了此事必定会把瞿判给抖出来,就算自己撒谎也没用,江渎神可以查得到,于是雎若离如实报上来处姓名:“小女雎若离,乃酆都城十大阎罗王之一瞿判手下一催命鬼。”然后看江渎神的神色。
果然他那傲然的神态变得顾虑起来,但还是有意要处罚雎若离:“你是趁瞿判不注意就偷喝了神墨?可知那是犯了天条?”
雎若离努力保持神态镇定:“小女为瞿判打理书房,见到这墨汁香甜,就偷喝了些,以为无人知晓。后来无意中听瞿判说这是四渎神墨,吓得屁滚尿流,也不敢与瞿判认错,只是再不敢偷喝了。不想今日被江渎神识破了。”
可能是因为生活处境艰难,雎若离撒谎习惯了,这段谎话竟也没有漏洞失误,且她此刻镇定,江渎神也没瞧出听出什么差错纰谬。
江渎神略微思考,正眼直视她:“纵使你不知那是神墨,但你偷喝了,就该送入天庭正法!走,与我去向降魔令说明此事,你这次的比赛也取消了。”
向降魔令说明此事?那不是为难关云昭了吗?还要正法?这江渎神还真是秉公执法啊。可那四渎神墨为什么只有玉帝可以想用?这事会牵连多少人,江渎神也不想想后果吗?好,那就由雎若离点醒他!
“江渎神可否留步暂且听小女几句话?听完后再去正法不迟。”雎若离暂时留住了他的脚步。
他们这样交谈似乎太久,很容易引起他人猜测议论,不过河渎神、淮渎神、济渎神都在与参赛者交谈,所以雎若离和江渎神的谈话也不会引起他人的猜疑,但是要快,说久了还是会被人疑虑的。
江渎神简短问道:“临刑前你还有什么话?”
雎若离也简短快速:“若江渎神送我去天庭正法,那势必要说出怎样喝到了四渎神墨。我只能照实说这是从瞿判处偷喝的。我也不知瞿判为何会有四渎神墨,但猜测那定是四渎神赠与他的。如此说来,江渎神、河渎神、淮渎神、济渎神把进贡神墨赠与瞿判,这也是犯了天条,而瞿判受了这贡品,自然更是天法难容。我偷喝了,甘愿受罪。只是江渎神和瞿判不值得为此而散了魂灵!”低声快速说完了这段谎话,几乎没有停顿换气。
江渎神听了这番辩论,停顿一下,凶狠瞪着雎若离:“你威胁我?”
雎若离确实被这圆睁的凶狠眼睛给吓着了,但将这害怕给藏捏下去道:“小女不敢威胁江渎神,只是为江渎神和瞿判不值。小女猜测您两位一位是天祈一位是地祈,定是因为有共同爱好惺惺相惜,您才把贡品神墨赠与瞿判,以表两位的友谊。若因小女的不知情偷喝而被天庭知晓判罚,那太可惜了。小女本是瞿判的下属,在此愿为瞿判请求您,不要将此事说出,以免连累瞿判。若江渎神您心中气难消,小女愿自动放弃这参赛资格,只求保您和瞿判安然。”
江渎神这回沉默了一句话的时间,瞑眼睁眼,挥手道:“你偷喝四渎神墨时,不知那是什么,不知者无罪。顶多判个偷喝罪名。那如此,雎若离,你若能通过我监考的这一关,那我就不会私下让瞿判罚你,若你通不过,那你回酆都城后,就要接受瞿判的量刑惩罚,堕入地狱!”
哇呀,这江渎神可心狠着啊,也不知瞿判怎么就和他是好友了。雎若离吞了一口唾液道:“这已是很轻的惩罚了,小女在此谢过江渎神的宽宏大量。”
之后两人转身背对着走开,雎若离只觉全身冷汗:好险啊。现在只有祈求苍天让自己过关了。若无法过关,那回到地狱又要为难瞿判了。
雎若离望着蓝天白云将所有希冀寄托:不要四渎神的犄角和龙须了,只求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