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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有一种温暖你不会忘

宁国涛:贵人青睐慈悲心

李静:镜头外的成功角色

宁国涛:给天使缝合翅膀

李亚利:遇见你

贵人青睐慈悲心

宁国涛

赵冬是一个在京城打工的普通青年,从18岁职高毕业后就在京城一家广告公司做业务。每天穿着廉价的皮鞋奔波在高楼大厦中,迈进很不容易进的门槛,说着很多的好话,见过很多的冷脸,有着很多很多次的被人拒绝。干业务的他比谁都明白生活的艰辛。

赵冬工作的广告公司有个王牌业务员吴越,业务水平高,总是有本事拉到一些大单子,有能力的人一般脾气也牛哄哄的,吴越不把他们广告公司业务部的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他最喜欢说的话就是“我的名字吴越,就是无人能超越的意思”,他这个业务牛人最终因为和业务部经理闹得水火不相容而被公司辞退。

那个星期六的清晨,吴越准备从集体宿舍搬出来的时候,宿舍里没有人帮助他,都在蒙头装睡,就他一个人凄凉地收拾着东西。被单位辞退得非常突然,吴越没有一点思想准备,多年的衣服,书籍,还有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收拾了满满的两个大行李箱居然还没有装完,剩下的一大堆书没地方装。吴越是个书迷,这些书是他从各个大书店精挑细选的,因为收拾东西的时间过长,装睡的人没有耐心了,起床,沉默着出出进进地去卫生间洗漱。面对着同事的冷眼以及无法带走的一大堆书,吴越非常窘迫,赵冬看不下去了,心想:怎么着也是在一起共事几年的同事,一个个怎么都这么冷漠呢!于是,赵冬下床帮助吴越收拾东西。赵冬有个大帆布旅行包,里面放着春夏秋冬的各类衣服,他把旅行包腾出来,然后帮助吴越装书籍,吴越看到赵冬床上堆积的衣服,不好意思地说:“你把包给我用,你自己怎么办?过几天我把包给你送来吧。”赵冬说:“你现在住得挺远,来回不方便,就不用送了,一个旧包,又不值什么钱。”吴越拍了拍赵冬的肩膀,没有再说话。

收拾好东西后,赵冬帮着吴越拎着沉重的一旅行包书籍,把他送下楼,尽管赵冬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还是坚持着把吴越送到马路边,直到把东西装进出租车后备厢,吴越说:“我在单位混得这么臭,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赵冬笑着说:“你挺好的,人的性格都不一样的,你就是外向型的性格,喜欢多说点话而已。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应该互相照顾才对,再说,我也没帮上你什么忙。”吴越眼圈红红的,再次拍了下赵冬的肩膀,什么话都没说,转身钻进了出租车……

一转眼,六年过去了。一天,赵冬接了个电话,对方说是吴越,赵冬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说哪个吴越?对方哈哈笑了起来:“就是欠了你一个帆布旅行包的吴越啊!那个包我还保管着呢,老弟,明天我们见个面吧!”赵冬赶忙说:“见面可以,那个包就不要了,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我以前给你的时候就没指望要回来。”吴越电话里感叹道:“你还是那么实心眼儿,还是那么善良,这样吧,我明天去接你,请你吃饭,然后你再决定能不能到我公司里给我帮忙……”

见了面才知道,吴越从广告公司跳槽后,去了一家销售安全防护器械的美国企业做业务,三年后辞职单干,自己代理了一个国外品牌的安全防护产品,现在已经比较有规模,员工发展到三十多人。

吃饭的时候,吴越说:“赵冬,我在北京先后换了几个单位,也许是我性格上的原因,每次辞职都是人走茶凉,都是一个人带着行李凄凉离开,心里冷到了极点。但是那次从广告公司辞职,你却给了我温暖,更难得的是,面对一个卷铺盖走人的同事,你的帮助没有任何功利之心,你的帮助就是出于你内心的善良,这让我每次回想起来,都非常感动!”

赵冬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你看你,举手之劳的一点小事情,让你分析得这么复杂!”吴越说:“不是复杂,是你的真诚和善良感动了我,现在我想和你说的是,目前我的公司业务量大了,我在郊区专门租了个大仓库,我想聘请你当公司的仓库主管,月薪6000,你做人不耍奸猾,我觉得仓库主管的岗位很适合你,你愿意来我这儿干吗?”赵冬的脑袋有些晕了,月薪6000,是现在月收入的三倍,他不知道自己运气怎么一下子就这么好起来。

赵冬辞职后,到了吴越的公司工作。一些熟悉他的人都说他是运气好,在职场中遇到贵人了。

其实,生活中这样的例子很多,现在你身边的普通人,也许会成为你以后的贵人,但是,要想得到贵人相助,你必须具备一个条件,那就是真诚、善良地对待你身边的每个人。只有这样,你才可能会得到贵人相助,因为贵人总是欣赏真诚和善良,贵人总是青睐慈悲心。

镜头外的成功角色

李静

英国女演员海伦·米伦曾多次夺得英国电影学院奖、金球奖和国际艾美奖,2007年更是凭借电影《女王》赢得了第79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女主角奖。近日,英国的一家报纸刊登了对海伦·米伦的专访,其中有一个问题是问海伦·米伦饰演的诸多角色中,她最喜欢和最为成功的角色是哪个?海伦·米伦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眼中最为成功的一个角色从未出现在镜头里。这个答案令所有读者大跌眼镜,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原来这个角色与一个叫波顿的小男孩有关。波顿九岁时被查出患了绝症,他的心愿是想到白金汉宫与女王一起喝茶。父母觉得这是波顿的异想天开,只顾得给他治病,也并未当回事。一年后,波顿的病情加重了。那天,病床上憔悴的波顿对父母说:“我昨天梦到和女王一起喝茶了。”望着波顿企盼的神情,母亲突然想起早已被自己遗忘的波顿的愿望,母亲含着眼泪说:“我一定会实现你和女王喝茶的愿望。”

安顿好波顿,父母来到走廊里,刚坐到长椅上,母亲就开始抽泣。父亲安慰道:“别难过,孩子会好起来的。”母亲擦拭了下眼泪,说:“我是个不合格的母亲,竟然将孩子的愿望给忘了,孩子的时间不多了,这个愿望该如何实现呢?”父亲皱了皱眉,良久无语。母亲说:“女王不是出访了吗,现在根本就不在英国,可儿子不能等了,再说就是在,女王那么忙,会帮一个孩子实现愿望吗?”父亲再一次沉默了,母亲靠在父亲的肩膀上,泪如雨下。父亲不断安慰着母亲,然而他的心情同样沉重。

两个星期后的一天下午,病房外突然刮起一阵大风。母亲去关窗,恍惚中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她来不及确认就疯了一般跑出了病房。父亲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看波顿睡着了,也急忙追了出去。母亲跑出医院大门,直奔侧面的一条小道,那里围着一群人,母亲不知哪来的力量,拨开人群冲了进去,她刚要张口说些什么,就被追来的父亲一把拽了回去。父亲气喘吁吁地问:“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母亲兴奋地说:“女王,你看这不是女王吗?”父亲无奈地摇摇头说:“我知道你急着帮儿子实现愿望,可这哪是女王啊,快回去吧,别影响人家拍戏。”

母亲被父亲拽着,无助地回头望着。“我有什么能帮你们的吗?”突然背后一个声音叫住了他们,母亲马上甩开父亲的手回头望去,发现叫住他们的正是扮演女王的演员海伦·米伦。母亲述说了波顿的身体情况以及他想和女王喝茶的愿望,令她没想到的是,海伦·米伦竟然答应了。

母亲在征得医生的同意后,第二天将波顿带到了“白金汉宫”。海伦·米伦的衣着打扮和她在电影《女王》中的造型一样,笑盈盈地走出来迎接,并亲手推着波顿的轮椅一起走进“白金汉宫”。落座后,海伦·米伦耐心地与波顿交谈,不断地鼓励他要勇敢地战胜病魔,并亲手为波顿递上了一杯茶,还为波顿授予了爵位勋章。波顿的愿望实现了,在一旁的父母万分感激海伦·米伦。

虽然“白金汉宫”只是为拍戏而搭建的道具,虽然海伦·米伦只是临时扮演的女王,但波顿却一直兴奋不已,好像身体也瞬间好了许多,他逢人便说自己和女王一起喝过茶。海伦·米伦扮演女王陪波顿喝茶的消息被媒体知道了,在新影片的新闻发布会上有记者问海伦·米伦:“您是知名演员,而且拍戏很忙,怎么会答应陪一个孩子喝茶?”海伦·米伦略微思索了一下,说:“我扮演过各种各样的角色,陪波顿喝茶其实也是一场表演,只是没有出现在镜头中而已。如果这可以让一个正在与病魔抗争的孩子变得更加勇敢,我觉得这是值得我去做的。”

海伦·米伦简单而质朴的回答赢得了现场所有人雷鸣般的掌声,她虽然出演了一个镜头外的角色,但却是一个成功的角色。因为里面不仅有她精湛的演技,还包含着她对孩子最真挚的爱。

给天使缝合翅膀

宁国涛

父亲是个炼铁工人,他的脾气非常暴躁,动不动就以拳脚相加。母亲忍受不了父亲的脾气,终于因感情不和离了婚。那一年,我刚16岁,在一所重点中学读高一。

离婚后不久,因为单位效益不好,父亲又下了岗。遭受双重打击后的父亲脾气特别烈,好像沾上火星就要爆炸一样,青春期的逆反心理使得我与父亲的关系非常紧张。在这个只有父子俩组成的家里,我感到特别窒息、特别烦躁,我一点都不愿意回家,常常逃学。我与附近一个汽车修理厂的几个学徒工交上了朋友,晚上常常不回家,跑到他们宿舍的空床位去睡。这几个学徒工以前都是不学无术的“二流子”,都是被父母强制着送到这里学手艺的。这几个臭味相投的家伙在工作之余就是吃喝玩乐,修理厂的老板对他们睁只眼闭只眼,只希望不捅出大娄子就行,与他们在一起,我学会了抽烟、喝酒,我们常常在晚上跑到外面与社会上的青年人打架。这样的情况使得我越来越堕落,学习成绩直线下降。

父亲下岗后,在市内一家私营翻砂厂打工,根本没有时间没有精力特别是没有好的方法来管教我。见我“堕落”严重,班主任多次打电话把我父亲叫到学校商量“拯救”我的办法,父亲每次从学校把我领回家后,总是给我一顿暴打。终于有一天,我把父亲的皮带夺下来扔在了地上,然后猛地一推,父亲差点摔倒在地,父亲惊讶、愤怒、无奈地瞪着我,在他的叹息下,我摔门而去。

我去找了母亲,借口学校收补习费,要了600元钱,然后我坐火车去了省城。

在省城,我白天到处闲逛,晚上就在网吧里上网,困了就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儿。

一天晚上,我在QQ上聊天,对方是当地人,一言不合,我们就在网上吵了起来,然后就是相互谩骂!对方恼羞成怒,气势汹汹地说“你等着”,然后就下线了,言下之意好像是要找我算账,我认为对方是吓唬我,就不以为然地继续上网。一个小时后,我听到有人喊:“就是他,我看清他的号了!”原来是几个小混混根据网络IP地址找到了网吧,然后他们分别在上网人的后面悄悄地进行“调查”,发现了我的QQ号码就是骂架时候的号码。于是,几个人围拢了过来,把我拉到外面痛打一顿,打得我满身是伤,额头也被砖头砸出血了。

这几个人特别猖狂,打过我之后,领头的光头居然拍着胸脯叫嚷道:“我就是城西那边公交公司家属院的任虎,如果不服气,你以后可以去找我!”

然后他们赶在警察来之前,逃之夭夭了。

网吧老板报了警,我是被110送到医院的,在医院简单包扎了一下,我就出院了。我的心中充满了仇恨,我要报复,虽然我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但是,我决定偷袭,偷袭成功后就跑,我计划请汽车修理厂里的那帮朋友过来,找机会把那个猖狂的任虎“修理一顿”,然后打车到火车站,快速离开这里!

要请人打架,得请人家喝酒,得买车票什么的,没有钱可不行,我对这个城市充满了仇恨,头脑极度发热的我准备在这个城市抢些钱,然后用于我的“复仇”计划。

第二天,我坐公交车到了城东,在那里晃悠了一天,晚上,我在一所中学附近发现了一个目标:一个老太太拎着个手提包在匆匆赶路,这是冬日的晚上,7点多钟,下班的人早就已经回去了,路边行人稀少,我的胆子一下子大了起来,冲上前抢了她的包就跑,老太太立即大叫:“有人抢劫啦!”我以为她喊也是白喊,因为附近根本就没有其他行人,没想到从附近饭店里冲出了两个保安,把我逮住了。保安居然把我运动鞋的鞋带抽掉了,然后把我绑在马路边的路灯金属杆上。

老太太走到我面前,就着路灯仔细一看,她看出我原来年龄不大,立即一愣,然后说:“你这孩子,你怎么这样?奶奶不给你钱你就抢?真是太任性了,你爸爸可得好好管教你!”她边说边阻止了随后赶来的饭店老板的报警,说要自己把我领回家好好教训一下。弄得我一头雾水,要带我走就带吧,反正总比双手被反绑在路灯金属杆上强。

老太太把我带回家,我惭愧地嘟囔道:“我都抢您钱了,您就对我这么放心?”老太太笑了:“你这样的孩子我见得多了,本质上是不坏的,估计是与家人闹别扭了,然后在外面出了些不开心的事情,然后你才这样的。”听面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这么一说,我百感交集,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老太太用纸巾帮我擦干眼泪,然后慈爱地说:“你以后就叫我陈老师吧,我以前是个中学教师,退休几年了,我一共教了33年的书,做了27年的班主任,你这样的猴学生我见得多了!”

陈老师这样说的时候,我心里很感动,她只认为我是个调皮的学生而不是品质恶劣的坏学生。接下来,我就把家里的情况以及来省城的遭遇与她说了,她就安慰我:“好好学习,别想太多,你父亲生活压力比较大,你也要理解他,多沟通少顶撞,慢慢地,父子关系就会变好的……”

陈老师很为自己多年教书育人的成绩感到自豪,她拿出一些相片,给我举例说:“这个学生叫什么什么名字,以前也是个猴学生,喜欢打架什么的,后来被我教育好了,现在是个老板呢,每年春节都过来看看我;你再看看这个学生,这个孩子当初也是因为与父子关系紧张,学习下降很厉害,我后来找了他以及他父亲,分别做了很多工作,工作做通了,大家相互理解了,父子关系就好了。这个学生的情绪稳定后,学习成绩上升得很快,后来考上了重点高中,毕业后考进了北京的中国人民大学……”

陈老师说着这些当年的猴学生的时候,脸上挂着微笑,语气里充满了慈爱,就像说自己家的孩子一样亲切,我心里暖暖的。

当天晚上,陈老师给我父亲打了电话。第二天,父亲坐车来了,一见我就火不打一处来,就要揍我,被陈老师拦住了。陈老师当即就把父亲教育了一顿,然后把那些相片拿出来,耐心地说了这些孩子的成长史,并且委婉地批评了我父亲在教育方面的简单粗暴,陈老师有理有据,把我父亲批评得心服口服。父亲恭维陈老师是个好心人,做了很多伟大的工作,面对我父亲肉麻地吹捧,陈老师说了一句让我终生难忘的话。陈老师说:“每个孩子都是天使,有的孩子只不过一时把翅膀折断了,我做的工作只是把他原来的翅膀缝合好了而已……”

父亲把我带回了家,陈老师真是做通了他的思想工作,他不但没有打骂我,还与我进行了一番长谈,感叹自己没有文化的缺憾以及生活的压力等等,这是父亲第一次平等地与我交流,我很受感动。

父亲带着我找到班主任,我又重新坐进了教室里。我很快主动疏远了汽车修理厂里的那几个朋友,整天忙着刻苦地学习。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的成绩提升得很快。从初中开始,我的梦想就是做企业家,以后挣很多很多的钱,按照以前的理想,我以后应该读财经或者管理方面的大学或者专业,但是,在认识了陈老师后,我的理想一下子就拐了个弯……

那年高考,我报考了北京师范大学。入学的第一天,我在学校门口照了一张相片,然后写了封信:“陈老师,您好,感激您当年把我折断的翅膀缝合好了,让我能够继续飞翔!是您影响了我,让我做了老师,我以后也会给那些折翼的天使缝合翅膀……”

我当年信中是那么写的,现在,作为一个高中老师,我也是这么做的,面对那些断了翅膀的学生,我都会用我的关爱和耐心给予他们精心地缝合……

遇见你

李亚利

引子

“小周萌,我现在在波密,一个坐落在西藏自治区东南部的边陲小镇。这里的秋天像一幅油画般,红黄蓝绿都生动活泼……”

高原的风轻轻擦过我耳畔,带着帕隆藏布江深沉的呼喊,带着冰川亘古不变的沉默气息,带着念青唐古拉山诗人般的忧郁。我闭上眼睛,然后尽量用美的词汇将它们表述出来。我知道,有个叫周萌的女孩在等待倾听这片遥远的风景。

银灰色的录音笔已经跟随着我奔波三年了,它的外壳已经斑驳,可是录音效果一直很好。就像某些记忆,即使被时间反复洗刷、冲蚀,也依然鲜活、灿烂。

1

三年前,22岁的我大学毕业,在北京一家叫《遇见你》的旅行杂志社做编辑。

也许是源于从小对旅行的向往,也许我原本就是个理想主义“患者”,所以一心渴望着要用不断行走的方式来使我的生命变得饱满多姿。《遇见你》满足了我对未来的全部幻想,我对这份工作投入了全部的热情和热爱,背着相机拽着地图到处去搜罗那些不为人知的风景。

北京是一座匆忙的城市,那些住在水泥森林里的人们需要一个安静的出口,需要对假期充满期待。《遇见你》就像一杯清新的茉莉花茶,总让人忍不住想要闭上眼睛,有片刻的宁静,所以这本杂志一直都卖得很好。

读者来信和来电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随时做好了为他们解答疑难的准备。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会问,某某景点最方便的乘车路线,消费如何,有哪些特色,最适合什么季节去。

习惯了都市白领或富商们礼貌而成熟稳重的声音,所以当电话里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女孩的声音时,我有一瞬间的愣神。

“你好!我叫周萌,我想找一下松幸。”并不十分标准的普通话,听起来却那么悦耳。

“你好,周萌,我就是松幸。”我还不确定这是否是一个小姑娘,因为她的声音与她说话的语气不是很相符。

“啊,你就是松幸啊!”她的声音里有掩藏不住的惊喜,“我看了你写的和顺古镇,还看到了你拍的和顺古镇的照片,真好看!我很喜欢你呢,真的哦!”第一次被另一个女孩这样直白地夸奖,我有些受宠若惊。

我猜想着电话那头的她有多么阳光明媚,一定像我窗前的风铃花一般,有摇曳的笑容,或许,还有两个小酒窝。我压抑着心里的欢喜,颤抖着声音对她说“谢谢”。对于刚参加工作不久的我来说,这样的赞美是对我莫大的肯定。

“和顺古镇在云南对吗?我还从来没去过云南呢,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去,虽然我今年才12岁。”她兀自说着,声音里有些许忧伤,旋即她又快乐起来,“不过看了你拍的照片,我觉得我已经去过一次了哦!”

“你以后一定有机会去的,你还这么小。”我尝试着给她信心,说不清为什么,她的快乐里似乎带着惆怅。

“松幸,不打扰你了!我要去晒太阳啦!”她挂断电话的时候我甚至能闻到阳光的味道,那一刻窗外北京的天空,竟如此蔚蓝。

2

这份工作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常常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我甚至想过放弃,“梦想”似乎越来越代表奢侈和遥不可及。

又一次因为选题没有亮点而被主编训了一顿,下班后所有的人都走光了,我一个人趴在电脑前哭了出来。大城市的嘈杂喧嚣,想家的孤独,离开朋友的不知所措,工作的不顺心,情绪一下子像开了闸的洪水般汹涌而来。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我接起来,刚说出一个“喂”字,那边就传来了欢乐明亮的声音:“是松幸吗?我还以为现在打过去没人接,原来你还在,真好!”是周萌,我几乎能感受到她小小的期待得到满足后的幸福。

“是呢,我还在,也许是在等你哦。”我和她开玩笑道,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松幸,你有时间了来我的家乡看看哦,我的家乡叫宁南,非常美!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宁南,听起来就很美呢,有机会我一定去。”

“对啊对啊,我家门前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游动的小鱼在太阳底下就像闪闪发光的珍珠项链一样。河岸边一到春天就开满了蓝色的鸢尾花和白色的风铃花,所以我常常觉得春天的小河就像是穿上了漂亮的花裙子……”那些句子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到达我的脑海时已经变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我不敢相信,一个12岁的女孩居然能将自己的故乡描述得这样美丽而吸引人,她所生活的地方一定美得如诗如画吧。

电话那头的周萌让我想起了我的故乡,一座南方小城,有弯弯曲曲的河流,镂空雕花的石拱桥,久经年月的青石板路,苍翠欲滴的竹林,还有我的老祖母。只是后来我来北方上大学,很少回家,所以那些水墨般氤氲在内心深处的记忆,竟变得模糊起来。

此刻,我少时的记忆似乎被周萌开启了,一点一滴地变得清晰,变得轮廓分明。我在电话里承诺她:“有机会我一定会来宁南的。”周萌兴奋起来:“松幸,你等我哦,我要给你写信,我会告诉你我们这里的地址。我还要给你画一张我们这里的地图,你拿着我画的地图就可以找到宁南了。”

我被她逗得笑了起来,心里的阴霾一点一点地散开,还多了一份期待。我开始期待她的来信。我已经在心里默默当她是朋友了,一个小我十岁的朋友。周萌从未叫过我松幸姐姐,也许在她的意识里,我也是她的朋友吧。

我仿佛又回到了少女时代,对友谊小心翼翼地渴望又期待,像是一船满载的月光,漂浮在时间的河流上,伸手可及,却又常常觉得不安定。

因为有所期盼,等待也变得漫长了。

3

一个月后,我果然收到了周萌的信。

简单的白色信封上,有些歪歪扭扭的字迹。周萌真的给我寄了一张她手绘的地图,画得并不好,很多地方我没有看懂。可是我知道她是用心画的,河流、道路和山都用了不同颜色的线表示。我看着那张并不精致的地图,哑然失笑。

周萌在信里告诉我,她的爸爸喜欢抽旱烟,妈妈喜欢晚上守在电视机前看电视剧,奶奶总是搬张小凳子坐在院子里给她讲故事。她还在信里给我描述了宁南的吊脚竹楼,古老宁静的井字街……

周萌的信写得很长,整整写满了四页纸,写的都是些琐碎的事情,可是我读得并不乏味。

这个女孩让我觉得,世界的每一处都存在美丽,只要我愿意驻足欣赏。

我把周萌的信收藏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那一期杂志的选题会上,我报了宁南。毫无意外地,主编又当众批评了我:“松幸,这是工作,由不得你任性的。宁南是一个没有任何特色的小镇,你打算去拍什么,写什么?”我在所有人异样的目光里倔强地坚持着,我知道现在这份摆在主编面前的选题表真的毫无特色。可是我相信,这个小镇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美丽。

最后在我的坚持下,主编摆了摆手说:“好吧,你去吧,希望你能带给我们惊喜。”

三个小时的飞机,六个小时的火车,两个小时的汽车,一路颠簸辗转,我终于在天还没完全黑下来之前赶到了那个叫宁南的小镇。

从破旧的短途汽车上走下来的瞬间,我真不知道该要如何形容自己的失望。主编说得对,这是一个毫无特色的荒凉的小镇,狭窄的土疙瘩马路上尘土飞扬,超载的三轮车颤抖着身子与我擦肩而过,车上衣着破旧的人们摇摇欲坠。赶着牛羊晚归的农人用看外星人般的目光打量着我,我窘迫得不知所措。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这里真的是周萌所描述的那个美丽的小镇吗?

那天晚上,我躺在陌生小镇简陋的旅馆里,怎么也睡不着。仿佛一个成年人毫无防备地掉进了一个孩子的陷阱里。

4

第二天我仍不死心地把小镇走了一遍,努力想要找到周萌所描述的风景。

然而,我失败了。我没有找到周萌给我讲的那条穿着花裙子的小河,没有找到翘屋檐的竹楼,也没有找到古老曲折的井字街……就像一下子从一个热闹的梦境里醒来了一般,我心里空落落的。

也许,根本没有周萌!我被自己荒诞的想法吓了一跳。

那天下午,我找到了小镇学校,已经多处掉漆的“宁南小学”的牌子又把我拉回了现实里。操场上有一群孩子正在追着一只篮球跑,他们黑里透红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汗珠,挂着纯真无邪的笑容。那是我很久未见过的笑容,像一泓清冽的泉水,漫过了我疲惫的眼睛,我原本失望的心一下子柔软了下来。

宁南小学的一位老师告诉我,的确有一位叫周萌的女孩,但是她已经退学了。

“为什么?”我的心紧了一下。

“小萌是个好孩子啊,她家住得远,上学要经过一条河。今年开春的时候连续下了半个月的雨,河水涨过了岸,她上学时不小心掉进了水里,抢救不及时,虽保住了一条命,但是医生说她的视力会越来越差,以后可能会看不见……”那位老师说完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教室。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漫过一片潮湿,耳畔还回响着周萌快乐明亮的声音,像叮咚的泉水,澄澈动人。我无法相信这样一个女孩会看不见,她明明在给我讲那些美丽的风景,她明明描述得清晰具体……

最后我问人要到了周萌家的地址,赶到时太阳已经挂在山腰了,周萌家的小院笼罩在夕阳的余晖里,简陋却温馨。她家门前的确有一条小河,这个时节没有花开,但真的是清澈见底。

坐在院子里的红衣女孩眼神空洞,她正在给奶奶讲前童古镇,“奶奶,松幸告诉我那个地方有很多小吃哦,还有最好看的木雕花轿呢。每年元宵节的时候,前童古镇还会举行灯会,像电视里演的一样,可热闹了。松幸去过好多地方,我特别羡慕她……”

“萌萌,等你以后治好了眼睛也可以去那些地方呢。”奶奶正在洗衣服,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

“奶奶,方医生说了,我的眼睛好不了了。可是我不怕,因为我脑袋里记住了好多好多美丽的风景。松幸说了,很少有人知道前童古镇,你看,别人不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萌萌记性好,松幸以后还会给你讲的。”

“奶奶,不会了,松幸一次都没有给我打过电话,也许她很忙吧。我以后看不见了,也不用石头哥哥给我寄杂志了,你帮我跟石头哥哥说一声喔。”周萌的声音里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和难过,可是她脸上的表情很平静。我难以想象眼前这个女孩只有12岁,她用一种超乎寻常的坚强在接受命运的宣判。

我站在小院门口,偷偷看着院子里的祖孙俩,眼泪夺眶而出,不敢踏进去半步。

太阳已经落到山下了,穿过灰色的云层,只留下一道金色的光芒,并不强烈,却刺得我的眼睛生疼。

后记

我默默地回了北京,记忆里从此驻扎了一个叫宁南的小镇,和一个叫周萌的女孩。

我开始学会记录,学会倾听,学会表达,学会放慢脚步感受这个世界的美,甚至学会了在平淡无奇的生活里寻找美的姿态,美的声音。我买了录音笔,随身携带,录下了风穿过树林的声音、鸟雀四季歌唱的声音、浪花拍打海岸的声音……

我会一个人对着录音笔讲述我所经过的城市、小镇、乡村……

然后刻成碟,寄给周萌。

我知道所有的声音在周萌的世界里都会变得具体而清晰,她会把这些声音还原成美丽的画卷,刻在她脑海里。

那一期我发在《遇见你》上的稿子写的是一个叫小萌的女孩,她给自己的心开了一扇明亮的窗,看见了别人看不见的世界。

北漂的父亲

宁国涛

父亲在北京做水电工,跟着一个装修公司四处给人装修房子改水改电。我在北京读书。快放寒假的时候,我准备找父亲商量买票的事情,我想和父亲一起回老家过春节。可是打父亲的手机,打不通,我心里有些慌,不知道怎么回事。于是,我就给包工头打电话,包工头是我们老家一个村的,听了我的话后说:“你爸在工地干活呢,他的手机从衣袋里掉下来,摔坏了,这两天忙,还没有顾得上修理呢。你放心吧,等你爸过来后(指去包工头那儿汇报工作情况的时候),我让他用我的手机给你打个电话。”

我却更不放心了,担心父亲是摔着了,所以,手机才摔坏的。于是,当天我坐了公交车去看望父亲,通过包工头,我找到了父亲工作的小区,包工头手头上有十几套房子正在装修,业主们不断提出新的要求,工地上的杂事也很多,他没有时间陪我,他告诉我楼号以及单元和房间号后,我自己找去了。

防盗门关着,屋里冲击钻的动静很响,我敲了半天的门,门才打开。父亲满头满脸的灰尘,拎着冲击钻站在那里,我看见他连眼睫毛上都是灰尘。父亲见是我,非常尴尬地笑了笑:“你咋来了啊?”边说边扬起胳膊,用袖子擦拭脸上的灰尘,可是,袖子上的灰尘其实更多,袖子反而把他的脸擦得更脏了,父亲这个可笑的举动让我看了很是心酸。

我进了屋后,父亲说:“这里没有开水,我下楼去附近的超市给你买饮料喝去。”我连忙阻止了父亲。既然没有开水,父亲平时干活休息的时候喝什么呢?我环顾四周,在客厅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塑料茶杯和一个热得快。那个热得快,就是一根U型的细钢管连着两截电线,电线明显地漏电,因为电线被我父亲用黑胶布包裹了好几层。塑料茶杯里是浑浊的水。父亲看我眼睛盯着这个茶杯,他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新楼就是这样,因为水管里有杂质,开始的时候,水比较浑,但是,用过一段时间后,水管里的杂质都被冲出来,水就干净了。”我心说,是啊,等装修好了,等这小区的水清澈了,但是,那个时候,我父亲也就走了,又转向了下一个新小区,开始喝新一轮的浑水了……

父亲腰部好像受了伤,因为和我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偷偷地用手轻轻地捶着背,并且还装作很随意的样子,父亲的刻意掩饰反而坚定了我的猜想。

于是我走上前去轻轻掀开父亲的上衣,看到他的腰部有块活血止疼膏。父亲忙解释说:“前几天干活的时候,不小心从长凳子上掉下来了,扭伤了腰,手机也从衣袋里滑落了,还没有来得及修呢。”我说道:“腰伤了,你就休息啊。”父亲叹息道:“休息?现在手头的活比较多,休息了,还挣啥的钱?”

说话的时候,业主进来了,父亲讨好地笑着说:“这是我儿子,过来看我的。”业主点了点头,问我父亲:“什么时候能完工啊,进度有些慢啊。”父亲说道:“放心吧,明天肯定能把水和电改完。”业主说道:“你的意思是今天晚上加班,是吧?不过,话得说到前头,你加班可以,但是,你晚上不能住这儿啊,这是新房子,住这儿弄得乱七八糟的咋办?如果我发现了,就扣你工钱。”父亲赔笑说:“放心吧,我有电动车,再晚我也会回家的,不会在这儿睡的。”业主点了点头,走了,临出门的时候,又回头说:“不要忽悠我啊,我有车,半夜12点过来检查也不是没有可能,那个时候已经不堵车了,我如果来很快的。”

父亲赶忙点头。表示绝对不会住这儿的,绝对不会让他查到的。

业主走后,我问父亲:“你晚上干得太晚了,真的要回去?”父亲说:“当然得回去,这房子的卫生间还没有安马桶呢,人家业主担心也很正常,怕屋子里弄得不卫生。不过,我干活从来都是回去住的,不想让人家业主担心这些。”我知道父亲租的房子离这里足有70里路,在远郊区,骑电动自行车也得半个多小时,并且冬天天气还非常冷。

吃过晚饭,父亲催促我赶紧走,要不然就赶不上末班车了。父亲继续干活去了,我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个小电水壶,然后送到了楼上。父亲看着电水壶,心疼地说:“你说你花这钱干啥?得七八十块吧?有这钱你在学校里多吃几次荤菜多好?你学习费脑筋,可别亏了自己!”然后父亲长叹口气,无奈地说:“买了就买了,也没有办法退回去了!”父亲边说边从衣袋里掏出一百元钱:“你给我买这个电水壶后,你的生活费肯定不够了,这钱你拿着!”我正准备推辞,父亲生气地说:“如果你不拿这个钱,你那壶你拿走,去宿舍用去!”没有办法,我只得收下这一百元钱。

我临走的时候,父亲依然站在长凳子上给墙上开线槽。

我知道,为了弥补因身体受伤而受影响的工作进度,父亲一定会工作到深夜,然后在深夜的寒风中骑着电动自行车回到70里外的住处,在没有暖气的仅能放一张单人床的小平房里,父亲估计后半夜会被冻醒几次,然后清晨还得在睡眠不足的情况下继续工作……

父亲一直工作到腊月二十五,然后排队去买车票。我和父亲同时排队买票,保持电话联络,这样买到票的可能性才比较大。

我们清晨5点多钟就去售票点了,结果已经有人在前面排着了。排了两天的队。票终于买到了,买的是站票,父亲既高兴又遗憾,高兴的是终于买到回家的票了,遗憾的是没有给我买到有座位的票。我安慰父亲说:“没有关系的,咱们能回到家就行了。”父亲说道:“十三四个小时呢,真是让你吃苦了。”

没有位子坐,父亲的伤腰坚持不住了,于是就铺了报纸,躺在座位下睡。父亲叹息说:“要把伤腰照顾好,要不然,过了春节就没有办法干活了。”

春节期间,父亲只在家里休息了一个星期,初五就坐车返回北京了。按照风俗,一般是初六或者过完正月十五才出门打工。但是,父亲说他年龄大了,不能和年轻人比,年轻人可以多休息几天,但是他必须提前去,有几家业主的装修钥匙在父亲的口袋里,父亲早去了,可以多干几家活。父亲自嘲道:“早起的伤员有饭吃。”

在我的坚持下,父亲也同意我提前归校。我想尽快找份兼职的工作,业余时间打点工挣些钱,希望能给北漂的父亲减轻些压力。希望我的勤奋能给父亲带来一些欣慰、一些幸福……

他的白发我的泪

小麦

他到我家那年29岁我9岁

他爱我妈而“及”我

常常搂着我说

这辈子你是我唯一的儿子

1

他到我家那年29岁,我9岁。

他爱我妈而“及”我,常常搂着我说,这辈子,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挣脱他的“魔掌”,咬牙切齿地想:自作多情,孔雀开屏。住我家房,抢我家娘,还白捡一儿子?等着瞧!

2

周末,老妈上班。我捧一本《叮当》,郁闷地盘踞在沙发上。他走过来说,路远,咱爷俩街上逛逛去?哦耶!我心里雀跃,但朝他翻翻白眼,撇撇嘴说,逛街不去。请我去开心谷打电玩,我就考虑给你面子。他像得了小皇帝的褒奖圣旨一样笑逐颜开,拉起我的手就走。我用力甩开他,像抖落一只讨厌的毛毛虫。他好脾气地对我笑笑。

走出小区50米,他突然止步挠头说,路远,我想回去拿本书。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可好?我没好气地说,超过三分钟,我就失踪。他迟疑了一下,龙虾似的撅着屁股往后退,看定我说,好!你千万别乱跑,我保证三分钟就到。接着转身,撒腿、开跑,一如刘翔200米冲刺。要知道,我家住七楼,一来一去,最少也得五六分钟,我就是教练马俊仁。当他气喘如牛,弯腰扶膝,出现在我视线内时,我听见他“怦怦”的心跳。一边暗自偷笑,一边飞快向前跑,绝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打了五小时电玩,他一直寸步不离地边看书边守护我。我说饿了,他又殷勤地请我吃必胜客。回家路上,我们一前一后,像两个陌生人似的走着,他紧紧跟在我身后。我知道,他是怕丢了我,人家会说他这个后爸“蓄意谋害”。于是,我故意在人堆里拐来拐去,一会儿,慢吞吞地走在人行道上,一会儿“嗖”地窜进路边店,让他七上八下,心惊胆战去吧。

突然,我眼前一亮,旁边台阶上,有人在卖寄居蟹。红的,绿的、黄的,可爱极了。大哥,多少钱一只?他向卖蟹人问价,真是我肚里的蛔虫呀。我开心地挑了一只绿的,一只彩色的。

回到家,我对他的态度友善了一些。

3

我说,哎,给我讲讲寄居蟹名字的来历吧。

他一脸的受宠若惊,推推眼镜,说,其实,这小家伙蛮可怜,一辈子只能住在别人的屋子里……我打断他,大声接着说,所以,它叫——寄——居——蟹。其实,你也是一只大寄居蟹!

瞬间,他白皙的脸上,涨得通红,尴尬地呆窘在那里。我得意地哈哈大笑。

妈妈推门而入,笑盈盈地问,父子俩在玩什么呢。这么开心?我像个得胜将军,站在沙发上,捏住一只寄居蟹,说,妈妈,他,就是我们家的寄居蟹。妈妈脸色骤变,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朝我扑来。他拽住妈妈,说,他小孩子,随嘴一说,你别想那么复杂……不过,路远说得对,咱这一室一厅,三个人住,确实小了点。我得努力,换个大房子。妈妈愕然、愧疚地望着他,他平静地点头,轻拍妈妈的背。

他没有食言。我12岁那年,他在江南中学附近买了套90平方米的公寓。我妈不满地说,房价比别地高出八百一平方米,得多还两年贷款。但他潇洒地说,别光盯着钱。儿子读重点初中,既不用缴建校费,又不用住校吃食堂,多好啊。我白他一眼,不屑地嘀咕,切!男人不像男人,就知道讨我妈欢心。没出息。

朝阳的主卧室,是我的房间,隔壁是书房。朝北的一小间,是他和妈妈的卧房。我并不领情,大大咧咧地说,这房一多半是我家旧房换的。他笑而不语,看向妈妈。妈妈温和地说,路远,叔叔和我商量好了,咱那旧房小归小,是你爸留给你的纪念,你将来自己处理。我有些意外,但旋即说,是留给我独住吧?妈妈呵斥我胡说。他拽拽妈妈说,哎,别介意。他还小。我讨厌他这副和事佬模样,说,装吧,你就装吧。大灰狼尾巴,总有露出的一天。

4

9月,我升入初中。很多时候,晚上学习到11点,他还没有回家。翌日,我6点起床,他又匆忙走了。宽敞明亮的家里,只有我和妈妈,我感觉说不出的舒畅,希望他永远不出现才好呢。

日子就这样舒心地过着,不知不觉,我即将面临中考。每天没完没了的复习、练习、练习、复习,让我又烦,又累,又困,心里憋着一股无名戾气。

那天,我郁郁地吃过饭,想看一集《喜羊羊与灰太狼》放松一下。妈妈祥林嫂似的叨叨,路远,看书啦,看书啦,抓紧时间……我心里的火像被打开的燃气阀,“噗”一下点着了。大声说,烦死啦!学学学,我不学,不考了!妈妈吃惊地瞪着我。

有啥大惊小怪的?李嘉诚、比尔·盖茨,没有上高中,读大学,不照样……啪!妈妈甩了我一巴掌,颤抖着说,这孩子,中邪了?不上学,就从这家里滚出去。滚就滚。我气冲牛斗、摔门而去。满以为,不消一会儿妈妈就会满世界哭着喊我、找我、求我回来。没想到,我卫星绕地球似的,在小区里无聊地转了一圈又一圈,三个小时过去了,老妈也没喊我回家睡觉,真是有后爹必有后妈。

夜,越来越凉,一扇扇窗后温暖的灯光次第熄灭了。恐惧、无助、迷茫,裹着浓浓的寒意,包围着我。我抱着胳膊,倚在一杆灯柱上,瑟瑟发抖,不知如何是好。绝望中,他背着公事包,匆匆走进小区。我心下一喜,本想悄悄跟在他身后,混进家门。可转念一想,这不正是考验他的机会么?看他对我的“失踪”作何表现。于是,我竖起衣领,像一只壁虎般贴紧灯柱。

几分钟后,传来慌乱的脚步声。他巡逻兵一样,猫着腰仔细搜寻每一个墙角,每一处花丛。不一会儿,发现昏黄的路灯下我窄窄长长的影子。他欣喜地奔过来,小声喊,路远……我装出一副数星星的姿态,哼唧说,干吗?我不回家。他说,别嘴硬了,瞧你抖的。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我夹进腋下。

一进屋,他吩咐妈妈熬姜汤。妈妈示意他和我谈谈。他摇头,小声说,你真是的……儿子冻了一晚,让他赶紧睡觉。明天再说。

5

惬意地洗了个热水澡,勉强喝掉他端来的姜汤,反锁房门,一觉睡到自然醒,久违的幸福啊。

醒来,家里静悄悄的,我以为他们都不在。可懒洋洋踱进客厅,却发现沙发上蜷着他,瘟猫一般!我洗漱完毕,他伺候早餐,赔着笑说,路远,我替你请了一天假,我也请了一天假。这段日子,我对你关心不够。今天,咱爷俩好好聊聊。我皱眉,厌恶地说,请假?我妈没告诉你,我已经退学了?

他笑说,可是……路远,你还小,必须回学校学习。李嘉诚、比尔·盖茨确实成功了。可你知道,他们只是万分之一的幸运儿,就像买彩票中奖一样。他们背后的无数人……

我挖苦他说,人家没读大学,都奋斗成亿万富翁了。你一个研究生,倒做了房奴,天天鸡叫忙到鬼叫。还好意思教训我?他被噎住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两手捋着头发,似在掩饰落魄,又似在思谋说服我的对策。

我用余光赏玩他的窘态,暗自得意。猛然间,我的眼光定格了:他的手指间,染了一层白霜?噢,那是一根根白发。天哪!他才37岁,男人的黄金季节,怎么就……,心从未有过的痛,丝丝、点点、隐隐的痛,仿佛那根根白发就是一把银针。

八年来,他一如既往包容我,关爱我和母亲。为这个家,默默无怨,披星戴月、加班加点。而我,却一次次冷漠、刻薄、恶毒地羞辱他。如果,哪天他真的累倒了,或被我气走了,妈妈会幸福吗?我会开心吗?我愧疚地说……叔,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你……

他愕然、木鸡似的傻看着我。我像个犯错的学生,说,叔,你……现在……送我去学校上课,好吗?他愣怔几秒,转身朝卧室冲去。不用问,准是打电话给老妈报喜去了。我又忍不住窃笑他的没出息。

几个月后,我考取了市内的重点高中。暑假,他用加班得来的“外快”,带我和老妈去杭州旅游。美丽的西子湖畔,他对老妈说,儿子大了,懂事了,以后咱们少跟他唠叨,凡事让他自己做主。

我“抗议”说,老大,你打算抛弃我?高中,是男人成长的关键期。你作为我的家长,必须把你半辈子积累的人生经验和阅历,彻底地、无私地奉献出来,引导我、帮助我,成长为社会的“栋梁”。

他和老妈既讶异又欢喜地盯着我。我张开臂膀,一左一右,幸福地搂紧他们。

拿出“果实”和你分享的才是朋友

宁国涛

我叔叔年轻的时候

在远离家乡几千里外的部队服役

他所在的团队有两个老乡

三人相处得非常好

我叔叔年轻的时候在远离家乡几千里外的部队服役。他所在的团队有两个老乡,三人相处得非常好。

后来,三人一起从部队中复员,一起被我们当地的军转办安置到一家大型国企上班。当兵的时候是一个团队的战友,转业后是一个企业的同事,大家非常珍惜这些缘分,相处得很好。

后来,随着他们三人境况的改变,曾经牢不可破的友情“铁三角”也发生变化了……

工作一年后,我叔叔辞职去了我们当地一家外企担任仓库保管员。又过了一年,我叔叔的战友“大张”也辞职了,在他一个亲戚指点下,“大张”做起了中药材生意,才过了几年,“大张”就非常发达了。他成立了两家医药公司,一家经营中药,一家经营西药。中药公司主要是面对外地以及本地的客户批发,西药有好几家下属的直营大药房,分布在市区不同的黄金地段,生意非常好。

发达后的“大张”开宝马住别墅,朋友一下子就多了起来,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也都主动登上门了。

叔叔的另外一个战友李峰一直在那个国企里干,后来国企倒闭,李峰就在20里外的农村承包了几亩地种植蔬菜。李峰每天大早晨开着机动三轮车进城给定点饭店送菜的时候,都会拐进我叔叔家,这个时候,我叔叔一般是刚起床。李峰把一大捆菜放进我叔叔家厨房,和叔叔在院子里抽支烟,然后他就开车继续给饭店送菜去了。

叔叔与李峰的关系越来越铁了,但是,叔叔与已经成为大老板的“大张”却几乎没有任何联系了。

一次,我在叔叔家吃饭,边吃饭边看电视,电视新闻里,刚当选本市优秀企业家的“大张”在电视上踌躇满志地侃侃而谈。我惊喜地说:“叔,看,那是你战友!”叔叔淡淡地瞟了下电视画面,继续喝酒。过了一会儿,叔叔打电话:“李峰,你明天过来不?我侄子今天来看我,给我带了一箱好酒,六瓶,你如果明天来,我送给你三瓶。别忘了早点来啊,来晚了我就上班去了……”

叔叔挂了电话,我奇怪地问:“叔,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大张’现在混得很牛,你不搭理人家,李峰租几亩地种点菜,你却和他打得火热!”叔叔叹息说:“那个‘大张’刚混得好的时候,我还像以前关系好的时候那样找过他几次。但是,人家总是很忙,总是让我在办公室坐着等他,一次他说出去办事,过会儿回来,结果,半天也没有见着他的影子。后来,也没有给我打电话解释,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从此就不再找他了,人家呢,也不联系我,两不打搅,非常好。他现在混得是好,但是,我在外面从来不提他是我战友的事情。没有意义啊!你看你李峰叔,自己种的菜,时不时给我送点,虽然那点菜值不了几个钱,但这是情分啊,我就很看重这个!侄子,我告诉你,与人相处,人家的财产啊、地位啊什么的,都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有关系的是对方愿意不愿意拿出一些东西和你一起分享。李峰自己种的菜,给我送一点,让我与他一起分享他的劳动果实,这就是很好的朋友。‘大张’发达后,我是正常地拜访他,并没有期望他能帮助我什么,结果,人家摆出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这样的人,就是以后混得再好,与我有何相干?”

叔叔和我讲的这些道理,对我非常有意义,从此我的心态会放得非常平稳:不管熟悉的人混得多好或者是过得多普通,我都不会巴结对方或者轻视对方,我对他们都是一视同仁。因为我已经深深知道,不管别人日子过得好坏,愿意拿出一点“果实”和我共享的人才值得我去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