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孔子是个好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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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带领学生去游学(2)

孔子是带领学生去游学,因为在“国际上”名气很大,他每到一个诸侯国,一般国君会隆重接见他,给他安排讲课的场所。但不要以为孔子的讲课条件总是这么好,其实很多时候,孔子及其弟子是长时间行走在山水间的,这些时候孔子往往也是要随时随地讲课的。而且孔子这个人很有情趣,是遇名山必游、见大海必观的人。《孔子家语·致思》记载,孔子到鲁国北部游览,登上农山山顶,弟子子路、子贡、颜回在旁边陪着。孔子四下远望,感慨道:在这个地方静心深入思考,什么都可以想到,你们就来谈谈自己的志向吧。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孔子带领三个学生登上一座名山的山顶,让学生在开阔的视野、舒展的胸怀下谈志向,是一个多么好的教学场景。

孔子不仅喜欢游山,更喜欢观水,孔子观水就体会到水的德行。《孔子家语·三恕》记载,孔子正在观察东流的河水时,学生子贡向他请教了有关水的德行问题。

子贡问:“您对所见到的大水,一定会仔细观看,这是什么缘故呢?”

孔子回答:“因为水流动不息,它的恩惠普遍地布施于天下苍生,却又显得无所作为。水就像有德行似的:它流动时,就奔向低洼之处,即使弯弯曲曲,也必然遵循着这一原理,这种品性就像‘义’;它浩浩荡荡,永无止境地前进,这种品性就像‘道’;它可以流行各处,即使流赴百仞溪谷也无所畏惧,这种品性就像‘法’;盈满之后不会再装,这种品性就像‘正’;本性柔弱却能到达很细微的地方,这种品性就像‘察’;发源以后必然一路向东奔流,这种品性就像‘志’;既有流入又有流出,万物靠它来实现新鲜洁净,这种品性就像善教化。水具有如此的德行,因此君子见到一定要认真观察啊!”

孔子对于水的德行进行了全方位的思考,提炼出水具有义、道、法、正、察、志和教化等七种德行。这让我们想起了老子的“上善若水”和“无为而无不为”的说法,可以说异曲同工。孔子经常带领学生去游山观水,就是希望弟子能从其中体会出山水的大德的启示。

孔子曰:“不观高崖,何以知颠坠之患?不临深泉,何以知没溺之患?不观巨海,何以知风波之患?失之者其不在此乎?士慎此三者,则无累于身矣。”(《孔子家语·困誓》)

孔子说:“不看悬崖峭壁,怎么感知从高处掉下来的忧患呢?不接近深渊,怎么感知淹没的忧患呢?不看大海,怎么感知风波的灾害呢?造成过失的原因不就是这些方面吗?君子慎重对待这三个问题,就不会伤害到自己。”孔子不仅是要从山水之间感受山水的德行,还要从山水之间体会人间的祸患,希望弟子能够谨言慎行。读到这几句话,真觉得现在的领导干部们应该熟记它,其中有很深而且很必要的启迪。

孟子曰:“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孟子·尽心上》)

孟子说:“孔子登上东山,便觉得鲁国变小了;登上泰山,就觉得天下变小了。”怎么培养一个人的宽广胸怀和长远眼光呢?方法很多,但登山观水无疑是一个快捷有效的方法。当你登上高山,一切尽收眼底,一切尽踏脚底,胸中豪气顿生,体会到“山高人为峰”的万丈豪情。当你面朝大海,一望无垠,你的胸怀顿时就宽广了很多。你会感受到天地的博大宽广,有一种顿然超越的感觉,觉得为工作中的蝇头小利、为生活中的蒜皮小事而斤斤计较,实在毫不必要。没事时,去登登山,去观观海,去体会一下仁山智水之乐。

孔子在山水间教学的事给我们的一个重要启示是,要让孩子的心灵回归大自然。人类智慧的产生很多时候来源于大自然,人们为大自然的神奇而感到惊奇,从而想揭开大自然神秘的面纱。带领学生亲近大自然,学生对自然科学的兴趣就会大增。而且,在亲近大自然中也培养了学生对大自然的热爱,对大好河山的热爱,对祖国的热爱。

4.“君子固穷”的大讨论

在陈绝粮,从者病,莫能兴。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论语·卫灵公》)

孔门的游学并不总是顺风顺水,也经常遇到麻烦甚至险恶,在陈国时就有了一次凶险的经历。孔子与其弟子在陈国之地断绝了粮食,跟随的人都饿病了。子路很不高兴地去见孔子,说道:“君子也有穷途末路的时候吗?”孔子说:“君子当然会碰到无路可走的情况,只是这时君子会安守节操,小人一穷守不住底线就会胡来了。”孔子及其弟子被困在陈蔡之间的这次劫难,应该是孔子带领弟子游学过程中经历的最大的一次劫难。也就在这次劫难中,孔老师及其弟子展开了君子在穷困的时候怎样坚守做人底线的大讨论。

这件事情在《史记·孔子世家》中记载很清楚,基本情况是这样的:楚昭王想聘用孔子去楚国做官,楚国也是个大国,孔子及弟子就往楚国去。走到陈国和蔡国之间时,陈蔡两国的大夫就商议怎么应对这件事。因为陈蔡都是小国,孔子周游到陈蔡时也没受到重用。陈蔡两国离楚国近,他们就担心楚国重用孔子,使楚国强大之后,对陈蔡不利。于是,他们就派人去围困孔子,准备把孔子一行人困死在陈蔡之间。孔子一行人被围困,断粮七日,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处于失联状态,连一些野菜汤都吃不上。

在被围困的情况下,孔子一直保持乐观,至少表现出来是这样。孔子没有停止讲课,而且一有空闲就弹琴。他也知道子弟们很饿、很丧气。在子路率先表示不满后,孔子开始寻思一定要安抚学生的情绪,而且要借此机会对学生进行一次实践性的君子教育。子路是大师兄,他就先叫来子路问话。孔子说,《诗经》中有一句诗“不是犀牛,不是老虎,却在旷野中奔走(匪兕(音四)匪虎,率彼旷野)”,我的学说难道不对吗?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呢?

子路回答说:“难道是因为我们不够仁德,人家还不信任咱们吗?”子路一直认为,善一定有善报,恶一定有恶报,这样的事发生在他们身上他也很疑惑。子路的这种君子情怀还是一般层次的,我们很多人选择做一个君子就是认定好人一定会有好报,恶人一定会有恶报。这种想法当然很好,但一旦发生好人恶报,恶人善终的事就会动摇原本的仁德信仰。所以,孔子和子路说,伯夷叔齐很仁义,却饿死在首阳山;比干很聪明,拥有七窍玲珑心,却被商纣王挖心而死。孔子批评子路就是要子路能够树立起真正的仁德君子信仰,不是因为能得好报才做君子,而是不管能不能得好报,都要做一个仁德的君子。

子路出去后,孔子又叫来子贡。孔子以同样的问题问子贡。子贡说,可能是因为老师您的道太高远了,所以别人才容不下老师,老师您何不把自己的道降低一点儿呢?子贡的回答比子路好,他首先是没有怀疑老师的道。只是,为了迎合世人就降低自己的道,孔子认为这就不是君子之道了。所以,孔子就批评子贡志向不远,不考虑如何掌握君子之道,想的是如何得到认可。

子贡出去后,孔子又把颜回叫了进来。他又问了颜回同样的问题,颜回的回答太经典了,这大概是颜回说过的最豪迈的话:

颜回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虽然,夫子推而行之,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君子!夫道之不修也,是吾丑也。夫道既已大修而不用,是有国者之丑也。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君子!”

孔子欣然而笑曰:“有是哉,颜氏之子!使尔多财,吾为尔宰。”(《史记·孔子世家》)

颜回说,老师您的道太大,天下都容不下。我们推行道,天下容不下,正说明我们是君子。如果我们的道没修好,是我们的问题。我们道修得好,掌权者却不用,就是他们的问题。天下容不下老师的道,正说明我们是君子。孔子听了颜回的话非常happy,开玩笑祝愿颜回早日富有,他愿意给颜回当管家。其实我们可以看出,孔子想要的就是颜回的答案。在当时的情况下,只有颜回对君子固穷的理解才能激励孔子的队伍。进一步讲,孔子就是希望他的学生有真正的仁德信仰,而不是一遇到困苦就怀疑仁德信仰或者降低自己的理想。

在当时那么艰难的情况下,孔丘老师居然发动了一场人生观、道德观的大讨论,真是令人内心震动。君子固穷的大讨论已经远去2000多年,我们今天读起来依然受益良多。一个人要做君子,一生会遇到多少挫折?我们做一个真正的君子,不是为了得到好报,也不能因为处境不利就降低自己的人格,而是要能把这种处境当作考验,在困苦中坚守自己的君子节操,砥砺自己的君子人格。

5.归去来兮成伟业

子在陈,曰:“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论语·公冶长》)

孔子在陈国,说:“回去吧!回去吧!我们鲁国家乡的那些弟子们性情激进,文采斐然可观,我真不知道怎么去教导他们。”这是孔子在陈国听到季康子准备召孔子回去时说的话,季康子是季桓子的儿子。季桓子在临终前,特地让人抬着他在鲁国城外转了转。他感慨道,其实鲁国是有机会强大起来的,只是我们没能很好地重用孔子,使他流落异国他乡。他嘱咐季康子,在自己死后季康子主政,到时一定要把孔子召回来。这话传到孔子那里,孔子很开心,说了上面的话。

其实,孔子着实空高兴了一场,孔子一生这样空高兴的时候至少有过几次。这次孔子没能回去,因为最后季康子是来召冉求回去的。当时鲁国受到齐国的侵略威胁,而鲁国没有可用之才,季康子确实准备按照父亲的遗愿把孔子及其弟子召回来重用。然而,此时鲁国有个叫公之鱼的人对季康子说,以前你父亲曾重用孔子,但是后来,你父亲跟孔子合不来,孔子流落他国,致使你父亲在诸侯国的名声受损。现在,你要把孔子召回来,如果你和孔子也合不来,你们父子的名声可都毁在孔子手里了。现在的局势,召回冉求应该就可以应对。我们可以看出,公之鱼的劝诫是非常高妙的,他不是以鲁国的安危,国家的发展来进谏季康子,反而以季康子父子的名声来规劝季康子。他之所以这样劝诫,一定是太了解季康子了,知道他无法充分认可孔子的治国之道。当然我们也可以说这家伙是个小人,而小人貌似都是在为领导考虑,其实谋的总是小九九,还是算计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没有大格局与大胸怀。但是,如果季康子真的到时候和孔子合不来,那对双方都很尴尬,所以把孔子的学生请过来是最好的折中办法。

季康子为什么同意召回冉求呢?前面我们讲过,冉求这个孔门弟子是孔子的得意门生。多才多艺,会打仗,善理财。关键是,冉求这个人不是那么坚持孔子之道,他往往会为了完成领导的任务而忘记坚守道义。这样的人才正是季康子需要的,因为能够帮自己做成事,而且不会出现不听指挥、合不来的情况。当然,自己的学生能受到重用,孔子也是非常高兴的。但毕竟在外面“走江湖”这么多年了,通达细心的子贡看出了老师非常想叶落归根的心思。他私下对冉求说,在鲁国站稳脚后,要想办法把老师接回去。冉求一直记着这件事,后来也的确帮助孔子体面地回到了鲁国。孔子的学生确实不是白吃干饭的,冉求回国后,立马扭转了战局,把齐国人赶跑了。战争胜利后,季康子和冉求之间还有一段精彩的对话,这段对话记载在《孔子家语·正论解》中。

既战,季孙谓冉有曰:“子之于战,学之乎?性达之乎?”

对曰:“学之。”

季孙曰:“从事孔子,恶乎学?”

冉有曰:“即学之孔子也。夫孔子者,大圣,无不该,文武并用兼通。

求也适问其战法,犹未之详也。”(《孔子家语·正论解》)

季康子:“你这么会打仗,是学来的,还是天生的?”

冉求:“当然是学来的。”

季康子:“你跟着孔子,能学到什么战法吗?”

冉求:“正是从孔子那里学来的。孔子是一位圣人,无所不知,文武兼通。我也只是随便听了点儿他讲的战法,学了他老人家一点儿皮毛而已。”

接着,冉求请求把他的老师孔子请回来。季康子这回同意了,风风光光地用八抬大轿把孔子接回了鲁国,并尊孔子为国老。季康子虽然先前因为担心自己和孔子合不来没有召回孔子,但他也深知孔子是仁德的大才。而且孔子现在已经68岁,回来后也不可能在政治上有什么大的作为,自己也不会跟孔子有多大冲突了。而且国老这个职位,就是国家的顾问,人家顾上问你你就说两句,顾不上问你就不说,光拿工资就行了。孔子回鲁国后知道这是个闲职,人家不希望过多干预政治,所以也不再积极过问政事,而是专心自己的学问。可以说,正是孔子晚年专心学问,才使得很多文化典籍得以整理保存传播下来,孔子晚年的学术作为也在一些重要方面奠定了中华文化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