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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定江山(四)

回时,武安平竟在客栈厅中,才见了二人,便慌忙从凳上起身,两步赶到柳长吉身边,低头附耳道:“圣上要召见我们三人,快快去做准备。”柳长吉听了一愣,道:“准备何物?”武安平苦笑一声,道:“柳兄弟莫要说笑,快快去沐浴,我早为二人备了体面衣物。”说罢递出一个翠色锦布包裹。柳长吉‘哦’了一声接过,武安平又道:“我让小二备了燕窝,沐浴后记得多漱几次口,去了酒气。”柳长吉又是‘哦’了一声点点头。

柳长吉二人沐浴更衣完毕,武安平早等的着急。三人出了客栈,见外面四顶大轿,候着十数轿夫,为首的太监面上有些不耐了,见了武安平道:“做臣子要识得本分,难道还要让圣上候着你不成?”武安平赶忙上前替他掀开轿帘子,扶他进了轿子,躬身赔笑道:“是,是,大人说得是。”再轻轻落了轿帘,转头对柳长吉、李婧二人催道:“我们速速去吧!”

轿行得又快又稳,再停轿时,已到得一座城门前,虽不比外城墙高大,却是雕琢得精致,赤红金黄两色,粉刷得气派,高墙之上高高城楼,顶上青青瓦。那同行太监下轿,先进了城门,武安平三人要跟上,却被一旁带刀侍卫拦下。领头带刀侍卫走到柳长吉身旁,一言不发,伸手便要去取‘守缺’,柳长吉一退步,让开了,那侍卫一挑眉毛,斜睨着柳长吉,待要发作,武安平赶忙上前,对那侍卫赔笑道:“我这兄弟乃江湖人士,初进皇城,不识这里规矩,大人莫怪。”说罢转头对柳长吉低声道:“长吉,入内便是皇宫,是不得带兵器的。”柳长吉听了,沉吟不语。武安平苦笑道:“长吉兄弟,若天下只一处不能带‘守缺’入内,便是此间了。”柳长吉忽然开口道:“那我便不进去了。”武安平哭笑不得,道:“兄弟莫说笑,圣上召见,如何能说推便推了,要杀头的。”柳长吉望了武安平,道:“怎得去也不得,不去也不得?”武安平也不多说,上前伸手将‘守缺’夺下,双手递与那领头守卫,道:“烦劳大人了!”那守卫点点头,单手接了,再瞟了一眼柳长吉才回。武安平回头,见柳长吉还在呆立原处望了自己,一跌脚,道:“长吉兄,可是想害苦我否?”伸手一把扯过他,拉着进了皇宫,向那太监追去,李婧也只得随着。

入得宫门,凉风扑面,放眼望去,竟是一片宽阔水域,正中一条汉白玉石砌成的三丈宽大道,辟水而成。大道另一端,高楼林立,中央一座,巍峨如山。

沿着大道走了一炷香时间,才要到正殿台阶前,领头太监向左一转,拾阶数十台,进了旁殿中。初进得殿中,入眼全是金光闪耀,都已辨不出殿内物形,定了定神,才知,殿中无处不是金色装饰,椽梁画栋,门窗屏风,整片灿灿的黄,案上玉盏镶了金边,脚下青砖填了金缝,何等富丽堂皇。殿中另摆了三张小桌,三张檀木小椅子,说是小,桌面也有三尺见方,只是较那正中两丈长,一丈宽的龙案,着实小了不少。领路太监给三人指了位置,便到龙案旁站了。武安平、柳长吉、李婧三人坐下。桌上空空,也无茶水,柳长吉扫了一圈,见武安平危襟正坐,那龙案旁的太监直直立着,眯眼入定一般,偌大厅中无一丝声响,人、物好似画中风景定格一般。柳长吉与李婧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奇怪,也只能耐了性子候着。

忽然远远一声:“圣上驾到”,声虽远,却字字听得清晰,想来此人声音极为宏亮,一声方停,便另有一声起,接着唤了一声:“圣上驾到”,一声一声的号子由远及近,如波浪般传播而来,越发响亮。龙案旁的太监,听了第一声号子,再不假寐,一双眼睛睁得精神,几步赶出殿迎接去了,柳长吉见了,心里觉好笑,再见武安平,背挺得更直了,双手成拳,竟看得出在微微发抖。

殿外齐声:“恭迎圣驾!”。想是天子已至,武安平豁然起身,转到厅中,柳长吉、李婧也跟着起了身,就瞧见一个中年男子大步进殿。柳长吉倒是第一次见有人穿了金黄色衣裳,那人头着金冠,衣衫上盘金龙无数,腰间还带了两寸宽白玉阔带。武安平竟‘扑通’一声朝来人跪了,伏地,口中喝道:“万岁万万岁!”柳长吉、李婧见了武安平此举,俱都瞠目结舌。那人五十岁左右,细细白白面庞,看了面善,他扫了一眼柳长吉、李婧,微微皱了皱眉,还未开口,那之前殿内候着的太监先瞪了柳长吉、李婧二人,竖眉喝道:“大胆!见了天子,还不跪下行礼!”柳、李二人不明所以,两人只跪过父母、师傅,面前人都不识得,如何说跪便跪?武安平却是老老实实跪着,一动不动,头都不敢回。那太监见两人仍是愣着,竟也是呆了,或是从不曾见过如此大胆之人,好在天子开口,挥了挥手,道:“江湖儿女,自在性子,没这么多礼数,免了。”那太监听了,面上忽转媚笑,道:“圣上说的是!”说着将天子扶进龙椅坐了。天子坐定,对着案前伏着得武安平摆摆手,道:“坐下吧。”武安平多叩了一次,才敢起身回座,柳长吉、李婧糊里糊涂的也都落座了。门外脚步声声,几列丫鬟进出,不多时,四人桌前,酒菜俱全。天子一抬手,道:“自便!”说着,自己先饮了一小杯酒。盘中菜肴精致,每一丝每一片都切得匀称,红红绿绿,看不出是何物做成,难得冬日里,酒菜远远端得桌上,竟如刚出锅一般,冒着热气,酒也是温的。

三人各执筷吃了一小口,果然鲜嫩非常。天子望了武安平,忽然道:“这一路为保吾弟,出生入死,也算难为你们了,想要何赏赐?”武安平慌忙放筷,转到厅中,跪地俯身道:“草民本不识王爷身份,非刻意向王爷献忠。草民是一介镖师,所作所为,不过只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尽自己本分罢了,故不敢向圣上讨封赏。”皇帝听了,微微笑道:“你倒是机灵。”顿了顿,道:“但若不赏你,便是朕赏罚不分了,他日自会有人寻你,是要官职,或是富贵,与他说便是。”武安平听了,头埋得更低,大声道:“谢圣上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武安平叩礼回座。天子又道:“然,砍杀终非我所愿,凡事皆有和平之道,望诸位谨记于心。”天子见柳长吉听毕,重重点了点头,望着他,微笑道:“卿对此,有何见解?”柳长吉回望天子,朗声道:“前辈说得在理,都道是被迫杀人,莫不知今日被人逼迫拔剑,皆因前日自己拔剑在先?”天子听了,眼中精光一闪,连声笑道:“好!说得好!”饮了一杯酒,再打量了柳长吉数眼,道:“卿是铁剑门人?”柳长吉点点头。天子微笑道:“卿可知如今汴梁天牢死囚中,也有一位铁剑门的第一高手?”听此一言,连武安平都惊得变了脸色,柳长吉霍然起身,脱口而出,问道:“是谁?”一旁太监要作色,天子不以为意,轻轻摆手作罢,对了柳长吉微微笑道:“你可是想见他?”见柳长吉重重点头,天子微笑道:“卿大功在前,朕便顺水推舟,送你个人情,准你们二人相见一面。”说罢招了招身旁太监,道:“你带他去吧。”那太监赶忙躬身道:“遵旨。”柳长吉对武安平、李婧道:“我去去便来!”便随着那太监快步出了殿。

天子又饮了一杯酒,起身道:“朕累了,两位自便!”说罢自顾自走出殿去,武安平都来不及行礼。殿外号声又起:“恭送圣驾!”号声渐呼渐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