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正中南北竖放了一排紫檀木小方桌,北端一只红木椅子,东西各一排花梨木椅子,一边十只。偌大厅堂,桌椅只占了居中一小片位置,两侧大片地方,都被收拾干净,也无其他摆设,显得空荡荡的。厅中已有七人危襟正坐,见了有人入厅,都起了身来。竹先生对了那几人点点头,便安排武安平,萧老,石方,柳长吉,赵山河,南宫梦,阮轻云,付君可,李婧,到了左侧,按次序由北至南,与原在厅中一行人对坐了。武安平见对面几人皆是面生,但面色冷峻,神情气度显然是武林高手,他心中疑惑间,不由望了眼萧老,萧老的面色却更是严肃。
巴山虎、竹先生两人推让两回正北主座,竹先生道:“强宾不压主!”巴山虎见他说得坚决,只得作罢,待竹先生坐了那右侧首位才落座。柳长吉、南宫梦见面前方桌小小一面,又与他人对向而坐,兵器背也不是,拿也不是,自然更不好放在桌上,只得解下,放在椅边,用脚护了。
巴山虎见众人坐定,面上微笑,方要开口,厅门骤响一声娇喝“巴山虎你给我滚出来!”众人惊回头,见是一个红裙中年女子,浓妆艳抹,装饰得珠光宝气,风风火火,冲到巴山虎面前。那女子杏仁眼瞪得溜圆,只盯了巴山虎来看,薄薄嘴唇一张,又是一声喝:“儿子可是你亲生的?竟下得去这般狠手。”巴山虎早起身,讪讪陪笑,道:“我与诸位有要事商议,夫人且回,等我事后再与你解释。”那女子一甩手,径直到巴山虎位子上坐了,道:“人道虎毒不食子,你今日都做得如此,改天我这人老珠黄的太婆,不小心惹到你巴知州,还不得被活活打死?你们议的事难道比我性命还重?”武安平见竹先生等人面若常色,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心中便知,这在知州府中已是常事,心中又惊又好笑。巴山虎嬉皮笑脸,贴到了夫人旁,俯身贴耳,在她耳边说了好一会。旁人听不到说的是何言语,但那巴夫人听在耳中,面色却是缓和了许多,待他说完,那巴夫人霍然起身,复怒道:“那小畜生胆子越来越大了,做了这等行径,打几耳光,岂非太轻,待我再去好好教训他。”说着起身便要往外走,巴山虎连忙一把拉住,苦笑道:“今日客人都在此,莫再胡闹,让人笑话。”那巴夫人听了点点头,扫了一眼,见了左边诸女,笑盈盈的走上前来,道:“也不知犬子冒犯了哪位姑娘?”不待众人开口,巴山虎遥遥示意,向了阮轻云道:“便是那位姑娘。”巴夫人款款到了阮轻云侧面,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阮轻云也算常在江湖行走的女子,自也经历不少阵仗,今次被个女子离得这般近,看得这般细,竟被有些害羞了。起了身,微微一礼,道:“见过巴夫人。”巴夫人面上笑意更浓,道:“那小畜生眼光确是不错。”说罢取了手上两个指宽的金手镯,拉了阮轻云小手,便要往上套。阮轻云连忙挣扎,道:“巴夫人这般是为何?”巴夫人笑道:“说来还是我二人教子无方,责任难辞,姑娘也不能平白受了惊吓,道歉再心诚,终只是几句话,传到别人耳中,定说我二人只嘴上认错,耍的贫嘴。巴府也无甚宝贝配得了姑娘,这镯子虽俗气,却是最有分量之物,好比致歉心诚。”阮轻云怎会肯收,那巴夫人又再让。石方皱着眉头,待要开口,巴山虎先上前,笑道:“犬子无德,惊吓了姑娘,总要让我们有个赎罪的机会,物件虽小,权当是个心意不是。切莫再推辞了。”谁料那巴夫人一听,杏目一瞪,娇喝道:“全德做了错事,然你们那个不是跟他一般?见得姑娘家漂亮,眼、腿便挪不开了,恨不得遇着一个吃一个,都归你们揽在怀里。天下臭男人,哪个不想三妻四妾?尽是一路货色!今全德受了罚,改日你们贪吃,谁又去罚你们?”说罢瞪着眼,将座上男子一个个看过。众人看她这般摆明要寻事的气势,谁敢去惹,都打坐一般,目不斜视。尴尬中,竹先生一笑,道:“人说兴元一虎,今日才知是个母老虎。”巴夫人回头看了竹先生,‘咯咯’一声笑,转身拉了阮轻云手,道:“我与姑娘一见如故,可愿陪姐姐一旁说会子话?留在这里,望着这帮臭男人便来气。”阮轻云见她如此热情,也不好推辞,轻轻抽了手,道:“巴夫人抬爱,小女子受宠若惊。”便随了巴夫人,款款出了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