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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僧守心(一)

武安平几人吃罢,石方唤过小二道:“上次路过此处,听闻山间有条直通陈州的小道,比起顺大路绕行去,能快上一两日,可真有此事?”

小二听了连忙摆手,道:“去不得,去不得。”石方听了奇怪,正待要问,身后有人接话道:“那道是近,却经了演义山,演义山如今盘了强匪,杀人劫财,走不得了。”武安平问道:“哪里来的劫匪?官府不管么?”那人接道:“那山中有个独行强匪,专伏在路边,抢来往路人钱财,那厮功夫厉害的紧,十数人都斗不过他。就算运气好,遇不着这独行的,后面还有个强盗窝。那里的二三十恶人,但凡见着人,都是先杀了,才夺财,从不留活口。也曾有官兵前来抓捕,官兵一来,这两拨人只是山中一躲,便没了踪迹,这山高林深,哪里寻他?官兵搜捕数日无果,前脚刚走,这两拨人便又出来劫道,你说这如何走得?”

武安平点头道:“原来如此”。石方不语。

向那群客人道了谢,武安平诸人出了门,那群客人竟也是同路,便结伴而行,同去陈州方向。

行了十里路,前方几座陡峭的山峰起在平地上,大路向一旁绕去,同行中有一人道:“那便是演义山,恶匪便藏身其中,随我们绕行吧。”武安平见山山相连不断,一条小路夹在山间,想来便是那直通陈州的小道,道:“比之小道,绕行大路,要多走几日?”那人道:“若是步行,怕最少也要多绕两三天。”见武安平犹豫不决,那人又道:“绕得再远,总好过丢了性命。”武安平回身看了看阮轻云,阮轻云微笑,道:“实在是危险,便绕行吧。”石方开口,问道:“那伙强盗,只有二三十人?”同行人群中早有几人笑了,有人反问道:“什么叫也只二三十人?那强匪个个凶恶,心狠手辣,便是少一人两人,你便不怕了?”一年纪稍长者道:“年轻人没见过世面,不知世道凶险,有些人自生来便是杀人放火的,但有一口气在,便要作恶,除非你们能将他们尽数杀光。你们只这几人,势单力薄,还打算去同他们讲道理来着?”石方也不理会他嘲讽,转头对武安平道:“若只是二三十人,我们不须怕他们。”武安平听了,点点头,向同行人道:“不若随我们一同走,我这两位兄弟武艺高强,可保你们平安,也省了一路绕行辛苦。”早有人应道:“若不是想诱我们进山喂虎?”

年长者人摇头笑笑道:“有句老话叫‘听人劝,吃饱饭’,皆是吃亏过来人的告诫,若是你们执意不听,我劝也无用,记得若遇见贼人,掉头回跑便是。”说罢随同行人沿大路去了。

石方一转身,上了那夹山小路,行在前头。小路虽然在山间穿行,路面却是干净,杂石都见不到一块。行了半日,眼见已是傍晚,沿路远远看去,不见人影,武安平道:“哪里有人劫道,莫不是那群人唬我们外乡的做耍?”

话音刚落,一人于路边一丛灌木后跳了出来,喝道:“钱财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定睛一看,来人灰色袍子,黑色长巾裹了头,只露一双眼睛,直直盯住诸人。

石方先向前,冷冷回道:“识相的,哪里来便滚回哪里去,莫要逼我亮剑。”

那人听了,丝毫不为所动,又喊一道:“快快交出钱财,饶你们不死。”

阮轻云道:“这人声音怎的如此耳熟?”

石方早冷笑道:“待我先制住他,再问不迟。”

石方取了身后的剑,打开了包缠的黑布,露出一把无鞘剑,那剑造型奇特,剑柄处本还有一寸来宽剑身,往剑尖处,越来越窄,无刃,像只尖锥,通体泛着寒光。

石方拿剑指了劫匪,道:“此剑名杀人蜂,无坚不透,亮你兵刃吧。”

那劫匪摆摆手,道:“我向来不用兵刃。”

石方听了冷笑道:“如此托大,是你自己要找死。”说罢喝了一声:“看剑。”

寒光一闪,石方手中杀人蜂剑,直刺向劫匪胸膛,那劫匪看剑来的如此快,也是惊讶,哎呀一声惊呼,慌忙向后避开,却仍是被剑穿了刺破了外层衣物。

石方得势不饶人,赶上一步,又一刺。石方的剑法,如其剑名一般,活脱脱像只毒蜂,剑一收一刺,像乱峰钉人,出剑之速快绝,不给对方留片刻喘息机会。每一剑,便刺得那对方手忙脚乱,几招下来,那劫匪灰袍上便又多了几个洞。

武安平回头,向柳长吉微笑道:“我这石兄弟,天资过人,幼年幸得奇人传授绝妙剑法,苦练至今已十年有余,也算剑中高手了。怕过不得几剑,便要将这劫匪拿下了。”

柳长吉却面色严肃,道:“这人身法不凡,两人胜负现在还未可知。”

武安平听了,回头见那劫匪正又是被石方一招快剑逼退了两步,问道:“柳兄弟何来此一说。”

柳长吉正色道:“石兄第一剑之快,显然超他预料,让他猝不及防,险些受伤。然只是那一剑而已,之后石兄追击虽快,衣服刺穿几处,但却伤不到人。对方身形步法不乱,反倒越来迅捷。依我看来,他此刻只是在试探石兄出剑的节奏,怕是再有几招,跟上了石兄剑法,就要反击了。”

武安平听了沉吟道:“容我们暂且观察,见机行事罢。”

柳长吉又道:“若要剑法取胜,或是快,或是奇,同兵法相通。兵法言:‘正则合’。石兄的剑法快,伤不得人,奇,乱不了人步法,最多也只能与其平手。然而,而自始至终,那人还未曾出过一招。”

武安平听了,面色凝重,道:“柳兄意思是,反倒石兄弟会有危险?”

见柳长吉不语,武安平道:“若如此,对方必是个高手,又怎会甘愿屈身此处,打劫路人为生?”

阮轻云道:“此人声音耳熟,武功又这般高强,若是见他面目,必然认得出。”

武安平道:“若是石兄不敌他,我自然也非敌手,若我此刻乘机偷袭,便是得手定也遭人耻笑,这里只有柳兄你武功最高,能出手制住此人了。”

柳长吉道:“自学剑至今,我还从未与外人交过手,一点经验也无,胜负也未可知。”

武安平忙道:“不必伤人,挑了他面上长巾便是。”

柳长吉想了片刻道:“好罢。若是石兄不敌他,我且试一试。”

一旁阮轻云听了,轻道:“安平,若那人是高手,柳兄弟怎又敢保证必胜?我虽不懂剑法,但不伤人而去挑人长巾,定比取胜还难,岂非让柳兄弟犯险?”

武安平沉吟未答,柳长吉先道:“我尽力而为,若是不得手,跑总是跑的脱,也不至于被他所伤。”阮轻云也不好再说。

说话间,石方又已是十多剑刺出,那劫匪如柳长吉所言,似已习惯了石方出剑节奏,游走乱剑之中,轻松闪避,再没被刺破衣物,却是始终不曾出招。

石方已然有些急躁了,提气抢攻,越攻越快,一步接一步向前迫近,只是那劫匪背朝小道,路面也无平坦,看石方剑来得快,只是轻松向后一闪,便就化解了。

或是后退总不及前行来得顺畅,那劫匪又是一次后跳落地时,右脚踝似遭闪了一下,带得右腿不自觉一弯,身体自然失了平衡,往右一倾。这破绽虽小,却正被石方瞧在眼里,苦战许久,始终不得机会取胜,被他如今看着,哪肯再失。听石方大喝一声,如平地起雷,那剑似一道亮电一般,早向那劫匪右膝盖刺去,眼见要将那劫匪右膝刺穿。柳长吉此刻竟发一声轻啸,武安平阮轻云不及回头见,已见一人,带了一道残影,直直向交手的两人扑去。

那劫匪见石方攻的急切,便卖了个虚招,假意右腿落地时扭了,诱石方来攻。算准了石方定要来刺自己右膝,待石方剑到,他右腿早收,左手早蓄了力待着,看得真切,并了四指弹在剑身上。铛的一响,震得武安平心中都是一惊。石方也是了得,遇事不乱,手腕一翻,剑向下划个圈,剑上带的力道便被卸去了大半,剑竟未脱手。不等石方有喘息之机,那劫匪借右腿收回之势,身子一转,右手挥圆了,啪的一声击在石方右手手腕处。石方吃了痛,自手腕向上,半边身子都是麻的,剑也被打落了。然而此刻,柳长吉已到。

柳长吉本与二人相隔四丈来远,一回合间,竟已抢到了两人之间。那劫匪方才得手打落石方手中剑,就见眼前一花,一人已冲到面前。惊骇中,那劫匪全力推出左掌,却手不着物,打了个空。原来柳长吉在急速前冲之际,伸出右脚尖,地上一点,前冲竟成了回旋,凭空转向那劫匪左侧。那劫匪见状,慌忙回身,看准柳长吉落脚之处,不待柳长吉站定,右掌急速攻出。柳长吉身形本正在旋转中,竟忽的生生止了,左脚尖地上一点,身子回旋,竟又转到那劫匪右侧,身法迅捷利落,这一冲,一旋,再一旋,也仅仅是眨眼瞬间之事。那劫匪出掌在外,还未收回,只能向后一闪躲开,他身形刚动,柳长吉竟也随之扑了过来。那劫匪半空中慌忙并出两掌,想阻了柳长吉追击之势,哪知柳长吉还如方才一般,追击中脚尖一点,身子一旋,已旋到劫匪身后。劫匪仍在半空中,回头见柳长吉已抢先立在自己落脚处,方才两掌,已用尽气力,半空中也无借力之处,挣扎不得,去势难止,好似自己主动将后背空门送至柳长吉面前一样。柳长吉此刻出手了,轻松一探,一把扯了劫匪头上长巾,一退,滑在一丈开外。

那劫匪落了地,茫茫然着了柳长吉,失神一般。

三人见柳长吉几招便得手,心中惊骇同那劫匪一般无异,待看了劫匪面目,更是一惊,是那客栈化斋的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