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绮丽心底涌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喜悦感,她将腾格尔哈森捧在手心,好奇地端详着,那种神情就好像是在等待从那一道光束中走出一个人来。突然,湖水里的蓝光消失了,湖面犹如一面被涂上黑漆的镜子。
她看到一座雄伟壮观的皇宫,宫中有亭台楼阁,还有好多美丽的花园,那里好像是嫔妃们居住的地方,察必皇后挽着她的姐姐帖木伦的手在宫苑散步,察必穿着一身明黄色的皇后礼服,在衣服镶嵌着各种晶玉和宝石,她那十分苗条和匀称的身材,如果不是她的背部显得有点僵硬的话,她看上去仍然是那么青春和漂亮,她脸上的皮肤依旧白嫩光滑,双目那么迷人,明亮的瞳孔被天蓝色的眼白包裹着,还像个孩子一样。
就在这时候,突然又看到忽必烈在宦官和宫女的簇拥下来到花园,然后,他们坐在亭子里的圆桌旁开心地说笑,品尝着各种美味的水果,它们甚至来自世界各地。
“安童都长大了,他现在学业如何?”忽必烈关切地问道。
“皇上,安童虽然年幼,但是他聪明好学,听说很多秀才都对他刮目相看,说他有经天纬地之才。”帖木伦高兴地说。忽必烈认真地盯着她那张虽然很美,但已经烙上了岁月痕迹的脸颊,一些细小的皱纹已经指向她的眼睛,她含情脉脉地望着忽必烈,脸上挂着一一丝带着忧郁的、不自然的的媚态。
“哦?他的这一点倒像朕小的时候。”忽必烈听了,突然开心大笑道,“而他的父亲巴图鲁却不懂这些,他只熟悉马背和弯刀!”
察必听了扑哧一笑,低下头,一根玉指点在她那羊脂玉般的小巧的鼻头上,她瞥了一眼显得有点尴尬的帖木伦。
“皇上,姐姐说的是实情,臣妾见过我那小外甥,谈吐不凡,确实有才呢,干脆就召他入宫来侍奉皇上吧。”察必轻声道。
“好,好,朕也有此意。”忽必烈开心地答应下来。
…………
突然,眼前的这些景象就像雾一样消失了。包绮丽低头,发现手中的佩饰收回了它的光亮,但是奇怪的是眼前出现一条小路,四周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原。
贝尔湖就像白天那样碧蓝,美丽而壮观,不同的是,贝尔湖隐藏一片丛林深处,一层薄雾笼罩在湖面上,湖畔上长满了狼毒花和狗尾巴草,桦树和柞树的树冠映照在水面上,与湖水的碧蓝色交融在一起,蓝空白云,水天一色,宁静而温柔。
包绮丽梦幻般的地穿过丛林,走向湖畔,小路一直延伸,似乎要延伸到湖心,她怀着无比敬畏的心情沿着小路走下去,直到走进清凉的水中,通过倒影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像一个深山中的土著姑娘一样,身上只穿着豹皮做成的短裙和胸衣。水雾像一层缥缈的细纱轻轻地翻滚着,她不由地跪了下来,双手掬着湖水洒在自己的脸上,秀发上。湖水温柔地拍打着她纤细的蜂腰,湿漉漉的长发上沾满了水滴,闪着露珠般晶莹剔透的光泽。
她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份宁静和安逸,她感到自己好像被催眠了一样,自己的身体彻底在放松,紧张的肌肉开始复苏,整个身躯像烟絮般飘浮在水中,在这种舒适中她慢慢地进入了幻觉。眼前是一片汪洋大海,近千艘巨大的战船就像叶子一样漂浮在海水上,上面密密麻麻站着头戴凤翅盔,手握长矛或弯刀的武士,盔缨在海风中飘动,好像在随风召唤什么,在他们古铜色的脸上挂满了忧愁和不安,每一次船身轻微的颠簸,都会使每一个人不由自主地扬起浓浓的眉毛。再往近看,船上直耸云霄的桅杆挂着一面迎风招展、“噼啪”作响的红色的大旗,上面有一个硕大的黑色的“元”字。船与船之间的保持着很宽的距离,这使得近千艘船好像铺满了整个大海,浩浩荡荡地向东驶去。
太阳在广袤的大海上看起来犹如悬挂在高空中的一颗火珠,明亮的鍪甲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在战船上可以望见一片岛屿,一部分战船靠岸,武士们像洪水一般涌上岸头,挥动着长矛和利剑砍杀岸上的人,一阵阵哭喊声,一群群丢盔弃甲,抱头鼠窜的士兵。包绮丽低头,她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又变成华丽的裙装,自己竟然坐在大海尽头的白云端上俯视着这一切,她感觉自己就像上帝一样。海风中弥漫着血液和汗水的味道,武士们干涸的喉咙中发出粗犷的呼吸声。此时,她的神情无奈而绝望,还有一丝恐惧……忽然,一名武士忽然转过身来,目光如炬地怒视着她,他举起自己的利剑向她劈来,锋刃几乎都要碰到了她的胸口。
忽然,海水开始翻滚,海面上发出幽灵般的蓝光,一只椭圆形的东西破水而出,它的形状就像一只亮光闪闪的巨型的贝壳,它好像俯视着已经靠岸的战船,瞬间火光冲天,一场大火眨眼间闪过,一艘艘战船就像被突然喷上黑漆一样,成为一艘艘焦黑的空船,船上的武士们就像空气一般蒸发了,而那个椭圆形的、能发出亮光的“贝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股热浪袭来,她感到自己的皮肤被炙热的海水烫的生疼。
包绮丽大惊失色,她又发现自己仍然在湖水中,而眼前这恐怖的一幕也骤然消失,她的四周仍然是碧蓝色的湖水,以及湖畔上绿草和树木。这时候,湖面出现了巨波,当翻腾的湖水将要淹没她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这是一种非同寻常的事情,她感到不安,似乎灵魂都在剧烈地颤抖,她突然想到腾格尔哈森,难道这是它带来的梦境吗?这也太荒诞了,可惜她此刻没有力量去阻止和反抗这种荒诞,她开始疑惑起来,难道自己无意之中接近的,是自己正在寻找的,能够解开答案的秘密通道?她左顾右盼,好像在寻找能够离开这里的出口。
她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这是一场噩梦,她躺在自己的帐篷内,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她翻起身,慌忙看了看自己胳膊,胳膊上虽然没有伤痕,但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烫着了。掀开帐篷帘子向外望去,她看到宝音的帐篷内还有烛光,他那清瘦的影子斜躺在帐篷布上,简直就像一尊卧佛。她知道他还没有休息,而下午所发生的不快,到现在还没有消释,他们心中都有些怨气。
包绮丽摸着脖子上的佩饰腾格尔哈森,撇了撇嘴,又重新躺下。她开始怀疑这枚从古墓中发掘出的佩饰,它居然会这样神奇,梦中的情景那么逼真,应该说是梦境给她带来的所有的感受都是那么逼真,即使梦里的那股热浪,也能使她真切地感受到疼痛,她怕这一切都会变成真的。
她翻身侧睡,这样能够舒服一些,可是她立即又被梦魇侵没了,她不能动,不能想,明明知道这是梦魇,可她就是无法挣脱出来。
她在湖畔漫步,走向一个荒凉的岛屿,时间又彷佛倒了回去,她穿着豹皮做的短裙和胸衣,独自走在一片岩石林立的峡谷内,她心里很清楚,只要翻过这个峡谷,那边就是蔚蓝的大海,甚至大海边就有很多准备离开这片岛屿的人,有一艘可以载她回家的客船。
“站住!你要到哪里去?!”突然,从身后传来吼叫声。她回头看到两个年轻的士兵追了上来,他们说着一种不同的语言,但奇怪的是,她竟然可以听得懂。她很奇怪为什么他们这么问,她自言自语道:“难道他们认识我吗?”
“你们是谁?!”她很不高兴地问道。
“她简直疯了。”一个士兵唠叨着,一脸怨气,他接着对另外两个士兵说,“这已经是第二次逃跑了!抓她回去交给幕府北条时宗大人。”
两个士兵上来抓住她,将她的手反绑,推搡着朝峡谷相反的方向走去。
“放开我!我根本不认识你们!”她喊叫道,然而就是这一声喊叫,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确实是这里的某一个人,但不知为什么记不起之前的事了。
“可是我们认识你。”一个士兵大笑道,“她总说不认识我们,从高丽那边抓她到这里之后,她一直都这么说,一会儿她又该问我们她是谁了!”
“高丽国?那么我是谁?”她试探着问道,她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如果自己不是这里的某个人,那么他们怎么会这么熟悉自己呢?
“我说的没错吧?哈哈哈……”士兵看起来很高兴。
“索菲娅!你叫索菲娅!听明白了吗?!”士兵对着她的脸嚷道,“快走吧,小美人!”
“我是金长姬?”她喃喃着,盯着士兵又问道,“那么,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大日本,小美人儿。”士兵漫不经心地说。
索菲娅有点迷糊,不过她已经隐约记得一些事情了。她记得自己的父亲是燕真,不过他已经死了,母亲是金长姬,而自己的哥哥不忽木在元廷忽必烈身边效力,但是,自己是怎么来到日本的,她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就在两个日本士兵催促她走的时候,峡谷上方的岩石上出现了百余名蒙古武士,他们拿着弓箭叫喊起来,两个日本士兵见状撒腿就跑。
就这样,索菲娅被蒙古士兵救走,将她带到一艘巨大的战船上。受忽必烈派遣的征东大元帅忻都正在船上的一间装饰精美的舱内,与他的副帅洪茶丘和刘复亨、金方庆叙话,旁边还有一个刚刚从元大都赶来的内廷近臣,这个人就是脱兀脱。
见武士领进来一个穿着暴露的姑娘,在座的人都不说话了,不好意思地盯着她。
“脱兀脱大人,你来这里要找的是不是这位姑娘?”忻都盯着脱兀脱问道。
脱兀脱起身,走到索菲娅身边,大量着她,然后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脖子上。索菲娅有点莫名其妙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脖子,当她看到自己戴着一枚蓝宝石佩饰的时候,她的目光有点惊讶。脱兀脱靠近她,伸手拿起吊坠翻来覆去地看,见在吊坠的螺纹嵌金上镌刻着几个细小的文字,不过这些图腾似的文字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脱兀脱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那张纸上也画着类似于图腾之类的符号,他仔细地对比一番。
“没错,就是她!”脱兀脱兴奋地说,“多谢大帅为我找到她,这下我就可以回朝复命了。”
“她是谁?”忻都好奇地问道。
“她是不忽木大人的妹妹,叫索菲娅,她可是皇上身边的司天大人。”脱兀脱答道,他转而又道,“请大帅为司天大人准备一套像样的衣服吧。”
“脱兀脱大人,本帅这里只有战甲,如果司天大人不嫌弃的话,我这里多的是。”忻都说着疑惑地看了一眼索菲娅,又对脱兀脱说,“脱兀脱大人可看仔细了,不要认错了人,回去不好和皇上交代啊。”
“此话怎讲?”脱兀脱狐疑地盯着他。
“本帅眼拙,看不出她到底是不是司天大人,但她好像不会说话,而且好像很紧张。”忻都慢腾腾地说。
“没错,虽然末将也是初次见她,不过末将可以肯定没错,因为末将看到她有皇上要找的那个东西。”脱兀脱说着,将一个武士拿进来的一套锦衣又专递给索菲娅。她拿起衣服看了一眼,发现是日本女装,她好像很喜欢,就转身去了里面一间船舱。
“索菲娅……既然是朝廷的司天官,她为何在日本?”忻都问到了最关键的一句。
“大帅有所不知。两年前,索菲娅随其母金长姬回高丽探亲,在王京走散,索菲娅遇到日本贼寇,被掳到此地啊,金长姬回大都之后,将此事告知不忽木,皇上知道后非常着急,曾先后两次遣使来探寻索菲娅下落,可是没想到日本国却拒绝我大元使臣来访,皇上因而大怒,故而令大帅东征,为的就是将索菲娅找回来。”脱兀脱说完,看到忻都脸上露出大惑不解的神情,就连洪茶丘和刘复亨、金方庆三位将军也是相视一愣,惊愕不已。
“脱兀脱大人莫是取笑本帅?”忻都挑着眉头冷笑道,“皇上东征,难道就是为了此女?”
“末将岂敢取消大帅,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据说她有占卜之术,故而皇上才看重她啊。”脱兀脱摇头道,“当然,皇上东征也不只是为她,还为她身上所带的一个东西。”
“就是大人刚才所看的那个项坠儿?”忻都更加不解地问道。
“那可不是一般的项坠儿,此曰‘腾格尔哈森’,皇上可是非常看重此物啊。其实末将也不知情,据说这个项坠儿,只有在索菲娅手里才能发挥出奇效,至于天上地下,前身后世便无所不知,无所不通。”脱兀脱解释道。
“荒唐至极,如此说来,大人已得此物,那么本帅也不必再战,现在就可以班师回朝了。”忻都摇头笑道,“不过,大人不辞辛劳,一路航海远涉至此,就是为救回司天官,这一点本帅倒是亲眼所见,可见皇上他对她的重视。也罢,无论为了什么,那都是皇上的意思,我们只能奉旨行事。”
“大帅所言极是!”脱兀脱高兴地说,“在下明天便起航南下,大帅在此多多保重啊!”
索菲娅走出来,脱兀脱作揖道:“司天大人请。”她一言不发,转身出舱,忻都与洪茶丘、刘复亨、金方庆也跟出来,送他们上另外一艘船。
临行的时候,忻都长揖一下,忽然问道:“司天大人,不知此次征日结果如何?请大人赐教一二。”
索菲娅笑了笑说:“我看到火光冲天,大帅的战船都毁于一旦,士兵们都不知所踪,大帅还是小心为好。”
“海上火攻?”洪茶丘冷笑一声,轻蔑地问道。忻都和刘复亨相视一笑,无奈地摇摇头。
索菲娅微微一笑,她并没有答话,转身进入船舱。
忻都钻进舱后,摇头笑道:“什么司天官,我看她就是一个疯女子,满嘴胡言,可笑至极啊。”
“大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既然是司天官,自然有她的道理,否则脱兀脱大人也不会不远万里来这里寻她。”金庆安说。
忻都瞪着眼睛沉默不语。
镰仓幕府,这是一个戒备森严的宫殿,穿过长长的走廊,经过三道殿门才能看到里面富丽堂皇的楼台亭阁,这是幕府的核心所在,其中有一个殿门前挂着以后各竖着的木牌,上面有黑漆金字:“京都镰仓幕府将军”,三道殿门都有一个空旷的院落,四周的墙壁是白色的,有很多武士在这里习武,他们的职责是保卫幕府的安全,一旦有人进来,他们就露出警惕的表情,好像随时都准备着扭断别人的脖子。
两个日本士兵躬身站在殿门前,他们的头都快要垂到了地上。这时,北条时宗迈着大而沉闷的步子走了过来,浓眉大眼,厚厚的嘴唇,神情严峻,他身着盔甲,腰上挂着一把沉甸甸的佩剑。
“索菲娅跑了?你们说她被蒙古兵救走了吗?”北条时宗说话瓮声瓮气,就像一头好斗的黑熊。
“大人,蒙古士兵突然出现,她被救走了。”士兵颤栗地说。
“真是蠢货!”北条时宗恨恨地骂道,“这是在我们的地盘上,我奇怪的是你们为什么能活着回来!”
士兵们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下,浑身颤抖。
“她去通风报信了。蒙古人很快就会打进来!”北条时宗那一道粗重的眉头凝成一个疙瘩,两条腿沉重地踱来踱去。
“你们还不快滚,在这里等什么?”他又吼了一句。
士兵犹如拿到了赦令,连滚带爬地跑了,刚刚进来的竹崎季长和藤原经子两位将军用惊奇地望着他们的背影。
“我们该去见见天皇了,如果明天蒙古人打进来……这是我不愿看到的,如果我们无法阻止情况变得更糟糕,起码要让天皇知道。”北条时宗说。
“蒙古人来势汹汹,他们天生都是吃生肉喝冷血长大的,打仗的时候只要看到同伴流血,他们只会变得更勇敢,四万多蒙古人,近千艘战船,他们既然来了就难免一场恶战,日本国就要面临浩劫了。如果这样,我们幕府宁可将这个烂摊子丢给天皇,也不愿统治一片废墟。”藤原经子严肃地说。
“我们大日本也不是好惹的!宁可拼死一搏,也不会让他们得逞!如果他们足够聪明的就应该滚回他们的国家去!”北条时宗怒道。
竹崎季长脸上的肌肉都跳了起来,他认真地说:“他们达不到目的是不会罢休的,他们可是蒙古人。”
“天皇在哪里?”北条时宗问道。
“这几天一直在庙里焚香祷告,乞求天神保佑日本。”藤原经子说。
“天皇只会做这么一件事。”北条时宗轻蔑地说,他抬腿就往殿外走,藤原经子和竹崎季长紧跟其后。
他们来到依山傍水的一座寺庙,一直往里走,里面好像深不可测,进入一个庙中小庙后,透过殿门才可以看到一尊如来佛像,天皇跪在佛像面前,他的身后还有很多皇室成员以及太宰府的大臣们,天皇拜完之后,皇室成员和大臣们依次再拜。看到北条时宗他们进来,皇室成员和大臣们有些紧张。
“朕已经在乞求佛祖保佑了。”天皇转身,眯着小眼睛对北条时宗说。
“吾皇祈求神灵相助,我们定能将蒙古人赶出我们的土地。”北条时宗说着,来到一条黑漆长案边,拿起一张黄表纸灵符,上面是天皇御笔亲自写的符咒:今年恶龙到对马,如来慈悲施大法,灵法急急如律令,驱逐贼寇安天下。
“大人是来求佛,还是来求朕?”天皇慢悠悠地道。
“那个觋女索菲娅逃脱了,她在蒙古人手里,她知道我们这里所有的事,我如果猜的没错,蒙古人明日将大举进犯博多湾。”北条时宗说。
“她不是觋女,她是神女。她曾说过,蒙古人是无法侵入我们的。”天皇睁开明亮的小眼睛说,“你们就知道武力治天下,而不知道要敬天爱民,除了你们手中沾满鲜血的刀剑,你们并不信主宰万物的佛祖,所以,佛祖放出那条恶龙来这里,就是要把你们都撕成碎片。可惜啊!虽然朕为天子,却无力拯救朕的子民,但朕愿意祈祷吾佛怜悯,施大慈悲以让朕的子民脱离苦海……阿弥陀佛。”
“愿在天皇陛下的乞求下,佛祖能够保佑我们。”北条时宗合掌说,他不屑地瞪了天皇一眼,然后与藤原经子和竹崎季长等转身出庙。
天皇望着他们的背影沉默片刻,然后双目紧闭,双手伏地,再一次跪在佛像下。
忻都下令所有战船起航,直逼博多湾,海风将船帆吹得鼓鼓的,推动着船身疾驰。
今津海岸。北条时宗在碉堡前远远看到这些来势汹汹,火药味十足的战船大吃一惊,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蒙古人的战船来的如此之快。
“准备迎敌吧,你看蒙古人的战船,他们就像是一条条饥饿的追踪血迹的鲨鱼!”北条时宗目光冷酷地说。
“他们登上对马岛和壹岐岛时就像吃人的恶魔,岛上的人无论男女老幼无一存活,全被死在他们的尖刀和长矛下。末将听说,退守城中的平经高破腹自杀,蒙古人破城之后,竟然连平经高的尸体都不放过,竟然将它剁成了肉酱,平经高的幼女被他们强奸致死!蒙古士兵毁灭了那里,男人被杀,妇女被他们拘禁在城中奸淫,他们砍下婴儿的手脚炖汤喝……”藤原经子泪流满面地说。
“蒙古人在对马岛和壹岐岛犯下了滔天罪孽,上天是不会饶恕他们的!”北条时宗怒道。
“如今贼军分两路而来,气势凶猛,一旦榻上博多湾,对我大日本国就是一场浩劫!我们一定要拼死抗击,直到战死!”北条时宗激动地说,脸上的肉涨得像一只紫茄子。
“藤原大人,你领兵在白道原击敌!”北条时宗下令道。
“是!”藤原经子大声应道,然后握剑急出。
“竹崎大人,博多箱崎那边就交给你了!”北条时宗说。
“末将拼死御敌!请大人请多多保重!”竹崎季长拱手,然后登船离去。
蒙古战船继续乘风破浪,飞速前进,就像一头头发怒的怪兽。忻都和洪茶丘、金方庆两位将帅站在甲板上远眺。
忻都令停航调整战舰,船速逐渐放慢,但仍然保持着前进的速度,船头在波涛中高高扬起。蒙古兵准备好长矛和弯刀、火枪,并放置好系着缆绳的铁抓钩,一批批弓箭手则在炮筒一侧随时待命,一切都己准备就绪,士兵们耐心地等待着进攻时刻的到来。
东方破晓时,忻都和洪茶丘率领的战船在白道原准备登陆。
“他们来了。”北条时宗低声说道,他那双好斗的小眼睛闪闪发亮,他对身边的藤原经子点点头。
“勇士们,上天将这片美丽的土地赐予我们,我们为她光荣而生,更要为了捍卫她而不惜去死!我们要奋勇杀敌,将这些蒙古入侵者赶出我们的土地!”藤原经子向他的士兵们喊道。
“开炮!”忻都一声令下,数百门活炮齐发,射向白道原岸头。
顿时烟火四起,炸得日本鬼子耳晕目眩,一时找不着北了。先遣的数千名举着石火矢的蒙古士兵一字排开,弯膝射向日军,小日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他们被这种火枪的威力顿时震住了,接着,一批批蒙古兵就像潮水一般涌向陆地。
蒙古士兵一旦踏上陆地,就会变成嗜血的野兽,他们砍杀敌人,就如挥着镰刀打草一样,这样的一种气势,使这片岛屿到处充斥着恐怖的气氛。日本兵吓得目瞪口呆,有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砍掉头颅,有的只是惊愕地僵立着,任凭蒙古强弩下的箭矢飞向自己。
没过几分钟,北条时宗派出的人马就已经溃不成军,非死即伤,蒙古士兵的身上和脸上都沾满了日本兵的血液和肉末,极大的惊慌和深深的畏惧迫使很多日本兵纷纷跪地求饶,但为时已晚,蒙古士兵也听不懂他们跪在那里叽里呱啦说什么,一颗颗头颅就像滚西瓜似的满地都是,蒙古兵就像刚从地狱中被放出来的魔鬼一般,挥动着弯刀,刺眼的阳光从他们的盔甲的铜片和弯刀的锋刃以及长矛的铁头上反射出来,就像恶魔寒冷的目光。
对蒙古士兵说,在这里攻城就像进草原上的帐篷那么简单,城墙上的小日本一边怒骂,一边开弓射箭,但那些飞来的箭头都被蒙古士兵挥刀挡去,也有中箭的蒙古士兵,他们会咬着牙拔掉,就像拔掉肉中的花刺一样,然后继续砍杀,这种可怕的场景让小日本胆裂魂飞。
蒙古兵开始在城中抢掠,有人扛着装着珍宝的箱子来去匆匆,有人抗着嘶声哭喊的妇女消失在楼阁中。更有甚者,左边的士兵在杀敌,而又边的士兵已经迫不及待地在光天化日之下撕开女人的衣服,将双手伸向她们雪白的乳头……
藤原经子看到一个个士兵都脸色苍白地倒下,而很多人都危在眉睫,看到妇女们被蒙古士兵肆意蹂躏,但自己却无力去救,他心如刀绞,热泪盈眶。蒙古士兵杀人如麻,眼睛都不曾眨一下,这种血腥的场面,身为一个幕府将军,他也是第一次见到,的确令他感到恐怖和震惊。目睹他们垂死挣扎,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倒在血泊中。见大势已去,他跨上战马逃往太宰府水城方向,急报正在今津城堡等待消息的北条时宗。
而在博多箱崎登陆的刘复亨将军却没那么幸运,虽然他歼灭了前来抵抗的日军,但他却被仓皇逃走的竹崎季长放了一支冷箭,射中后背当场死亡,这个消息令忻都和洪茶丘、金方庆三位将帅大为震惊。
“刘将军身负重伤,士气锐减,不如先退回壹岐岛,来日再战。”洪茶丘提议道。
“我军已经占领博多湾,当乘胜袭敌一鼓作气拿下日本京都,怎么能轻易退兵?”忻都问道。
“因为不熟地形,刘将军故有此祸啊。”洪茶丘进而劝道,“大帅,士兵们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加之连日渡海杀敌,士兵们已经精疲力竭。此时援军未到,我等若贸然进兵,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大帅,我军连日大捷,小日本早已是我囊中之物,即使歇息两日也无妨,正好养精蓄锐,只待援军开到,便可一举拿下今津和香椎两城,直捣京都,我们军便可班师回朝了!”金方庆也觉得连日征战大伤元气,于是也极力劝道。
“对了,脱兀脱大人和那个索菲娅启程没有?”忻都忽然问道。
“大帅难道忘了,脱兀脱大人说他们明日启程。”洪茶丘回道。
“好吧!既然两位将军都有暂退之意,那本帅就不勉强了。传我军令!大军连夜起航,暂退壹岐岛,等待援兵到后再战!”忻都下令道,他又转身对洪茶丘说,“将军去见脱兀脱大人,让他们跟随我们起航吧,把他们留在这里,我们都走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皇上怪罪下来我们可吃罪不起!”
“大帅说的是,末将这就去办!”洪茶丘领命而去。
东海黄昏,博多湾在夕阳下就像一个刚刚出浴的美人。忻都下令将掠夺来的金银、珍珠、宝石以及精雕细琢的陶塑等工艺品等都搬到自己的战舰上,被抢掠来的年轻貌美的女子排成几十支长队等候发落,这些女子几乎是百里挑一精选出来的,尽管使蒙古士兵望眼欲穿,但他们都不敢动她们一根指头,因为忻都大帅下过死令,这些女子是准备送往大都的“贡品”,胆敢亵渎者格杀勿论。从她们整洁的穿着来看,她们没有受到过身体上的伤害。晚霞映红了海岸,她们像数不清的白鹤一样立在地上,有些面无表情,有些掩口哭泣,也有一些女子听说自己要被送往元大都的皇宫,因此也幸灾乐祸起来,她们脸上有一抹难以觉察的喜悦。海风掀起她们的裙摆,内衬紧紧地裹在她们的腿上,更让她们的身材显得纤细和曼妙,以至于看押她们的士兵们都张大嘴巴,垂涎欲滴。
“大帅,遵照您的指令,末将已经将珍宝悉数搬上各船货舱。”洪茶丘点头哈腰地说。
忻都踱到甲板前,凝视着雁队一般的战船满意地点点头,海风拂起他尖瘦的下巴上的稀稀拉拉的几根胡须。
“这些战利品都是献给皇上的。”忻都若有所思地说,“皇上既然派我们来,我们就不能空着手回去,等来日灭掉日本之后,这里的珍宝都要搬回大都!”
“只是那些女子……”洪茶丘低头,欲言又止。
“那些女子都押到战船上带走,她们也是珍宝的一部分,皇上他老人家一定会很高兴。”忻都说着,嘴角上泛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
“大帅,可是我们的战舰已经超载。”金方庆斜眼瞪洪茶丘一眼,接着说,“不计其数的珍宝,假如再加上这三千多个女子,海水就会淹没战舰下层的炮眼,到时候我们会葬身大海!请大帅三思!”
“危言耸听!”忻都瞪着眼,信心十足地说,“九百艘偌大的战舰,装不下三千个弱女子?”
“大帅!船舰不堪重负啊,由于船舱内货物过多,加之士兵和兵器,船板之间的接缝都快开裂了,如果再装上这三千个女人,我们的战舰是无法退回壹岐岛的,请大帅明察啊!”金方庆声嘶力竭地说。
“本帅主意已定,将那些女子带上战舰,一个都不能少,今夜就起航开拔!”忻都厉声道。
“金将军莫忧,此处到壹岐岛不远,一夜可抵达,到时候将珍宝和美女都卸下来就是了,今夜无战事,将军何必多虑呢?”洪茶丘轻声劝道。
“嗨!”金方庆甩手叹道。
金方庆气冲冲地离开大帅的战舰,指挥士兵们将掠来的三千女子编成队,然后押到各船上。
夜幕落下,忻都一声令下,舰队扬帆前行。忻都走上甲板,享受着海风的凉爽。景色迷人,高耸的船帆在落日的余辉中反射出红色的金光,嘹亮的军号回荡在水面上,士兵们就像回家一般,感到快乐和振奋,他们已经没有了在大海波涛中颠簸的那种恐惧,笼罩在他们心头的沉重的阴云已经荡然无存。
战舰依旧抢风航行,虽然看上去顺利,但忻都的心头却压着一团不祥的乌云。
行驶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大海上空一声炸雷,狂风骤起,船身开始晃动起来,仿佛深海中有一只巨手正在摇撼着它们。
忽然,舰船好像撞上什么东西,接着又听到猛烈的断裂声,整个船身都颤动起来,士兵们虽然很吃惊,但并不知道一场大灾难正在向他们靠近,各舰上的士兵们开始骚动起来,惊叫声、呕吐声夹杂在一起弥漫在海面上。
在大帅战舰上,忻都隐约听见了传来的嘈杂声,他连忙出舱来到甲板,他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桅杆顶端赤旗上,随着又一次晃动,所有人又将目光转移到海面,只见海面上翻滚起一团巨大的水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海面。船身开始剧烈颤动,发出一阵阵轰隆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响声,战舰上的士兵们开始惊慌地喊叫起来。
“怎么回事?!”忻都大惊,大声问着气喘吁吁赶来的洪茶丘。
“大帅,好像要起飓风了!”洪茶丘抬头看天,大声回道。
“飓风?”忻都脸色大变,顶着海风惊慌地叫道,“来时风平浪静,怎么会忽然起飓风?”
就在士兵们惊愕万分而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看到靠最南边的一艘船上有一道蓝光直射苍穹,将其它船舰都照亮了,海水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那船上射出的光是什么?!”忻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蓝光扯着嗓子问道,虽然声音很大,但在风中听起来非常微弱。
“大帅,末将也不知啊!”洪茶丘喊叫着回答。
“那是谁的船?”忻都又急问道。
“大帅,那是脱兀脱大人的船!”洪茶丘大声回道。
话音刚落,只见蓝光突然消失。这时候,海面又不安宁了,海水如碎浪般跳跃起来,就像被烧滚了一般,士兵们又惊呼起来,接着战舰都剧烈摇晃,好像就要倒塌了似的,士兵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海上“地震”般的感觉,甚至有些人已经哭喊起来,女人的尖叫声加重了夜色的黑暗,弥漫着恐怖的气氛。
“让大家稳住!不要惊慌!”忻都大喊道,他摸索着回到客舱,一会儿又从船舱出来爬到甲板上。
洪茶丘跑前跑后,忙的不可开交,而士兵们则求生心切,开始涌向甲板,对大帅的命令充耳不闻。
海水开始出现漩涡,巨浪翻滚,彷佛就要吞噬掉所有的舰船。回漩造成了一个游涡,强大的力量推动着漩涡附近的上百艘战舰打起转来,接着就听到桅杆发出“砰砰”的声响,轰然砸向舷侧,疯狂地滚来压去,一些士兵们被碾得血肉横飞,惊惶失措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被飞旋的水流卷走,一些战舰甚至被撕成碎枝断条,漂浮在海面上。
“快!让大家奋力起航,我们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忻都突然生出一股逃离岸上灾难的强烈欲望,于是急令舰队起航。
舵手们试图转动舵柄,开动战船,但他们却做不到,战船就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丝毫都没有挪动的迹象。
“不行,各舰守将都急报,说战舰无法前行,竟然纹丝不动!”洪茶丘回道。
“这是何故?!岂有这等怪事!”忻都一脸茫然。
突然,又发出一阵巨响,从漩涡中突然腾升起一只巨大的椭圆形物体,盘旋在海空,它发出强大的蓝光,战舰上的人在夜色中都变成了“蓝脸人”。
“那是什么鬼东西?!”忻都瞪大幽蓝色的眼珠子惊恐地问道。
“从未见过!简直是太惊人了!”洪茶丘大叫道,他张大嘴巴望着那个物体。
这时候,金方庆从另一艘战舰下来,努力划着小船过来,登上大帅的战舰,他喘着粗气跑上甲板,来到忻都跟前。
“大帅!”金方庆惊慌喊道,“看来情况不妙,我们快撤吧!”
“如何撤?舰船无法行驶!”忻都瞪了一眼说,停顿了一下,他忽然又转脸问道,“你是如何过来的?”
“末将拼死,划小船过来!”金方庆答道。
突然,海水又一次剧烈晃动,摇撼着战舰,震耳欲聋的轰响响彻夜空,海面犹如一只巨大的怪兽摇动着的一块地毯,掀起滚滚波浪,很多战舰摇摇欲坠,一些已经沉入海底,连同战舰上那些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的士兵们一起消失了。很多战舰上都是蒙古士兵,竟然没有一个人会游泳,在陆地上他们一个个犹如猛虎,而在这里个个就像一只只软弱的小猫,他们惊恐无比,试图要抓住什么坚固的物体,很多人都抱在一起试图活命,眼睁睁地看着海浪从天而降,将他们吞没,溺水的士兵们一次又一次地挣扎着露出水面,手在空中乱抓着,然后又沉入水中,一会儿痉挛的双脚又踢腾着露出水面,反反复复。
更为惊恐的一幕出现了,盘在空中的圆形物体突然射出一道蓝光,就在这一道蓝光之后,只见海面上火光冲天,除了他所在帅舰以及距离较远的几艘船之外,几乎所有的战舰都变成了焦黑的废墟。
忻都目瞪口呆地望着滔天巨浪,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直到一个巨浪拍到甲板上,打湿了他的衣服,他才回过神来。他扫视着甲板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帆缆和横梁断木,泪流满面,他发现除了少数幸存的战舰之外,已经没有发现半个活人,那些侥幸逃离的战舰已经开走了,驶向他们的目的地。
“完了,全完了!”忻都喃喃道。洪茶丘和金庆安开始慌里慌张地左顾右盼,试图寻找逃命的出口。
帅舰也不老实了,忽然,每一根横梁的接合处都发出咔咔嚓嚓的断裂声。
忻都浑身湿漉漉的,他紧闭双目,等待着死神降临。
“大帅!大帅!”忽然,一声声微弱的喊叫从远处传来。
忻都睁眼一愣,转身望去,见从远处驶来一艘战舰,脱兀脱正站在甲板上朝他们挥手。脱兀脱的船终于靠近,金庆安和洪茶丘连忙扶着失魂落魄的忻都登船,船随即快速驶出,忻都四肢僵硬地慢慢挪到后甲板顶上,环顾着海面上的一片疮痍。
天麻麻亮。脱兀脱的舰船平安抵达壹岐岛蒙军驻地。
忻都气急败坏地在一座破旧的城堡内踱来踱去,洪茶丘和金庆安低头不语,脱兀脱端着茶杯细品慢咽,而索菲娅则在一旁安静地坐着,面带微笑。
“本帅听从你们的劝阻,故有此败!”忻都怒吼道。
“大帅不听我劝,非要载上那些妖女,果然如何?最终落得个鸡飞蛋打,如若不载她们,折损断然不会如此严重。”金庆安抬眼,不服气地说。
“放屁!此次大败怎么能怪那些女子?!”忻都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厉声问道。
“大帅,此乃天灾,并非人祸,实在难以预料啊。”洪茶丘低声辩白道,“又不是两军交战所致,焉能言败?大帅何必恼怒。”。
“放屁!放屁!我看这就是人祸!本帅若不退兵,此刻已经拿下今津之地了!安能有此大败?二将却力主退兵,以致我全军覆没,此滔天大罪谁能但当?!”忻都瞪眼怒道。
“这……”洪茶丘低头不敢再说。
“事已至此,大帅纵有震天之怒也无济于事啊,好在天不绝人,还剩百余战舰,幸存兵士尚有万余,大帅当立即回朝禀明圣上。”脱兀脱放下茶碗说道。
“脱兀脱大人说的轻巧,你又不是东征督帅,圣上当然不会罪责于你。”忻都黯然叹道,“唉!皇上给本帅三万人马,如今折损大半,只剩这万余伤残,却叫本帅如何面圣啊!”
“大帅放心,依我之见,皇上不但不会降罪,反而会再度启用你们二度东征。”索菲娅坐不住了,她摸着脖子上的腾格尔哈森,悠然地说道。
“什么?”忻都一愣,沉思片刻,然后怀疑地斜睨她问道,“此次海难,司天大人是不是早就知道?”
“大帅忘了,我说过,士兵将死于大火。”索菲娅漫不经心地说,她明眸一瞥又道,“不过,我军依然会败于大火,葬身海底。”
忻都和洪茶丘、金庆安听她这么一说,立时就愣住了。
“司天大人,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忻都怯怯地问道,他听了她这么说,几乎有些心惊肉跳,他不再怀疑这位女巫一样的司天官。
“让我来看看吧。”索菲娅微笑道,她摸着脖子上的腾格尔哈森,闭上眼睛。
她看到不计其数的战舰乘风破浪,飞速前行,浩浩荡荡向岛上驶去,战舰上有十多万战士……又见暴雨倾盆,狂风大作,战舰陷入匆忙与混乱之中……海浪翻滚,一个闪烁着蓝光的不明物体冲出海面上的漩涡盘旋在战舰上空,顿时,火光四起,又是一片焦黑的战舰,犹如一团团烧焦的棉花漂浮在水面上。海上没有敌人,十多万兵士与突如其来的灾难做斗争,而他们无力抗争,只有在绝望中死去……忽然,海面渐渐缩小,渐渐缩小,一直到她眼前出现一个湖泊,那是贝尔湖,她穿着豹皮做成的短裙和胸衣正楚楚动人地站在贝尔湖畔。
晚霞给湖畔上的柞树和桦树涂上了一抹红色,湖水就像镜子一样倒映着碧水蓝天,湖面上荡起层层金波,就连弥漫着的雾气也像被大火点燃了,亮光闪耀着。忽然,从湖中腾起一个亮光闪闪的椭圆形物体向她冲来,大火瞬间包围了她的身体……她开始挣扎,痛苦地喊叫。
“救命啊!救命啊!”她的声音响彻天空,彷佛就连她自己都可以听见。
“绮丽!”一个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她被推醒。
包绮丽猛地一惊,睁开眼睛,她气喘吁吁的,血液在她血管里膨胀,奔腾。黑色的眼睛,一双让她熟悉的眼睛正在盯着她,她看到了宝音,这次恍然彻悟。
“这只是一个梦。”她勉强地笑笑说,但她心里却异常清楚,这些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