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忽必烈秘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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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红颜遇劫

出卑皇后在侍卫们的护送下经过六盘山又一路跋涉来到哈拉和林都城。进入图门·阿姆加兰宫大门殿时,她左顾右盼,感到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亲切,就像隔别了几个世纪之后又重新回到这里一样。

出卑怅然若失地走进寝殿,由于先遣的几个侍卫在头一天就把她的行程传递到了后宫,所以后宫的侍女们早已为她准备好了一切,洗浴、膳食以及提前呈上的等待她恩准的拜帖。西方的天空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红霞,这种广袤和开阔以及壮观的景色是钓鱼城那里所没有的。暮霭吞噬了夕阳拖在红霞里的金色的尾巴,夜幕落下,宫里亮起一些稀疏的灯光,看上去惨淡、凄凉了很都多,这和蒙哥汗在宫里时的情景大不一样。出卑走出寝殿,来到觐见大厅里,烛台青烟袅袅,红光摇曳。出卑凝望昏暗的宝座,她感觉昔日金碧辉煌的圣殿此刻变得暗无光泽,她目不转睛,安静地站在那里,烛光温和地映在她美丽的脸庞上。

忽然,她心慌意乱地快步走出大殿,在偏殿的回廊里来回踱步,月光洒下,整个宫殿彷佛被披上了一件幽兰的轻纱,朦胧而飘渺。周围一片死寂,静得令人窒息,偶尔一阵微风拂过宫殿碧檐,那种声音就像一个即将要分娩的女人的呼吸。出卑转身入殿,斜倚在香榻前,听着自己的微弱的耳鸣声。静坐了一会儿,她令侍女呈上拜帖阅览,也许是心烦意乱,她几乎是看一眼就将帖子仍在地上,两个侍女屏声禁气,小心翼翼地捡拾起来,将它们放在金盘中。

扔着扔着,她突然停了下来,她又让侍女将刚刚扔出的一张帖子捡起来呈给她。她仔细一看,没错,这张拜帖正是察必的。

“告诉察必王妃,本宫明日移驾王府。”出卑将帖子交给侍女吩咐道。侍女将这张帖子交给宫奴,由他们连夜下帖通知。

夜深人静。出卑准备就寝的时候,忽然听到东边的偏殿内发出一阵阵嬉笑声,这在蒙哥登基之后的皇宫来说是从未有过的。出卑感到惊奇,准备出殿去探个究竟。这时两个侍女进来,为她取来貂领披风。

“这么晚了是谁殿里在喧闹?”出卑蹙眉问道。

“是也速儿皇后的殿里,这几天小王爷常在那里饮酒作乐。”侍女小声答道。出卑心头一紧,她不敢相信后宫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丑事,她命侍女熄灯,自己趁着夜色来到也速儿的偏殿门外。

由于窗格是打开的,嬉笑的声音越来越大,出卑听到还不止是一个人,她站在廊柱后眺望去,见阿里不哥和浑都海、阿蓝答儿、李磐等在殿内摆宴取乐,两个妩媚的陌生女子搔首弄姿,卖弄风情。而阿里不哥酩酊大醉,狂笑着,一手搂着也速儿皇后,一手搂着奎帖尼贵妃,她看到也速儿神情呆滞,秀发在烛光下闪闪发亮,而奎帖尼贵妃则满面春风,粉色的丝绸裙子紧紧裹着她那苗条的身躯,下身是一条翠蓝的鹅绒边裙子,粉色的衬裙还不时将她的赤脚露出来。

出卑大惊失色,她隐约预感到,阿里不哥有恃无恐的放肆以及他淫乱后宫的无耻行径,这似乎预示着宫廷里出了大事。

出卑由向前走了一段,倚在另一个廊柱后,这个位置可以清楚地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诸位,我汗兄让我监国,这就表示他将传位于我!如今汗兄病死在蜀地,我当登基称汗!”阿里不哥说完大笑起来。

出卑心下大惊,不由地自言自语:“什么?大汗驾崩了?!”出卑心想,如果这个噩耗是真的,那么这无异于大蒙古国朝政的一次大地震,关键是一旦皇权落入阿里不哥手中,那更是一场悲剧。想到这里,出卑侧耳仔细听去。

“王爷要从速登基称汗,免得夜长梦多。末将愿为先锋,联合漠北诸部起兵,宗亲诸王胆敢有不从者或造逆者一律诛杀!”阿蓝答儿大声说。

“好!传我的命令,让霍鲁海和刘太平筹集粮饷!有我那位忽必烈在,他岂能让我称汗,我看这一仗难免!”阿里不哥说。

“忽必烈钟情于汉地,我看他在宋国当个宰相还差不多,若想当大蒙古国的可汗,非王爷您莫属啊!”浑都海笑道。

“浑都海将军,要想控制漠南诸部,挡住忽必烈来犯,还须拿下关陇,别忘了忽必烈的根基就在那里。”李磐说。

“燕京也要控制在我们手中,就让脱里赤去管吧。”阿里不哥说,“我的好侄儿阿速台和玉龙答失可是站在我这边的!”

接着是一阵阵放荡的大笑声。出卑有些不知所措,这时候,殿门突然打开,阿里不哥等醉汹汹地从殿里走出来。

“你们都走吧,本王要在这里过夜了。”阿里不哥一脸淫笑。

“乾坤未定,王爷还是离开这里吧,若传出去,宗亲诸王可不会再站在王爷这边了。”李磐劝道。

“哈哈哈!”阿里不哥醉眼朦胧地笑道,“说得好,说得对!等本王大定乾坤之后,再慢慢宠幸她们不迟啊。”

“放心吧,这些金丝雀都在王爷的笼子里,一个都跑不了!”浑都海、阿蓝答儿仰面大笑。

“大家都准备吧!现在还不到享乐的时候!”李磐不高兴地说。

“本王喜欢察必,那娇小白嫩的美人儿……哈哈哈……忽必烈远在鄂州,你们先把那美人儿给本王看住,到时候忽必烈就只能乖乖地臣服我了!”阿里不哥笑道。

“难道也速儿皇后和奎帖尼妃子还不够王爷享用的吗?王爷也不要太贪心了,小心把忽必烈那只老虎惹急了,对我们可没什么好处。”浑都海大笑。

“也速儿皇后已经是老树杈子了,本王不喜欢,奎帖尼妃子太风骚,本王也不喜欢。本王倒是喜欢出卑皇后,那只白兔子真是让人垂涎三尺啊,就连忽必烈都被她迷得魂颠梦倒的,我汗兄正是因为这个才嫉恨他的……哎呀,只可惜这只可爱的小兔子被我汗兄带走了,她若回来本王绝不会再让她走了。”

又是一阵狂野的笑声。

出卑感觉自己要疯了。等阿里不哥坐上马车离去之后,出卑赶忙进入自己的寝殿,命两个贴身侍女收拾细软,偷偷逃出宫去。

忽必烈王府中殿,灯火通明,这里看起来和往常一样,只是多了一份寂静。察必正在和燕真的妻子金长姬喝茶聊天。金长姬是高丽王朝高宗和元宗时期的大臣金俊的小女儿,金俊有个义子名叫林衍,当时想娶金长姬为妾,可是遭到金长姬的拒绝,为了避开林衍的骚扰,金俊派人将金长姬送到金国汴京的一个亲戚家。拖雷攻打汴京时,燕真随军征战,在汴京遇到了年轻貌美的金长姬,两人一见钟情,于是结为夫妻,拖雷回军途中病死,燕真带着妻子金长姬护送拖雷灵柩回到和林,之后一直就在拖雷王府跟随忽必烈。

察必正在听金长姬说他的父亲金俊前不久与林衍、柳璥等发动兵变杀死崔竩,颠覆高丽王朝崔氏武人政权的事情。

忽然,燕真进殿说:“出卑皇后驾到!”察必感到十分意外,也顾不上想太多,赶忙起身迎驾。出卑见燕真和金长姬退出,就将自己刚回宫后的所见所闻一股脑儿全部说了出来,察必大惊失色。

“事不宜迟,皇后还是跟随我们连夜赶往六盘山吧!否则明天就来不及了!王爷临行前也曾吩咐,但府中遇到麻烦,就让燕真护送王六盘山行营,张文谦是关中经略使,他可以照应我们,到了那里再派人去鄂州通报王爷。”察必急道。

出卑也正是这个意思,于是稍作打点,就急忙出逃。燕真领着几十个骑兵保护车驾,连夜驰往六盘山。车驾不是很大,察必带着真金,出卑带着两个侍女,还有金长姬抱着三岁的儿子不忽木,虽然一路颠簸,但出卑和察必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不忽木经受不起这长途颠簸,他一直在发烧,他的哭声让金长姬揪心,让出卑担心,更让紧跟车驾的燕真感到厌烦,他很害怕这样的哭声惊动了一路上都在搜寻他们的散兵,那是阿里不哥派来的人,如果一旦他们被抓,后果将不堪设想。因此他很担心儿子的哭声会给自己的主人带来灾祸。

燕真双腿拍了一下马肚子,马朝前加快几步,到了车驾的大轿前,他用马鞭掀起沾满灰尘的窗幔,瞪着金长姬吼道:“让他闭上嘴!”

金长姬鼻翼翕动着,她抚摸着不忽木的额头委屈地落泪,而不忽木的哭声并没有因为他的吼叫而停止,反而更大了,车驾内充斥着烦躁的氛围,察必和真金靠着两个侍女睡着了。

出卑看着不忽木,又看了看金长姬,她长得很白净,看上去非常朴素,长发将她的膝盖全都盖住,她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头状,脸色憔悴,显得非常紧张。

“来,把孩子给我,让我抱着她,你也歇一会儿吧。”出卑微笑着伸手去接孩子。

金长姬迟疑了一下,她看到出卑皇后非常热心的神情,于是就把孩子递到她怀里。

出卑取下脖子上的那枚腾格尔哈森,挂在不忽木的脖子上,她笑着哄道:“别哭,看这个东西多好看!”

说来也奇怪,不忽木盯着佩饰看了一会儿果然就不哭了,他的睫毛下闪耀着一种奇异的光彩,这时候金长姬发现他的烧也退了,这让金长姬和出卑都感到很欣慰。

“皇后娘娘,这么贵重的东西,您还是收起来吧!”金长姬低头要很恭敬地说了一句。

“哦,这个坠子是太后送给我的,虽然很珍贵,但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就送给孩子玩吧。”出卑微笑道。

“感谢皇后娘娘,一定是太后她老人家显灵,保佑了我的孩子,您看他的病也见好了。”金长姬感激涕零。

“这枚佩饰叫做腾格尔哈森,据太后说它是成吉思汗西征时,在印度阿姆河那里的一家寺庙里缴获的。”出卑笑道,“说起来也很奇怪,戴着它,有时候会做很多奇怪的梦,就好像在另一个世界,非常的逼真,那简直就是一种享受。可是,醒来后全忘记了。”

金长姬紧张的神情放松下来,张大一双明亮的眼睛耐心地听出卑说着自己的一些事,她双颊绯红,一路上都在自己想像的空间里驰骋。

鄂州大军营帐。忽必烈与姚枢、廉希宪、靳德茂、张禧、张弘纲、巴图鲁等人在宴饮,虽然久攻鄂州不下,但忽必烈此时非常高兴,因为他与元琼才从宋都临安回来,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原来,元琼认识的这位唐安安是临安城的一个才貌绝世的名妓,元琼在忽必烈的安排下,给唐安安送去不少金银锦帛和茶烟簪珥,博得了唐安安的信任和好感。得知忽必烈想结识朝中的达官贵人,唐安安就把自己的常客贾似道介绍给了忽必烈,忽必烈知道贾似道贪财,初次见面就给他赠送了不少金银珍宝,又听唐安安说,贾似道喜欢墨宝,忽必烈将自己曾经掠来的《展子虔游春图》、《崔白寒雀图》等名画珍品送给了他,贾似道看到这两件宝贝,对忽必烈颇有好感,决定交这个朋友。

贾似道当时并没有什么实权,只是仗着自己的姐姐贾贵妃的权势,忽必烈的到来,无疑给他创造了发迹的机会。当时,忽必烈得知贾似道的姐姐是宋廷的贵妃,更是有了主意,当时的左丞相吴潜是个强硬派,鄂州久攻不下,就是因为吴潜的全力抗击,为了拔掉这颗虎牙,他告诉贾似道,蒙古大举攻宋,蒙哥汗亲征钓鱼城将不久东进,而从云南挥军而上的兀良合台和阿术已经攻破广西,正在挺进湖南,灭宋是迟早的事情。贾似道听了不但不感到震惊,反而觉得这是一件极大的好事。当时,这些军情都被丞相丁大全扣押下来,朝廷还不知情。贾似道回去后将这个十万火急的军情告诉了自己的姐姐贾贵妃,贾贵妃又告诉皇帝赵昀,皇帝大怒,罢免了丁大全,又听从贾贵妃的建议,封贾似道为右丞相,用一个消息换得位极人臣的贾似道并没有给宋廷带来和平,他似乎忘记了忽必烈是来取宋国江山的,只顾自己享乐,自己荒淫无度不说,他还将唐安安带进宫中,供赵昀玩乐。他想尽一切办法将吴潜赶下台,这对风雨飘摇的宋廷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埋下了毁灭了种子。

有了贾似道这个一夜之间权倾朝野的朋友,忽必烈觉得攻克鄂州已经是弹指间的事情了。

正当忽必烈准备下令倾巢出战的时候,一个全身沾满污泥一脸疲惫的骑兵跳下马来,连滚带爬地进入忽必烈的大帐,将一封密信交给忽必烈。

忽必烈看信札上的红丝线,便知是出卑的信,于是拆开急看,出卑写道:“大汗于钓鱼城崩殂……阿里不哥乃与王爷同宗,如今独僭称尊号,煽动华夷,惑民视听,若不先加除灭,恐使国无宁日,民生涂炭,后患无穷,怎得谓不足深忧!请王爷北归定夺社稷大事,万望三思……””

原本绯红色的脸庞突然变得苍白如纸,他将信笺捏在手心揉成团儿,沉重地说了一句:“我们的大汗驾崩了。”

姚枢、廉希宪、靳德茂、张禧、张弘纲等人听到这个消息,一个个都瞠目结舌,呆愣在那里。

“王爷,大汗崩殂,阿里不哥以监国之由必然篡取汗位,此时当速速返回漠北,以防不测啊。”姚枢急忙劝道。

“鄂州指日可破,岂能前功尽弃?”忽必烈目光幽幽地说。

忽必烈很不甘心,当然他也不把阿里不哥放在眼里,他觉得凭阿里不哥的智慧和实力还不足以和他抗衡,可是另一个信使的到来,彻底改变了忽必烈留在鄂州征战的想法,就在收到蒙哥汗的死讯之后,出卑派来的信使将阿里不哥在宫中的丑恶行径告知了忽必烈。这一回忽必烈坐不住了,一方面他担心阿里不哥会对在六盘山避难的家人动手,另一方面也开始担心阿里不哥称汗。

就在忽必烈左右为难的时候,听说宋廷派贾似道为帅增援鄂州,这给忽必烈带来了希望,他觉得机会来了。

忽必烈派廉希宪为使去见贾似道。

“廉孟子,你去见见那个贾似道,告诉他既然他来守鄂州,本王不忍与他短兵相接,只好直接去取临安。”忽必烈笑道。

廉希宪奉命去见贾似道,果然受到贾似道的厚待,宴席上贾似道也不敢怠慢,一直打听蒙军动向。

“王爷念大人乃是至交,不忍强攻鄂州,决定兴兵直取临安。”廉希宪故作无奈地说。

贾似道脸色骤变,他想了想说:“请转告王爷,本相念他旧日有恩于我,也不想与他刀兵相见,本相代表朝廷议和,划江而治,称臣纳贡。”

忽必烈大喜,立即接应兀良合台和阿术的大军北上。在姚枢的建议下,忽必烈令巴图鲁镇守鄂州,他安排好诸事之后,班师北归开平。

一月之后,忽必烈在开平举行忽里台大会,即位称帝,建元中统,封察必为皇后,并封元锦和元琼为皇妃,正式起名为“八八罕”和“撒不忽”。

就在忽必烈密令张文谦和王鹗接察必和卑出、燕真等准备前往开平城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蒙哥之子阿速台护送蒙哥汗的灵柩北返,途中听到忽必烈在自己的父汗尸骨未寒的情况下传檄称帝,于是勃然大怒。更让他愤怒的是,忽必烈竟然违背祖制,建立了以中原汉人为中心的元朝。当他得知这一切都是那个与自己的叔叔忽必烈有绯闻的出卑皇后暗中通风报信以后,更是怒上加怒,想到自己势单力薄,无法斗过自己的两个叔叔,于是他将复仇的希望寄托在阿里不哥身上。

阿速台让弟弟玉龙答失护送蒙哥灵柩北返,而自己则带领一队人马直接前往六盘山,他想将忽必烈一家人以及出卑在这里斩尽杀绝,以解心头之恨。

张文谦和王鹗奉旨,安排燕真护送察必皇后和真金以及出卑前往开平城,就在他们的车驾准备动身的时候,忽然遇到阿速台赶来的数千骑兵。

“快!是阿速台!你们赶快走!”王鹗催促道。察必和真金,以及金长姬和不忽木已经在车驾上等待了,出卑由于要和侍女道别,吩咐她们暂时跟着王鹗,侍女们不舍,一直流泪,所以她就多说了一会儿。谁知道正要上车,只见阿速台领着骑兵已经赶到,燕真也顾不上她了,打马疾驰而去。

阿速台看见出卑和侍女们在路上,飞马过去,挥起长矛将两个侍女杀死。出卑大惊,王鹗见势不妙,将出卑藏在自己身后。

“滚开!否则连你这条老狗一起杀!”阿速台怒吼道,王鹗大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旁边的一个士兵击昏在地。

“你要干什么?!”出卑见阿速台和数千骑兵将自己包围起来,顿时花容失色,当阿速台将一把沾满血的剑指向她的时候,她朝后退了一下。

阿速台下马,来到出卑面前,抓住了她的手腕,出卑挣扎着,她看到面前的士兵挂着带血的剑,身上带着伤或肿起来的痕迹,但他们咧着嘴笑,沉醉在战斗的狂热中,他们在窃笑,目光落在她娇美的身体和诱人的胸部上。阿速台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三皇后要去哪里?我父汗他需要你,你应该去陪我的父汗!”阿速台一把扯过她,她手中的包裹洒落在地上,一些金银簪环等露了出来。

“放开我,你这个无耻的人!”出卑挣扎着,瞠目骂道。

“不,不,无耻的人是你,你这个淫妇!你使我的父汗和我蒙羞,如果不是我来这里,明天你就变成忽必烈的皇后了,你说的我说的对不对?”阿速台冷笑道,“看在你是我父汗的妃子的份上,我决定不让你流血而死,但是你最好老实一点,否则我就不留情面了。”

出卑被阿速台带到驻军营地,扔进一座毡包内。阿速台命两个蒙古士兵看守,自己去大帐见一个来这里拜见他的达鲁花赤。

两个士兵见阿速台进帐,相视一笑钻进毡包,色眯眯地盯着出卑。

出卑感到恶心,怒视着两个士兵。

“你们敢对皇后无礼?”出卑嗔目道。

一个士兵狞笑着凑上来说:“你认为你现在还是皇后?听说你背叛大汗,跟忽必烈王爷在一起鬼混,我们早就听说了,对你这样的女人还有什么尊严呢!”另一个士兵哈哈大笑起来。那个更加放肆起来,他伸手抓起出卑的秀发拉向自己的怀里,出卑一把将他推开,士兵一个踉跄就跌倒在地上。

“哈!你真有力气,难怪,忽必烈就喜欢你这样的野味。”士兵爬起来,笑得更厉害了,“可是我喜欢温顺的。”

出卑以为他们会罢手,没想到另一个士兵从她背后抱住她,双手扣在她的乳房上转过她的身子,将他那张臭嘴贴在她的嘴唇上。出卑恼羞成怒,她何曾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她挣脱后狠狠地给了那个士兵一耳光,淫笑的士兵不笑了,捂着耳朵,嘴角有点血迹。

士兵大怒,将她推倒,扑向她要扯掉她的衣裳,出卑躲开,裙摆上的一些宝石随着一阵窸窣的声音掉落了下来,另一个士兵赶紧抢走装进自己的口袋,跑出毡包。

“你们这两个畜生!你们在干什么,她可是皇后!”营地上有几个女奴发现以后,冲进毡包大吼道。

“滚!不然我们就要杀人了!”士兵举起刀子朝女奴吼道。

“你们会遭到报应,长生天是不会饶恕你们的!”一个年长的女奴骂了一句只好退出,几个女奴也骂骂咧咧地跟着出去了。

“你敢打我?!你这个贱货!”被打的那位士兵举起拳头狠狠地殴打出卑。

刚打几下,阿速台突然进来,大喝一声:“住手!”

“你在干什么?”阿速台抽出短剑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

士兵面如菜色,颤抖着跪在地上。

“你比野狗还卑贱,竟然还想吃天鹅!她即使囚犯也是我父汗的女人,我就是要她死,也不允许任何人玷污她!”阿速台瞪着士兵骂道,然后抓起他的衣服领子将他提了起来,将短剑刺进他的肚子,一股鲜血顺着剑柄涌出,淹没了他的手。他放开手,那士兵就倒地身亡了。

出卑害怕地蜷缩在毡包的一角。

“刚才那个达鲁花赤就是来问我有没有女奴,他愿意出高价钱,不过我不能你卖给他做女奴,因为你是皇后,你是我父汗的女人。”阿速台说着,身恶狠狠地瞪她一眼,又继续说:“明天就是你的忌日,你必须和我父汗在一起。”

燕真护送载着察必和真金以及妻子金长姬和不忽木的车驾一路狂奔,犹如惊弓之鸟。一路上也偶尔与遇到一些趁火打劫的强盗,或者是为了捞取赏金的刺客,都被燕真单枪匹马杀死,因此他也身负重伤,满脸是血。在车驾经过集宁的时候,忽然看到前方冲来数百骑兵,来势汹汹,燕真暗叫不好,心想这一次恐怕无法逃脱了。

燕真对车驾内的察必喊道:“皇后,前方来一队人马,我们恐怕要遇到麻烦了!”

“这里是集宁路,杨惟中和孛兰他们为何不来接应?”察必急道,紧紧地搂着真金。

“额娘别怕,孩儿如今也长大了,他们谁敢欺负额娘,我就和他们拼命!”已经十六七岁的真金目光严峻地说。

“这一路只顾奔逃,也没顾得上安排此事,不知道张文谦是否提前通知过他们,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燕真大声说。

不一会儿就听到密集的马蹄声和马的嘶鸣声,燕真抬头看时,数百骑兵已经前来,将车驾团团围住。

燕真拔剑准备拼死一搏,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着盔甲的将士纵马奔来,燕真定睛一看,这才如释重负。

“史将军?!”燕真打马迎上。

“燕真,两位皇后以及皇子可好?”史天泽也像是松了口气,大声问道。

察必在车驾中听说是史天泽,也当下心来,急忙和真金下车。

“末将拜见皇后!”史天泽下马长揖道。

“史将军,为何带兵至此?”察必问道。

“末将奉圣上旨意,前来恭迎皇后、皇子回宫!”史天泽一本正经地说。

察必掩口一笑,脸上飞过一团红晕,她笑道:“让皇上挂心了,我们母子都很好。”

史天泽四顾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不见出卑皇后?”

燕真低头不语。察必叹道:“出卑皇后没来及出来,被阿速台一行抓住了,现在生死未卜。”

“啊?!”史天泽大吃一惊,忙拱手对燕真道:“燕将军,我去救出卑皇后,你先带皇后、皇子去集宁驻军歇息!”

“将军且慢。”燕真打马向前靠靠,望着他说,“将军,不是我说,你就数百骑前往,恐怕寡不敌众,阿速台控制了六盘山驻地,有数千精兵啊。不如将军先和我们一起去见皇上,再作计较。”

“这怎么行,皇上有旨,皇后、皇子以及出卑皇后,不能少一人!末将就这么回去,只能提头去见皇上了!”史天泽严肃地说。他没注意到,察必却听到心里去了,脸上露出悲伤的神色。

“将军,不是我说,你这样去是冒险。再说,阿速台和出卑皇后之间,那是他们的家事,将军何必多管闲事呢!”燕真焦急劝道。

史天泽正要回话,只听察必说:“将军快快去救人吧!”

“遵命!”史天泽道,转身打马,与骑兵奔驰而去。

史天泽马不停蹄疾驰一天一夜才到达六盘山,这时已是深夜。他知道不能硬闯入营地,只好命令数百骑兵在要道埋伏接应,他领两个人悄悄潜入营地。

营帐很多,史天泽不知道出卑究竟关在哪里,就在此时,忽然看到一个黑影从帐篷里走出,蹲在帐篷后面小解,等那黑影起身入帐的时候,早被躲在帐篷一侧的史天泽从后面架住,一只手捂住嘴,一只手臂勒住脖子。

史天泽这发现是个女人,他低声问道:“出卑皇后被关在哪里?!”女奴说不出来话,只好用手指着最边上一个发有灯光的毡帐。

“不要喊叫,否则我就杀了你!”史天泽放开她警告道。

“史将军,我认得你,你快去救皇后吧,那帮畜生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来,老奴是不会说的,你放心去救吧。”女奴低声唠叨。

史天泽手一挥,两个士兵也紧跟上,三个人影一闪,朝有亮光的毡帐靠近。

透过毡帐缝隙,史天泽看到出卑皇后被反手绑着,嘴里塞满羊毛,头发乱蓬蓬地坐在地毡上,旁边一个小桌子上,有两个士兵正在喝酒。

“真是倒霉,这都连续几天了,他们都在睡大觉,我们却在这里看守一个弱女子,她被绑得这么紧,就算我们不守,她也飞不出毡帐去。”一个士兵唠叨着。

“闭上你的臭嘴,反正就这最后一天,等明天萨满来了,她就要被处死,我们就不用再看守了。”另一个士兵说。

出卑侧着脸,靠在毡帐的帐壁上,双目无神,她只能绝望地等死,第二天她要被杀,等着萨满将她的灵魂与蒙哥的灵魂安排在一起。

“嘿嘿……”那个士兵突然邪笑道,“既然她明天就要死了,不如先让我乐乐,这么个娇美人就这么死去,太可惜啦!”士兵说着靠近出卑,她挣扎着向后靠去,惊恐地盯着士兵,不停地摇头,由于嘴巴被羊毛堵着,她喊不出来。

士兵的魔爪正伸向出卑的胸部时,却被突然入帐的史天泽抓住了,他将他的手向相反的方向一折,只听嘎巴一声,那位士兵脸部扭曲着跪在地上,史天泽拗断了他的脖子,而另一个士兵早就被抹了脖子,趴在桌子上。跟随史天泽一起来的两个人给出卑解绑,取出她嘴里的羊毛。

“史将军!”出卑眼睛一亮,叫住声来。史天泽示意她不要出声,于是带着出卑逃出毡帐。

草原上,一队人马拖着长长的黑影消失在黑夜中。

燕真一行在集宁驻军营地的毡帐内等了一整天。第二天中午,他走出毡帐远眺,终于看到一对人马远远地靠近营地,就像一条长长的黑色飘带在雾中漂移一般。可是一会儿又看不见了,这时他似乎又看到阿速台领着千军万马杀将过来,他大吃一惊,仔细一看,阿速台两只手中各提着一个血淋淋的头颅,一个是史天泽的,而另一个则是出卑皇后的。燕真心慌起来,他想立即带着察必皇后和皇子逃离这里,可转身一看,身后的毡帐也不见了踪影,四周空旷的令他窒息……

燕真惊恐异常,扯着嗓子大叫起来:“皇后!皇后!”

在贝尔湖营地帐篷里沉睡的宝音博士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他十分惊奇地打量着这间帐篷,那种眼神就好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虽然躺着一言不发,可是他那双呆滞无神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坐在身边的包绮丽。

正是大中午,帐篷内的光线十分充足,包绮丽的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怎么,你在那边都当皇上了?”包绮丽有点埋怨地盯着,眉毛轻轻一挑问道,“皇后她怎么了?”。

“哦……这里就你一个人?”他急忙翻起身,坐在她的身旁问道。

“还有你,那么你觉得还应该有谁在这里?”她斜睨一眼,忧伤地说。

“你是不是哭了?”他小声问道,他看到她眼角的泪痕,他接着说,“我的意思是,其他人呢?”

“我没哭,我为什么要哭。”她扭过头来委屈地说,“乔龙巴特带着大家先回去了,他说不能一直在这里看着你整天睡觉。”

“那你为什么要流泪,是不是我说什么梦话了?”宝音问道。

“这两天就我一个人陪着你,你出去看看,这贝尔湖畔只有我们这么一座帐篷,就我们两个人,而且你还像死人一样整天躺在这里,我能好受吗?我好害怕,我怕你会死去,晚上我一个人好害怕,你不知道……我真的快要难受死了!”她喃喃地说着,温柔地将头靠在他的胸上,眼泪涌了出来。

“你明明知道我睡着了,我去那边了,我是不会死的。”宝音安慰着她。

她用手抚摸着他的头发,吻着他的额头,怜惜地望着着他疲倦的脸庞。

“又是一无所获……”他取下挂在脖子上的佩饰,喃喃道,“这个东西,腾格尔哈森,也许只是把人带入一场又一场,甚至没完没了的梦境中,而在那里永远也无法寻找到我们想要的答案……也许正如你所说的,历史已经既定成为事实,现实中的人是无法改变的……”

“我们还是应该老老实实地考古,在现实中寻找历史的足迹,这样才能找到他们。”她仰起头望着他。

“我想出去走走,我也受不了总是躺在这里了,我就像一具死尸。”他站起身来,双腿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他接着说,“如果不是你在这里,我可能被风干,可能会变成木乃伊……”

他走出帐篷,正午的阳光使他睁不开眼睛,他连忙抬起手遮住脸,他感到大脑中一片漆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试着慢慢睁开眼睛。包绮丽跟了出来,她长发发在湖畔微风的吹动下温柔地飘逸,他放慢脚步,呼吸着清爽的空气,他凝望着湛蓝的湖水。

回忆着梦中的点点滴滴,一种可怕的痛苦似乎在折磨着他,他感到失落,一种空荡荡的失落感和孤独感萦绕在他心头。

“他们到底埋葬在哪里?”他喃喃道,表情很痛苦。他总有一种快要得到答案了的那种感觉,所以他脑子里只有一种想法,再入梦境。可是当他看到包绮丽那种幽怨的目光后,这种想法很快地消失了。他惶恐不安地看着她,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他瞅着她苗条的身材,一动也不动,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瞥了他一眼,脸上有点火辣辣的感觉。

“我是不是让你想起了你梦中的皇后?我甚至怀疑,如果一个人长期沉浸在梦中,比如说,会不会爱上梦中的什么人,而且无法自拔,当他回到现实中之后,对现实中的任何人都没有感觉了,他把所有的情感都转移到梦中人身上。”她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盯着他。

“不会,如果那样的话,那个人就属于精神失常了,不会连现实与梦境都区别不开。”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脸色忽然变白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正在变成这样,他有点怀疑自己。

“为什么你会依赖这枚佩饰?你好像对那个世界非常贪恋,到底是腾格尔哈森具有某种魔力,继而控制了你的情感,还是你真的已经无法自拔了?你还记得在印度河航空考古的经历吗?还有我们一起被某种力量带到过去。同样是经历过的,可是我们醒来后都非常清醒,不但觉得那种经历非常恐怖,而且发誓也不想再遇到那种情况。而现在呢?你想方设法都想回去,我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包绮丽手里攥着腾格尔哈森,平静地问道,她就像是一个心理医生,正在探问着她的患者。

“你说的有些严重了。我们来这里是做什么?就是为了寻找答案,难道你怀疑我是为了享受梦境吗?”他摇着头,表示反对她的质疑。

“你都去过几次了,找到答案了吗?”她紧闭双唇望着他,然后又说,“你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你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每一次到了关键的时候梦境就会转移到另一个场景,而且非常自然,可是,我无法知道别人的事情,因为在梦中我也是其中的一个角色,这和在现实中一样,我知道自己经历的事,而无法知道别人的事!比如这一次,我在梦中是燕真,我护送皇后去六盘山,遇到蒙哥的儿子阿速台前来追捕出卑皇后,就听说了他的弟弟玉龙答失护送蒙哥的灵柩北去的事,可是北边指的是偌大的漠北地区,究竟送到了哪里?送到哈拉和林?还是别的地方?这些我都无法知道。你明白吗?就像我现在只知道和你在这里,而无法知道戈恩教授在那边做什么一样!”他情绪激动地说。

“我早就明白了,但是你还不明白,所以我们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她严肃地说。

“答案就近在咫尺,我为什么就找不到呢?”他有点不甘心地说,“如果下一次我在梦境中能成为玉龙答失,那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吗?”他的眼睛发出亮光,很有把握地看着她。

“说了这么多,你的意思是,你还想回到梦中去?”她仍然惊异地喊叫起来。

“我只是不想放弃,这无疑是非常好的一条捷径。”他低声回答。

“那仅仅只是一个梦,不论你在梦里看得再怎么清楚,也不可能从梦里获得什么意义。我再也不会让你拿走这枚佩饰,我要交给考古队,我不想让它再玩弄我们。”她慢慢地说着,用她的细长手指轻轻地扣着镶嵌在上面的带有图腾细纹的湛蓝色宝石。

“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我可以一个人完成这件事,我不需要你陪,不需要麻烦你,这样还不行吗?”他说得很快,没有去看她的眼睛。他脸上的表情焦虑而不安。

“不行,那样你真的会变成木乃伊。”她坚定地说。

“你究竟想干什么?如果我不努力,这两年的成果将付之东流,我不能放弃,明白吗?”他向前一步,盯到她脸上。

“你说了,做梦也能杀死人的,杀人或者被杀,我无法确定。”她激动地叫了起来,似乎气得全身发抖,她接着说,“你真的让我寒心!我担心你的安危你知道吗?我只是不希望你出事,你知道吗?”

宝音沉默了,他盯着她愤怒的目光,还有她薄薄的嘴唇。

“好吧,也许我真的错了。”他移开目光,轻轻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不安地问道。

“累!我很累!”他大声说,然后转身朝帐篷走去。

夕阳悄无声息地坠下天幕,夜色笼罩着大地。

包绮丽独自站在湖畔,潮湿和凄凉的风吹过她的脸庞使她感到烦闷,湖畔四周空旷寂静,贝尔湖像一个文静的哑女坐在一旁。

忽然,她手中的腾格尔哈森发出微弱的,类似于玻璃破碎的那种声音,嵌在上面的那枚蓝宝石发出射线状亮光,光线范围不大,只是照在她的脸上,可是她却惊奇地发现,整个贝尔湖的湖水都比往常任何时候都亮了,并且蓝得出奇,就像被倾注了蓝色的颜料一样,并且湖面上的水就像被一种巨大的力量搅动着,翻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