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霾散尽的中国大地上,开始书写春天的故事。
阳光破空而至,严寒被大地化解。随着春天的苏醒,“复活”过来的李真果,他的故事中又多了一个重要的人。
他的名字对于改革开放后的中国人来说,并不陌生。因为一提起那个家喻户晓的“洁尔阴”广告词:“难言之隐,一洗了之”,你就知道他是谁。
他正是改革开放第一个十年催生和成长起来的第一批中国民营企业家之一、中国药界的领军人物、恩威创始人——薛永新。当年,他是怀揣二十元独闯成都的贫苦农家子、一无所有的草根,却一手缔造高科技跨国集团制药王国,成功用老子思想治理企业。
《礼记》有一句话:“经师易得,人师难求。”老师有两种,一种是经师,一种是人师。在人的一生中,我们都有过传播知识的老师,但“人师难求”。人师用自己的品性、德行、言语、思想影响学生,可遇不可求。
薛永新幸运地遇见李真果这位人师,结下不解之缘,自此接触到博大精深的老子思想,找到了人生大道的真谛。李真果成为影响他一生最重要的人。
第一节 缘生
或许,我们无法解释生命中奇妙的相遇,但佛家给了一个最圆融而智慧的答案,所有的相遇都是命定的缘。无论你辗转跋涉,以怎样的形式完成一次相逢,在这之前,你们彼此抵达过对方的灵魂。所以,不论你走到哪里,千折百回之后,都会回到原点,等到相遇的这一天。缘起缘生,这个出现在生命中的人,不是偶然,而是你的必然。
这个人,可能是你一生中最浓重的印记,即使岁月褪了色也依然无法磨灭而深深牵动的回忆。这个人,可能丰富和改变了你的人生。
这个人,可能就是你一生难求的人师。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幸运地遇见这个影响你一生的人。但必然有的人,注定相逢这样的奇缘。道家把它称为“神意”。
我们故事中的另一个主角就要登场,他与李真果究竟是怎样的奇缘呢?
1980年,春节前夕。
浓浓的夜色中,一列由云南开往成都的火车上,一个穿着土气的深色棉衣、一眼便看出是农民的青年,默默坐在车窗边。他看上去二十七八岁,那扑满尘土的脸就写着“农村”二字。
车厢里,几个穿着皱巴巴棉袄挤在一起回家过年的农民工,在兴奋地玩着扑克牌。在这群人中,这个青年显出一种卓然不群的特质。虽然他的脸上扑满尘土,但掩饰不住那清俊出尘的面容,尊贵、饱满、丰富,庄严的宝相中,又有一种农村人的憨厚、朴实、善良。他高而宽广、丰润的前额,好像有无尽的宝藏永远也开发不完。一双眼睛虽小,却黑白分明。凝眸时神光内敛,好像深邃而波澜不兴的海子,透出一种清澈的、韬光养晦的智慧。
偶尔,他眼睛神光外射,好似从漆黑的星夜发出的一束光芒,似乎人世中任何的风云变幻与沧桑,都不会让他的生命黯淡。他的眼神是坚定的,有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从容。
他不是高大伟岸的身型,身材却恰到好处,即使穿着厚厚的棉衣,依然透出他健壮的线条。整个人浑身散发一种浩然之气,似乎有足够的力量和胸怀容纳世间的千山万壑,恩怨情仇。
他默默地坐在那里,深锁的目光投向窗外,却好像什么也没有看见。
几个农民工喧哗的声音,对于他,也似乎充耳不闻。
这个看上去穿着朴实,甚至有点钝讷的农民青年,好像与那些农民工没有多大的差别,但当你仔细打量,你就会发现他是那么与众不同。
此时的他,已经坐在车窗边一天一夜了,不眠不休。饿了,只是随便吃点带的干粮,便又默然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几乎很少跟别人说话。
他的神情似乎很焦灼、忧虑。他到底有什么心事呢?这个青年究竟是谁?
他就是薛永新。
我们先做一个前情回溯,让故事回到出发的地方——
1952年,草长莺飞的三月。
一个异常安静的黎明。四川潼南县(今属重庆)崇龛古镇似乎还在沉睡中,偶尔闻听几声破晓的鸡鸣。
对于住在古镇旁边的薛家来说,这是一个绝非一般意义的清晨。
远处黛青色的山麓,静静矗立着一座道观。传说,这座名叫灵山观的道观是北宋理学先师、道教学者陈抟老祖修炼的地方。
潼南崇龛,是陈抟老祖的故里。
李真果的师父丹鼎仙师王复阳(亦即疯癫老道)传授李真果的睡仙功,正是陈抟老祖的功法。
或许,命运的机缘,早已埋下了伏笔。
此时,一个老人正在道观的神龛前默默祈祷。他姓薛,村民称他“薛爷爷”。
因为当时农村也开始了“反封资修”群众运动,道观的道士都被劝回务农了。天还未明,信奉佛道的薛爷爷便悄悄地来到这里,为即将出生的孙子祈祷。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雷鸣闪电,毫无预兆。紧接着,暴雨倾盆而下。薛爷爷的眼里掠过一抹深深的担忧。
过了一会儿,雷声远去,雨停了。一个奇异的景象出现在薛大爷的眼前,彩虹横空,紫气从灵山观背后升起,缭绕在葱茏的古树间。一只白鹤振翅飞过。
而此刻的薛家宅院,一声洪亮的婴儿的啼声,打破了村庄的宁静。
从道观回来的薛爷爷,抱着刚出生的孙子,喜泪纵横。通晓陈抟老祖心相术的薛爷爷仔细端详小孙子。这孩子面若满月,前额宽广,隐隐然有大器之相。一双眼睛虽然不大,却黑白分明,像深邃而明亮的星子。日后一定聪明睿智,拔萃超群。薛爷爷越看越爱,喜上眉梢。
他给孙子取名:薛永新。
“永”是薛家的排行。在中国文字的传统意象里,“永”含有“长远”“长久”的寓意,“新”则是“更新”“崭新”的意思。1952年,恰逢新中国成立的第三年,薛爷爷希望孙子将来不再像父辈那样过苦日子,用智慧和勤劳创造崭新的生活,永永远远,长长久久。
然而,薛永新出生后,薛家的灾难也来临了。那一年,潼南与中国各地的农村一样,掀起了清匪反霸减租退押的热潮,向地主阶级展开第一场斗争。一夜之间,曾经当过“保长”的薛爷爷被划成了“富农分子”。
薛永新的父亲和爷爷,常常被拉去游街、批斗。幼小的薛永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一年,6岁的薛永新刚刚上学。也不知为什么,放学后,他总要绕道去灵山观看一看。他很喜欢道观里的神像,爷爷曾经告诉他,那白头发、白胡子,骑着青牛的,是太上老君,那半卧半睡的仙翁,是陈抟老祖,还有那慈眉善目、庄严宝相的是观世音菩萨……他默默地祈祷,请神仙菩萨保佑爷爷和父亲不再受苦。
这一天下午,他放学后,又来到灵山观。眼前的一切让他震惊万分,那些慈眉善目的神像被人砸得七零八落,他特别喜爱的观世音、太上老君、元始天尊、张天师、陈抟老祖倒在了地上。
薛永新心痛万分,掉下了眼泪,暗道:“我要保护菩萨神仙,把它们藏起来。”
可是,这五尊超过自己身高、重若千斤的神像怎么才能搬动呢?这把小小的薛永新难住了。
这时,薛爷爷见孙子久久未归,便找到山上了。他估计永新在道观里,走进去一看,见孙子用绳子拉着倒地的神像正吃力地往外挪移。薛爷爷为之一怔,难道这孩子与佛道有缘?他心里说不清楚是喜还是忧,是祸还是福。
在爷爷的帮助下,薛永新终于把五尊神像藏进了道观背后的山洞里,又用树叶将洞口仔细遮蔽起来,这才放心地随爷爷回家了。
1966年,“文化大革命”浩劫席卷中国大地。潼南崇龛这个偏僻的乡村也不可避免地受到震荡。
当年薛爷爷帮孙子藏神像的事,不知被谁举报了。七十高龄的薛爷爷被公社“革命造反派“拉去批斗。风雨之夜,薛爷爷满身血迹地爬着回来,昏倒在门口。
薛永新望着昏迷的爷爷,既悲愤又心痛。他与爷爷的感情非常深厚,他不理解,那些“造反派”为什么对一个善良的老人下毒手?他又为自己不能保护爷爷和家人而难过。
苏醒后的薛爷爷,第一句话就是叫薛永新离开家里,他不愿看到孙子受到连累。
“到外面去闯吧。听爷爷的话。”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薛永新擦掉眼泪,依依不舍地告别爷爷和家人,第一次出门。
自此,少年的薛永新开始了一段漂泊的生涯。
流浪的日子里,从篾匠、泥匠、石匠、铁匠到木匠……薛永新什么苦都吃过,什么活都干过。背着“黑五类”帽子的他,肩扛工具箱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来回地吆喝,留下那浩劫十年一个乡下工匠的身影。
直到“文革”结束。
1978年一个冬天的夜晚,安徽省凤阳县十八户农民在一张包产到户的秘密约定上签下了“生死契约”,由此拉开了中国农村改革的大幕。在这个舞台上,四川人与安徽人一起扮演着推动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的主角。
人与人之间不再有阶级之分,不再相互敌视。人,重新获得了尊严。
在潼南崇龛,那条浮冰的琼江正悄悄地消融,那片冻僵已久的土地开始松动了。阴霾散去,阳光又照耀大地。
国家开始允许农民外出务工。这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敏锐的薛永新抓住了这个机遇。
乘中国改革的第一缕春风,他带领村里一百多名青壮年,远赴云南,迈出了农民外出务工的第一步。
在这里,年轻的薛永新以非凡的气魄,承包了国家投资几百万修建云南春光制药厂的巨大工程,成为当年中国凤毛麟角的“农民包工头”。
一时间,引起国内新闻媒体的关注和报道。薛永新没有想到,一夜之间,他出名了。
面对媒体的聚光灯,薛永新却出奇的平静和低调。他深深地明白,自己所带领的“农民建筑队”能够从各地众多国营建筑单位的强大竞争中获胜,得益于老子给他的启迪。
那时候的薛永新,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他求知欲特别强,即使流浪的岁月里,他也如饥似渴地读书。他最喜欢的书,便是老子的《道德经》,尽管那深奥玄妙的五千文,让他很难啃,很难理解,但凭着他过人的悟性,有时竟能触类旁通。
也正是老子“将欲去之,必姑与之;将欲夺之,必姑予之”的一句话,使他福至心灵。想要得到一件东西,夺取它,必先要给予它。要舍,才能得。薛永新受到了启发,向工程负责人提出“不要钱,先干给您看”的看似很傻的要求,竟取得了工程负责人的信任,拿下了多少竞争对手削尖脑袋都想得到的这块巨大的“香馍馍”。
他当上了“中国农民包工头”。
他第一次运用老子思想出奇制胜,取得了第一桶金。
薛永新深刻地领悟到,他的成功得益于老子的启发。或许,这只是他的一个开始。他日后将老子思想运用到出神入化,创下企业奇迹,不能不说,与老子思想对他的启蒙有着重要的关系。
自此,薛永新在云南扎下了根,闯出了一片天地。他没有辜负父老乡亲的希望,在他的带领下,家乡致富了,贫穷的面貌改变了。
薛永新又开始缔造他的“建筑王国”。
也正在他的事业如火如荼之时,他接到了父亲的急电:爷爷病危。
爷爷的病危,牵动他的心。
来不及洗掉身上满扑的建筑工地尘埃,他连夜起程,踏上了回家的路。
此刻,默默坐在列车上的薛永新,心急如焚,焦虑着爷爷的病情。
这就是这段故事开头,列车上那位农民青年默然不语的原因。
接下来,他的故事像这列火车一样,沿着它的轨迹向前延伸……
又是一个夜晚。寒夜笼罩在寂静的山村。
匆匆赶回潼南老家,薛永新一见躺在床上身染沉疴的爷爷,他的心顿时一阵疼痛。
“爷爷!”他心痛地呼唤。
想到自己可以带领几百人建起一座座楼房,却对爷爷的病束手无策,薛永新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深深自责。
望着久别的孙子,薛爷爷布满病容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永新,爷爷看到你,就没有遗憾了。”
“爷爷,我会想办法找医生治好您的病。”
薛爷爷无力地摇了摇头:“爷爷知道自己的病,就是华佗在世,都不能帮忙了。”
“爷爷!”
薛爷爷微微动了动手指,示意他不要再说。“永新,爷爷就想多看你一眼。爷爷就是走了,也无遗憾了。”
薛永新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他努力舒展内心的悲凉,笑着对爷爷说:“爷爷,有孙儿在,您会好起来。明天我就去给您找最好的医生。”
第二天一早,薛永新跑到村里村外打听良医。毕竟这是一个偏僻闭塞的乡下,要找到一个医术很高的名医,太难。这里又离县城很远,道路崎岖,爷爷的身子骨已经不起折腾,送县城医院治疗,是不可能了。
薛永新没有放弃。即使希望只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他也要抓住它。
如果世上有一种神药,可以医治百病,能够治好爷爷的病,该有多好!有神药,就有神医。可是,神医在哪里?
只要能找到神医,让我付出任何代价,我都愿意。他想。
我一定要找到你。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一经闪现脑海,就像种子生了根,发芽、膨胀。接连几天,他像着魔似的四处寻找名医。村上家家户户都在热热闹闹地过年,而他毫无心思。
正月初二的上午,天空突然下起了雪。山村一片莹白。
薛永新正要出门,到县城为爷爷找医生。这时,曾经一起在外做工的几个朋友相约来看他,他便留他们在家中过年。
天气很寒冷,薛永新找来柴火生火。几个人便围炉而坐,一边烤火,一边聊天。
从安岳来的李安得知薛永新正为薛爷爷四处求医问药,便对他说:“你去找彭道爷。他是一个神医,什么病都能治。”
“真的?”薛永新喜出望外。
“彭道爷是谁?他在哪里?”他又急切地问。
“莫急,听我慢慢给你讲。彭道爷,其实姓李,道号真果。是我们安岳人。听说道爷爷已经100岁了。可神哪!他身怀绝顶武功,精通太极八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