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高道李真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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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师徒奇缘(2)

谈起李真果,李安津津乐道。有人曾亲眼看见,李真果深夜打坐练功之际,解开天宫鬈,缓缓运功发气。这时,月光穿过窗户照了进来,月色如水。只见他雪白的头发沐浴着银色的月光,慢慢抬起,如同万根银针,笔直地耸立头顶。

“他看上去就像是神仙降临一般!”李安满脸崇拜的神情,感叹道。

“太神了!”

“这个道爷爷简直就是天人!”

李安讲的故事,引起薛永新的好奇心。这个叫李真果的道爷爷,究竟是何方神圣?

薛永新相信,他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神仙,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的孙悟空。但他又像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被包围在扑朔迷离之中。

他是一个谜。

接着,李安又讲到:“道爷爷还得到了遂宁云阳道观王复阳高道真传,练成了‘玄门四大丹’。”

“‘玄门四大丹’是啥玩意儿啊?”一个朋友好奇地问。

李安用神秘的口吻说:“‘玄门四大丹’是道家丹鼎门的金丹之术,特效秘方,命悬一线都可以起死回生呢!”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世上真有神药啊。薛永新激动不已,恨不能现在就去找那位神医。

“彭道爷不但精通炼丹之术,而且他的道家独门医术更神奇,一根草,一碗水,一把灰,一个看上去很简单的药方都能治病。而且他治好了许多疑难杂症和怪病。好多好多人千里迢迢去找他老人家看病呢!”

“道爷爷现在哪里?”薛永新急切地问。

李安叹了一口气:“‘文革’前,他被造反派迫害致死了。”

薛永新不由一阵失落,又猛然觉得李安讲的话前后矛盾,便道:“安娃,既然彭道爷死了,那你还叫我去找他?”

李安笑道:“看你急的,我还没讲完!彭道爷又活过来了!他原来是装死,躲过造反派的迫害。当年,他的弟子堆了一座假坟,掩人耳目,然后又悄悄把道爷爷护送到遂宁藏了起来。”

原来,李真果“装死”之后,随弟子去了遂宁,在一个偏僻的山村隐匿。直到“文革”结束,人们才发现了李真果的踪迹,这才恍然大悟,道爷其实根本没有死,他又“复活”了。

薛永新看到了一线希望。

“也就是说,道爷爷还在遂宁?”

李安想了想,“这个……我也不晓得。反正没回安岳。听说彭道爷虽在遂宁,却四处云游,要见到他很难。”

他看了看薛永新,问道:“永新兄,你真要去找道爷爷?”

“去!”薛永新回答,那双清澈的眼睛透着一种坚定。

“可是,恐怕要白跑一趟。这儿离遂宁好几百里远,还要翻山越岭……”

“去!”薛永新还是一个字。话不多,仿佛惜字如金,却干净、决绝,没有丝毫犹豫。

了解他的这几个伙伴,知道他主意已定,也不再劝他。

一旦决定的事,没有谁能改变他,即使再大的阻力与重重困难,他也要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并且坚信,一切都会按他追求的方向去实现。“性格决定命运。”薛永新的这个性格,也是他后来一步步走向成功之路的因素之一。

如今爷爷生命垂危,为了救治爷爷,他不惜任何代价,哪怕跋涉千山万水,一定要找到这位老神医。

“我一定要找到你。”这个念头比任何时候都更强烈、更执着。薛永新说不清楚为什么。

他想起所读的书中,有一则西方寓言,说的是一个外地人向老农问路。老农回答他:“孩子,只要方向正确,这条路可以带你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薛永新心中知道,这是他要走的路。

如果按佛家的解释,一切因缘而起。或许,这是一种前世的因缘?冥冥中命运早已安排了一场相遇?

屋外下起了冷冽的雨,夹着飞舞的雪花。他从木格窗望出去,想到明天乡间的路又是泥泞,山路会更加难行。

我要找到你,即使路再难走、再曲折,我也不怕。薛永新抱定了决心。

第二节 相遇

20世纪80年代的早春二月。

对于薛永新来说,这是一个不寻常的日子,一个改变他人生的日子,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页。

从某种意义上说,如果没有这一天,就没有薛永新的今天;如果没有这一页,就没有这段延续下去的传奇。

但是,世事没有假设。不管你在哪个地方,即使绕上一大圈,终究要碰见你该遇到的人。所以,即使薛永新与李真果不在这个春天相遇,总会以别的方式实现相遇。

命运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无法说清。但是,不得不承认,有时只能用“缘”这个词,去解释两个人的奇遇。

1980年,四川遂宁的一座山村。

正月初三,早春二月的一个清晨,一个看似普通的清晨。天空阴霾沉沉,春寒料峭。弯弯的河水漂浮着还未融化的冰块,贫瘠的土地依然浓雾笼罩。村里偶尔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伴随几声鸡鸣狗吠,让人才感觉到一种农村过年的喜庆。除此之外,乡村与往日一样寂静。

昨夜的雨雪到翌日便停了,但依旧透着刺骨的春寒。湿漉漉的田野和山峦一片雾气弥漫,冷风不断地抽打在脸上。穿着青布旧衫的薛永新迎着早晨袭人的寒气,出门到邻县遂宁找传说中的彭道爷。

他搭了一辆货车,这为他节省了很长的一段路。然而,到了遂宁境内,他只能步行而去。

因为下过雨,乡村的黄泥路很滑,像涂了厚厚的黄油一样,十分难行。薛永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裤管上沾满了黄泥点。他打听到,离李真果居住的地方还有一段十五公里长的山路,更难行走。确实,这段山路不但崎岖狭窄,而且泥泞很深,一脚踏进去,很难拔出来。薛永新时常泥足深陷,弄得狼狈不堪。一双脚又湿又冷。一个很糟糕的雨后。

但是,他毫不动摇地继续前行。

他抬头望天,天空乌云悄悄聚拢,越来越暗,似乎又在酝酿一场更大的冷雨。但这并不能阻止他前行的脚步。相反,他迈出去的每一步都更加坚定。

为了给爷爷治病,这一点艰难算得了什么。

他举目前方,崎岖的山路没有尽头,灰色的天空没有色彩,一片苍茫。他有些茫然,但那双像泉水一样清澈的眼睛,流露出一种执着。他艰难地走在泥泞的羊肠小道上,好像有一股力量推动着他坚定地走下去……

“我一定要找到你,无论你在哪里。”他的心里始终有一个强烈的念头。

天空越来越暗淡,像黑夜降临一般,眼看雨就要下起来。没有悬念,更无一点异象。薛永新不由加快了脚步。

然而,就在薛永新走进村子,快要到达李真果的住地——一座残破的小院,奇异的景象出现了。

离此约五百米高的天空上,突然间,一片浓黑的乌云露出了一道金边,像被一把金斧“啪”地横空劈开,从厚密暗黑的云层里透出一方干净的蓝天。太阳破空而出,照在小山坡上,那座独立的小院沐浴着金色的阳光,紫气东来,缭绕在四周。霎时,屋后的青青竹林披上了霞光,恍若幻境。

风送异香,一股仿佛前世已然熟悉的香火,把薛永新引向了突然变得沸腾的小院。他快步走去。

这个坐落在山坡上的院子,是一座残旧的道院改造的民居,高翘的飞檐,青瓦灰墙,掩映在楠木、梅树、翠竹拥围之中。门前一条溪流绕过,院子后面通向郁郁葱葱的青山。幽静中,有一种祥和之气。

薛永新走进院子,但见宽阔的坝子里聚集着上千人,人头攒动。大家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出现,所有的目光都投向正屋那扇紧闭的房门。

虽然外面人声鼎沸,那黑漆的厚重的房门始终没有打开,屋里没有任何动静,更透着一种神秘。

薛永新听到有人在议论:

“今天彭道爷要出来了,我们运气真好。”

“可不是嘛。道爷爷不是外出云游,就是十天半月闭门修炼,今儿听他徒弟说肯定要出来。”

“咋还不出来?都等两个小时了。”

“这算什么,能见着道爷爷就是你的福气了。”

薛永新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这一趟没有白来,我终于要见到那位神秘的道爷爷了。他暗暗庆幸。

可是,这么多人在等道爷爷,能轮到我这个外来人吗?他转念一想,不免担心。

无论如何,哪怕是求,我也要求到给爷爷治病的药方。他暗想。

于是,他耐心地站在人群后,翘首以待。人太多,院坝被挤得水泄不通,他完全无法挤到前面去。

过了一会儿,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人群立即停止了喧哗,突然变得安静。

薛永新屏住了呼吸,感到心跳加快。不知为什么,他有一种仿佛期待已久的感觉。

这时,只见一个长须如雪、仙风道骨的老道人,身着一袭灰白道袍,从屋里迈出,大步走到院坝。他的脚步无声无息,仿佛飘过来一样。人们自然地为他闪开一条通道。他却没有停下来,径直地朝人群后缓缓走去。

人们奇怪地望着彭道爷的举止,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难道他要出门吗?但谁也不敢问。

薛永新站在人群的最后,他看见彭道爷朝自己这边走来,不由心跳加速,暗想:如果道爷爷要出门,我必须拦住他,去求他。

正寻思着,李真果突然在薛永新面前停住,默默注视他的眼睛。

仿佛电影中的镜头,两人面对面地站着,互相凝视对方。

这就是传说中的彭道爷?李真果高道?薛永新望着忽然出现在面前的这位百岁“神医”,忽然有些迷离恍惚。

面前的老道人高而清瘦,高束的白发道髻,雪白的长髯,浑身透着一股仙风道骨,仿佛他不是从尘世中来。

尤其,他光洁、饱满的前额下,一双神光炯炯的大眼睛,眼眶深陷如星空般深邃,像一个内功精湛修行已达高深境界的高人,阅尽世事沧桑,风云变化,却处变不惊,蕴藏着洞察人生万象的智慧。

他高挺的鼻梁,如隆起的雄峰。人生中的千岩万壑、沟沟坎坎,似乎都难以撼动他山峰般坚韧的意志。

李真果如炬的目光直视薛永新的眼睛,却不说一句话。那双深邃而睿智的眼睛仿佛有一种穿透力,看进了他的内心。

李真果的眼里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惊叹,面前的青年骨格清奇,气宇不凡。圆圆的、略带憨厚的脸庞,像一轮皎洁的满月。那如弯弓的浓眉下,是一双清澈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宛若日月,神气逼人。眉宇之间透出一种智慧之光、大器之相。他的嘴角微漾,使他看上去随时带着笑意。虽然他年纪轻轻,已历经苦难辛酸,脸上却看不到波澜。

这个青年是人中之龙啊。李真果在心里感叹。

人们面面相觑,各自猜测。彭道爷怎么了?这个满身泥泞的青年人从哪里来?他与道爷什么关系?

整个院坝异常的安静。短暂的静默就像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又过了一会儿,李真果忽然开口道:“你怎么现在才来?我等你好久了。”

薛永新内心翻腾,百感交集,陷入了悲伤自怜的情绪里。过去所经历的各种辛酸苦水,屈辱磨难,命运的种种不公、不幸,像影片一样在眼前浮现。而眼前素昧平生的老人,似乎完全了解他的一切,并深深地懂他。

霎时,薛永新的心顿时一暖,眼中蓄满了泪水,慢慢地流了下来,什么话都说不出,也不知道说什么。

李真果的目光现出同情和理解。

“孩子,你和我一样,都是在油锅里受过煎熬,是曲折多舛的命运让我们相见。虽然老道比你走的路多,所受的苦难更大,但我们都是注定要经历八十一难的人。老道知道,有一天你会来这里。我早就在等你了。”

不用说,薛永新此时的表情有多么惊讶,连在场的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难道我真的遇上神仙了?这怎么可能?世上哪有神仙?那是神话书里写的。他想。

李真果轻捋胡须,微微一笑:“我不是神仙,就一个老道,一个老头儿。”他又指指天,“你问的为什么,它知道。”

天哪,我想什么他都知道。这个老道真厉害!薛永新又惊讶又佩服。

李真果看出薛永新想说什么,对他说:“你来做什么,你不用讲,这个我知道。”

什么?难道我来给爷爷求医问药,他也知道?真是个神秘的高人!薛永新心里暗暗惊奇,在这个奇怪的老人面前,他就是一个透明的玻璃人。

院子鸦雀无声。大伙都被这种奇怪的场面、奇怪的对话惊呆了,好奇地关注着。

接着,李真果捋了捋长长的白胡子,意味深长地说:“每个生命都有各自的意义。你不是偶然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你注定与道有缘,自然也与我这个老道有缘。”

等一等!他说我与道有缘?莫非他认为我是来当道士的?看来这位老道也失算了。薛永新暗想。

“你到这个世上来是有使命的。”

“使命?”薛永新心念一动,他从来没有思索过这一生的意义,来到世上是为了什么?原来自己来到世上还有使命?他好奇地等待老人说下去。

“人的生命是上天赐予的最宝贵财富,所有的人都是万物中的一份子。父母承载了你的生命,帮助你来到世上。你是自然中所有的奇迹中最大的奇迹。你不是主动想来的,你是为了改变这个世界而来的,是为了弘扬道的精神,为了利益众生的使命而来的。”

天哪,这太玄了吧?薛永新心里想,但不能不被老道的话所震动。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来到世上的目的。可是,老道怎么知道自己带着使命来的?我自己都不知道,他怎么知道?他怎么可以规定和决定我的人生方向呢?

李真果看了他一眼,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却也没有回答他的疑惑,仍继续讲下去:

“这个使命说大很大,说小很小。往大的说,就是为了世界和平、社会和谐、众生吉祥,为了人人健康、平安、快乐地生活,做一切造福人类的事!这也是老子给我们的使命。”

老子?就是写五千文《道德经》的老子所说的吗?老人提起薛永新心目中敬仰的老子,他的眼睛再度放亮,胸中一阵激荡。

这个使命太大了,我能担当得起吗?薛永新心里诚惶诚恐。

“不难。”李真果像会读心术,完全知道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