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岁月匆匆,春去冬来,冬去春来,又是一年时光转瞬即逝。
这一日,绝情然然忽然拿出一把木剑,交于易松子,道:“易儿,这《皇帝内径》、《伤寒杂病论》、《内经》等书,你已经熟知,今日便来教一套剑法。这剑法乃是你师公海棠谷主所创,名为落棠剑法。”
只见绝情然然拔出承影剑,脚尖点地,轻轻后退数步,忽然止住,又一剑斜刺而去。姿态忽如侍女婉约,又忽如剑客梦醒初惊。
绝情然然道:“适才我使得这招便是落棠剑法的第一式,名为‘偏入飞絮’。昔日,你师公独坐于海棠花下,闭目遐思,忽然海棠花落,落于你师公身上,令他慨然有所思,便创了这套落棠剑法。”
易松子凝思细听,十分入神。便也拿起木剑,学着绝情然然模样,轻退数步,忽然一剑斜出。只是他年纪甚小,尚不过五岁,甚为稚嫩,举手投足间未免笨重可爱。
绝情然然点点头,道:“这一招,你已使的不错。”
又道:“伴随这这落棠剑法,还有一套身法、袖法,你招师祖所擅长的便是这落棠身法,你青师祖所擅长的便是这落棠袖法。他两人都已经练至臻境。本还有一套拳法,只是这拳法,我师父未曾全数学会,而我更未曾学习这拳法,便已失传。”
易松子道:“昔日智玄大师教给了我一套心法,这落棠剑法,是不是也有一套心法?”
绝情然然微微而笑,点点头道:“是,不错,却是还有一套心法,这心法极其简单,便只有短短几个字。”
说到此处,便忽然闭上眼睛,伸出手掌,以手去接那飘落的海棠。易松子见状,依样画葫芦,也闭目以手去接那飘落的海棠花瓣。
海棠花落,匆匆谢了。漫天飞舞,轻轻落于两人掌心。
只听绝情然然轻轻念道:“念随意动,意随心动。”忽然睁开眼睛,道:“易儿,这便是这套落棠剑法的心法。”
易松子点点头,喃喃念道:“念随意动,意随心动。”
忽见绝情然然手执承影剑,倒转剑柄,剑尖朝上,一刺而出,又忽而转下,一脚后踢,一剑朝地面斜刺而入。
绝情然然道:“这便是落棠剑法的第二式,‘招入琼杯。讲的便是若敌手自上自前自后来犯,便如这琼杯接花,花入杯中,如瓮中之鳖。后脚一脚踢出,将身后来犯之人打退,同时转式朝前刺去,将前面敌手打退。”
易松子点点头,也执起那木剑,倒转剑柄,剑尖朝上,一刺而出,又忽而转下,一脚后踢,一剑朝地面斜刺而入。
只听“砰”的一声,易松子站立,忽而倒地。绝情然然扶起易松子,道:“你初学剑法,身形不准,重心不稳,所以摔倒,多加练习,便自然轻车熟路,手到擒来。”
又道:“我再教你一式,你这数日便练习这前三式。待练会这三式,精准无误,那你也便算入门了。”
易松子忽道:“姑姑,你教会我这许多,我是该叫你姑姑,还是叫师父?”
绝情然然微微一笑道:“我不像这做师父的样子,还是叫姑姑吧。”
易松子拍掌笑道:“甚好。我也喜欢叫你做姑姑。姑姑不仅教我识字、医学现在更教我武功剑法,更养我育我,再没比这姑姑更适当的了。”
绝情然然笑着点点头,便想起她昔日通府后山之时,不过受了哑姆恳求,又见这孩子甚是可怜,无可奈何之下,恻隐心一动,方带上了这孩子。
然而当日,在那溪边树林之时,易松子忽然唤了她一声“妈妈”,她心中异样之感油然而生。
她一生从未有过这般感觉,她昔日只觉他人生死与自己毫不相干。彼时彼刻,却忽然顿感百感交集,忽觉恍惚一世,也莫若此刻。
故而无论一路何等阻挠,无论是本初一掌令他险些命绝,还是竹林七贤颠倒凌乱、胡乱医治,却始终不离不弃。
只见易松子忽而跳到绝情然然面前,轻声呼道:“姑姑?姑姑?你想什么?”
绝情然然一震,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又道:“易儿,看好,眼下我便教你落棠剑法的第三式。”
语罢,便又作出第二式结束时的身形,第三式紧承第二式。故便从第二式化来。
只见绝情然然左脚落地,右脚向前微踢,脚尖点地,向右前自左后旋出。同时右手提剑向上,自平于胸前。向左刺出,又紧接数剑狂刺而出,忽左忽右,如狂风骤雨,舞成剑花。
那海棠花落,受了那剑气剑风,便不能近绝情然然之身,不能落下。在她周围花瓣旋成一周花墙,蔚为壮观。
绝情然然便忽然止住,倒转剑柄于手。那花墙忽然碎成一地,再看时,片片花瓣已碎成无数细小之屑。这等剑法,这等功力,更令人十分骇然。易松子更是目瞪口呆。
绝情然然道:“这便是落棠剑法第三式,名叫‘雨打乱棠’,讲究的便是密而不疏,攻而不能破。这落棠剑法第一式只有一招,第二式三招,这第三式却一共一百零七招。易儿,你可看明白了?”
易松子道:“姑姑,这一式,招法太多,易儿只记住了一半,请姑姑,在使过一遍。”
绝情然然道:“好,易儿,你可看明白了。”
语罢,只见绝情然然依旧左脚落地,右脚向前微踢,脚尖点地,向右前自左后旋出。同时右手提剑向上,自平于胸前。向左刺出,又紧接数剑狂刺而出,舞成剑花。
那海棠花瓣落地,又是一地花屑。
易松子道:“已经全数记住,请姑姑纠正对错。”语罢,便模仿绝情然然身形身法,将那木剑也舞成剑花。
只是他年纪甚下,比之绝情然然每一招出招便慢了许多,更况他每出一招,便要思索下一招是什么,便又慢了许多,显得十分笨拙可笑。
绝情然然尚能令那花瓣不近身,更能令之随剑法而动。剑气至处,花瓣片片碎为花屑。
而易松子使完这一招,花瓣依旧轻轻巧巧落了一身,一抖便一地花瓣,更不能削到一片花瓣。
绝情然然道:“你初学武功,能使成这样,已是不错。只是刚刚第三式,你却一共使错了三招。第二十八招,该当自左刺出,第七十五招,该向后忽刺,第一百零一招,该向前刺去。易儿,你再练一遍。”
易松子道:“是。”一边细细冥想绝情然然适才所说,一边舞动木剑,使出落棠剑法全部的招式。
绝情然然细细看过,道:“不错,已经全部无误。这几日,你便勤练这海棠剑法前三式。练剑之时,切记那八字心法,念随意动,意随心动。心法时时在心,又汇聚于手于足于身于剑,自然剑随心动,一气喝成,浑然天成。”
易松子便喃喃跟着念道:“念随意动,意随心动。”细细体味绝情然然适才一番话,又试想昔日海棠谷主创剑之初所情所景。
细味良久,忽有所顿。便缓缓举起那木剑,倒转剑柄,一足脚尖点地后退数步,忽然一剑向前邪刺而出。正是这落棠剑法第一式‘偏入飞絮’。
又骤忽倒转剑柄,剑尖朝上,一刺而出,又忽而转下,一脚后踢,一剑朝地面斜刺而入。正是“落棠剑法”第二式‘招入琼杯’。
这两式一气喝成,水到渠成,比起先时的稚嫩笨拙,此时愈加老练成熟,浑然天成。
绝情然然赞道:“不错,不错,这两式比之我年少之时,大有长进。我五岁之年尚不能在顷刻之间学会。”
易松子道:“适才姑姑所言,令我切记那八字心法。心法时时在心,又汇聚于手、于足、于身、于剑,自然剑随心动。易儿反复嚼思,方能体悟,果然不比寻常,”
绝情然然点点头道:“不错,你再使一遍‘雨打乱棠’瞧瞧。”
只见易松子身影微动,疏忽间将剑舞成剑花。绝情然然道:“初具剑形,还须勤加练习。”
一连数十日,易松子便每日在这忘忧楼前,勤练那“落棠剑法”前三式。绝情忘忧便每日在楼前指点一二。
这一日,海棠花落,易松子那前三式已初有所成,海棠花落已能片片不近身。
绝情然然笑道:“甚好,今日便学落棠剑法的第四、五、六式。”
只见绝情然然拔出承影剑,俯面后仰,道:“落棠剑法第四式,名曰‘故遣佳人’。”
语罢,紧接着仰面下腰,一剑向后刺出,剑尖着地。剑与人与地,弯成一弧,状若弯弓,形若桥渠。两脚弹出,向后翻身而起,剑身吱吱,微微弯曲。绝情然然人已稳落于地,
绝情然然道:“这一式紧承第三式,若第三式被攻破,敌人抢至身前。这一式乃作逃跑之用。忽而仰面下仰,躲避敌手抓胸刺来,后空翻身而起之时,同时一脚踢出,将来犯之人踢开,翻落在地,便已拉开距离。”
绝情然然道:“这第四式,练的是腰力,空翻速度,及出脚脚力。这一招一式,固然唯快最佳,若慢上半分,这一脚尚未踢出,敌手已至,那便破了这招,受制于人。所以这一式,唯快不破。”
易松子点点头,执起木剑,仰面下腰,剑未及地。却忽而“扑通”一声,跌在地上。
绝情然然摇摇头道:“易儿,至今日起,你先练这下腰、后空翻之式。”绝情然然便扶起易松子,令他先练这下腰之式。便微微扶住他,令他不跌落在地。
如此又过了十数日,便令易松子后空翻。这一翻,讲究狠、准、稳、快四个字。便又过了十数日,绝情然然道:“你这后空翻已是不错。今日便练习这凌空一踢的脚力。”
语罢,便引了易松子走至一棵大海棠树下,道:“日后,你每一日便对着这棵大树,练习这一踢之力。”
易松子道:“是,姑姑。”便走到那海棠树下,一脚踢出。那海棠树一震,树干之初霎时间便印下一个凹槽。
绝情然然甚是骇然,易松子更是错愕。谁也不曾料想,这一脚之力,竟力大如此。寻常之辈练上十年尚也不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