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只听雨里数丈之外,传来一个声音,笑道:“好玩,好玩!”
那武将副将同数名随从忽然站起,叫道:“是谁。”
那声音哈哈一笑,回道:“你管我是谁。你又是谁?”那武将副将同数名随从冲到雨中,叫道:“莫要走!”便再不闻声响。
这一群人刚走,只见却有另一群人身披斗笠,又走了进来。脱下斗笠之后,同方才那群人便是一样的武将打扮。
那为首的武将,却是一样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对比着绝情然然。那武将一番对比之后,忽然冷冷道:“镇南黄将军,请夫人回到府中去。若不回去,嘿嘿,嘿嘿。”褚英杰见那武将神态举止,心中甚是厌恶,不由地说道:“嘿嘿怎样?”
那武将冷笑道:“嘿嘿,若不回去,挡者杀无赦。哼哼,敢问夫人是自愿回去,还是杀无赦?”
绝情然然“哦”的一声,道:“夫人是谁,镇南大将军又是谁,此处并无镇南大将军所找的夫人这号人。”
那武将冷笑道:“这夫人便是这画像上之人,画像上之人便是你,至于这镇南大将军,嘿嘿,是夫人心上之人。”语罢,便将那画像丢在桌上,交于绝情然然看。
绝情然然拿过那画像,自己画像上女子赫然便是自己,便将那画像在油灯上点燃烧尽,瞬时便化为一堆青灰。绝情然然道:“我复姓绝情,名,然然。不是你们口中所言夫人,更非画像上所绘夫人。”
语罢,举起右手,撩开衣袖,只见她雪白的臂膀上,一粒朱砂,鲜红欲滴,这便是依旧身为处子的象征。
绝情然然放下臂膀道:“你们今日也见了,此处并无夫人,请你们速速离去,莫要在这农家百姓屋里纠缠。”
那武将“哦”了一声,便向绝情然然抱拳,便低头转身离开。那武将忽然略微一顿,便突然转身,欺到楮氏身旁,扼住楮氏脖颈要脉。那一干随从都拔出了刀剑。
只见此时楮贤便走到门口,揉了揉一双睡眼,一见此景,便忽然大哭道:“妈妈,妈妈。”
楮氏瞧着楮贤,发出嘶哑之音,道:“贤儿,快进屋里去。”
楮贤哭道:“不,妈妈,我不走,这里有坏人,我要帮你打坏人。”语罢,便走到那武将跟前,要去拍打那武将。楮英杰见状,一把抱起楮贤,便止住了楮贤,楮贤便哇哇大哭,不停叫道:“妈妈,妈妈。”
只听背后又一个哭声叫道:“姊姊,姊姊。”便见易松子也站到了那门口,想是他醒来,不见楮贤,便自己摸索下床。
褚英杰温柔望一眼楮氏,柔声道:“莫要怕,我在。”那楮氏一听,眼圈也便红了。褚英杰便又匡抚楮贤道:“贤儿,你去照顾弟弟,爹爹在此处打坏人,好不好?”
那楮贤哭道:“不好,我要爹爹,呜呜,我要妈妈。”
那武将喝道:“莫要在聒噪。”这一句厉声呵斥,便扼住楮氏的手更紧了,便只见楮氏颈脖处涔出鲜血。那武将又冷冷道:“绝情夫人,你究竟回不回去,你若不肯回去,我便杀了这女子。”言语呵斥下,力道又重了几分。
只见绝情然然站起身来,拔出身侧一把佩剑,那佩剑身镌兰花,精致无暇。剑身较平常之剑短上三寸。指尖轻轻弹过,便是泠泠作响,该当是一把绝世好剑。
那武将见状,将楮氏一抛,抛向门外,便有一人接住。
屋外那人一袭斗笠蓑衣,并不脱下,遮住了相貌。武将将那楮氏向屋外一抛,那人便稳稳接住楮氏。楮氏大叫了一声:“英哥!”便再无声响。
褚英杰大踏一步向前,向屋外那人道:“贱内楮氏,一介女流,何苦为难妇孺之辈,你若怕今日不敌这位绝情姑娘·······”说到此处,便回望了一眼绝情然然,又道:“那便以我为质,请放开贱内楮氏。”
楮氏又轻声柔语叫了声“英哥”,显得极为感动。
屋外那人“恩”地一声,便将楮氏一掌向前一推,那楮氏受了那一掌,便向前扑倒。褚英杰一把抱住楮氏,楮氏低低一沉吟,便搂住褚英杰。褚英杰道:“贤儿还在那边等你。”
楮氏听得此言,抬起头来,只见楮贤拉着易松子,正泪眼汪汪瞧着她。
楮氏“哦”地一声,低吟一声道:“英哥,我便走啦,我······;”话未出口,便眼圈一红,挣脱了褚英杰,戚戚然奔向楮贤。
屋外那人见楮氏离开,便一手从后扣住褚英杰,褚英杰便登时不能动弹。
那武将从腰间拔出佩刀,刀一出鞘,叮叮作响,剑身青光闪动,显然便不是一把寻常之剑。那武将大喝一声,挺剑向绝情然然刺去。那一干的随从武士也是大喝一声,声如狼嚎,纷纷向绝情然然刺去。
绝情然然冷笑一声,翻身而起,凌空弹起,执剑向下横扫。那一干武士见此阵势,已经唬住,生平从未见过如此轻盈灵动的武功。不由手也抖动起来,那剑也跟着颤抖起来。
“哐当 ”一声,便有一人手中之剑落地。
绝情然然执剑向下横扫,兵器相接,一名武士手中之剑便立时向后弯曲,曲成一弧。那 武士睁大眼睛,望着那剑,眼珠便也凸了。
只听“哐嗤”一声,那剑便断为两截,一截便向那武士反弹而去,直中眼睛,鲜血直喷,立时眼睛便也瞎了。
绝情然然执剑依旧横扫,哐哐几声,那些武士手中之剑,与那承影剑一相接,便登时被削平。这轻轻巧巧一削,犹如削葱一般。
那干武士手中之剑被削,便不敢再相搏斗。而那承影剑又是削铁如削葱,那削人岂不是如同虚设,哪里还敢近身相博?纷纷弃剑夺门逃走。
只听砰砰砰几声,那些武士都飞将起来,重重摔将在地,口吐鲜血,经脉寸断,五脏六腑皆已损伤,不刻便已气断。
这数掌便是屋外那人拍出,顷刻只见便杀人无数,令人是匪议所思。掌力劲厚,世所难敌,实属难见。
那绝情然然也是“咦”的一声,显然十分诧异。绝情然然瞧着屋外那人,屋外那人便也瞧着绝情然然。
那武士不想绝情然然武功盖世,更有那削铁如泥的承影剑相助,一时便有几分惮惧,便偷偷挪至屋外那人背后,以乞护佑。
只听绝情然然道:“敢问阁下是谁?”
屋外那人冷冷答道:“镇南大将军的一位门客。”
绝情然然“恩”了一声,道:“阁下武功卓世,为何愿意为他卖命到此处?”
屋外那人却不回答,只是一手扣住褚英杰。
只见此时,楮氏忽然长呼一声,便跪倒在地,表情极是痛苦万分
楮贤拉着楮氏,叫道:“妈妈,妈妈!”楮氏摇摇头,忽然一口鲜血喷出。楮贤见状,吓得直哭,那易松子见楮贤大哭,便也跟着哭将起来。
褚英杰见状,大叫一声。屋外那人忽然松开褚英杰,一掌拍去,将那褚英杰拍进屋内。褚英杰扶起楮氏,眼圈便也红了,道:“你······你怎的啦?”那楮氏摇摇头,便不言语。
楮贤在一旁哭道:“爹爹,快救妈妈,快救救她。”
绝情然然望了一眼楮氏,道:“她没得救了,她现在五脏六腑受损,经脉不刻便寸断。”说话之间,目光便扫过屋外那人。那人适才推了楮氏一掌,因力道不大,经脉一时未能寸断,堪堪熬了些时辰。
褚英杰心中大恸,不由得便流下泪来,哭道:“是我这一世没有照顾好你,是我负了你,是我·······“
这“我”字,犹还未出口,只见他背一直,忽然不动,眼睛、鼻孔、耳朵、嘴角,七窍流血。
楮贤见状,又是一声嚎啕大哭道:“爹爹,爹爹,你怎么啦,呜呜,爹爹!”
那褚英杰对楮贤微微挤出一个笑容,头一垂,便溘然长逝了。那楮贤见他再也不动,更无回应,哭得更加凄惨悲痛。
这一生变出乎人意料,忽然暴毙,更令人惶恐不已。
那楮氏见褚英杰忽然先他一步而去,便是眼泪长流。楮贤又叫道:“妈!妈!爹爹怎么啦,呜呜,他是不是死了,呜呜。”
那楮氏并不理会楮贤,忽而抬头道:“你这一世待我很好,很好。我这一世,最不后悔之事,便是嫁于你。这便足够了,我也决计不会有负于你。”
语罢,取下一根发簪,便向胸口扎去。这一举动出人意料,令人措手不及。楮氏微一沉吟,头一垂,便倒地身亡。
楮贤见状,便要拉起那楮氏,只奈何她小小年纪,如何拉得动堪堪一个大人。便扑在她父母尸首上嚎啕大哭。
绝情然然走到楮贤面前的,道:“贤儿,莫要再哭了,你爹爹他们中了屋外那人一掌,已经没有救了。”
那楮贤抬起头来,一双泪眼汪汪望着绝情然然,道:“姑姑,什么叫没有救了?人死了,那会再活过来吗?我爹爹他们还会再回来么?”
绝情然然摇摇头,道:“人死了,便不会再活过来。你爹爹他们,更不会再回来。”
楮贤听得此言,又是大哭,于她心里,便只要自己爹爹母亲回来。这一死,那许多欢快,便不再有。那活着之人,看尽死别,却比将死之人,难过万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