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面对面还想你
21907800000015

第15章 午夜突袭

夜,深了。夏日的夜晚,清凉而寂静。

劳累了半宿的百合刚刚入睡。今天一趟就来了八辆煤车,看来这趟煤车司机们的生意不错,还带了四个小姐回来过夜,又是吃喝又是闹腾,把百合和刘贵折腾得够呛。忙乎完后,百合一看已快半夜了,就和刘贵回窑洞休息了。

忽然,大门外响起了隆隆的汽车声,随着又传来了砰砰的砸门声。百合忙穿衣起炕,匆忙走出窑外,就看见大门外红光闪闪,好像是警车上面的警灯。她刚要去开门,就见院墙上已跳下五六个人,手拿手电筒径直朝司机们住的窑洞扑去。

不一会儿,窑洞里就传出了扑腾声、喊叫声。随即,七个司机和三个小姐被带出门来,排成两小排,手抱着头,蹲在了当院。其中一个小姐还猛地跳起来朝大门跑去,被早已埋伏在门外的公安捉个正着,像拎小鸡一样又把她拎回院当中,喝令她老实点,蹲下。

几个警察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少了两人。就低声嘀咕:“怎少了两个人?据报案的人说应该是八个男的四个女的,跑哪儿去了?”

这时,一个警察朝百合走来,厉声问她:“你是店主吗?”

“是,是的。”百合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今天总共来了几个住店的?”

“十二个,八个男的,四个女的。”百合很痛快地回答。

那个警察听百合的痛快答复反倒愣了一下,随即又问:“那两个跑哪儿去了?”

“两个?不知道哇。”百合还真不知道。

这时刘贵和宋根红也被带到了当院,一个警察问:“这俩男人是谁?”

“我男人。”

“哪个是你男人?指一下。”

“……”百合犹豫了一下,没吱声。

“哪个是?”警察追问。

百合下意识地盯了一眼宋根红,警察马上就明白了,一转身就把刘贵推到了司机堆里。

“不,不是。”百合急了,“他也是我男人。”

“啥?”一个警察愣住了,随即又大笑起来,“你急昏头了吧?你能有两个男人?哈哈……”警察也跟着笑起来,“男人是男人,只不过应该在前面加个“野”字吧?”

这时一个警察止住笑说:“去,把你的结婚证跟营业执照拿来。”百合忙回屋拿出了结婚证和营业执照。

警察用手电晃了晃,一看果然宋根红是她男人,他笑了笑,把结婚证和执照扔在一边,指着刘贵和百合说:“这个是嫖客,这个店主也参与了卖淫,一块带走。”

“别,别带他走……”这时宋根红也急了,忙上前对警察说,“那个男的也的确是她的男人,千万别误会。”

“啥?哈哈,”警察也忍不住笑了,“天下还真有自愿戴绿帽子的人呀,哈哈……”

就在这家人说不清道不明时,门外又急匆匆走来几个人,走近一看是乡长张立功和村长梁满仓,俩人一看真误会了,就忙附在警察耳边解释了一番,警察这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随即把刘贵和百合又放了回来。

过了一会儿,几个警察头头走到一边商量了一下,就走过来宣布他们罚款决定:司机、小姐每人各罚三千块。当场交清当场放人,当场不交就先带回派出所,啥时交清啥时放人。另外对店主燕百合罚款两千块。

百合急了:“凭啥?我一不卖淫,二没让别人做,别人做是别人的事儿,跟我有啥关系?”

“哎,有啥关系?我告诉你,你为他们提供卖淫场所,这就该重罚。”

“啥叫提供场所?”百合不服气,“人家花钱住店,我能不提供场所?……”

“少废话!”百合还要争辩什么,就被警察不耐烦地打断了,“你交还是不交?”

“我哪有那么多钱?不交。”

“好,你还挺硬是吧?”警察对其他人挥挥手,“把她的大店窑洞先封上,啥时交钱啥时拆封条。”

这时,蹲在当院的司机和小姐们也吵作一团。司机们在互相筹钱,小姐们也跟着起哄:“老公,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把钱给垫了吧,啊!求求你啦!以后我找机会多补偿你几回还不行吗?”

“闭嘴!”警察听了心里暗笑,嘴上却威严得很,“怎?还想有下一次?你们就是欠罚。”

“叔叔,我们这是家事儿,您就别管了。”一个小姐竟然胆大,顶撞起警察来了,“不然的话,我们哪来的钱交罚款?”

警察一听,怕收不齐罚款,就不再干涉人家的“家事”了。

就在这时,停在院子里的煤车厢上忽地站起两个黑乎乎的人影,连警察也被他们吓了一跳,忙用手电照上去,竟发现是一男一女,只不过俩人脸上涂满了煤尘,黑胡画脸地挺吓人的。原来这正是失踪的一个司机和小姐。他们嫌窑洞里人多,不方便,又闷热,就悄悄跑到了空车厢里。在车厢里铺了块装完化肥的蛇皮袋,清风凉爽地折腾,后来折腾累了,就迷糊睡着了。是后来的吵闹声把他俩惊醒了,迷里马虎地往起一爬,就正好被警察抓个正着。俩人心里懊悔得直挠头,心想咱就不往起爬藏着多好,这一爬不要紧,六千块钱就打了水漂。其他司机和小姐幸灾乐祸地嘿嘿直笑,心里骂,这俩浪货,再让你们吃独食,再让你们躲清闲,再让你们在月亮下做好事,我们不管你们,神仙也得罚你们,活该!

警察走后,百合头脑乱糟糟的,她心里明白,这肯定是有人举报警察才来的,而且情报那么准确,连几个人都清楚。可她一时实在想不出是谁告的密。一个个嫌疑人在她脑海里跳出来,又一个个被她否决掉。她总觉得每个人是有缺点和毛病,可她又总觉得哪个人也没那么坏,用刘贵的话说,在百合的心目中,天下就没个坏人了。后来,村人们议论纷纷,有的怀疑是田福寿告的密,因为他老想占百合的便宜,老占不上,加上百合又不给他联系小姐,因此怀恨在心;也有人怀疑宋小蝶,说宋小蝶怀疑是百合打乱了她村里招收处女的美事儿,借机报复,并且她跟司机们熟,了解司机们的规律和情况。

甚至有人竟怀疑是刘贵告密。说刘贵怕百合生意越做好,怕宋根红家有了钱,自己就处于无用的地位,怕被炒鱿鱼。又怕百合被司机们带坏了,怕司机勾引百合等,反正说啥的都有。但有一条是不争的事实:那就是百合的车马大店被封了。

百合的车马大店被封后,经济一下子又陷入了困顿。本来司机们的吃住就是先记账后付钱,店被封了,司机们被罚后再也见不着面了。百合手里光捏了一把欠账的白条,几乎有一半的账目没结了,可算是赔彻底了。再加上罚款,百合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了,整日呆呆地坐在院子里,望着窑门上的封条发愣,美丽的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忧伤。

这天中午,百合又坐在院里大树下发呆,树上的知了热得昏了头,昏天黑地地叫个没完。百合正自个儿琢磨着,自己咋这么不顺呢?澡堂倒闭了,小卖铺停业了,车马大店又被封了,信用社的贷款没还,田福寿的高利贷更没着落,家里点积蓄全赔光了,这么大的窟窿怎来补。

百合正皱着眉头想着,忽见村长梁满仓和一个中等个头、留着平头挺着肚膛的男人进来。

“百合,看谁来了?”村长进门就打招呼。

“表妹,哥来看你了。”那个胖男人显得挺热情。

“表妹?”百合愣了一下,她一下子真未认出这个自称表哥的人。

“咋?把表哥忘了?”来人显出有一点不满的样子,“你爹跟我妈可是亲表兄妹呀。”

“噢,”百合想起来了,她强打精神咧嘴笑了笑,“哟,是表哥金发呀,你看我,这好几年没见,真快把你给忘了。”金发大名叫仝金发,原先也在这个村里住,后跟他爹搬进县城里住去了。

“百合,听你说挺能干的,啥买卖都能做,发大了吧?”仝金发不知是真夸哩也不知是故意戏弄百合哩。

“你快别笑话我了。”百合脸忽然通红,她随手指了指被封条封了的窑门,“连几间破窑洞都被封了,还说啥发不发的。”

仝金发还挺认真地走到破窑洞门前往里看了看,他看见封条已被撕了一半,忙问:“百合,你咋把封条给撕了呢?”

“不是我,是让毛驴给吃了一半。”

“哈哈,”仝金发忽然大笑起来,“这正说明派出所不公道,连驴都不服,把它撕扯着吃掉变成大粪再拉出来。”

“嘻嘻。”百合也被逗乐了。

“看看,笑了吧?”村长梁满仓插话说,“你表哥这次回村就是要让你笑,让你笑着挣钱。”

“挣钱?”百合有点不信,“就凭我这命还能挣钱?”

“百合,这话可不像你说的。”村长说,“谁不知道你啥都敢想敢干,怎么,这次竟稀松了?”

“不是我稀松。”百合摊着双手说,“咱现在不单单是两手空空,还债务摞了一脊背,压得我都快透不过气了。俗说话,这无本难求利,怎还能挣钱?”

“对,表哥这回就是要让你做一次一本万利的,不,叫无本万利的好事。”仝金发挥着手说,那架势好像已经那无本的万利哗哗流进了腰包似的。

“真有这样的好事?还能临到我这样的人头上?”百合不信。

“你看你,怎还不信呢?”仝金发有点急了,“谁让你是咱表妹呢?有好事不想着你,还能想着别人?”

“真的?”百合还是半信半疑,“就我,凭啥?”

“啥也不用凭。”仝金发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百合,又指着大院转了一圈儿说,“就凭你这个人的人缘,就凭这么宽敞的大院,那么多可作仓库的窑洞,就足够了。”

“啥?你要用这院子和窑洞?可这窑洞已被封了……”百合心里急,嘴上就有点语无伦次。

“别急,百合。”仝金发看出百合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忙说,“这大院,这窑洞,他们查就叫他们查了,封就让他封了,反正咱也不准备费那么大的劲,开啥澡堂呀、小卖铺呀、车马大店呀。”

“那还能做啥?”

“专、卖、化、肥。”仝金发一字一顿地说。

“专卖化肥,这倒是个好事,可那得需要多少本钱呀?”

“一分本钱也不需要掏。”

“凭啥?”

“就凭我取得了东北哈尔滨一家化肥厂在本地区的独家代理权,货到先卖,卖完了再交款。你这儿交通方便,场地宽大,卖化肥最适合不过了。告诉你吧,你这儿已是我在本地区设的第五个卖点了。”

“太好了!”百合来了精神,“那我具体咋办?”

“好办,你只管卖货,进几吨就出几吨,把钱点对了就成。但有一点,你可千万不能赊账,一是压本钱,二是不好要账。”

“那啥时开始?”

“从后天就开始进货。”

过了两天,仝金发果然引着车队拉着化肥浩浩荡荡开进了百合的大院。百合大院当中,还有窑洞垛满了小康牌化肥。仝金发占用百合家的场地,让百合代卖,承诺给她百分之一的提成。一时间,百合家大院里人喊马叫,机器轰鸣,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哗。

没几天,村里有人传言百合又勾搭上了仝金发,用人家仝金发的化肥来发横才。据百合的一位亲戚讲,说这话儿的是田福寿,因为田福寿家也常年卖化肥,只不过他是靠放高利贷给村民,但又不贷给村民现钱,让村民们手持贷款条来买他的化肥。据村民们讲,田福寿的贷款利息极高,他的化肥质量又不好,还必须得买。百合家开了化肥点,田福寿的化肥生意就大打折扣了,散布点流言蜚语就不难理解了。

一天下午,邵瑞又来百合家用她的电话上网,摆弄了一阵儿后,邵瑞对百合说,从网上查了查,没查到东北哈尔滨小康化肥厂。他又听村长家的儿子说,他爹跟仝金发在家里喝酒,说挣了钱仝金发与村长分,但村长始终没出面承名。邵瑞很担忧,他让百合注意一点,千万别再出啥差错。百合听后笑笑说,金发怎说也是我表哥,他再坏也不会骗亲戚吧?再说啦,化肥是人家的,咱又没垫一分钱,只不过通过咱的手,怎来的怎走,没啥大事。

邵瑞觉得自己也是一种直觉,一时又讲不出啥地方不对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是提醒百合多长个心眼罢了。百合送邵瑞出门,正好被门前山坡上放羊老汉看见,那老汉一见俩人并肩走出大门,就又扯开嗓子吼上山曲儿:

伙计好打口难开,

打下个伙计心难猜。

河里头吃水撑杆杆吊,

俩人打伙计还要教。

咱俩人从此相好就不由人,

一阵阵儿不见就丢了魂。

七九河开八九雁来,

小妹妹开花心早就开。

哥哥你那老实不敢开言,

好事那个多磨工夫缠。

痴心哥哥面前站,

黑眼珠珠看妹妹。

二两冰糖递在妹妹手,

因个说来逗笑哥哥开了口。

一疙瘩瘩冰糖喂在妹妹口,

你爱哥哥咱俩爱在心里头。

好容易哥哥开了口,

妹妹我一点也不害羞。

钟鼓楼上麻雀飞,

小亲亲可不是小气鬼。

石沙沙地里栽白葱,

小妹妹才是个精明人。

两人相好各一半儿,

打伙计打个两情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