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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捍卫

楚娥的睡眠已接近正常,并已习惯大笠的鼾声如雷,仅仅需要中午打个盹,不像原来黑白颠倒。今晚却怎么也睡不着,一会儿去想躲藏在排水沟的恶魔是否离开,一会儿耳边又响起狄科长的声音。狄科长的声音十分动听,温柔得像燕语呢喃,字字句句让人感到温暖。这样的声音大笠发不出,大笠的声音低沉压抑,总是感到他随时都可能爆发地动山摇怒吼。

楚娥辗转反侧,把一张旧床弄得嘎吱嘎吱响。又来想:该买一张新床,这旧床是学校分配的,不知多少人睡过。她和大笠刚住进来时,发现床头墙壁遭撞出深深的痕迹,大笠不解地问:墙壁怎么遭床头撞成这样?后来才知道,秘戏时用力过大,床头就使劲撞向墙壁……楚娥不期然而然想到床笫之欢,顿时春心荡漾涌起一阵春潮。她对秘戏充满强烈渴望,大笠又不在身边,她耳热心跳十分难受。越是难受越是想入非非,脑子里浮现一个模糊身影,应该是大笠,但又不像大笠,迷迷糊糊像在做梦,却又不失清醒。心头扰动不宁,脸上滚烫,差不多想随便找个玩意消除这种难耐。可身边什么也没有,只有深夜的寂寞和空旷冷清。她想迅速沉入睡梦中,完成欲望的无意识发现与满足,却始终半睡半醒,她十分焦躁地翻来覆去……

终于熬到天亮,她几乎一夜未眠也不感到困倦,像赶去领奖那样兴奋。她随便吃点早饭就打开淋浴器,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还往身上喷了香水。

到了学校她不由自主地就想去校长办公室,想再次听狄科长说话,哪怕随便闲聊几句也很愉快。狄科长的声音实在动人,让人感到周身温暖热血沸腾。可又忽然意识到,她可能在做对不起大笠的事,可能想放纵自己……如此觉醒她倍感沮丧,坚决地阻止自己脚步,一步也不敢迈出,静悄悄坐在自己办公室,等待上课铃响,等待上完课回家。

下课后她不无悲伤地去食堂,问食堂买了点菜,嘱咐殷保民师傅,不必给她送菜,她不需要学校照顾,她能自己照顾自己。其实是怕狄科长又来照顾她,怕得到狄科长照顾惹出风言风语。

走出校门她流下眼泪,双目失明没人照顾,这么冷的天,还要自己洗菜自己做饭,一个人钻进冰冷的被窝,孤零零冷清清等待明天。明天又能怎样,仍旧是了无趣味的单调重复。之前她以为,大笠对她的照顾就算最好。现在才知道,大笠并不善于照顾妻子。一年多来为了抓扒手,大笠把楚娥一个人撂在家,不管楚娥多么需要陪伴。现在为了挣前途,大笠又早出晚归忘我工作,不管楚娥多需要细心呵护……然而转念一想,又意识到对大笠的求全责备是给自己找借口。她其实想继续得到狄科长照顾,却又分明意识到,这样的照顾可能演变成对不起大笠。她与大多数人一样,把排斥异性当成忠于婚姻,把压制渴望当成服从道德,她陷入难以名状的苦恼中。这样的苦恼未必比双目失明好受,双目失明仅仅是身体残疾,拒绝异性自我封闭则很可能滋生变态需求。

回到家她就急不可耐去屋后小院坝,希望那里继续隐藏一双充满期待而又邪恶的目光,像胆小鬼那样等待她召唤。四周寂静无声,只有下午太阳照射在她潮红的脸上,她有些羞涩。如果这时恶魔扑上来,她可能不作反抗,只会给自己解释再次遭受伤害。这时的她特别渴望陪伴,曾经以为自己不需要陪伴,以为自己已习惯孤独,拒绝接触任何同事、同学和朋友,害怕那些人假惺惺同情她怜悯她,害怕有人幸灾乐祸夹枪带棒拿话刺伤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也许就是那次跌进窨井得到恶魔搀扶后,她心中开始荡漾,恢复了与人接触的渴望,只是这样的渴望被她一再压制,她自己都不知不觉。突然间狄科长闯入,她喜出望外地感到羞涩,从此充满期待,尽管这样的期待可能遭受伤害,她仍旧愿意等待。等一阵没有异常反应,她不由得想:可能恶魔一路尾随她,直到她进屋恶魔才去寻找排水沟入口,这会儿还没赶到呢……果然就响起熟悉的急促呼吸声,似乎恶魔一路飞跑过来,楚娥“咚咚”心跳,脸也红了手也抖了,显得惊慌失措。

恶魔仍不惊扰她,只是躲藏在她脚下驳岸。可能驳岸有个通向水泥厂的排水暗洞,不然怎么藏身?如果躲藏在黑咕隆咚暗洞里,他能看见外面但外面看不见他……如此想楚娥有些难过,虽然排水沟好久不排水了,但也脏啊。她想呼唤恶魔:上来坐吧,不必躲藏了。可她开不了口,毕竟那是恶魔,呼唤他是引狼入室,无法预知可能产生的后果,楚娥再次胆怯。不过不乏愉快,知道有人注视她欣赏她守望她,她像表演那样格外注意自己举止,假装若无其事继续绘画。可心乱如麻,什么也描绘不出,只是胡乱涂抹几片色块。

时间过得很快,不久就感到太阳消失,楚娥打算自己做晚饭,却又想再等一会儿。直到听到敲门声,她如梦初醒跌跌撞撞赶去开门,她知道可能是谁,仍旧将信将疑。果然是狄科长,楚娥差一点扑上去,她太高兴了,关照过殷师傅不要照顾她,不要送菜来,狄科长还是拎着菜上门。楚娥兴奋得满脸绯红,低下头说:又麻烦校长。校长多忙的人啊,怎么好意思一再麻烦。狄科长放下菜,随手拍拍楚娥肩膀说:又客气了是不是?我跟大笠兄弟一样的,他不在就该我来照顾。楚娥近似调皮地笑着说:好啊,校长真要照顾我不如答应我一个请求呢,这做饭做菜的事我自己也会!狄科长反手关上门,进一步靠近楚娥,再次将手搭在楚娥肩上问:一百个请求都答应。说吧,需要我做什么?楚娥敏感地觉察到狄科长声音异常,狄科长口中的湿热潮气都喷到她脸上了,搭在她肩上的手还尽力把她拉得更加靠近。楚娥本能地想挣脱,可狄科长身上浓重的男人气味熏得她接近晕眩,她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是低垂下头,让一头秀发遮蔽羞红的脸庞。狄科长也不说话,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在激跳,狄科长突然用力一紧搭在楚娥肩上的手,楚娥脚下一踉跄跌进狄科长怀抱,羞得无地自容,慌忙说:不好!随即就挣脱出来,发出蚊蝇样一声:对不起。狄科长遭到拒绝可能很窘,可能有些狼狈,不过他哈哈一笑就掩饰过去,像什么也没发生。他哼着小曲上厨房,楚娥掩上嘴窃窃笑,也尽量装得什么也没发生。她快乐地跟到厨房,厨房是屋檐搭出的偏棚,还隔出个卫生间兼浴室,十分狭窄。楚娥想搭手帮忙,可眼睛看不见,总要碰撞到狄科长。一开始狄科长还劝阻她:不用帮忙,一边歇着去吧。后来狄科长不仅不劝阻,还故意敞开怀抱,接近调戏地不时搂抱楚娥一把。楚娥鼓起嘴生气,其实不无快乐,仅仅由于害羞,她娇声嗔怪:还当你正经人呢!就逃了出来。

她继续坐在小院坝,挥动画笔激情满怀,画了一朵高度抽象的玫瑰,玫瑰刺像匕首。画完她咯咯欢笑,笑着召唤:喂喂,你来看呀。狄科长解下围裙出来,探头看了画,笑嘻嘻说:看你怎么扎我!顺手就把楚娥抱起来飞快地旋转。楚娥大惊失色,想到排水沟还隐藏一双男人眼睛,她拼命挣扎,真的生气了。可狄科长不松手,还发了疯一样亲吻她,楚娥又羞又恼,腾出手抓起画笔,没轻没重戳向狄科长。听到一声惨叫,大约戳到狄科长眼睛了,楚娥吓得六神无主,急忙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却听到一阵哈哈大笑,原来狄科长假装受伤。

楚娥恼恨不已,转身扑向后门,进门就把门关上。她是怕给恶魔看见,进门就笑倒在床上,觉得狄科长很好玩。可她随即又是一阵揪心的难过,意识到对不起大笠,大笠多好的人啊,即使楚娥双目失明他也不离不弃……楚娥脑子里飞快闪过大笠的百般好处,流下眼泪呜咽着自言自语:好大笠,楚娥从肉体到灵魂都是你的……狄科长听到楚娥抽泣,使劲敲门保证再也不欺负楚娥。楚娥揩干眼泪,恢复一脸冰霜,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狄科长很失望,怒气冲冲道歉:哭什么呀?不就是闹闹玩玩吗。你要实在不愿意,那就对不起呐,还要怎么样?楚娥不理他,只是摸索着摆出碗筷。

默默吃了几口饭,狄科长又来讲他的“工资基本上交,家务基本全包;老婆基本不在,半夜还在社交”。楚娥终于明白了,他无非想说明与妻子没有夫妻生活,但也不想离婚,因为那是房产公司的老总。楚娥不言不语,仍旧假装听不懂,她很快吃完饭,随即收拾桌子,意思就是逐客。

遭到驱逐狄科长很没脸面,但还是尽量克制,他温和地说:不爱听就不说这些。哎,对了,你不是有事求我吗,什么事?楚娥想打听住房补贴的事。她早就催过大笠:既然狄科长赏识你,能不能请狄科长帮忙,先给我们发放住房补贴?可大笠不肯开口,怕遭到拒绝,他要等到为学校争得荣誉再顺理成章提出要求。今天楚娥见狄科长又来照顾她,凭女性特有的感觉,感觉到她可以直接请求狄科长,如果遭拒绝她或许还能生气。没想到狄科长进门就动手动脚,弄得她十分尴尬。而且她已拒绝狄科长,还好意思求人家吗?楚娥继续默不作声,不过停止收拾桌子,她忽然想到:不如就把这难题出给狄科长。如果他不肯帮忙,也好早点赶他走,以后他也不好意思再来纠缠。于是楚娥嫣然一笑说:如果真想照顾我,不如早点给我们住房补贴。听大笠说房子一天一个价,早点给我们补贴,也好先把首付款交了。

狄科长哈哈大笑,可能还跷起了二郎腿,轻描淡写说:就这事啊?你不说我也在考虑。告诉你吧,计划已经上报,给你和大笠五万,先解决你们。我早就说过,能不能解决取决于三个方面:第一,态度。如果积极配合,就可以考虑;第二,时间。现在积累的问题太多,不可能明天就把所有问题解决,要一个问题一个问题解决,一个人一个人解决;第三,政策。住房补贴是奖励,不是福利,不能人人享有。你和大笠三条都符合,就第一个解决你们!

楚娥难以置信,一时没回过神来,望着狄科长问:真的吗?她原来以为即使安排也就两万,竟然有五万之巨,加上这些年的积蓄三万,首付七万足够了。楚娥流下眼泪,她是真诚地感激,背过身摘下墨镜,一边揩眼泪一边说:我和大笠永远感激你,永远永远……话没说完就感到背后一双手环抱她纤腰,她慌忙戴上墨镜,忽然不知道该不该拒绝。

就在她犹豫时,狄科长已把她抱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后面那间卧室。楚娥没反抗,只是央求:不好,对不起大笠。狄科长“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亢奋得手忙脚乱,连灯也没关就脱下裤子。楚娥慌忙扯过被子蒙住脑袋,浑身发抖,不知这是快乐还是痛苦。突然听到胆小鬼凄惨哀号,楚娥一把掀开被子,惊恐万状问:狗怎么啦?狄科长也被惊吓一跳,不过他已冲动得不能自控,急不可耐扯脱楚娥裤子。楚娥猛然意识到什么,紧紧抓住裤子不松手,不无哀怜地央求:放过我吧,我害怕,其他方式也好报答你,求求你!其实楚娥是担心:是不是恶魔爬上岸了,正躲在窗外窥探?不然胆小鬼怎么哀号?楚娥奋力推开狄科长,怒容满面尖叫:还要怎么求你?然而狄科长已像野兽,强行脱光楚娥下身,楚娥拼命挣扎,想到窗外还有一双眼睛,她宁死不从。她一口咬住狄科长指头,使劲抓扯狄科长脸面,放声大哭。狄科长只好放弃,但已丧心病狂,他恶狠狠一掌推开楚娥,差不多咆哮如雷:不识好歹的东西,去死吧,接下来脱了裤子求也没你机会了!他恼羞成怒穿上衣服,拿过镜子反复照了照,确信已衣冠楚楚才若无其事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