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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引狼入室(4)

庶皎不想搭理他,转身就要离开,服装师叹息着说:你真的很美,应该去做模特。庶皎心头一阵荡漾,服装师每次见到她都赞扬,每次都怂恿她去做模特,每次都惋惜,不做模特太浪费了。庶皎冰冷地凝视服装师片刻,突然问:怎么做?服装师取下画板说:先给你画幅肖像,拿去给朋友介绍。如果不能做服装模特,做人体模特也一样。庶皎不清楚服装模特与人体模特有什么不同,只是想给他画一次有什么要紧,便无可无不可地听任他摆布。他安排庶皎坐在草坪,然后支起画板聚精会神地描绘。过了好久服装师才勾出草图,庶皎凑近看,画得非常美,美得她都不敢相信:真有这么美吗?不过她满心欢喜,能够被人欣赏、被人美化,总是快乐的。

善静原先撒谎出差,并未引起家人怀疑。后来怕一直撒谎出差惹得家人来学校查证,就编造说学校给她分了间单身宿舍。为什么宁肯住单身宿舍?一开始以为她怄气了,没跟她商量大哥就把房子拿去抵押,还遭骗光了,确实令人气恨。但她又每月回家一趟,把一个月的薪水交给家里,表明她依然爱这个家。既然爱这个家为什么不回家?母亲和嫂嫂开始怀疑,善静与萤辉已非婚同居。安家人即便夫妻也不能公开亲昵,只能内室秘戏。至于未婚男女,相互间只要发生肌肤相亲,家人就会感到蒙羞受辱。他们把这一点理解为家风纯正、家教严厉,实际上女人的一切都受到父亲和大哥控制。

母亲和嫂嫂怕善静行为出轨辱没家风、触犯家规,却又不便道破这层担心,作为母亲和嫂嫂,总不能当面质疑女儿、姑子的贞操。正好善静端午节没回家,安大婶就和嫂嫂一起来学校,公开的理由是担心善静生病或者出了什么意外,实际上是查验善静与萤辉究竟发展到哪一步了。她们先去系里打听:善静的单身宿舍在哪里?系里几个老师面面相觑:什么时候分给善静单身宿舍了?有好事者进一步打听,这才知道善静一直住在萤辉的宿舍……光是善静、萤辉非婚同居倒不新奇,新奇的是萤辉的妹妹还跟他们同处一室,激发好事者无限想象:一男两女同居,家人却毫不知情……流言蜚语迅速传播开。

善静、萤辉对此一无所知,突然看见母亲、嫂嫂找到黄宫三号来,他们慌得不知所措。安大婶跌坐在床沿,脸色苍白,像遭到五雷轰顶,差不多崩溃了。嫂嫂像个道德卫士,把善静揪到母亲身边厉声呵斥:大男大女三个人一间屋,怎么住?善静吓得浑身发抖,深深勾着头,像被捉奸拿双了。萤辉也窘得无地自容,背对安大婶一声不吭。倒是庶皎还能给她们沏茶,还能连珠炮似的一通解释:都知道善静是我嫂嫂,我早就叫她嫂嫂了,用得着大惊小怪吗?她这解释等于火上浇油,安大婶悲沉地呻吟一声,很想怒骂庶皎:大姑娘家不知羞耻,看到善静、萤辉非婚同居不仅不劝阻,还跟他们同居一室,还好意思说不值得大惊小怪!可她没敢骂,反而怯生生地望着庶皎。自从那次见过庶皎,她就一再提醒善静,看样子这姑娘没规矩没教养,可别惹她。

安大婶又是一声呻吟,似乎只有呻吟了。过一阵她自言自语咕哝:下来怎么办呐?马上结婚拿不出钱,再不结婚像什么样子,脸都丢尽了……她泪如雨下。善静扑进母亲怀里,呜呜咽咽哭求:不要告诉爸爸,不要告诉大哥,求您啦!嫂嫂疾言厉色训斥:这时候晓得害怕了?下贱东西!安大婶颤颤抖抖站起来,揉揉胸口微弱地叹息,一手搭在嫂嫂肩上说:我们走吧,管不住了,女大不中留,我早就说过。走两步又回头说:不要给家里钱了,家里也没钱打发你,你自己料理吧!

她们出门善静像失魂落魄,扑上床哭得气结哽咽,哭得萤辉更加心烦。萤辉大声吼:屁大点事,非要闹得惊天动地!善静抓过被子塞住嘴,仍哭得一阵一阵抽搐。庶皎也烦了,她“呯”的一声关上门,呵斥善静:敢做就敢当,又不是偷奸养汉卖淫嫖娼!

善静一向温顺,几乎不发脾气,可听了庶皎这话,她猛然蹦跳起来,满脸胀得通红,并指戳到庶皎眼前,怒容满面尖叫:以为都像你,下贱!

下贱?庶皎一愣怔,以为善静已知道她的过去。其实善静只是凭直觉,凭庶皎敢用刀子捅博导,敢去掩护偷钱的小姐……就判断庶皎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加上正是羞愤难当时,庶皎竟然说出“偷奸养汉卖淫嫖娼”这种不堪入耳的话,她的怒火“呼”地就点燃,就气急败坏地尖锐回击。而庶皎最不能容忍的就是看不起她,那时博导把她与妓女相提并论就惹得她拔刀相向。现在善静又说她下贱,她气得横眉怒眼,反手就一巴掌打过去,她以前经常跟人打架,手上很有几分力气,一巴掌打得善静仰面倒地。

萤辉慌忙扑上去抱住善静,同时顺势抬腿一脚,想把庶皎踢开,怕庶皎再扑上去打善静。不巧庶皎飞快地一闪,她闪得太快用力太猛,正好下身顶在书桌尖角,书桌尖角跟她下身耻骨剧烈地硬碰硬顶撞上,顿时她像折断的竹竿,“嗯”的一声弯下腰,负痛难支双膝跪下,痛得眼泪长流。

萤辉还在怒气冲冲吼:谁都敢打,看你还敢不敢打!哪点像姑娘家,简直像野蛮人……猛然发现庶皎雪白的紧身裤洇出血色,善静也吓得花容失色,慌忙把庶皎搀扶上床。萤辉转身“咚咚”撞在墙上,撕扯自己头发:都去死吧,都去死吧!突然听到善静尖叫,萤辉悚然回头,善静已脱下庶皎的裤子,下身血红一摊。萤辉慌忙冲出门,跑去医务室讨来医用棉球、酒精、纱布……

庶皎的伤伤在不该男人看的部位,善静要萤辉回避。可善静见到人血就发抖,连自己月经来潮她都不敢看,在家靠母亲帮她收拾,在这里求庶皎帮忙。现在面对一摊鲜血,她一阵晕眩,只好出门呼唤萤辉进来。马上又觉得万分不妥,再次把萤辉推出门,她强忍着一阵又一阵恶心,别过脸给庶皎擦伤,一丝血腥味飘进鼻孔,她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扑到墙角,翻肠倒肚呕吐。吐过了还要坚持给庶皎擦伤,揩干血迹后,她惊讶地发现好长一道伤疤,看样子伤口愈合不久,剧烈碰撞后伤口再次被撕裂。善静哆哆嗦嗦问:怎么会,这里也受过伤?庶皎仰躺在床上,无声地流泪,泪水浸湿了一片枕巾。善静建议去医院,庶皎抹把眼泪,轻描淡写地说:这点小伤还上医院!她缓缓坐起,非常熟练地自己包扎,幸好只是耻骨到小腹一段伤口撕裂,贴上纱布并不影响其他。

包好伤庶皎再次躺下,面朝墙壁不说话。善静拉开门放萤辉进来,萤辉像个失手打伤孩子的父亲,低头捡起庶皎带血的裤子。他很久没洗过衣服了,现在却一定要洗,其实是在道歉。他除了上课口若悬河,平时接近笨嘴笨舌,尤其在善静、庶皎和其他亲人面前,他不会甜言蜜语,甚至不会道谢,也很难有道歉的时候,在他看来亲人间不需要靠语言表达感激和愧疚,他的表情和行为就能证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