涯边,冷风吹扬起络千的长发。
她望了望涯下面的风景,深不见底,一圈圈白茫的雾气正盘绕在山涯的中间地段,让人忍不住想起‘恐惧’这两个字。
感觉脚快站麻了的时候,一声声马蹄声才从远处传来。
许柔若握紧刀的手,又加重了力道。
络千早已感觉不到疼痛,她只是同情的望了一眼许柔若,垂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好一会,她才抬起头淡淡的一笑,“你就爱他如此之深?”
“要不然,为什么会有恨?”许柔若冷声怒吼。
就跟自己一样,之所以恨得深,是因为爱得深,不由的仰头望了望天,什么时候,乌云已经密布了整个上空,“看起来,是要下雨了!”
马,终于在一声“停”之后,停在了涯边。
络千昂头望去,司徒风漠一袭白衣飘飘的站在马边,像很多年前,他就是这样一身白衣,递给她银子,让她等他。可是一等即等到了现在,爱过之后,只剩下了恨与怨。
络千的鼻子酸了,她看见司徒风漠的眼底,暴戾之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看见了司徒风漠的脸,竟然苍桑到,像是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大家走到了这一步,都很不容易。有的是因为爱而撑到现在,有的只是因为恨。
“司徒风漠!”她淡淡的扬唇,哽咽的声音从喉间滑出。“你走吧……”
“我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最爱的两个女人,消失在眼前?”司徒风漠一步步靠近,他用几乎底得听不见的温柔声音轻唤,“柔若,松开手,走过来……”
只可惜许柔若红了眼眶,怒火在她的脸上迅速漫延着,她用力拖着络千向后退去,一边退,一边冷喝,“司徒风漠,你要是再敢上前一步,我马上要了她的命!说什么最爱的两个女人,从柳络千出现之后,你对我的不是爱,而是情!”
“终是我负了你,要接受惩罚的,也只能是我!”司徒风漠停下脚步,任由风吹乱他的头发,吹乱他的衣襟。
“到死了,你维护的还是柳络千吗?她哪里好?为了爱你,我迷失了自己的本性,可得到的是什么?没有爱的爱情?”许柔若哭了,可眼泪却被她隐忍在眼眶中,一滴也未坠落。她恶狠狠的盯着手里的柳络千,用几乎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声音怒吼,“因为成为你的替身,而爱上了漠;因为我是许柔若,而注定要被漠抛弃,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柔若……”司徒风漠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两个女人,一个在他的心底,一个在他的心上,说不清更爱谁一点,说不清负了谁最多,只是,望着两个相互伤害的女人,他却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你刺了我一刀对不对?我也要还给她一刀!”许柔若疯狂的抽回架在络千脖颈上的刀,狠狠的朝络千刺过去……
络千一闪身,艰难的躲过,“你疯了!”
“我是疯了,从漠不要我之后,我就开始疯了。”许柔若呆愣在原地,她的剑离络千只有一寸的距离。
两个人谁也没有先动,只是彼此望着对方。
司徒风漠一步步靠近,直到许柔若瞪了他一眼之后,他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柔若,我曾经许过你一辈子,是因为把你误认成了很多年前就想要的女人,后来,为了保护你,我伤害了柳络千,柳络千跳涯再度回归后,我又伤害了你,如今,你伤她逼我出来,不就是想让我还债吗?”
“还债?呵呵,这笔债你要怎么还?”许柔若呆呆的笑着,声音变得孤冷而阴邪。
“我刺你一刀,你还我一刀!”司徒风漠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许柔若愣了愣,她苍白的一笑,“你知道的,我舍不得!”
“那你想怎么样?”
“你刺我的那一刀,理应柳络千还!”许柔若持剑逼近络千的胸口,“我只给你们半柱香时间,有什么话快说,有什么屁,也快放!”
半柱香时间?要她柳络千交待遗言?许柔若还真是宽容大肚呢。
络千望向司徒风漠,没有说话,只是瞪大眼睛望着,她说不清自己心底的恨是不是多过不恨,只知道不想开口,她并不欠司徒风漠些什么,反而,是司徒风漠欠她。
风,不知不觉间变得大了。
司徒风漠的眼睛有些湿润,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有这样难堪的时刻,没想到,他会如此年轻就面对这种时刻,骄傲与自尊在他眼里只剩下一个点,一个微乎其微的点。
他知道柳络千在等什么,在等他低头认错,在等他将所有的自尊与骄傲都抛开,在等着看他狼狈的丑态。
“对不起!”挪了很久唇角,他终于还是说出了这三个字,很简单的三个字,却用完了他所有的精力。他是对不起她,可是在今天以前,他从来没有放弃过骄傲低下头去说声对不起。
络千扬唇笑了,只是笑得有些难过,她等这句话等了很久,她也看见了司徒风漠的狼猾,可是为什么觉得很苦很涩?仿佛这一切,都不是她希望能看见的。
“可我还是恨你!”如愿的听到了一句对不起,可她还是恨他,“为什么明知道我要的你给不了我,却还要拼命的想把我抢回去?为什么明知道我不爱你了,却还要拼命的去挽回?你以为错过的东西会很容易回到你身边吗?你以为一个男人爱上两个女人是值得原谅的吗?你以为你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爱我,所以我笑一笑,告诉你曾经的一切都结束了?”
“我没有奢望你原谅我!”司徒风漠的眸子有些发红,他多想伸出手抚上络千的脸,将她眼底的泪拭尽,“现在才知道,自己错得很离谱,为什么不告别错过的一切?为什么不珍惜拥有的幸福?以为骄傲不容许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染指,现在才知道,骄傲也让我变得一无所有!”
他像只斗败的公鸡,垂下了头。
刹那间,三个人之间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事情已经发生了,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说再多话,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