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到了!”许柔若寒着脸开口。
络千颤粟了一番,忽然转过头望向来时的路,舒长青,这一次是不是真的要别了?如果不是倔强的想逃去京城,是不是就不会遇到许柔若?如果相信的留在你身边,是不是就不会有那种要错过一辈子的感觉?
“翠翠……”
许柔若举刀的瞬间,络千听见了那声翠翠,也看见了那匹疯狂朝前赶来的马,上面正坐着一袭青衣的舒长青。
络千笑了笑,退后几步,她看见许柔若眸子中的冷色,被她刺入一刀,定无还生机会,狠狠的朝后退着,直到退无可退,她才悲切的大吼,“舒长青,好好活着,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朝后仰去,急速的风让她闭上了眼睛,想起了上次跳涯,有个人就陪在她的身边:
“翠翠,我可以不是你的唯一,可是,翠翠却是舒长青的唯一啊!”
“翠翠别怕,舒长青回来了!”
“抱紧我,我再也不会松开你了!”
“那么,我们会一起死,对不对?”
“相信我,我们不会死的!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可这一次呢?眼角溢出两痕泪水,络千伸手拭掉,等着粉身碎骨的那一刻来临……
……
翠翠!
舒长青俯在涯边,无论他怎么样伸手,也无法再挽回那个心爱的女人,他瞪着发红的眼睛望向许柔若,“你满意了?你的心底除了恨柳络千外就没想过别的吗?从一开始,跳出来害她的人就是你,后来回府,她不过想二十鞭子结束所有她曾经受过的伤害,只是她没想到你会有身孕,你的孩子没了,她很自责,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你害她,她怎么会回来报复?你的孩子又怎么会没有?”
这是舒长青,第一次对一个陌生的女人,说出如此多话来。
司徒风漠愣住,许柔若松开了手心的剑,哐当一声,剑摔下了地。
许柔若一步步轻走到司徒风漠身边,“漠,你还爱我吗?”
“刚才,你已经把所有的爱,都挥霍完了!”司徒风漠答完后,嘴始终都抿紧着,他的心,似乎停止了运行,脑海里除了跳涯的画面还是跳涯的画面,第一次柳络千跳涯,是他失去她的爱的时候,而这一次跳涯,会是他永远失去柳络千的时候吗?
全身的血液,似乎在逆转而行,司徒风漠的眼底除了茫然与空洞,再无别的情绪,血丝,静静的溢出他的嘴角,轰的一声,天边响起了一声闷雷,瞬间之中,雷雨疯狂的下了起来。
大雨中,三个人悲恸的站着。
司徒风漠突然绝望的大吼一声,三千发丝,刹那间白得耀眼——
许柔若呆住了,她错愕的退后几步,伸手指向司徒风漠,“漠,你的头发,你的头发?”
头发白了,在刹那之间白了头发?这就是司徒风漠对她的惩罚吗?柳络千就算是死,也带走了她身边的所有一切,漠为她白了头发……而自己呢?得到了什么?是良心的指责与不安。
也是在那错愕之间,她明白了自己的私心,也明白了自己的过错,垂下头,雨水和着泪水,一滴滴坠落在她的鞋面,曾经漠会为了她描眉、点唇,而如今,漠为了柳络千刹那间而白了头发。
是因为心几乎碎了吧?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她,是她许柔若!
看看吧,漠救她出妓院,而她却为漠做了什么?争风吃醋,夺走他最爱的女人的性命,逼他白了头发。
“我为柳络千陪葬!”许柔若轻轻的走到司徒风漠的身边,扬手,轻抚上他的脸,那么轻那么柔,仿若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仿若她还活在司徒风漠的心底。就连开口说的这句话,也柔到了极点。
司徒风漠怔了怔,亦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
两行血泪顺着许柔若的眼睛溢下,瞬间之中被雨水冲荡得无影无踪,她转身,毫无留恋的朝涯边走去,闭上眼睛,不去看前面的路,就让自己这样莫名奇妙的踩空,然后坠落。
一个难过的微笑,僵硬在她的唇上:再见了,漠!曾经如此爱我,如今却如此恨我,我还有何脸面活下去?活下去了,又该如何面对你?如何面对曾经犯下的错?
手,紧紧的被一双手包围住,“别走过去……”
司徒风漠艰难的开口,他的手紧握住许柔若的手,只差一步,许柔若就会坠下山涯,还是忍不住牵住了她,或许,有的爱很难从心口拨除。
“漠……”许柔若紧紧的闭着眼睛摇头,她突然知道下一步等待她的是什么,“我犯下的错,只有死才能弥补!”
“不……”
“漠,你懂的,没有了你的爱,活着的我,照样撑不过去,还不如下去陪柳络千,去忏悔!”
“不……”
“漠,再见了!”
手,一寸寸滑离司徒风漠的手掌,许柔若倔强的跨出一步,脚踩空,在最后一刻她突然睁开眼睛,“漠,别哭,柳络千虽然不爱你,可是我爱,就算是死,我也爱着你!”
司徒风漠的手,一直扬在半空,雨水的侵袭阻止不了他的动作,那手心里,刚刚还有着许柔若的余温,可是现在,只剩下雨水打击的冰冷,那里空了,心也空了……
舒长青从绝望的悲痛中清醒过来,他瞪大眼睛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男人,雨水洗刷着他眼底的愤怒,却如同火上浇油般越洗越怒,一步步走过去,不等彼此开口,他抡起拳头就朝司徒风漠的脸击去。‘澎’的一声,司徒风漠麻木的跌倒在地,一地的泥狞沾满他的身体,可是他不在乎,踉跄着站起身……
舒长青又是抡起一拳击上他的胸口,司徒风漠坚持不住,终还是跌倒在地。
再度再起身时,舒长青没有再抡拳打他,只是用几近嘶哑的声音怒吼,“第一拳,是替柳络千打的;第二拳,是替翠翠打的!”
说完,舒长青一步步朝山下步去,他不敢相信翠翠真的去了,宁愿相信她会像上次一样活下来,也不要去相信她是真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