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芜本想着季戈去了山上打猎,下午应该就回来了,她早早候在门口,想要看看季戈能够带回来什么东西,可等到太阳都落了,也没等到季戈的身影。
她有心想去山林中,看看是否是季戈遇到什么困难。
这山林是靠近城东沟的,所以一般说是城东沟的山林,所以从安家村到山林中的路途是一定要路过城东沟的。
烟芜本没有多想,可是她路过城东沟时,下意识的去看了一眼林家。
就见黄氏很是亲昵地搂着暮芸的胳膊,两人拎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有说有笑地进了林家的大门。
烟芜有几分愤恨,但想着季戈也会将自己的猎物给她,她便消了些气,急忙去林中找季戈。
然而她在林子口徘徊许久,天已经变得黑沉,也没有看到季戈的半个影子。
烟芜狠狠地跺了跺脚,以为季戈骗了自己,她气恼地往家走去,路过林家时,便闻到从林家飘来的红烧鱼味道。
想到她家之前因为一幅画谱的事情,被里正扣了很多银两,已经将近半个月没有吃到一口肉了。此时闻到肉香,她恨不得将林家的门砸开,进去将鱼肉全吃了,可她也就只能这般想想。
次日一早。
陈家。
烟芜正和袁氏说着自己的打算,想要与那天见的富家小姐一起将暮芸赶出林家,袁氏觉得烟芜的计谋很是好,可实施起来略有困难,毕竟她们也不知道那个富家小姐是谁,如何遇到她?
两人正一筹莫展的时候,陈家的门被敲响了。
烟芜想着这事会是谁来呢?
她打开了门,却见是季戈。她往季戈手上瞧去,连一根兽毛都没有,竟然是空空手而来。
烟芜翻了个白眼儿,想将门关上。
季戈眼疾手快地将门推开,挤了进来。
“说好了,要带给我野兽呢?你连一根野兽的毛都没碰见吗?”
季戈看着烟芜轻视他的样子,胸口的怒意翻涌不已。
他昨天总是想着那只豪猪的事情,晚上睡觉都是噩梦,他三番四次地醒来,根本就没有休息好,看见烟芜更是生气。
他没好气的说:
“都是你的烂主意,我差点枉死在林中。林中野兽那般多,你居然要我一个文弱书生前去打猎。你根本就不是想让我去打猎,而是想要让我去死吧,你的心肠可真是歹毒。”
烟芜冷笑一声说道:
“你自己没本事还要怪我骗你。都是男人,人家林锦炎就能猎得一只珍奇野兽卖了百两银子,你去了反而就要死了?你可真是无能。”
季戈听烟芜如此说自己,抬手就想扇烟芜一巴掌。
烟芜看他居然又想打自己,扬起脸来看着他说:
“你这本事,也就只能欺负弱质女流了。你想打我啊,最好把我打个半死,到时候我去里正家那里说事,你就别想在村中站着做人了。”
季戈听这话,举起的手掌慢慢握成拳头,他在空中挥了两下,说道:
“你除了嘴上能够威胁人,教唆人之外,还有什么本事?你有脸说我自己,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样子!”
烟芜一听这话,很是恼怒。
两人就这么互相贬低着说对方。
烟芜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听着季戈的话越来越生气,可浑身就是使不上劲儿。突然眼前一黑,她便失去了意识。
季戈看见烟芜昏倒了,大惊。
“陈家母,你女儿晕倒了。你快来看看。”
袁氏本在屋子里,她不想看见季戈。因为之前季戈打晕了她,她心中略有惧怕,于是现在便躲着他。可她听见自己女儿昏倒了,连忙出屋去看。
她以为季戈又出手打了烟芜,上去就想掐住季戈的脖子,季戈挡住,解释说:
“我没有动手打她,她是突然自己昏过去的。你看我与她站的位置这般远,我就算打她也不会是这样一个距离啊。”
袁氏皱眉看了他一眼,想到此时最重要的,不是找人的麻烦,而是将烟芜救醒。
她蹲下身摇了摇烟芜,轻声喊着她的名字。
看烟芜总是不醒,袁氏就让季戈将烟芜背上,一起去看看郎中,季戈觉得这事儿有自己的一份责任,便将烟芜背了起来。
季戈本是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弱书生,此时背了一个成年女子,也很是吃力。
去郎中家中的路上,他一直被袁氏嫌弃。
他到了郎中家中,本想就此一走了之,却又想知道烟芜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在门外的窗下听着。
“你这丫头,还没成婚吧?”郎中给烟芜把了脉,皱着眉头说道,“怎么又怀孕了,还已经快两个月了,上次打胎打得不是很彻底,损坏了根基,这次又怀孕,若是再打掉,你这姑娘以后怕是没办法怀孕了。”
袁氏一听大骇。
而季戈却高兴坏了,他以为烟芜再次怀了自己的孩子。
上次的孩子,他没能保住,这次一定要留下!而且因为这个孩子的缘故,烟芜一定会嫁给他的,毕竟这次的胎打了,她就再也无法生育。这样,她定然是无法再嫁去大户人家当正妻的,就算是小妾,也会有人嫌弃。
季戈想到这种种原因,便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郎中家里,说道:
“陈家母,竟然烟芜怀了我的孩子,那便嫁给我吧。”
袁氏还不确定这孩子到底是谁的,毕竟之前烟芜想要设计暮芸时,反而被暮芸陷害,与城中的老光棍儿发生了不可言说的事情。
烟芜的清白没有了,她这孩子的父亲自然也不能肯定了。
袁氏想着,既然季戈以为这孩子是他的,那季戈肯定是不会嫌弃烟芜的。
可若是让烟芜就这么嫁给了季戈,她有心里不甘,便敷衍着说道:
“烟芜还没醒,这事儿还要问问她的意见,你先回去吧。”
季戈觉得这件事情已经十拿九稳,便也不在纠缠,转身就走了。
郎中看着他们几人这脸色变来变去,心中想到这陈家可真是乱七八糟,相比起来,那林家那几个总是遭殃,心思却很是纯正。
烟芜醒来后听袁氏说了前因后果。烟芜很是进退维谷,毕竟将这孩子打掉,那她以后可能就没有生育的能力,她想要做正妻的可能性就为零了。
可若是不将这个孩子打掉,眼前她能够选的人就只有季戈和那个老光棍儿汤志。
这两个人,她一个都不想选。她在屋里想来想去,嘴巴上都起泡了。
“娘亲,要不我们想个法子,把这孩子变成林家的。”
袁氏一听烟芜的想法,狂喜道:
“对对对,我们想个法子,让林锦言以为他与你有了夫妻之实,他那般心性定然是不会抛弃你的,即便是做了妾,也比季戈家的正妻好太多了。”
烟芜点头表示同意,两人便开始策划,如何让林锦言落进圈套里。
到了年终,不仅林记点心很是忙碌,就连珍味馆也不例外,暮芸时常都是要深夜才能回到林家。
却说,前几天,林锦言担心暮芸,便每天晚上,都来接暮芸回家。
但暮芸体贴林锦言白日里还要上山采药或者打猎,本身就很辛苦,晚上还要来回奔波夜路,就拒绝了他的护送。
这日。
暮芸提早回家。
她见屋中居然没有亮灯,很是惊奇。
一般她晚上回来,林锦言都会等着她,那油灯就算再暗淡,也还是有几分亮度的,可此刻是漆黑一片,她心中略有不安,连忙打开门去。
透着月光,她却见床上堆叠着两人。上方那分明是个女子,长发铺床。
那女人正要对着身下的人做什么。
暮芸连忙上前,将这女子拉倒在地。
她一看,果然床上昏迷的正是林锦言。她摇了摇林锦言的身子,看他没有醒来的迹象,便转头去看地上的女子。
那女子是烟芜,她看见暮芸回来,先是一惊,而后就哭哭啼啼地坐在地上。
暮芸根本不理她。她坐在床边,轻轻地唤着林锦言,一声一声,像是不将他叫醒,就不会停一般。
烟芜看着暮芸不理会她,就站起身来,指着林锦言说道:
“今日,我已与林锦言有了夫妻之实,我无论如何都要林锦言负起责任来。”
暮芸看烟芜身上的里衫,又看了看林锦言整齐的衣冠,说道:
“我还从来不知道,两人办事需要穿着衣服。既然你们做了那种事情,那我们便去找村里的命妇,让她来检查一下你的身体,看看林锦言是否有东西留在你体内了。”
暮芸说话直接,是因为她气狠了,这烟芜竟然敢到家里来设计陷害林锦言,实在是可恶。
烟芜大声哭闹着说,不许不许。
本来早早睡下的黄氏听见哭闹声,连忙起身。她看见屋里这般狼狈的情状,将跟在身后的林琅推出去,让她待在主屋里不要出来。
安置好了林琅,黄氏便走进来看着暮芸,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
暮芸看着黄氏问道:
“为何她在这里?”
黄氏看了一眼烟芜,说道:
“她下午的时候送了点点心过来,说家里揭不开锅了,我们就留她吃了顿饭,饭后她说要洗碗,我就去歇着了,原本以为她已经走了。”
黄氏此刻才发现,床中还躺了一个人,便问道:
“锦言,他怎么了?”
暮芸怒气冲冲的说道:
“那就要看这匹狼怎么说了,她说她与锦言有了夫妻之实。”
黄氏大惊,她看着烟芜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林锦言整洁的衣冠,不是很相信。
“要不这样,我们领着她,去村中的命妇那看看,若是她真的和锦言发生了什么,将她收了当妾,也不是不可以。”
暮芸那像是买肉一样的态度,让烟芜很是羞愧难当。但她不可能跟着他们去检查身体,否则他们就会发现什么夫妻之实都是骗人的,而自己怀孕的事情,也可能暴露。
暮芸作势去拉烟芜。
烟芜连忙后退,她看着黄氏和暮芸像是看着两只猛兽。她转头向门外跑去,也不管自己只穿了一件内衫,在街上是多么丢人。
暮芸看烟芜跑了,才转头对黄氏说:
“她这样的人,一般来林家定然都不是什么好事,日后要多加防备。”
她没有怪黄氏又将烟芜请进了家门,毕竟她知道黄氏爱要脸面。与其让烟芜在门口大喊大叫,不如直接将烟芜请进门里,在家里说。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同时,她也懒得再说黄氏,说得多了,黄氏又闹脾气,林锦言里外不是人。她不想让林锦言忧心这种事情,也就随黄氏的心了。她自认为自己的能耐能够解决黄氏带来的问题。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暮芸体贴黄氏,黄氏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便轻声地诺了。
之后两人准备各自休息,暮芸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不知世事的林锦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