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戈首先给自己猛灌了一壶茶,然后喘息着说道:
“你们将书信和绸缎递给我的当天,我就去找路大将军,将那绸缎和书信拿给他看。他看后,又读了林大叔的书信之后,将绸缎给了路老太太。路老太太看见的绸缎,只是说是当年抱着那孩子的绸缎。她说得模糊,但是我们都知道,她所说的那个孩子应该就是,路大将军儿子。这几日我与路大将军一起探索真相,终于知道当年事情发生的前后始末。”
暮芸看见季戈喝地这么辛苦,再次给他上了一壶热茶。她担心季戈胡喝海灌,要亲自给季戈倒了一杯茶,端到他的跟前。
季戈也顾不上道谢,他猛地将那杯茶灌入了喉咙之中。
“当年的事情的确有蹊跷,却是白家一手造成的。原来在当时皇帝刚刚上位,根基还不稳,唯一倚仗的便是路家,而路家也是誓死捍卫皇帝,才使得皇帝的根基稳当。可是路家的荣耀也不过是从龙之功,等到皇帝喘息过来之后,首先忌惮的却是路家手中的权势。路家长辈也是个很识时务的人,在皇帝杀示意之后,就将手中的权力上交给皇帝,皇帝非常满意,当时就想给路家的长子指婚。”
“我记得,路大将军的妻子,似乎就是江家的嫡长女。”暮芸插话说道。
“是啊。”季戈肯定道,“路大将军在当时就是路家的小少爷而已,根本就没任何身份和手段,却早就看上了江家的长女,就算顶着全族人的反对,也要将这个女子娶进门。因为江家也是掌着兵权,跟他们路家本不是特别和睦,若是他们两家成为姻亲,皇帝就更加忌惮他们两家手中的权势,恐怕他们手中的兵权要一削再削。他们路家历代走的都是武士,所以兵权对于他们来说至关重要。”
“你之前不是说,路家已经将兵权上交了吗?”玉瑶皱眉道。
“没有啊,之前是因为皇帝的暗示,他们才不得不交上去了一部分的兵权。只是一部分而已。”季戈解释完,接着说道,“若是这次,再因为路友禹的一己之私,再次将路家的兵权消弱,那么他们路家将会失去大家族的威信。他们路家可是一直都站在权力顶峰的,一朝之日被打成原形,怎么可能忍受?所以所有人都极力反对,他的母亲,也就是现在的路老太太,最是反应剧烈。”
“最终,路大将军不还是娶了江家的大小姐吗?”暮芸笑着说。
“对啊。”季戈摇头道,“路友禹是个有主意的人,他万分不愿意。并且以死相邀,最终还是抱得美人归。只是自此之后,路家在京城中的地位就大不如前。但也许路江氏是旺夫之相,路友禹在娶了妻子之后,连次征战都取得了不少的功绩,使得他很受皇帝的喜爱,将原本属于路家的兵权悉数奉还。而此时,路家也因为姻亲的关系,而渐渐跟江家走近了。”
玉兰此时举起手来,高声说道:
“这个我知道,我之前听说过。那时候,两家的关系找到了最佳的状态,当时还有言传说,不论是你欺负了江家的子弟,还是欺负了路家的子弟,都会被这两家联合报复,因为这两家几乎已经拧成了一股绳儿。”
季戈深深叹了口气。
他说的这些,可能在这些小姑娘听来,都是些值得感慨的八卦,但是在他调查的过程中,他却觉得,实在有些让人难受。
为何,人心就如此难测?
“但是一家是小,两家是大,他们的崛起,必然是要夺得其他家族的威望才能。最为明显的,便是白家就此落败起来。到了后来,白家竟然受到了京城中一般家族的威胁,这可让白家的家主大为愤怒。白家家主谋划了很久,才构思好要对付两家的手段。这两家人之所以能够如此和睦,便是因为路友禹和路江氏。若是他能够将这两人的关系斩断,那么江家和路家的联盟,也就不战而破。”
众人都认真听着季戈的叙述,听到这里,都忍不住吊起心来。
“可是这个时机一定要选好。路友禹虽然是个武将,但是他的武力实在高强,正所谓一力降十会。所有的阴谋,在他的武力之下,也都毫无作用。这就使得白家家主在施行复兴计划之时,一定不能够有路友禹的存在。很快,他就得到了这个机会。皇帝的喜好自然是多变的,今天还在殿上赞美不已的人,可能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会躺在刑场上,即将被砍头。路有玉虽然没有这么夸张,可是现在也面临着差不多的局面。”
暮芸已经差不多猜到了事情的发展,此时更是屏息听着。
“皇帝在宠了路家许久之后,猛然想起路家现在的兵权,已经能够威胁到他,于是就想要将路友禹调的远远的。正当这时,外族因为冬天的到来,而屡次侵犯边疆。虽然之前有路友禹连番镇。压,让他们在极长的时间内都不敢再次侵犯,可是自从路友禹回到京城之后,他们就蠢蠢欲动,而天气就是让他们最终发动战争的导火索。”
“皇帝正好想将路由与打发的远远的,所以这次名义上是让他去镇。压外邦,其实战事之后,却要让他继续镇守边疆。”暮芸猜测道。
季戈点了点头。
“是的。路友禹本以为这次出征也跟往常一样,只要打了胜仗回来,就能拿到许多赏赐,并且稳固路家在京城的地位。可是他却没想到,在打完仗之后,却立刻得到了第二份圣旨,让他驻守边疆一年。当时的路友禹,并不知道自己在出发之时,妻子已经怀孕。白家家主在得知路江氏怀孕的消息之后,更是欣喜若狂,他的计划本就难以实施,现在路有玉的妻子突然怀孕,这是最好的机会。”
玉瑶立刻说:
“那岂不是要直接让路大将军的妻子流产?”
玉兰摇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并不会,这种方法,并不能让路江氏死亡,最多是无法怀孕。”
“孕妇的身子比以前身子重,而且注意事项颇多,一不小心就可能引发流产,但流产并不是白家家主想要的,他应该更加倾向于一尸两命。”暮芸断言。
“对。”季戈深吸一口气,道,“在路友禹妻子怀孕的前期,就算她受了再大的痛苦,也只不过是流产而已,所以白家家主就想等到路江氏临盆之时,再下手。他的计划本来不会那么容易实施,因为路友禹在走之前,给自己的妻子分配了一大堆的护卫,这些护卫都是他手中最得力的干将,一个个都是能够以一敌百的干将。路家老太太更是因为两家的关系,和路江氏的怀孕而对她分外关注。”
路老妇人知道怀孕之初的几个月,非常需要注意,就几乎将路江氏捧在手心里,怕摔怕化了。
但是,你让一个人在一天之内保持警惕,那自然是无所谓的,可是你要让他在一年之内都保持警惕,还在这翻松散闲适的环境中,不论是如何警惕性极高的人,也会有一两次的失误。
却是在这一两次的失误中,完全葬送了路友禹妻子的生命。
路家没有将路江氏怀孕的消息告诉路友禹,是有原因的。
路老太太原本在得知路友禹妻子怀孕之时,就想要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路友禹,但是路江氏却说:
“按照皇帝现在的想法,肯定是不想让夫君马上回来的,我们若是提前将夫君叫了回来,那么夫君也最多只能呆一个月,皇帝就会以边疆告急为理由,再次将他召唤到边疆中,这却不是我希望的。想要让夫君回来地有价值,就要等到我生下属于我们的孩子之后。”
路老太太觉得她说地非常有道理,就没有透露她怀孕的消息,这件事情一直瞒到她怀孕八个月的时候。
她和路老太太早就算计好了,若是她们此时将消息发出去,那么一个月来传递消息,另一个月则是路友禹回来的时间。
这样,等到路友禹,回来刚好便是她家孩子生下的时候。
她和老太太想得很是美好,但却并不知道黑暗中,有一只恶毒的手正伸向她们。
白家家主早已将他的产婆调换过了,给她喂的药也是拖延的药,让她能够在夜间产子。
她产子的当夜,白家家主就秘密的命人将路家围了起来,自己则在暗中调配。他再三吩咐,产婆一定要一尸两命。
但他却不知道路家为了防止产婆做手脚,所以在暗地里又找了别的产婆。
等到生产之时,两个产婆互相瞪着眼睛,那个已经被白家家主收买的产婆,也不好在别人的视线之下动手脚,便利索地帮着生产。当白家家主在角落中听到了孩童的哭声,就知道产婆失败了,于是就示意身边的侍卫行使另外一个计划。
路老太太还没来得及看孙子一眼,就突然听见有人大喊着刺客。
她想要将自己的孙儿抱起,却被人一把扯出门去。她慌张不已,可是扯住她的人却力大无穷,她一时之间没法挣脱,同时她又听着四周都是喊杀声,顿时寒毛倒立,一时之间竟然真就抛下了孙儿,独自逃跑。
等到事情平息之时,她再回到禅房之中,却见路江氏因为产后没有人在身边照料,引发的大出血,死在了床上。
只见路江氏整个人都跪坐在床上,身下的被褥被鲜血染红。
原本放着孙儿的地方,早已没有了孙儿的痕迹。
先不说路老太太如何悲伤愤恨,却说路老太太被人拖走之后,产房中发生的事情。
原来,早有一个护卫一直守在路友禹妻子的身旁,就连院中发生了刺客事件,他也想要将路江氏救走。
大概是被喧闹声吵醒路江氏。她一睁眼,就大概知道了事情似乎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