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心中都如明镜一般,是以都不理会袁氏所说的话,相携去了酒楼吃饭。
袁氏见她们走了,心中更是恼怒。
她想要去铺子里大闹一场,却被早就守在门口的护院拦住,左右她都无法突围,还被护院一把推搡到地上。她哭嚎着,说暮芸的店铺欺负人。
可街上的行人大多知道林家和陈家的恩怨,见她再次胡闹,也都猜测,定然是这个女人又在找茬,都纷纷避开,害怕惹祸上身。
袁氏自己大闹了这么久,都没有人上前来帮忙,她又无法突破门口的两个壮汉,便只能气鼓鼓地回家去。
烟芜看见袁氏回来,连忙迎了上去。
她之前一直被酒店掌柜的讨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心中很是得意。她潇洒了几天之后,才想起暮芸,想要去暮芸那里炫耀,却听说暮芸成为了镇上新贵季老爷的亲生女儿,一下子便成为了富家小姐!
烟芜心中不忿,愈加觉得自己的际遇太差,比不上暮芸的好运气。
袁氏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也知道,按照烟芜的心性,定会责怪于她。
果然,隔了这么长时间之后,烟芜跟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
“当初原本是我们将暮芸从那个悬崖之下就回来的。可是如今她成为了人上人,我却还是这般,并且还比当初更加狼狈。这都是你的过错,让我生活得这般辛苦。”
袁氏心中也万分愧疚,就打算和烟芜一起去季府门上,为她们母女俩讨一点好处。
哪里知道,她们在季府门口便被人家拦住。
那守门的人听说她们是暮芸的救命恩人,本来还带了几分好脸色,但知道二小姐暮芸早早就出门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他若是直接将人放进去,实在不好。
且他也从未听说过二小姐有救命恩人一说。
同时,他反问两人名讳时,陈家母女两个连连遮掩,都不说。
小厮觉出猫腻,便让她们先离去,等二小姐回来之后,再问门。
袁氏和烟芜不甘心,非要进门去。
那守门之人被缠的烦躁,便问道:
“若是你们真的是我家二小姐的救命恩人,那你们为什么不肯说自己的名讳?而我家二小姐若是真有救命恩人,早在来府中的当天就说了!想来你们一定不是什么好货色,我在季府门口任了好几年的小厮,挟恩求报的事情,我也见了不少。那些人都跟你们一样,觉得自己像是帮了我家主子做了许多好事,但其实不过是不足挂齿的事情罢了,你们莫要再纠缠,不然我就叫我们府上的大公子,将你们都抓去牢里。”
袁氏和烟芜对视一眼,袁氏已经有了几分退意。她扯了扯烟芜的袖子,想要让她跟自己一起走。
烟芜则非常执着,她看着那守门的人,说道:
“当初若不是我们陈家,暮芸早就死在那悬崖之下了!难道你们的季老爷在得知暮芸是你们加个小姐之前,难道没有打听过,她是怎么从顾府里面逃出来,又怎么是从山崖下死里逃生的吗?将她救回来的是我们!就算暮芸她不感恩,你们也当教我们视为重要的客人。”
那小厮冷哼一声说道:
“哦……原来是你们陈家人啊。你当我们不知道,在镇子上,你们陈家跟我家二小姐的夫家之间有多少恩怨吗?你们三番四次地陷害我们家二小姐,现在竟然还有脸来问门?你们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烟芜受不了这门口小厮的嘲讽,扬起巴掌,想要打那小厮。
那小厮却握住了烟芜的手腕,反手想要将她推出去。
正当这时,从府外归来的白夫人瞧见了门口的架势,也从他们争吵中听见了暮芸的名字。
她正思考着要借力打力,运用外力来威胁暮芸就范,却没想到现在,她就碰到了两个可以利用的人。她皱着眉,让那小厮住手。
小厮瞧见季夫人回来了,连忙恭敬的站在一旁,给季夫人行礼。
陈家母女两个见来人正是季府里能够当家作主的人,便也转了矛头,向季夫人说明自己的身份,并且要求进府里看暮芸。
季夫人来到镇上之后,首先要打交道的,便是镇上有名的乡绅夫人一类。这些女人在宅子里本就无聊,有了季夫人的打点,便也对季夫人有几分好感,言语之中,便将镇上有趣的八卦都与季夫人说了。
季夫人也知道这陈家母女的嘴脸,此时听她们居然装作一副好姐妹好母女的样子,心中冷嗤。
这样两个人还想去府中看望暮芸?只怕是看望是假,威胁勒索是真!
她本想着将人领进府去,然后让她们好好对付暮芸,可又想到之前她那丫鬟娟儿将陌生男人带到府中一事,已经引起了季涵的警惕,便将两人引到了自己的院落之中。
陈家母女两个跟门口的小厮吵了一架,便想到自己想要去季府中的打算,定然是要黄了,却没想到山穷水尽之时,竟然碰见了柳暗花明。她们便连连感激季夫人,跟着季夫人的步伐进了府中。
进了季府之后,陈家母女两个便连连感叹。
她们见过顾府,见过陈府,此时来到季府,便觉得之前所见的两间大宅院,根本比不上季府这般的辉煌。她们一边暗自感慨,一边又悄悄猜测着季夫人将她们迎进门的打算。
按照一般大家族里的那点肮脏事情,她们已经大致猜到:暮芸虽然得了季老爷的宠爱,得以进门,但她到底是个妾室的女儿,定然不能够被正室所容。所以,这个季夫人将她们迎进门的打算,大概是想对付暮芸。
她们心中有了准备,等到了季夫人的院落之中,季夫人一开口,她们便也知道了自己说话的风向。
“听说你们是暮芸的救命恩人?”
陈家母女两个一听便知有戏,连忙将她们把暮芸从山崖之下背回来,又每日苦口良药的位置,还准备一日三餐之类的。听她们所说,似乎是将暮芸当成了正经人家的小姐一般伺候着。
实情并不是这样,可季夫人却不关注这些,她只想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有没有救暮芸。
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之后,她便打断,问道:
“你们说,暮芸对你忘恩负义,可是真的?”
陈家母女两个连忙将她们陈家之前遭逢巨变,想要寻求暮芸帮助,却都被拒绝的事情,跟季夫人说了。她们一边说,还一边骂着暮芸狼心狗肺,她们救会来的根本就是一只白眼狼。
两人越说越激愤,那骂暮芸的话也越来越难听。
季夫人本来听着还觉得很是顺心,但听到后来实在不堪入耳,便打断了两人。
她说道:
“这般说来,你们的确是暮芸的救命恩人。这样吧,既然暮芸没能够好好回报你们,那我便作为季家的主母,给你们一些补贴。”
季夫人说着,便示意身边的丫鬟将自己的首饰盒子拿来。
那丫鬟躬身退了下去,不多时便抱着一个盒子进来。
其实她们这种大宅院里的夫人,一般是准备了两个首饰盒的。一个首饰盒,是她们真正使用的,里面的首饰都是贵重物品;而另一个首饰盒子里装的则是一般的首饰,用来赏赐下人或者一般的顾客。
虽然她让丫鬟去拿首饰盒子,没有说明是哪个首饰盒。但是陈家母女两个的架势实在太过寒碜,那丫鬟一眼看去,便知道这两个人不过是个穷攀亲戚的,于是很聪明地将那个一般的首饰盒抱了过来。
季夫人便从那个盒子里挑出了几件首饰,递给陈家母女两个。
陈家母女从来未见过这般精致美好的首饰,连忙感谢,还擦拭着那首饰,就像是爱不释手一般。季夫人看不得她们这般贪财的样子,示意那丫鬟将东西收下去。
她看天色有些晚了,又和陈家母女吃一顿午饭。
陈家母女在席间千恩万谢不说。
她们本以为季府中主母的吃食,就算比不上顾家,至少也比陈家丰富许多,却没想到季夫人前不久才让季涵恼怒,所以被扣了月供,每日的吃食也从原先“虽然简朴,却丰富健康”到现在这种“不止简朴,还简单健康”的地步。
两人傻眼,却还是装作很享受饭菜的样子。
季夫人却已经从她们眼中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讥讽,心中更是不耐,想着吃完饭,便将两人都打发了。
而陈家母女得了季夫人的好处,还被季夫人款待一番,其实就是讨好她们,定然是对她们有所求,所以便生了些贪心的念头,想要从季夫人这里讨得更好的东西。
袁氏开口说道:
“我们救了季府二小姐的命,也不多求回报,不若夫人你将烟芜认做干女儿。”袁氏见季夫人的脸色微变,连忙补充说道,“若是您将烟芜认做了干女儿,烟芜也好时常来府中看望你,帮你分忧解难。”
袁氏最后四个字说得很重,所以虽然说得委婉,但季夫人也听到了她的言中之意。
只不过袁氏的前半句说的实在不好。
季夫人听了却无法反驳,难道她要说她方才给的那些首饰,便是已经弥补了她们救暮芸的那一条命吗?若是她那样说了,这妇人当即反问,她们季府中一个小姐的命,才值几个首饰的钱?她该如何回答?
这定然会惹人笑话,于是她便深深憋住。
袁氏所说的后半句话,却很得她的心。烟芜得了她干女儿的名号之后,平日里能够来府上,她便可以吩咐烟芜来帮她对付暮芸。之前也是她多次被暮芸气得发恨,忘记了自己平日里的手段,现在仔细想来,她却是很少主动出头。她向来喜欢借用旁力,借刀杀人,自己从旁看戏,从不会惹一身腥臊。
她想的清楚了,便也点头说道:
“我瞧烟芜这长相很是得我的心意,想来人也是好的,那便认她做干女儿吧。”
陈家母女两个本见季夫人的脸色在中间时候变了,都觉得这事儿成不了,却没想到来了个大转弯。烟芜也是个心思玲珑的人,听到季夫人敲定了她干女儿的身份,连忙跪下,口中不断呼着干娘。
季夫人却被她喊得有几分尴尬和恶心。
她在镇子上那些夫人当中,已经听说了烟芜所做的那些英勇事迹。
她只觉得一个女人做到烟芜这种地步,也是独一份儿的。只是这却并不是好的名声,她虽然恶心烟芜,但现在她们已经是一条蚂蚱上的人了,她还要借用这个女人来打击暮芸,便也将那恶心生生忍住,强撑着笑脸,点头应和她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