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夫人猛然听见她以前做的坏事,心中慌张不已。
她们现在并不是只有两人,旁边还环绕着许多的丫鬟。这些丫鬟有些是新进的,有些还是老人。但就是因为有这些人在,季夫人才觉得更加慌张。
她恼羞成怒,忍不住对暮芸破口大骂。
正当这时,季涵赶了过来。
季夫人一看见他就住了口,转而想要向季涵告状。
可没等她开口,就见暮芸直接扑通跪在地上,一声声地说着季夫人欺负丫鬟的事情。
季涵看季夫人手中拿着鸡毛掸子,便觉得的确是季夫人下的手。
“你作为季府里的主母,竟然用鸡毛掸子来教训人!你的气度又去了哪里?之前在家中的教诲全忘了吗?”
季夫人顿时就将鸡毛掸子扔下了。
她本来想让身边的丫鬟说出实情,可是那丫鬟被暮芸打的嘴角流血,口齿不清,根本说不清楚话。
季夫人正要解释,却被季涵打断说道:
“你莫要再说些有的没的了,之前惩罚你,看来倒是惩罚得太轻了!一会回去再收拾你!”
他说完,又狠狠瞪了暮芸一眼。
他自然看得出来,季夫人身后的丫鬟被打得鼻青脸肿,一看就不是鸡毛掸子所做。但他并没有说出来,却以眼神示意,暮芸日后都要老实些。
暮芸心中不忿,说道:
“我不过是有自己的丫环说笑,季夫人就冲出来将我的丫鬟打了。季夫人身后这个丫鬟说,我是妾室的女儿,不应该呆在这府里,还应该永远被拒绝的季府之外。季老爷,你觉得她这话说出来,不该被人打吗?”
暮芸端得是义正言辞,看向季涵的目光也带着审问。
季涵气势一弱。
他也知道自己当初对暮芸母亲有所亏欠,心中便也不想再追究暮芸的任何责任。
他开口向暮芸说道:
“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但我竟然将你认回了季府,自然是会对你好的,你便就原谅了爹爹吧。”
他可没有忽视暮芸刚才说话时,称呼他为季老爷。那一声季老爷,是生生将他与暮芸之间,划开了天涯一般的距离。
他不想自己在丢失了季戈这样的好儿子之后,还要将暮芸这个好女儿也丢弃。
可惜的是,暮芸根本就不理会季涵的道歉,转身就走了。
季涵尴尬不已,看上去夫人的目光更是冷淡。
他不想再看她,便一甩袖子离开了。
季夫人跟着季涵到了书房,季涵让下人们都退下,而后便听见书房中传来吵闹声,夹杂着季夫人的哭嚎,听起来很是悲惨。季夫人出了书房之后,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一般,如游尸一样回到屋中,而后便能够听见季夫人在房中大发脾气。
屋外的丫鬟并不知道白夫人的怒气有多大,但是直面她怒气的新丫鬟心中却是胆寒不已。
她背对白夫人跪坐在地上,白夫人只要怒气一上来,就往她后背臀部抽打。
她已经被收拾得很是老实了。
之前,她刚受到白夫人的暴打,就说自己没有错,是那个贱妾生的丫头太过嚣张。
但白夫人听了她的话,反而打得更加凶狠,她便闭着嘴巴,默默承受着白夫人的怒气。白夫人估摸着将她的后背臀部已经打得几尽破血,就让她站起身来,对着她的大腿和小腿肚子继续抽打。
丫鬟被抽得几乎站立不稳,上半身的背部和臀部疼得她几乎直不起腰来。
“老爷本来不想放过暮芸,也打算原谅我了。可是你居然在暮芸面前落下了口实,让她有机会让老爷心软。你这丫鬟实在太可气了,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却早早都说了出来!”
白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又狠狠抽了她两下。
那丫鬟心中叫苦不迭,但是却没有说一个字。
她心中愈加怨恨。
若不是暮芸那个贱妾所生的贱丫头,自己也不会受这样的苦。只是说起来自己身后做个季夫人,也不是什么善茬。
她心中想着:若是这两人日后从这高高的位置上跌落下来,她一定要狠狠的踩她们几脚,让她们也知道今日自己所受的苦楚。
暮芸却从没有觉得她在季府的位置是崇高的,而且她还想着,若是季涵日后再这般维护季夫人,她便要早早离府。
这日。
暮芸觉得在季府中呆得几乎要发霉,便想着出门去铺子里看看。
之前林锦言也来过几次,说了铺子里的情况。
暮芸听出铺子都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便也由着黄氏去折腾。
最开始的时候,黄氏的确闹了不少笑话,林锦言便将那些笑话都当做笑料说与暮芸听。但近几日,林锦言便慢慢开始夸赞黄氏的做法,暮芸心中期待,想着自己若是突然出现在店铺里,黄氏定然喜大于惊。
而她不仅可以偷偷观望黄氏哪里做得不足,又也可以乘机好好犒劳黄氏一番。
点心铺子和卤味店又开了许久,店铺的经营模式也差不多固定。最开始的时候,两个铺子里会时常发生突发事件,她便遇见过,还与薛二一起处理了。她相信薛二处理这些事情都得心应手,她一点都不担心这两个铺子。
但是皮毛铺子不同,它是她新开的,并没有管理多久。店里的伙计,她也没有经过长时间的考核,所以很是忧心,。
她首先来到的就是皮毛铺子。
等她到了铺子门口,便听见黄氏正在铺子里训人。
“说过多少次了!这些标签要依着顺序排好,也好让别的伙计能够迅速便捷地将这些标签和衣服放到一处。你现在这样打乱了,谁还知道哪个是哪个呀?”
黄氏的语气带着一些威严。
那伙计连声道着歉,说日后不会再犯。
黄氏却强硬的说道: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第二次了。我饶过你第一次,第二次,但你却还是不改,还妄图我想要再给你机会?你今日便收拾东西,走吧。我们这个铺子只是小家铺子,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那伙计还想说什么,却被黄氏叫来护院直接撵走。
暮芸这时才走进店里。
黄氏见到暮芸来了,先是惊喜,而后有几分慌张。
暮芸用余光看了那伙计一眼。
那伙计,原来是她开店时就留下的伙计,黄氏大概觉得自己将她选定的人打发了,有几分不好意思。但暮芸却觉得黄氏说的很有道理,这种说了一两次都不改正的人,再原谅他多少次也没有用。
那伙计见暮芸来了,似乎是瞧见了留下的机会,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护院,就扑在了暮芸的脚下脚下。
他一口咬定黄氏在铺子里作威作福,还说她平日里欺负他们这些伙计,今日还想赶他走之云之云的。
暮芸冷笑一声,说道:
“怎么?你不服我娘亲的决断?我娘亲是我选定来管理这间铺子的,你怀疑她,就是在怀疑我!你这种越俎代庖的人,我看,的确是没什么必要留着。”
那伙计大呼冤枉,但暮芸已经示意那些护院,将他赶走。
她转过身来,拉住黄氏的手,说道:
“娘亲这几日辛苦你了。”
方才她说的那些话,并不是说给那个被开除的伙计一人听的,还是说给整个铺子里的人,是要认定黄氏在铺子里的地位,为她日后管理铺子打下基础。
这本来是她将铺子交给黄氏的时候,就该做的。
但是因为她当时陷进了复仇的思绪泥潭,便忽视了这件事,现在想来却是太失策了。
黄氏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手,说道:
“没事儿。之前我以为打理铺子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如今亲身经历了,才知道其中有颇多的挫折。你之前每日都这般辛苦,我却还时常埋怨你,实在是心胸太过狭隘了。”她又叹了一口气,上下打量着暮芸,欣慰地说道,“你今日怎么过来了?是出门买东西吗?”
暮芸含笑摇头:
“娘亲不用妄自菲薄,娘亲待我是极好的。我今天出来就是专门来看看娘亲的,看看我铺子里的伙计有没有欺负你。”
黄氏却赞叹暮芸选的伙计大部分都干事利索,说暮芸怀疑人家不好。
暮芸就说黄氏才和他们相处了几天,便将自己这个儿媳妇忘了,尽说他们的好话。
两人又笑闹了一番。
黄氏一拍脑袋,将袖口里藏着的银两递给暮芸,说道:
“这几日的收益我都放在了家里,你若是有用,我便明日让林锦言去取来给你送去。这是今天的收益,你收着吧。”
暮芸连忙摇头,说道:
“铺子里赚的钱原本就是为了补贴家用,你给我像什么话呀,银两你就留着。一来可以预防加重,突发什么事情;二来,你也可以一直存着,等日后给林琅找了一个好夫君,我们也不会太过寒碜。”
黄氏见暮芸不收,她就想多了。
季府到底是外人家,跟暮芸亲的,只有季涵一人。而她知道那些大宅院里的老爷,都是不管后院的。若是暮芸被人欺负了,那个季涵大概也是帮不上忙的。不若放在家里,有自己守着,日后暮芸想要,她也能直接拿出来。
她想到这里,便将银两收回,还连声说着暮芸体贴。
暮芸笑着回应是林锦言有眼光。
两人一时开怀,相顾而笑。
暮芸体谅黄氏的辛苦,便想要带黄氏去酒楼里吃顿好的,还未走到门口,便与店铺外的袁氏瞧了个对眼。
因为酒店掌柜的事情,袁氏很生烟芜的气,连续几日都不与烟芜搭话。烟芜也是个倔脾气,觉得母亲不理她,她也不会主动去说话,这样的状况便一连持续了好几天。
袁氏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此时看见暮芸和黄氏,心中气愤不已。
黄氏和暮芸本是婆媳之间的关系,却如此和睦,暮芸还将自己亲自经营的店铺,交到黄氏的手里,让黄氏来打理。可是,她与烟芜本是亲生母女,现在关系却这般僵持。
她忍不住出口说道:
“哎哟,这铺子交到别人的手中,经营得好不好了,肯定是被交到的那个人来负责。若是一不小心赔本,砸了店,可就要亏大了。”
袁氏的这句话,就像是吃不到葡萄的酸狐狸。
暮芸听了,暗自发笑。
黄氏是根本就不理会袁氏的说法的。
暮芸既然将店铺交给她来经营,便是相信她,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因为赔本而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