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听说季涵这般大张旗鼓地为季婉准备相亲大会,她心中却没有什么感觉,只想着若是要开大宴会,她定然会有口福了。
季夫人被禁足七日中,大部分时间都要来准备宴会的事情,也无心再找暮芸的麻烦,暮芸便逍遥了好几天。
果然。
等到宴会开始,她上了席位,便看见桌上那丰富的吃食。
她并没有理会季涵所说的开场话,也没有关注季婉打扮得如何娇俏动人。
她眼中只有那一盘盘的珍馐!
只不过她从这顿饭中深刻的意识到了一个词,叫做“不可貌相”。有些菜看起来很是鲜艳,让人胃口大开,但吃到嘴中,却没有将那食材的最佳之处体现出来。她几乎将所有的菜都尝了一遍,而后才确定了几道做得极好的菜品。
她一边品味着,一边想着这大厨是如何想到这般美味的。
大概是她面容太过陶醉,让人看着有些格格不入,便有一年轻俊豪走到她身边说道:
“看起来你是个很会吃的人啊?”
暮芸被旁边这男人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没想到以季婉为主角的宴会上,居然还会被人搭讪。
她放下筷子,看向来人说道:
“那是自然,我可是开了两家吃食铺子,若是对吃食一点都不了解的话,那岂不是要贻笑大方了?”
暮芸没有觉出自己说的这几句话中有任何可笑之处,那男人却大笑不已。
她不惊疑问道:
“这有什么可笑的吗?”
那男子说道:
“我来到镇上,便听说这镇上有个女强人,我猜那女子便是你吧?”他见暮芸点了点头,继续笑道,“看来我今天运气极好。”
暮芸撇了撇嘴,感觉这人有点神经质,不想再理他。
她拿起筷子,想要再次品尝美味。
正当这时,那男子出口说道:
“我可是看了你许久,你似乎对每一道菜都有自己的见解。你现在偏好的那几道菜是你最喜欢的吗?”
暮芸摇了摇头,说道:
“我猜这厨子可能是个南方人,或者太喜欢吃糖了,在菜中都或多或少加了些糖。只是有些菜品并不需要加太多的佐料,只是清蒸或者略微一烫,就能够成为人间美味。但他下了过多的佐料,就让那些原先很有特色的菜品,都变得寡然无味。”
那男子听暮芸侃侃而谈,面上露出好奇的神色说道:
“难道做菜不就是因为佐料多了,才会使得食材滋味丰富吗?”
暮芸皱眉看向他,说道:
“那为何你们喜欢的山水画,大多以素色为主,并且色彩都不会偏向艳丽?还有那些妇人所选的衣着,她们配色之中都有一定的规则,所选的颜色定然不会超过六种。这便是因为,若是颜色多了,就会显得杂乱无章,让人看着便不喜。做菜也是一样的道理,若是加了太多的佐料,便将蔬菜瓜果原本的味到夺去,让人有一种‘喧宾夺主’的难受之感。”
那男子听了,不禁点头,说:
“你的见识很独特,让人听了受益匪浅。”
暮芸微微红了红脸,说道:
“这是什么独特见解,这是一般厨子画师们都知道的道理吧。”
男子便说暮芸谦虚。
两人又笑闹了几句,突然有人走过来,插到两人中间,却是这宴会的主角——季婉。
“这位公子看起来眼生,不是镇子上的人吧?”
季婉含羞带怯地看着那男子,目光中隐隐透出几分期待。
那男子却不屑一顾,说道:
“我是季大人的门生,是从京城赶来的。”
季婉目光中迸发出惊人的亮度,恨不得就此挂到那男人身上。
那男人这才猛然发现,自己和暮芸聊了这般久,却没有说自己的姓名。
他便对着暮芸说道:
“小生姓陆,单字一个羽,若是姑娘不嫌弃,可以唤我一声陆大哥。”
暮芸心中疑惑着,最近怎么总是遇见姓陆的。
之前救了自己的陆川,还有之后陷害自己的陆娘,现在又加上一个陆羽。难道他们林家,不仅跟陈家恩怨难扯,跟陆家也有不菲缘分?
季婉见暮芸似乎发愣了,就替暮芸说道:
“这是我姐姐,季暮芸。她已经成婚,夫君是村子里的一个小伙,以打猎为生。”
她似乎看起来是无意的,口气里也没有轻蔑藐视的意思,但那神态总是让人看着不舒服。
暮芸已经习惯了她们这种阴阳怪气的说法,也没有解释。
陆羽听罢,觉得季婉这女人心机太深,不可交。
他很冷淡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还看向暮芸,想要跟她说什么。
季婉见自己这般主动了,这男人还是选择暮芸,心中怨恨不已。她想着,这宴会原本是为自己准备的,为何暮芸还能如此吸引人的目光?
她其实是钻了牛角尖,觉得自己应该用魅力将陆羽的目光引回来,却忽略了在场这么多的男子,何必执着于陆羽一人。
她执着地想打暮芸的脸,却忘了暮芸跟陆羽本就是萍水相逢,她即便这样做,也不会对两人造成任何的影响。
陆羽承受着季婉如情似火的殷勤,心中更是不耐。
他在京城中见识多了这种手段。
因嫉妒心而勾引人,心性和品性实在太过差了。
她出口讥讽,让季婉离自己远一些。
季婉第一次被男人拒绝,心中很是气愤,便将怒火都迁到了暮芸的头上。
她一把将暮芸拉过,而后瞪着她说道:
“这是我的宴会,你莫要在人面前搔首弄姿,抢去我的风头!”
暮芸冷嗤一声,说道:
“我已经有了意中人了,而且我的意中人还娶了我。这满堂的年轻俊杰,就算再出色,我也看不上眼。”
季涵气得怒火翻腾,却知道现在自己不能失态,只能看着暮芸转身离去。
她实在咽不下那口气,便找季夫人商量,要狠狠收拾暮芸一顿。
季夫人则没有应允她,说道:
“之前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你爹对我有了几分失望。我现在若是再动这些念头,岂不是让你爹寒心吗?你也莫要再动这些小动作,安安稳稳地开完宴会,找个心仪的人嫁了,也算了了我的一份心事。”
季婉也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自己的亲事,只能暂时将怒火按下。
次日。
暮芸和玉瑶几人正在说笑,白夫人突然拿着鸡毛掸子冲过来。
她一边说几个丫头不务正业,在该干活的时候随意嬉闹,一边那鸡毛掸子就啪啪啪地打在了几个丫鬟身上。
暮芸光是听着就心惊胆战,连忙拉住季夫人。
季夫人一边闪躲着暮芸,一边将那几个丫鬟扯住。
她嘴里还一直怒骂着,说:
“这一个个丫鬟,根本就是吃白饭的,仗着自己有定心丸,就将自己当成了主子!你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几个丫鬟因为季夫人的积威已久,都担惊受怕。
她们挨了打,却也不知道闪躲避让,更别说反抗了。
暮芸看不下去,一把抓住了季夫人的鸡毛掸子,而后说道:
“够了!”
她怎么听不出来季夫人根本就是在指桑骂槐。
季夫人口中的“定心丸”大概就是季涵对自己的愧疚!
跟在季夫人身边的丫鬟看着暮芸,冷笑道:
“不过是个妾室的女儿,来到了季府里,就以为自己是主子了,可以当凤凰了?若不是因为你早先的时候被那些人贩子抱走,老爷心里愧疚,不然的话,你逢年过节都别想进季府的门。”
这个丫鬟是顶替娟儿的位置,上来的。
她本就是个会说话的,知道季夫人不喜欢暮芸,她也就靠着这张能骂人的嘴,得了季夫人的喜欢。
她的话一出口,暮芸就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当年她母亲应该也是受了这些人的责难,才一直养在了别院。
她现在看见这些府中人对季夫人的妥协投降,并也能够想象那些别院里的人是如何对待她的母亲的,再加上季夫人三番两次的谋害季戈,她只觉得这许久以来的怨气,每人都袭上了胸口。捏紧了拳头,她就一拳打向那丫鬟,而后根本不给那丫鬟反手之力,将她打得鼻青脸肿,跪地求饶。
她原本想着,她怨恨的,一直是季夫人,跟这些丫鬟无关。
但是经过玉瑶的事情,她也知道了,若是有心向善,也不会仍由季夫人摆布。
更何况,她从玉瑶的最终,也知道了当年欺负他们母子俩的,不知季夫人,还有仗着季夫人的威名而逞凶的奴仆!
季夫人看呆了。
她平日时候都跟暮芸打着嘴仗,并且因为她总是理亏,而暮芸那张嘴实在厉害,她实在讨不了好处,便想着今日用武力来让她屈服。她却没想到,暮芸打人起来这般狠,只怕是这手功夫,还跟她夫君林锦言学过一段时间。
她发了一会儿呆,才想起要维护自己的丫鬟。
可没等她靠近,就被暮芸那凶狠的眼光吓到,待在原地。
她只好站住脚,让自己的底气足了,才开口说:
“你跟一个丫鬟计较什么?”
暮芸看着她,冷笑一声,说道:
“丫还没被教育好,是谁的错?”季夫人一口气憋在胸口,还没吐出来,暮芸便接着说,“你曾经做过那些坏事,都以为别人不知道吗?你们自己家是个什么肮脏地方,难道我不知道吗?说什么我想来进府里当凤凰,也不看看你们这窝到底是个凤凰窝,还是一个麻雀窝!”
暮芸说着,便将玉瑶曾经告诉过自己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她也是一时有些激愤,说出的话都不经过脑子,才将事情都抖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