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十二金钱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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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负气除奸巾帼受欺绐 赔情话旧鸳侣庆好合(2)

柳研青道:“你怎么在这里?”郑捷四顾无人,忙说:“师姑,我找你老人家来了。”柳研青道:“什么,你找我?”郑捷道:“是的,你老人家别生气啦,快回去吧。”柳研青道:“谁教你找我?你都知道了么?”郑捷道:“师姑,你老不用问了,快翻了天啦。如今我师祖、二师叔和我师父,还有我们哥几个,全来了。再找不着你老,可就了不得啦。”郑捷便将柳兆鸿、杨华嘱咐的话,告诉了柳研青,极力安慰她,请她立刻回去。

柳研青道:“那个姓李的女子呢?”郑捷脱口说出:“也等着你老呢。”柳研青道:“哦,她也来了?”郑捷道:“不是师祖认她做干闺女了么?”

柳研青怒道:“我回去?我死在外头也不回去了。现在先不管那个。来,郑捷,跟我跑跑腿,办点事,此刻我正忙着哩,我要搭救两个冤死鬼。”她将目睹耳闻之事,一一告诉了郑捷,力逼郑捷帮着她动手,先救那一男一女,再杀死那主使陷害的人。

郑捷不敢违拗,立刻一同寻找下去。在路上走着,郑捷问柳研青:“那个主使人姓什么?住在哪里?咱们先探好了道,才好下手。”柳研青愕然道:“我也知不很清,咱们救了那一男一女,可不就问出来了么?”

郑捷心中暗笑柳研青做事没有成竹,嘴上急忙连声夸好。他们一路寻问,才知所谓奸夫****,已被乡长出头拦住,不活埋了,现在押在公所里讯问。

柳研青和郑捷打听明白,知道两个人短时间不致于被活埋。郑捷是很机警的,用了点诡计,骗得真情,便与柳研青找一隐僻地点,商量打救方法。他们已晓得奸夫****被禁在公所里,将由乡长打禀帖,明日送县究问。

柳研青便要半夜直入公所,解救这两个人。教郑捷背救男子,自己要背救女子。郑捷道:“救出来以后怎么办呢?”柳研青道:“救出来就送他们回家。咱们再去杀那个什么田四爷。那个张连春的本家,那个东西也不可留,也该杀。咱们连杀带打抢,趁今天一夜全办完了。杀死这两个小人,在壁上题书,咱们一走了事。”

郑捷摇头笑道:“师姑这办法真是大快人心!可有一节,那个张连春和那个褚赵氏,可就要打罣误官司了。你老想,出了人命,人家不猜疑到他们身上么?”柳研青瞪着眼说:“怎么猜疑到他们身上?他们不会武艺,又不会窜房越脊。我的意思,定要把那两个狗才杀了,再把他两颗狗头,找一座庙,悬挂在庙前旗杆上示众,标上罪状,教人一看,就知道是侠客干的。”郑捷抿着嘴笑道:“你老专会打如意算盘。你老再想想吧,那一来更坏!况且你老就把那一男一女救出来,也不行。一出人命,他俩再脱不干净。奸情再加上离奇命案、盗案,那一来更吃不住。除非他们一男一女从此弃家亡命,可是这又怕他们走不脱。”

柳研青怫然不悦道:“郑捷,你懂得什么?瞧我的吧,哪里这些蝎蝎螫螫的顾虑!走,咱们先找个地方歇歇,今晚上一定这么办。你这孩子没胆,我只教你专管背人就结了,别害怕。”

郑捷想了想,笑道:“你老看着办吧,可是……”说到这里,郑捷忍住了,没往下说。原来这田四爷和张连贵的住处,柳研青刚才虽派郑捷打听过了。可是这两个坏蛋的长相如何,却忘了问,就想进宅搜杀,也苦于认不得。故此郑捷要说,又怕惹得柳研青不高兴,方才咽回去了。

当下柳研青和郑捷先找饭馆吃饭,然后投店,开了两个房间。其时天色尚早,郑捷又想了一个主意,对柳研青悄悄说:“师姑,你老先在店里等我。我出去一趟,等一会就回来。”柳研青道:“你要溜么?”郑捷忙低声解说道:“不是溜,你老不是要救良民、除恶霸么?我的夜行衣和兵刃,都放在李家集店里了,我去取来。”柳研青道:“快去快来,限你半个时辰。”

郑捷点头应允,立刻出店。出了门,却又折回来,皱眉对柳研青说:“李家集离这里十多里地呢,我还得紧跑,一个时辰怕赶不回来。大概不到二更,我准赶回来,你老可等着我呀。”柳研青道:“多麻烦,那岂不两三个时辰了,我等不了。那么远,你不用去了,我看你不用兵刃也行,反正有我呢。”郑捷道:“不行,店中还有柴本栋等着我呢。我们俩一块来的,我把他也叫来,多一个人到底好些。我们学了能耐,从来还没有施展过,跟着你老也学一学。”柳研青欣然点头道:“孩子,你就学吧。快着点,一过二更,我可就不等你们了。”

郑捷一番诡话,把个柳研青骗得很高兴。柳研青为了要夜间救人,容得郑捷去后,便在店房和衣睡下,闭目养神。渐渐暮烟四合,到了初更时分,柳研青起来漱口,出店房转了一周;又看了看她那匹马,重又回屋,吹熄灯,躺下歇着。到了二更时分,白鹤郑捷还没有回来。柳研青渐渐焦躁,心说:“这孩子太蘑菇!”又候了半个时辰,已然是夜行人的活动时候了,郑捷还是没回来。柳研青很生气,听四壁人声早寂,野外虫吟蛙鸣,便装束停当,恼恨道:“不等他了,我自己也救得出来。”柳研青立刻悄悄开了房门,将门倒带,轻轻走到院中。四顾无人,“嗖”的窜上房,跳出店房后墙,将身一伏,急驰而去。

柳研青转瞬到了公所之前,按原定主意,先救人,后诛凶。她绕到公所后面,略一顿足,早上了墙头。循墙入内,向院内一望,公所昏昏沉沉,没有灯火。柳研青惊讶道:“怎么没有人?”将问路石子投入院中,依然没有动静。她暗想:“监守那两个男女的人,白天查看时有好几个人,这时难道全睡了不成?”

柳研青即从房上溜下来,到了平地,各处一听。咦,连个鼾睡声也没有,柳研青心中疑惑,竟忍耐不住,试将后窗重重一拍,急隐身暗处。半晌,也不见答声。研青到此,更不迟延,掀窗入内,晃火折照看,公所内竟一个人也没有了。她检点床铺,明明有着四副卧具。柳研青想:“真是怪道!”又细心一搜,这才发觉房门虚掩,大门却倒锁着了。

柳研青站在院中,心想:“难道他们连夜把男女解走了?再不,又变了卦,仍给活埋了?”复一耸身,窜出公所,绕着外墙巡视了一遍。忽见半箭地外,墙角黑影中,似蹲着一人。柳研青哼了一声,倏地把剑拔出,捻一粒铁莲子,抖手打出去。只听“哎哟”一声,黑影中跌出一人。柳研青抡剑扑过去。那人跪倒在地,大叫:“舵主饶命!我没敢偷看,我在这里解溲哩。”

柳研青摸不着头脑,只持剑威吓那人,问他:“公所里捆着的一男一女,现在哪里去了?可是解县了,还是活埋了?”那人道:“我,我不知道。”原来此人其实就是公所里看门的。乡长把那所谓奸夫、****带到公所之后,先把奸夫、****口中塞的东西掏出来,略略问了一遍。褚赵氏到此害起怕来,张连春也极口诉冤。乡长道:“有话你们到县里说去,我不敢担这沉重。”他吩咐壮丁小心看守,明早套车送县,便回家去了。

谁想乡长走过之后,到二更将近的时候,公所里点着明灯,看守人打着呵欠,看住这一男一女。忽然后窗“啪”的一声暴响,桌上灯光忽灭,屋门也倏然大开。吓得众人怪叫道:“怎的了?怎的了?”正乱着找火,又听桌上“啪”的响了一大声。屋中三个壮丁,每人脸上重重挨了一两掌。就中便有人骂道:“谁打我了?”话还没有骂出口,只听房上有人大声喝道:“呔,公所里的人听真!我乃洪泽湖红胡子薛老舵主手下的帮友。我们老舵主要借你们这里会一个朋友,一切人等立刻给我滚蛋!迟了,小心你们的脑袋。”红胡子薛兆的威名久已远震;更可怕的是房上人喝声才罢,立刻有许多砖石碎瓦,由外面高处,乱向屋内抛打进来。吓得众人要想跑又不敢出屋,不跑又怕进来砍头。幸而砖石抛了一阵,便不抛了。

众人奔出来,忙给乡长送信。乡长大骇,加派几个人,打着灯笼,重入公所。这伙人到屋内一看,桌子上明晃晃插着一把刀。那个****褚赵氏,仍然捆在那里,已吓昏过去。奸夫张连春却已绑绳割断,散落在地,人已不在。众人越发骇异,只得架起褚赵氏,将公所大门倒锁,一齐退出来,把褚赵氏送到乡长家中。

一桩奸情案子,最讲究捉奸要双,如今只剩一个了。然而乡长和众人此刻心中最惴惴不安的倒是红胡子的光临,所以众人都闹着要回家,想老早地关门上锁,熄灯光,听动静。乡长强逼着公所看门的壮丁,在公所附近暗处观望风色。这个看门的壮丁藏了一个更次,也没有见红胡子的江湖帮友有人来,方才放了心,却偏偏教柳研青遇见。

柳研青持剑喝问:“那一男一女,可是活埋了,还是解县去了?”那壮丁战战抖抖地说:“没有活埋,他跑了!”柳研青愕然道:“跑了!怎么跑的?”柳研青正在追问,忽见公所墙头有个人影一探,又缩回去了。柳研青喝道:“什么人?”那人只一晃,便不再见。柳研青低喝那壮丁道:“老实在这里等我,不许你躲,不许你动,动就宰了你。”

柳研青急握宝剑在手,又掏出一粒铁莲子,拔步急追过去。追过墙头,那人影已渺然不见。柳研青急绕墙一看,又跳上墙,向四面一望;只见那条人影身法倒也利落,已然飞跑到旷野去了,相隔已经很远。

柳研青飞身窜下墙来,急急地赶下去,大叫:“前面人站住!”那人似回头望了望,脚下依然不停地跑。柳研青大怒,脚下用力,如流星赶月,火速地跟缀下去,渐渐越追越近。忽然一道斜坡当前;斜坡之后,黑影沉沉,一片丛林遮住了视线。那人越过斜坡,竟没入黑影之中。

夜行人的要诀是逢林莫追,为的是我明敌暗,恐遭暗算。柳研青一肚皮忿火,想到她随着父亲铁莲子到处游侠,从来有胜算,无败着,遇上事不管则已,一管就得手。如今自己匹马单枪地独闯,竟这么糟糕。她不想自己是有勇无谋,只怪事情不顺手,自己反给自己怄上气来。她竟抖擞精神,一扑到林边,气恨恨对着林子叫骂道:“什么东西,给我滚出来!”围着林子绕了一圈,骂了一阵,林中并无回响。

耗了一会,柳研青不耐烦起来,心里正自盘算。忽然遥闻犬吠,夹杂着人声。柳研青登上斜坡一望,远远又奔来一条黑影。柳研青“哦”了一声道:“这个许是!”急隐身在斜坡后面,心想:“我要掩击他,我先藏在暗处,就不会让他跑脱了。”果然藏好之后,那人已一路狂奔,抢上斜坡。柳研青“嗖”地窜出来,亮宝剑截住,喝问不应,双方动手,被柳研青一剑刺倒。——这个被刺倒地的人,就是那仗着三寸锈钉,斩关脱锁,逃出盗窟的镖师——九股烟乔茂。

九股烟乔茂项拖铁链,在这高良涧荒林斜坡遇见柳研青。他自称是逃出匪窟的肉票。柳研青独战群獒,杀退群盗,再找乔茂;他一番谎话,早已脱逃。柳研青惟恐乔茂再被匪徒擒杀,当时很是着急。她登上大树一望,遥见远处似有人影,忙仗剑追去。柳研青才走,斜坡另一棵树上便跳下一个人来,也跟踪追了去,此人就是柳研青的师侄白鹤郑捷。在公所内乔装红胡子薛兆,惊退公所的壮丁,潜自放走了横被诬陷的奸夫张连春,这全是郑捷和他的师弟柴本栋两个人玩的把戏。

郑捷情知柳研青的主意不妥,又不敢违背她。白鹤郑捷年纪虽小,诡计多端,颇有心计,当下连声夸好,暗中却借口回店取兵刃、邀同伴,预留了地步。对柳研青说,须三个时辰才能回来。其实,他的住处很近,才五六里地,郑捷回到住处,候至傍晚时候,柴本栋回店;郑捷把寻着师姑柳研青的话,告诉了柴本栋。两个少年暗暗捣鬼,挨到初更过后,便改装抢先来到公所,乔装红胡子薛兆,把众人吓散,割断了张连春的绑绳,救出他来。他们密嘱张连春,暂且躲避十天半月,案情自会消释。郑捷便教柴本栋赶快给师祖铁莲子、师父鲁镇雄送信,说是师姑找着了,就怕劝她不回,催师祖赶快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