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江湖梦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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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夜探书房终偶遇

八月十三夜,皓月洒清辉。

白玉笙潜入梦瑶台,穿过瑶池,径直来到书房。书房一片漆黑,房门紧闭,没有人声,没有人影,只是一间孤零零的书房。他凝神静听,听不到心跳,听不到气息,听不到任何活人存在的证据。

数丈之外,八卦竹林。

白玉笙提着油纸伞,缓缓朝竹林靠近,待行至竹林入口,方才停下。茂林修竹,郁郁青青,可在白玉笙眼里,竹林如那四凶猛兽,正张开巨口,舔着长舌,只等送上门的食物。

昨日一战,他不该丢下虞若离。

春芙使冷星落诱他离开,以便更好地对付虞若离。他当时没有细想,冷星落一路飞奔,他便一路追踪。等追至偏院后方才发觉中计,正想返回书房相帮虞若离,却遭数十位美人围堵。

美人如花,花香袭人。

花香之中却掺着迷香,白玉笙一时不察,误吸迷香,陷入昏迷。等他醒时,已是第二日晨,映入他眼帘的既非冷星落,更非数十位美人里的任何一位,却是数日前跳窗逃跑的樊篱。

那时的他,正躺在一只木箱里。

木箱周围,则躺在四位睡美人。若美人受冷星落指使,他大概能猜到美人会将自己抬至何处。他没有等美人醒来,以便问明详细,只因天元阁的下属皆守口如瓶,不会透露任何他想知道的秘密。

显然,是樊篱救下他。

他道一声谢,无暇寒暄,径直奔向梦瑶台。梦瑶台入口,却有秦刚把守,秦刚没有拦他,却告知他虞若离已受困竹林。竹林暗藏阴阳八卦之法,可谓有进无出,虽不伤人,却足可困人至死。

秦刚特意强调:春芙已是下达命令,一旦发现白玉笙强行闯入竹林,便启动竹林机关,霎时万箭齐发,虞若离绝无活路。

白玉笙唯有等,等一个未知,等一个救虞若离的最佳时机……

皓月清辉,凉风袭人。

白玉笙站在入口,些微犹豫之后,毅然走入。手中油纸伞已在蓄势,蓄守势,蓄攻时,蓄不败之势。竹林幽深,一旦置身其中,便觉漫无边际,没有入口,没有出口,有的只是数之不尽的青竹。

虚虚实实,幻幻真真。

所谓八卦阵法,多故作迷障,以为障眼。当置身阵法之中,首先要观察哪些为真、哪些为障,不轻信,不妄疑。一旦找准生路,便要无所顾虑,一路到底,绝对不能受生路以外的迷障影响。

隐居桃源的七年田园生活,读书、耕作之余,白玉笙时常静下心来,研究易经八卦之理,颇有所悟。他曾将清风道长留下的八卦竹林完善,又曾将八卦阵法布于山上密林,使桃源村与碧落峰隔绝,可谓足够精通。

进进出出,寻寻觅觅。

多番求索,杳然无踪。他自信已找遍竹林的每个角落,却没有发现虞若离及其留下的半点痕迹。他开始怀疑:或许是秦刚骗他,或许是冷星落骗秦刚,或许是春芙骗冷星落……

只要有一人说谎,他听到的消息便会失真。

显然,他已被那失真的消息浪费许多时间。他突然想到那间房门紧闭却一片漆黑的书房,想到那位酷爱弈棋的书房主人,想到本该守护书房却已尽数消失的春芙、夏蓉、秋蘅、冷星落……

故布疑阵,缓兵之计。

一念及此,白玉笙连忙自竹林的另一出口跑向书房。须臾之间,已至书房数丈之外,但他没有立即闯入书房,只因映入他眼帘的书房已不再漆黑一片,不知何时燃起一盏泛着红晕的明灯。

房门大敞,明灯熠熠。

原本紧闭的房门已然大敞,确切说是遭人一脚踹开,门上留有踹门者的深深脚印。显然,有人先他一步来到书房,抑或说一切只是假象,书房主人去而复返,布下一个更精妙的陷阱。

一间书房,没有儒者。

白玉笙凝神静听,听不到任何活人的心跳与气息,却已然生出好奇,想要进入书房一探究竟。他当然不会大摇大摆闯入,而是缓缓靠近,手中油纸伞已然握紧,蓄守势,蓄攻势,蓄不败之势。

一步一步,缓缓走近。

直到确定没有危险,白玉笙方一脚踏入书房。书房空空荡荡,没有儒者,没有任何一个别人,只有一盏明灯,以及书桌上那盘没有对手的棋。若教那日茶肆里看过儒者弈棋的茶客看到这盘棋,必定心惊,继而感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棋盘之上,落子天元。

抬眼望去,棋盘纵横交错,唯正中天元位置有一颗黑棋,如朗朗晴空一朵黑云。没有人知道黑云能带来什么,或雨,或雷,或雪……

白玉笙陷入沉思,沉思于弈棋者故意留下的棋局。

依傅青山所言,一盘没有对手的棋,是弈棋者自视甚高,没有人配做他的对手。只有黑棋罐,没有白棋罐,寓意在他的棋局里,所有人皆是他的棋子,由他调配,落子无悔……

棋有棋的命,人有人的命。

作为弈棋者,他很享受掌控别人命运如掌控棋子命运般无所顾忌的快感……

白玉笙不再看棋盘,而是看向那移动过的书架,看向书架后的暗格。由那扇同样遭踹开的暗格之门看去,暗格之后仍是一间书房,一间与外面一模一样的书房。他缓缓靠近,握紧油纸伞,蓄守势,蓄攻势,蓄不败之势。待确定没有危险,他一脚踏入暗格,洞察一切。

一间书房,没有儒者。

暗格之中,书架、书籍皆与外面的书房一模一样,书架已遭移动,书架之后仍有一间暗格。书桌上同样放着一盘棋,与之前那盘棋有所不同的是:棋盘上尽数黑棋,盘成一条黑龙,以天元为龙首、左下边角为龙尾,张牙舞爪,占据小半江山……

忽有异动,自第二间暗格传来。

白玉笙在观察棋盘时,始终不敢大意,凝神静听。他耳力极聪,时刻提防一切潜在危险。他已感觉到书架后的第二间暗格里有活人的气息与心跳,细听之下,隐约可断定气息的主人是内功高手。

或许是,或许否。

不论是与否,他已以伞为剑,蓄势待发。

当然,他没有大摇大摆闯入,更未掉头就跑。他很好奇第二间暗格里的人,或许一个,或许两个。在敌友未明之前,他不会妄动,所能做的唯有严阵以待,蓄守势,蓄攻势,蓄不败之势。

不求获胜,只求不败。

他稍退数步,与第二间暗格之门始终保持着一丈之距,可攻可守,可退可走。暗格之门已遭踹坏,可谓大敞,一旦有人自暗格后发动攻击,他便可及时做出应对,占地势之利。

气息减弱,趋于平静。

显然对手已觉察到他,正做着令他琢磨不透的应敌准备。

风吹不动,双方隔着一扇看不到彼此的门,皆在等待,等待对方率先沉不住气。高手对决,知彼知己,方可百战不殆。当不知道对方身高、体型、年龄乃至武学修为的一切底细时,率先出手者无疑会陷入被动。

一个时辰过去,双方仍在等待。

终于,自第二间暗格飞出一物,速度极快,直奔白玉笙而来,跟着蹿出两人,一齐出招,击向白玉笙。

白玉笙初以为暗器,遂以伞为剑,打向那物。两物相撞,“砰”一声巨响,白玉笙虎口微麻,而横空飞来的暗器早已碎得满地都是。未及细想,白玉笙已然摆好守势,用以防备那两人的攻击。岂料双方对视之后,一齐收手,攻势与守势皆化作虚无。

满屋酒味,既香且苦。

原来暗器并非暗器,而是装满酒的酒葫芦。酒和尚看着自己化作碎片的酒葫芦,竟是瞪着不羁真人,骂他有眼不识贤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