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燃香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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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蛊争之局

子君怔忡的看着心仪之人,仿佛看到了一个完全的陌客,仿佛他才与她初初相遇,仿佛他对她从来就不知根也不知底。

他终于知道,并且接受:有些东西,早已在时光里慢慢质变。

这些质变,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待他察觉时,已是为时晚矣。

在这片无边无望的思恋汪洋里,她就那样子,肃立起一只冷眼,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清醒着,泅水没顶。

他的那一份心思,她自然再明白不过。但现如今她能为他做的,也仅是明白。

谁又来明白她的心思呢?或许她潜意识深处,便是希望谁也不能洞悉她的心思。

她知道自己不对,知道自己确实真的是冷酷得过了分,但她又知道,其实她的冷酷不尽是对他,更是对她自己。

子君又问:“这一次你离的这么近,真不怕她察觉?”

娴子一脸的无所谓:“她迟早会发觉的。我只要在她察觉之前做好我所要做的所有事情,那还有什么关系?”

子君的脸上变了变,狐疑道:“所以你要的不是那支天蓬?或者那根隐弦?而是那个至高的虚名?”

娴子叹了叹气,抬首望天,她的眸光似乎再次高耸入云,看到了深沉云端里面去:“人心便是这样,总爱慕华而不实的虚荣,我自然也不能免俗。话说,荣耀与权力相伴相随,至高的荣耀总是伴随着至高的权力,天帷之后的那几位,谁不梦寐以求呢,只可惜,能站立在金字塔顶巅的人,就只有那么一个。天蓬无疏漏,隐弦亦琴亦箭,都不过是素时之极尊,世人趋之若鹜,于我而言,却可有可无。可那一份荣耀伴随的权力,却能使人在终极幻战中占据先机,我断不可能放过。”

事已至此,子君唯有冷笑,道:“这样不累么,整天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再说了,那既然不是幻战必需品,那你缘何暗暗引导她一并送来,你还嫌这方世界的血雨腥风不够浓郁?”

这一刻,他也终于开始冷硬起来了。

娴子默默的把子君的变化瞧在心里,终于狠下心来,就斩钉截铁的道:

“我意已决,无须再言。有些事,终会有人去做的,某些东西,终会为人所用,不是我也会是别人,这样一来,不如便是我。至于东西嘛,她愿意送来,我缘何不要?莫非我还要送将回去?岂不多此一举?大变在即,多些依仗,总是好的。既然我本已亏欠了她良多,我何妨再多欠一些?”

子君再一次没了声响,只定定的看着她,这一刻,她就在他眼前,却又仿佛远在缥缈云端,他再也看不清她了,熟悉而陌生的眼前的这个人,再不是当年那个与他生死与共,并肩偕行的温柔女子了,那时的她灿烂明媚,心里何曾有过丝毫的阴暗?

他心里哀伤婉转,柔肠百折,潋滟的晶莹之光在脸上氤氲又氤氲,半晌才黯然道:“娴子,现在才发现,我们真真生分了。哎,其实我来是要告诉你,此地那两枚极灵之果成熟了。”

娴子取出一把密钥,递与子君道:“或许吧。那件事发生以后,我们便注定了要走到如今这一步的。你拿着这个吧,该是你的便是你的。那宝贝与你天造地设,契合无间,那么好那么完美,你一定会喜欢的。”

子君急了:“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我话语的着重点是在另一枚上面。你真任其发展不予阻止?”

娴子直接摇头道:“我阻止不了。”

子君道:“为何?”

娴子叹气道:“因为那些都是蛊争之局。你也曾为涉足千幻楼而踏遍诡域,当然也知道养蛊的残酷性,蛊虫相争,它们之间,不相互吞噬至只余下最终那只超级蛊王,是停不下来的。”

两人越说越僵。

子君神色黯然,捏紧了手中的那枚密钥,内心悲恸,似便要转身离开,却仿佛想起了什么,忽又停住,回首道:

“我不明白,你既然知道是蛊争之局,那你为何还要让她掺合进来??难不成你意欲让她成为蛊王?可是,以她的体质,这无疑是画蛇添足,毫无意义,既然一定不能成王,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娴子的语气再次冷酷如冰,道:“什么叫我掺合进来?什么叫我何必多此一举?什么叫我意欲让她成为蛊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老早说过了,那是意外。你还要归咎于我?”

子君双眸如电,牢牢的盯着她,冷笑道:“本是同根,相煎何急。若你坚决不愿,便一定有法子让她绝不沾染上半分的。便是染上了,你也总会有解决法子的,是不是?”

娴子摇首道:“你说得都对,或许我有法子的吧,但这次我却偏偏立意要作壁上观。”

子君怒道:“你……你,这样子蛇蝎心肠,无可救药的人当真还是我认识的你么?你从前温柔善良,连只小蚂蚁都不愿意伤害,如今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看,这么些年的时光都把你打造成什么样子了?”

娴子静静看着他,看着他无明妄动,看着他怒火冲天,居然仿佛丝毫不以为意,只淡淡道:“怎么看怎么说都由你吧,但怎么决定怎么做,从今而后,由我,容不得你再指手画脚。”

“不过,”她补充道:“那永乐舫第三绝的力量,借与你暂用吧。如果你内心不安,觉得一定要做些什么的话。”

子君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再不争辩,又问道:“听说最近有人径闯无俦渊,不知消息是否属实,那是要紧之地,可曾作了相关的部署和措施?”

娴子点点头,道:“我知道,因为那本就是我的部署之一。”

“你……你……”子君顿时面色大变,煞白如纸,他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娴子叹了口气,道:“是的,你没听错,径闯无俦渊的那个人便是我部署的。这便是我了,你且瞧清楚了。”

事情竟至此境地。

是非如此不可了么?但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不由他情愿还是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