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沧深知这已是诸葛君做出的最大退步,当机立断道:“既然如此,老夫便不再为难你了。回岛之后,我定将师侄心意如实传达老祖。”
诸葛君见“九龙盘尸”震慑当场,也算赚回了些许颜面,当下心平气和再做盘算,也只好忍痛割爱,花钱免灾,即刻答应一声,转身向洞内走去。
莫、骆二人与诸葛君久别重逢,还没来得及叙旧,见他转身要回石洞,急忙迈步跟去,却听诸葛君说道:“老二老三,你们随师叔回去吧,等我剑法有成之日,自然会去找你们。”
二人听他话意决绝,当即止住脚步。骆停道:“大哥,你剑法有成之日,千万来找我们兄弟俩,到时候刀山火海,必定追随!”
韩商见二人向洞内作揖,暗想这两人虽恶名远播,但对诸葛君却是一片真心实意,看来极恶之人也并非对谁都是冷血无情。
独孤沧凝望洞口,看着诸葛君的身影缓缓消逝,又低头看了看玄邪剑,心中倍感凄凉,道:“师侄好自为之,这‘九龙盘尸’的解法,老夫定会转告老祖,想必他老人家不会再嗔怒于你。”
诸葛君朗声笑道:“那就劳烦师叔了!这也是诸葛君能为老祖尽的最后一点绵力。”
林中风起,日已偏斜,许或禅看了看天色,向李剑鸣说道:“‘十魔剑法’就在洞中,阁下是否执意要取?”
李剑鸣方才已领教了“九龙盘尸”的威力,加之诸葛君的剑法有目共睹,堪称精绝,倘若二者合一,他当真不知有几成胜算,何况他方才出手已是趁人之危,如今怎好觍颜再战,哂笑道:“今日就算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老头子算是栽了。”
许或禅道:“今日不取,明日取,明日不取,又何时取呢?李老侠既然进得了竹林,也知道‘十魔剑法’的下落,总不能日日来此,打扰诸葛师兄的清修,不如你约定一个日期,我等翘首相待,如何?”
李剑鸣摇头长叹一声,道:“你当老朽恬不知耻吗?看来这‘十魔剑法’非同凡物,连徐尘老祖和独孤岛主都无可奈何,我也不觉得遗憾了!”随手将清风剑缠入腰间,向独孤沧拱手说道:“独孤岛主,咱们后会有期了!”双足点地,身子便如离弦羽箭一般穿林而去。
韩商见李剑鸣来去如风,心中忽觉忐忑,倘若有李剑鸣在此,他尚不至于孤掌难鸣,然而此刻独处魔窟,孤立无援,当真不知如何是好。
许或禅转身对骆乘风说道:“这清明剑派的小子,你真要带回去吗?”
骆乘风斩钉截铁地说道:“自然要带他回去,不然叫我如何向老祖交代。”
许或禅笑道:“骆兄不知他的底细,这竖子的外公乃是清明剑派矣阳真人,其父母也是中原武林声名显赫的人物,我怕你得罪不起!”
骆乘风脸色一沉,他打量韩商一阵,狞声笑道:“妙极,妙极!夏矣阳的好外孙,哈哈,我若将他带回岛中,说不定还能得到老祖赏赐!”此话出口,显然韩商在他心中不仅是一只代罪羔羊,还成了加官进爵的砝码,即刻向独孤沧请示道:“独孤岛主,这小子......”
独孤沧心绪沉重,神思全然放在玄邪剑上,摆手说道:“你自行收拾,不必请教我!”
骆乘风不敢违逆,暗想独孤岛主无心琐事,让自己做主,当真再好不过。
独孤沧转过身,他行事利落,目的已达绝不耽搁,道:“许师侄,事已至此,老夫便不多做逗留了。”
许或禅道:“师叔行事依旧雷厉风行,我本想留您小住几日,可林外群贼叩关,还是不开这个口了。不知师叔打算何时回南海?可有周全妥善的安排?”
独孤沧略作沉思,道:“此次来中原人手众多,劳师远征,早已打草惊蛇,若再顺原路折返泉州港渡海,恐怕绝非良策。”
许或禅颔首说道:“从此走陆路到泉州,足有千里之遥,师叔这一行太过醒目,又有玄邪剑在身,着实不是个好办法。”
骆停对许或禅心怀不满,自然听不进他的话,急道:“那些中原武人皆是贩夫走卒之辈,岂能奈何师叔威严!”
独孤沧却道:“许师侄说得对。如今玄邪剑在手,行事不可大意。这里毕竟是中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骆乘风奉承道:“独孤岛主所言正是,林子四外都是中原武夫,我们出去必然会被察觉,走陆路,想必要一路杀回泉州港了。”
独孤沧道:“老夫早有盘算,只是依此下策行事,随行而来的几百人,恐怕不能一同回去了。杭州以北有一处黑风堡,今日连夜赶程,半日后便可到达,黑风堡东行不远有处渡口,名叫斑羚渡,从那里登船便可直抵南海三岛。老夫来时已派人去黑风堡通信,告诉他们备好船只,以备不时之需,如今形势所迫,看来不得不走这条路了。”
骆停道:“师叔不必顾虑随行众人,他们大多都撤出了杭州城,三天内见不到我们回去,便会自行去往泉州港渡海回岛。”
独孤沧心意已决,抬头看了看天色,正在盘算何时起程。许或禅看穿他的心事,道:“离日落还有两个时辰,师叔不如先随我回庄中小坐片刻,等天色全暗下来,再动身不迟。”
独孤沧心中虽急,却也别无他法,若想出林时不被中原武林人士发觉,只能等到夜间动身,便答应了下来。许或禅转身引路,众人随在他身后,徐步向庄园赶回。
骆乘风手持金枪,押解犯人一般,对韩商寸步不离。韩商只顾赶路,任他推搡也不回顾一眼,显然对骆乘风这副嘴脸厌恶至极,猛地想起于霸天来,脑海中油然而生一幅场景,正是自己两只手各拿着一条鞭子,狠命地在二人身上抽打,一下一下皮开肉绽,何其痛快。
他想得入神,不觉间便笑出了声。骆乘风瞥了他一眼,正要开口训斥,却听骆停笑道:“这小子倒是想得开啊,呵呵,你尽管笑吧,等到了海外岛,保管让你连哭的心思也没有!”
韩商深知此话并非荒诞戏言,海外派被中原武林视为魔教,海外三岛无疑便是魔窟,此番南海之行,无异于羊入虎口,冰进火炉,凶险自然不必多说。不过时至如今,他早已打定主意,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既然此刻无法脱身,又能一路陪陆姑娘同行,当真何乐而不为。纵然有去无回,也好过此刻向人家摇尾乞怜,纵使唯唯诺诺苟活性命,又有何颜面立于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