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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九龙盘尸

独孤沧长身傲立,威慑四方,此刻龙骧虎步,跃入蛇阵,那些蟒蛇虽冷血无情,但见了他的阵势,无不惊骇,巨大的身躯纷纷蠕动扭转起来,将蛇头挺得更高,宛如链子枪的枪头,凭空甩打个不停。

独孤沧毫无惧色,沉声说道:“诸葛君,你快收了这些畜生,否则别怪老夫一剑一个,都斩了!”他怒目圆睁,任这九条怪蟒在身旁剧烈扭转,如同恶蛟出海,却丝毫不为所动,一双眸子射电般看向诸葛君,威势所及,摄人心魄。

诸葛君本以为怪蟒出洞,足以震慑当场,可这时一看独孤沧的气势不减反增,竟连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九条蟒蛇,似乎也对他的威严颇为忌惮,只在原地抓狂发威,却不敢稍进一寸。

诸葛君深知独孤师叔向来说一不二,倘若他当真动怒,这些蛇岂是他的敌手,加之那尚虚教老翁的武功也堪称卓绝,二人就此联手,恐怕再多出九条蛇来,也是枉然。

他盘算已定,正声说道:“师叔莫要动怒,我这灵蛇体中皆有剧毒,见血封喉,咱们自家人何必动真!”说时一挥玄邪剑,剑锋斜指地面,九条怪蟒即刻沉下了高昂的蛇头,乖乖地伏在地上。

九条蛇身贴地伏行,凶猛的气势顷刻减了大半。李剑鸣也收起架势,向独孤沧笑道:“多谢独孤岛主!不如你我联手杀了这些畜生,以免流毒于世。”他方才被蛇群追得狼狈败走,竟是十几年不曾吃过的大亏,心中怎能舒坦,因而这句话绝非戏言,说着便要动手。

独孤沧横臂将他拦下,道:“李老侠,这些蛇杀不得。”

李剑鸣沉吟片刻,道:“独孤岛主既已开口,好,老朽就饶了它们。”

诸葛君笑道:“那我还要多谢阁下好意喽?哈哈哈,阁下身手不凡,乃是正宗的尚虚教道家玄功,师叔称阁下‘李老侠’,我斗胆一猜,莫非便是尚虚三子之中排行再末的那位?”他自信所猜不错,未等李剑鸣答应,便拱说道:“幸会!”

李剑鸣余怒未消,道:“不过徒有虚名罢了,连这些无足畜生都奈何不得,还谈什么身手不凡。”

独孤沧还剑入鞘,示意李剑鸣息下怒火,看着地上逡巡未退的九条蟒蛇,对诸葛君说道:“好一个‘九龙盘尸’!没想到这天罡仙剑最后一式,竟当真被你领悟了!”他话意之中既有欣喜,却又夹杂着些许无奈,让旁人听了颇为不解。

诸葛君答道:“师叔说得不错,这便是‘天罡仙剑’最后一式——九龙盘尸!”

独孤沧目光冷峻,道:“你是如何参悟出‘九龙盘尸’的?”

诸葛君酣然大笑,目光在众人身前一扫而过,不无得意地说道:“承蒙师叔金口一问,哈哈哈,快慰平生啊!众位皆知剑爷山‘刺秦剑壁’上,刻着从古至今无数名家剑法,其中有一路名叫‘天罡仙剑’,相传是唐朝道士袁天罡所创,由其子袁客师刻在剑壁之上。”

他说到此处收剑入鞘,又道:“老祖学识渊博,剑壁上的剑法招数,他皆了然于心,不过只有‘天罡仙剑’中这一招‘九龙盘尸’,却着实难倒了他。我有幸在危崖殿中看到了老祖拓取的‘九龙盘尸’壁画,便猜到这一招分明是袁道士掩人耳目,故弄玄虚,他在图边注说,想练成此招必然要先抓青红黄九条龙!岂不可笑!”说到这里果真朗声大笑起来。

袁天罡何许人也,韩商自然有所耳闻,知道他乃是唐代名扬天下的大道士,精通星象占卜、五行术数,更辅佐过唐朝太宗皇帝,这些事四海皆知,不过“天罡仙剑”四个字,他却是初次听闻,试想这套剑法若真是袁天罡所创,又能被刻在剑爷山刺秦剑壁中,必然是极为精深奥妙了。

而听诸葛君的话意,得知徐尘未能参悟出“九龙盘尸”的玄机,是因不能寻找到青红黄三色九条真龙,诚然荒谬之极,可笑之极。那龙向来是坊间传说之物、皇室宗权象征,只为练习一种剑法便要去抓九条龙来,不怪诸葛君说这是故弄玄虚,当真滑天下之大稽。

他正自盘算,又听独孤沧说道:“老祖经年遣人祭天巡海,笃信这世上确有真龙。”

诸葛君仰天一笑,道:“容我斗胆说句真话,老祖之所以参悟不透,只因他自命不凡,当真信这世上有龙!哈哈,凭老祖的野心,连九条龙都能臣服在他脚下,何况当今的各路天子?”

众人闻言一怔,诸葛君又道:“当年我来到中土,本要向许师弟索取玄邪剑与‘十魔剑法’,送回老祖手中。那时我一心想博得老祖器重,知道‘九龙盘尸’困扰他多时,而他执意要去捕龙,我又怎敢当面劝谏。”转眼看向地上的九条蟒蛇,道:“当时我心中早有疑虑,蛇在坊间号称小龙,莫非那剑壁上所刻虽然是龙身,而‘九龙盘尸’中的龙,只不过是蛇而已。”

独孤苍颔首道:“不错,老夫当年也有此疑虑,不过儿戏之事,也未放在心上。”

诸葛君笑道:“我来到中原后四处打听,从传闻中得知,当年莱芜地界有黑白青红黄五条神龙作怪,袁天罡斩杀了青红黄三条,余下的两条逃之夭夭,那时他所用的剑法,便被人称作‘天罡仙剑’。我匆匆赶往此地,却又听本地人说,哪里有什么龙让他斩首,他所杀的不过是青红黄三条巨蟒。”

诸葛君兴致渐浓,道:“当地人各执一词,或说是龙或说是蛇,不过当我见到这些彩色蟒蛇时,便断定‘九龙盘尸’中的龙必然是蛇。这些蛇当真不是凡物,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两个月间才捕到一条,后来只好雇佣当地的捕蛇高手,大费周折才凑齐这满九之数。”

“这路‘天罡仙剑’从武学招数上来讲,着实乏善可陈,但从方术玄学来看,却是世上难得,古今旷有,单凭剑壁上区区一幅图画绝难练就。当地有许多人以驯兽为生计,我从他们口中得知,袁天罡传下来的这套剑法实则是巫蛊之术,已被他们用来驯育猛兽,而这招‘九龙盘尸’登峰造极,只有那些道行高深的老江湖才得其要领。我煞费苦心,从他们手中赚得许多驯兽伎俩,终于练成了‘九龙盘尸’!”

诸葛君见众人神情木讷,仿佛志得意满,笑道:“若练成了天罡仙剑,这世上的飞禽走兽皆可任君差遣,威力绝不逊于统领千军万马!”

在场之人听了此话,不禁心驰神往,料想这“天罡仙剑”若真有这般厉害,能驱使狼虫虎豹、熊鸟鱼蛇铺天盖地而来,这等威力当真敌得过天下间任意一门武学。

众人遐想未绝,诸葛君忽然退步到了洞口,扬声说道:“还请师叔转告老祖,海外岛我是断然不会踏足,这柄玄邪剑本是师叔祖上之物,今日师叔既已到此,诸葛君斗胆也不敢据为己有!”说罢左掌按压剑身,将玄邪剑横陈胸前,口中嗤嗤怪响,那九条蟒蛇当即偃旗息鼓,潮水一般退了回来,一一钻进洞内。

诸葛君不再迁延,一抖手腕,玄邪剑脱手而出,径直奔独孤沧飞去。

独孤沧出手如电,将玄邪剑接在掌中,还来不及仔细端详,便听诸葛君说道:“如今物归原主,至于师叔是否将它送归老祖,那便管不得了!”

独孤沧握剑在手,重得祖上遗物,难免心潮澎湃,可片刻过后,忽觉得剑身上油然而生一股寒意,剥皮入骨,直通经脉,纵使他内功深湛浑厚,可手臂也禁不住微微一颤,当下将这剑双手捧起,凝眸叹道:“好一柄玄邪!玄者其色,邪者其气。锋芒内敛,大象无形。好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