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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诸葛先生

骆停和莫七星听了这两句话,霎时间心潮澎湃,只见骆停抢出一步,冲竹舍呼喝道:“大哥!我和二哥来接你了!”

话音刚落,竹舍里面便传出一声冗长的叹息,片刻后又听扑腾扑腾几声响动,好似有人猛然坐起,直压得竹木床板吱呀作响。响声未绝,那人漠然说道:“回去吧!都回去吧,如今还不是我离开这里的时候!”

这句话着实出乎骆停的意料,骆停急道:“大哥,此话何意?”

竹舍里面的人果真便是剑爷山四大弟子之首的诸葛君,他听了骆停这一问,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良久才道:“二弟三弟,我留在这里自然有我要办的事,你们且回去吧!”

骆停不知所措,转头去看独孤沧,转回身又道:“大哥,这次来接你,是老祖吩咐的!”他以为此话出口,形势必会有所逆转,孰料竹舍中竟传出诸葛君一阵冷冷的笑声,笑声中夹杂着悲凉凄楚,可笑到最后,竟换做了满腔愤怒,只听他说道:“你回去转告老祖,诸葛君多谢他老人家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回岛之事切莫再提,否则,就别怪当哥哥的不讲情面!”

骆停自然知道诸葛君的脾气,当真不敢再向下说,只好把期望寄托于独孤沧身上。然而独孤沧深知诸葛君怒由何处而起,思虑片刻竟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诸葛君独处中土七年之久,无论他本愿如何,身为海外派弟子,徐尘老祖每次遣人来此,不过是询问他是否参透了“十魔剑法”,却并无接他回岛的念头。久而久之,他自觉被海外派离弃,早已没了归还之心;换言之,就算他全然参透了“十魔剑法”,回到海外岛后,也不过是给徐尘老祖依样画葫芦罢了,一旦剑法心得给了别人,他这许多年的辛苦不过是为旁人做了嫁衣裳。

诸葛君原本对徐尘偏袒许或禅之事耿耿于怀,让他心甘情愿做牛做马,取得真经后回岛中复命,他自然不会答应。何况多年以来独处静思,他越发将事情想得明白透彻,心中对海外岛、对徐尘老祖的忿恨也越积越深,此时听了骆停的话,压抑已久的怒火几欲爆发出来。

徐尘老祖今年已有九十四岁高龄,历经百年沧桑变故,岂能猜不透诸葛君的心思,且不论他这七年中对“十魔剑法”领悟了几成,单是派人来杭州接他回岛,料定也是一件难事。

徐尘深知诸葛君生性孤傲,目空四海,纵观海外派中,也只有独孤沧一人能请得动他,这才屈尊请独孤沧出山,包揽杭州一行所有事宜。

独孤沧受徐尘嘱托,自然不能怠慢,不过此时听了诸葛君的话意,心中也难免泛起犹豫。然而他岂是知难而退的人,当即上前一步,还未开口,便将手中长剑向前一递,右手徐徐抽剑出匣。众人尚不明白他的用意,只见他出剑半尺,猛然收剑还鞘,匣里龙吟金声浑厚,回荡林中久久不绝。

“师叔!您也来了!”

剑音犹在耳边回旋,竹舍中却蓦然传出诸葛君的话音,听得出他十分激动,话音才落,一个身影便已抢出了屋门。这身影魁梧健硕,身法也异常迅捷,他一步跨出一丈,连迈了三步便已伫立在众人身前,立定了脚跟。

韩商得知眼前这蓬头垢面之人便是诸葛君,只见他衣衫褴褛,身下打着赤脚,满头长发纠结不清,遮挡了大半张脸,可透过发丝依旧看得见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眸,若非这一身气概威风八面,单凭扮相来说,着实像极了街头乞讨的花子。

韩商见他气势汹汹而来,好似一只出笼猛虎,心弦不由得剧烈颤动。陆雪夷显然也被他吓到,幸好有父亲在身旁,并未惊呼露出怯意,却不知眼前这貌似野人的诸葛君要做什么。

诸葛君定睛一看,身前这几人除去三位师弟之外,独孤沧的身侧还站着一个老者,而骆乘风的身旁则跟着一个年轻人,他自然不认得李剑鸣与韩商,却也不以为意;目光一扫,落到陆雪夷身上,不禁怔神说道:“小师妹?怎么你也来了?”

众人听了此话,在这紧张气氛之下纷纷现出了一丝笑意。韩商转眼看向陆雪夷,想起独孤沧等人都说她和母亲容貌极为相似,而诸葛君竟把她当成了小师妹,那“小师妹”自然是叫陆雪夷的母亲,莫非这世上真有相貌如此相似的母女?

许或禅拂袖笑道:“师兄,羽衫只比我小一岁,哪里还有这般的青春容颜,这是小女,名叫雪夷。”

诸葛君听罢又仔细打量一阵,不禁尴尬笑道:“是啊,怪我老眼昏花,也是多少年没有见到师妹了,着实是有几分不同。”话虽如此,其实他直到此刻也未从相貌中看出不同之处。

独孤沧虽泰然自若,却深知情形紧迫,大批中原武林人士聚集林外,绝非虚张声势,因而不想再行耽误,便直入正题,道:“师侄,老夫受老祖嘱托,是专程接你回海外岛的。”

若换做旁人说出此话,诸葛君必然当即恼怒,可面对这位独孤师叔,他却有七分敬重、三分忌惮;本想铁下心肠一口回绝,可话到嘴边犹豫半晌,终究咽了下去,目光也有几分游走不定。

独孤沧见他心中有话,却欲说还休,觉知他这些年来着实不容易,若不然像他这般铁骨铮铮的汉子,怎会如此失态。

莫、骆二人早已按捺不下怒火,他们师兄弟几人自幼在剑爷山长大,除许或禅之外,另外三人都是孤儿,所谓长兄如父,莫七星与骆停对诸葛君情谊极深,此时见到哥哥衣着褴褛、蓬头垢面,如何能不迁怒于许或禅。

若在往常,骆停绝不敢在独孤沧面前造次,然而今时非同往日,未等诸葛君开口,他抢上一步,道:“大哥,姓许的竟如此待你!”莫七星虽寡言少语,这时却也怒道:“老四,你好狠的心啊!”

两人说话间不约而同向许或禅逼近一步,却听诸葛君摆手说道:“老二老三,休要放肆!我终年在这林中不见外人,自然懒得梳洗,衣物是有,只是我不爱穿罢了。”

许或禅见莫七星、骆停对自己心怀不满,甚至要刀剑相向,丝毫不觉得诧异,那同门之谊在他眼中本就淡薄如纸,将心比心,又有何牵挂。他并不理会二人纠缠,对独孤沧说道:“师叔,多余的话我便不说了,以免滋生误解,诸葛师兄就在面前,老祖吩咐的事,还请师叔与他直言。”

独孤沧颔首答应一声,深知许或禅聪明过人,此时甘心退让一步,当是明智之举。

诸葛君素知独孤沧为人刚直不阿,向来不附权贵,便是徐尘老祖的话,他也要分个青红皂白,绝不会盲目遵从,不禁忖思道:“老祖派独孤师叔来此,显然知道我不会轻易交出玄邪剑和‘十魔剑法’。”想到这里便笑道:“师叔不必勉为其难,开口相求。哈哈哈,能劳师叔大驾亲临,想必老祖也是费了不少心思。”

独孤沧默然不语,他明白诸葛君的话意,分明是在挖苦自己,可他脸上神情依旧肃穆,正声说道:“师侄所言正是,不过老夫既然答应接你回岛,就一定不会食言!”

话到此处,林中的气氛已略显凝重,骆停与莫七星夹在当中,进退两难,一面是情同手足的兄长,一面是恩威并重的独孤师叔,倘若二人一言不合,当真动起手来,着实不知该偏向哪边。

独孤沧的话音苍劲有力,说话时双目如电,火焰一般直逼诸葛君。而诸葛君心存忌惮,目光不敢与他直接交锋,不由得低下了头。

韩商看到这里,心中自有思量:“看来诸葛君并不愿交出玄邪剑与剑谱,他若是和独孤沧动手,恐怕也不会是对手,不过骆停和莫七星必然不会袖手旁观,那时还真说不准谁胜谁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