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北宋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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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隔海闻虚名

武素心话音未落,心头却已冰凉如水,眼见宝剑脱手飞出,离那金枪手还有几丈远,然而金枪手枪尖所指长驱直入,势如破竹,顷刻落在韩商头顶一尺之内!她空有凭虚御剑的尚虚门绝学,也知远水解不了近火,不禁呆怔在了原地,只得听天由命。

那金枪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闻听身侧金风呼啸,余光一扫,觉察武素心剑招凌厉诡异,必是受过名家指点,可他自恃武功,胸有成竹,暗想这一枪先行毙了韩商性命,再行躲避也为时不晚。霎时间心意笃定,杀念更胜,把双臂千斤力道加在这一击之上,大有雷霆万钧之势。

韩商眼见寒锋闪烁,魅影煌煌遮天蔽日,自知难逃樊笼,刹那间心灰意冷,反而大觉释然,猛地合上双眼,只盼这一枪干净利落,不要拖泥带水。

说时迟那时快,但听“刷”的一声鸣响掠过耳畔,韩商眉间鼻翼只觉一股寒风泼剌剌地卷击过去,刺痛过后竟已毫无知觉!直至此刻,他依旧不敢睁眼,只以为那人枪法如神,枪尖刺裂头骨竟丝毫不觉疼痛。

然而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武素心身在远处,早将变化看得一清二楚,转瞬间竟喜极而泣。原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金枪手枪尖还未落定,斜刺里蓦然射出一束身影,兔起鹘落,逐电追风,眨眼来到韩商身侧,也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右臂便已揽住韩商腰际,足下生风,俨然一只下山猛虎,叼起猎物后举步绝尘,空留身后长枪走空,砸在地上铿锵作响。

韩商耳畔风声呼啸,得知死里逃生,大喜过望,可惊吓之余依旧浑浑噩噩,但觉此人身法奇快,且动静之间收发自如,诚然不知是何方神圣。他脚跟还未站稳便转头看去,一见之下惊喜交加,才知这位蹑影追风的救命恩公非是旁人,正是昨日那位麻屣鹑衣的老者。

韩商依旧记得他临别时留下两句骈文,经由青城派谭长门点拨,也已清楚了此人身份,正是尚虚三子之一,号称“三宝散人”的李剑鸣!承蒙李老侠屡次搭救,韩商感激涕零,哽咽道:“李前辈,多谢相救!”说罢屈膝躬身,便要行跪拜之礼。

老者却不以为意,当即微曲右膝,轻扭脚踝,一只裹着圆口麻鞋的蒲扇大脚正弹在韩商膝间阳陵泉上,看似蜻蜓点水,然而力道所及,竟震得韩商浑身骨骼微微震荡,难以屈身下跪。

老者哈哈一笑,道:“你若有心,等会儿再拜也不迟。”谈笑间转过身子,脸色忽然一沉,看向了那位金枪手。

烈日之下,三个人两相对峙,相距不过数丈。韩商直起身来定睛观望,只见那金枪手单手擎枪,迎着六月飞火傲然挺立,手臂紧绷,枪头斜指身右,映在骄阳里不住地闪动光华,二十步外依旧觉得刺眼。

这人见煮熟的鸭子不翼而飞,心中懊恼沮丧,左手转腕一缕短髯,冲李剑鸣说道:“昨日一战,我自认敌不过阁下,可阁下得势欺人,多管闲事,实在......”

老者不等他说完,嗔怒道:“少说废话,你那点勾当,老朽看得一清二楚!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我通名之后,你就知道这事我该不该管!”

金枪手在他趾高气昂的吆喝声下,气焰竟自矮了半截,收起金枪,沉吟道:“阁下武功之高着实罕见!骆某能得知败于谁手,回去也好向主人有所交代!”

老者听他奉承,不无得意,笑道:“老朽名号字字千金,不可先说!你主人是谁?只怕他闻我大名,吓破了胆,吓出了黄汤!哈哈哈......”

金枪手听他口出不逊,却也不以为忤,冷笑道:“还请阁下放心,天下间能惊到我家主人之人,恐怕早已入土为安了。在我家主人眼中,尚虚教主、矣阳真人也不过尔尔,难道阁下的名头比这两位还要大!”

韩商听他言语之中有辱本派师祖,当即怒道:“你休要故弄玄虚,是人是鬼,直说便是!”

金枪手对手下败将自然极为不屑,斜眦一瞥韩商,目光又落回老者身上,只等他如何回应。

老者听他狂言无忌,满不在乎,撇起嘴巴说道:“老朽知道你主人是谁了,然而是不是徒有虚名,天高地远,无从得知。不过我身手如何,你可是见识过,想必‘三宝散人’的威名,你也不敢不知!”

听了此话,金枪手难掩惊讶之色,他虽久居域外,但“三宝散人”的名号纵横江湖数十载,比之“尚虚教主”“矣阳真人”也毫不逊色,如何能装作不知,仓促应道:“在下海外派骆乘风,久闻中原武林尚虚三子武功卓绝,今日得知尊驾名号,昨日一败,心服口服!”话音一顿,又道:“骆某回到岛中,便照实向老祖回禀,就说杭州之行功败垂成,全是败在李老侠一人手中,想必主人也不会责难于我。不知尊驾意下如何?”

俗话说盛名之下无虚士,原来这其貌不扬的褴褛老者,正是威名素著的玄宗侠士李剑鸣。他听了骆乘风的话,淡然一笑,可笑到中途却勃然怒道:“贩夫走卒之辈何足为惧!老朽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这几十年来结下了不少乌龟王八蛋的仇家,也不多他徐尘一个!你回去告诉那老儿,就说老朽在中原等他,他有本事便来,没本事便窝在乌龟岛上吧!”

韩商恍然大悟,才知这金枪手的主人果真是海外派掌教,恶名昭著于天下的徐尘老祖。是谓正邪不两立,他血气方刚年纪,见了这等邪徒,如何能不心生痛恨。

骆乘风听李不鸣喋喋不休辱骂家主,心中虽恨之入骨,却又明知不是他敌手,只好饮恨吞声,佯笑道:“阁下这些话,骆某会字斟句酌如实回禀。倘若有朝一日阁下能当着老祖尊面说,骆某当真会佩服得五体投地!”

李不鸣嗤之以鼻,哑然道:“他徐尘妄自尊称老祖,可数十年前被狼狈赶出中原,耄耋之年仓皇北顾,却连中原寸土也不敢踏入,你叫我和他当面说,恐怕我在中原等他是等不来了,不如哪天我兴致来了,便去海外岛凌霄阁中逛上几圈,你看如何?”

骆乘风听了此话竟气得发笑,须臾才道:“海外岛重重戒备,凌霄阁高手如云,阁下若真有如此胆魄,骆某佩服之余更不无担忧啊!骆某有生之年若能在凌霄阁中与李老侠重逢,我当场便给你跪下,三叩九拜!告辞!”说完也不等李不鸣回应,金枪戳地,双足踏起,青影如飞梭弩箭,疾身远去。

李不鸣看着他身影渐行渐远,心中波澜暗起,摇头叹道:“诶,海外派高手如云这句话,当是不假。这姓骆的老朽闻所未闻,可中原武林中枪法能出其右者,屈指可数。”

韩商见他神色忧虑,语气肃萧,想来这句话绝非戏谑之言,忍不住问道:“他既是海外派恶徒,前辈为何还放过他?”

李不鸣摇头笑道:“臭小子,你以为那姓骆的就你这点本事,我一时半刻也未必杀得了他,如今杭州来了许多海外派人士,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可不想将这些腌臜奴才都招惹过来!”话音未落,忽听身后有人大声**,二人转头看去,竟是武素心将宝剑架在一名“樵夫”的脖颈上,押解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