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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谁解此中忧

听他说“假的遇上真的”,韩商即知他已断定那逃之夭夭的人是滥竽充数,假借清明剑派威名招摇撞骗,当下心神甫定,笑道:“兄台好眼力。”

年轻公子摇头哂笑道:“哪里哪里,让这厮蒙骗了许久,还谈什么好眼力。哦,在下姓史,双名布甲,布衣之布,甲子之甲。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韩商听他自报名姓,虽觉得这名字有些怪诞,但也足见坦诚,急忙拱手说道:“在下姓韩名商,商贾之商。”

那公子听在耳中,在心底默默叨念了两遍,点头笑道:“我记下了,清明剑派,韩少侠。”

韩商听他语声清泠悦耳,数尺相隔,彼此呼吸互闻,又见这史公子双眸雪亮,有若宝玉秋霜,越看越是好看,暗叹世上竟有如此清澈如水的男子,不禁相形见绌,如此两相对望,稍过片刻便被他那温婉的目光瞧得有几分不自在,心念一转顿时想起陆雪夷来,便要告辞离去。

可还未开口,却听史公子说道:“屋中酒菜方才备好,韩兄若不嫌弃,还请进来共饮一杯,如何?”

韩商心中惦念陆雪夷,寻她不见,早已心乱如麻,虽说他对这史公子并无反感,却实在没有饮酒的闲趣,便婉言道:“多谢史兄盛情相邀,只是在下有要事在身,真是不便相陪!”

韩商婉言拒却,包含歉意,谁知话音刚落,却听史布甲身后的大汉沉声说道:“我家公子请你进去,是瞧得起......”话未说完,史公子脸色一变,向后轻摇折扇,拦下了他的话路,向韩商柔声笑道:“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你我既已互通名姓,便已是朋友。韩兄既然有事在身,史某不便强留,山高水长,若是有缘,他日必会相见,到时再叙不迟。”

史公子话虽说得爽朗,但辞别之后心绪怅然,面色上亦有挽留之意。韩商看出他是诚意相邀,心中难免觉得歉疚,连忙拱手应道:“史兄,天地虽大,但若有缘,必会重逢!改日韩某做东,回敬兄台便是。”

史布甲见他豁达相约,收敛沮丧之情,道:“韩兄所言正是,但愿改日还能重逢,史某必然赏面!告辞!”二人说到此处不再啰嗦,史公子伸手一让,韩商抱拳还礼之后,匆匆下了楼。

下楼之后,韩商心中兀自盘算,暗想这史公子面相不凡,又是热忱好客,倘若当真能再相逢,这个朋友必然值得结交,然而当务之急乃是找到陆姑娘,其他的事暂且放到一旁。

他想得入神,脚下步履匆匆,却无头苍蝇一般不知该向何处找寻,忽觉一只手掌搭上肩头,急忙转身回顾,见来者正是陆与峰。

陆与峰原本和几名青城剑派师兄弟在楼上隔间畅饮,却被这阵打斗声吸引出来,方才的情形他尽收眼底,待韩商下了楼,这才快步赶上来,笑道:“韩兄,当真好身手啊!”

韩商正愁无处打探陆雪夷的下落,一见是他,心中高兴不已,并未在意他如何夸赞,开门见山地问道:“陆兄,我冒昧一问,不知令妹......”他这一问当真冒昧,说了半句话后便即缄默不语,只怕陆与峰心存芥蒂,又无端气恼起来,只言片语都不会相告。

陆与峰淡然一笑,道:“韩兄救了小妹,你是恩人,恩人问话又怎会冒昧。”

韩商听他寒暄客套,顿觉宽心,正要再次询问,却听陆与峰说道:“不过韩兄想见小妹,恐怕这时是晚了一步啊。”

“晚了一步?”

陆与峰见他神色慌张,心中窃喜,脸色却故作凝重,道:“韩兄不必诧异,雪夷来到杭州是去办一件要事。她已动身随我师叔离开多时了。”

韩商胸口一阵憋闷,顾不得言语唐突,当即问道:“去了何处?”

陆与峰哂笑一声,搪塞道:“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韩兄千万别以为我有意隐瞒,我师叔青衣师太的厉害你是见识过的,雪夷的事只有她老人家自己清楚,旁人是断然不敢过问的。”

韩商听了此话怅然若失,可心念电转,慌忙问道:“你是陆姑娘的兄长,难道令妹之事,陆兄还不清楚?”

陆与峰哑然失笑,连连摇头,良久才说道:“看来有些事,韩兄弟真是蒙在鼓里,不然也就不会有这些误会了。”伸手又搭在韩商肩头,道:“韩兄若有闲暇,不如你我这便去后院走一走,我把事情原委说个明白,咱们知己知彼,开诚布公,也就不会彼此误解了。”

韩商为人直率坦诚,听他话中有话,故弄玄虚,暗想此刻难以见到陆雪夷踪影,莫不如先随他去,总之他要说的事无非和陆雪夷有关,等将一切事情弄清之后,心结或许便能迎刃而解,便点头答应下来。

二人比肩徐行,穿过酒家来到后院,路过静慈庵弟子宿处,再过一道月亮拱门,便进了花园。映入眼帘的是遍地花草绿意茵茵,根根古树摇曳婀娜,晚霞轻浮,落日余晖早已散尽,整个天幕悄然黯淡下来,近处事物虽然模糊可辨,可远处风景却只能看得清轮廓,远近参差,更显得分外妖娆。

虽说江南遍地风景,可此处景致也堪称独具秀色,韩商满心愁绪不觉中消减大半,正要驻足发问,却听陆与峰先一步说道:“韩兄,这里风景如何?”

韩商道:“想必比之青城山秀色还要略逊一分,不过却比清明剑庄多了几分幽美。”

陆与峰呵呵一笑,道:“韩兄说得正是,北奇南秀,风景各异;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物,像韩兄这样的北方汉子豁达豪爽,却是陆某比不了的。”

韩商不知他恭维自己目的何在,连忙摆手说道:“陆兄如此贬低自己褒扬他人,还不算豁达豪爽吗?”

陆与峰颔首笑道:“韩兄说得是。啊,我说要告诉韩兄一些事,这便爽爽快快说给你听。”

二人说话间走进一座凉亭,晚风吹拂入亭,青砖凉石,更显清冷。陆与峰摆手让韩商坐在石凳上,自己也随之落座,看看暮色渐浓,若有惆怅地说道:“陆某知道韩兄为何事闷闷不乐,诶,我明白你心中想法,再明白不过。”

韩商斟酌稍许,并未立即回答,暗想这人若非心知肚明自己对陆雪夷的爱慕之情,前些日同行之时,又怎会对自己横眉冷目。

陆与峰见他不答,仍是满脸堆笑,道:“正所谓豪杰美人,天造地设。就如宝剑赠英雄,金鞍配好马,像韩兄这样志存高远的名门之后,假以时日必然会有一番成就,也必然要娶一位万中无一的女子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