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北宋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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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湘欧氏

上官谷却笑道:“欧先生,这女子当真是李重生亲传弟子,‘广寒真气’和‘广陵十四剑’两门绝学,是我等亲眼所见。”

青衣人却不以为意,目光转即落在韩商身上。

上官谷知他是方外之人,不以这些江湖上的名声为重,接着说道:“这两人来自清明剑派,皆是清明五侠的后人;一个是夏景臣之女,一个则是韩崇晋之子。我说这三人来头不俗,欧先生意下如何?”

青衣人起初面如潦水,无动于衷,暗想这几人便是如何了不起的人物,自己久居深山老林,闲谈不论江湖事,绝不会插手这档子恩怨。可听到“清明剑派”四字,竟如神抶电击,骇然不已,冷笑道:“果真开门见喜!这几人皆师出名门,倘若做成尸兵,岂不妙哉!”

韩商三人听了这句话,心头凉如止水,暗想这青衣人与上官叔侄实乃一丘之貉,这遭刚出龙潭、又入虎穴,看来厄运难逃了!

青衣人向前迈了两步,问武素心道:“你知道‘熏香尸毒’,还知道湘西欧氏,那你定然知道我做的是何生意了!”

武素心早有所料,他曾听李重生说过,云南苗疆蛊术中有一种白巫术,其中蕴含一门赶尸之法,秘法流传至今,当以湘西欧氏最为高明;而欧氏中人以赶尸之法当做营生,贩卖那些被施符作法的僵尸,当做生财之道。江湖中人对“尸兵”无不谈虎色变,一家之言百家相传,久而久之以讹传讹,都说这些异物的威力胜过武学高手,只道湘西欧氏的尸兵一出,纵使佛鬼神妖,也都不能对敌,更别说常人的血肉之躯了。

武素心见了青衣客的装束,想起赶尸匠中分一青一红两位法师,其中青衣老司负责施符作法,红衣老司则担当驱赶僵尸之任。她斟酌片刻,笑道:“湘西欧氏赶尸之法冠绝天下,莫非你是青衣老司欧清渚?”

青衣人哑然失笑,道:“不错,正是欧某。”话锋陡转,道:“二十年前,我欧家上下却险些毁丧在这独步天下的赶尸法术上!”目光倏然落在韩商与夏铭焉身上,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即使是同族同宗之人,也无例外。二十年前,欧某有个堂弟,他勾结外姓强贼,企图抢夺先祖传下的赶尸秘法。那日血战,我欧家寡不敌众,死伤众多。”

他话音一顿,径直向韩商走来,仿佛眼前已回到二十年前那血腥一幕,怒火填膺,颤声说道:“欧某身陷绝境,眼看贼人一刀砍来,千钧一发之际,有位英雄从天而降,他剑术高超,几招之下便杀得贼人落荒而逃,最终保全欧家上下七十余口免遭劫难。你们说,这等恩情,我欧某人是否要铭记一生?”

韩商三人不明白他话中用意,身陷囹圄之际,自然不敢随意插口。欧清渚转身看向灵波教三人,问道:“上官执法,你说呢?”

上官谷初逢其人,并不了解欧清渚的身世,本不愿开口置论,但听他问到自己头上,此时就事论事,只好说道:“那人既救了欧先生一家老小,自然要铭感五内,永生不忘!”

欧清渚淡然一笑,道:“甚好甚好,正是正是。”八个字出口,看似漫不经心,忽然肩胛疾张,长袖一摆,宛如苍鹰振翅,刹那间便从袖口中甩出三点寒星,疾如流星飞火,直奔韩商三人射去。

三人不料他做事雷厉风行,出手这般迅捷,眼见寒光直奔面门打来,空有闪避之心,却无遁逃之力,不禁紧闭双眼,听天由命。三点寒星说到便到,电光石火间纷纷击在三人眉心上,力道所及,直震得三人周身一颤。

上官玉宁行事随心所欲,他今日心情陡变,见武素心与夏铭焉姿色美艳,动了怜香惜玉之心,绝不想让两个好端端的美人就此香消玉殒,急忙说道:“欧先生且慢......”只怪这赶尸匠如此不近人情,话未说完,便已出了杀招。

他正自懊恼,却见那三人并未立即毙命!虽不知欧清渚甩手发出了什么暗器,可眼见那东西势如破竹,正中眉心要穴,焉有不毙命的道理!

上官谷洞察仔细,早已看清,欧清渚打出的哪是什么暗器,不过是三颗水滴罢了,然而这一击有何目的,他却也无从知晓。便在众人迟疑之际,欧清渚兔起鹘落,眨眼间便来到韩商身前。

三人眉心中招,惊悚之余,一阵湿气袭上面门,顿觉神清气爽,又见身前昏黄的灯光被一束身影遮挡,浑噩之际抬头看去,才知竟是欧清渚背身立在面前,将上官叔侄格挡在外。

上官谷觉察事态有变,见欧清渚展开长袖,已将那三个后生遮蔽起来,急忙问道:“欧先生这是何意?”

欧清渚淡然一笑,道:“上官执法可知,二十年前救我欧家老小的那位英雄,是何许人也?”

众人相顾无语,只听他接着说道:“恩公起初不肯留下姓名,但还是难却我欧家上下一片盛情,终究相告。”他说到此处回首看向韩商兄妹,目光中满怀感激,道:“那位英雄便是清明剑派掌门人,矣阳真人!”

众人闻听此话,无不惊讶。上官谷迟疑片刻,压下胸中怒火,问道:“欧先生之意,莫非是想让我放了这三个后生?”

欧清渚斩钉截铁般说道:“不错!欧某虽不是什么正派中人,但受人点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何况是如此大恩大德!如今矣阳真人名扬四海,威震天下,欧某区区薄力,恐怕今生也无法报答毫末;不过今日苍天有眼,让欧某有幸遇到清明五侠后人,我岂能眼看着他们惨遭戕害!”

上官玉宁怒不可遏,点手说道:“姓欧的,你这是有意和我灵波教做对头!告诉你个明白,我上官玉宁想要杀谁,还没人敢说个不字!”话音未落,猛地探出右掌,势如奔雷,直奔对面四人劈去。

上官谷老谋深算,深知湘西欧氏能在江湖中久盛不衰,必然要讲一个“义”字,眼见欧清渚话意铁定如山,想必是决意要保全这三个晚辈,而今之计,倘若因这三人与湘西欧氏翻脸,岂不因小失大。却见上官玉宁已经出手,当即厉声喝止。然而上官玉宁怒火中烧,动身出掌飙发电举,紫色身形伴着彤彤烛影转瞬即至,当先打向了欧清渚的胸口。

这一招是他上官家的入门功夫,叫做“扪参历井”,取自星宿分野之意,俗名唤作“一推倒”,乃是西南道家擒拿法中有名的三板斧,专是趁人不备一招制敌的路数。

欧清渚初年多在湘川滇闽一带行走,自然清楚西南武林人士的作风,而灵波教乃是西南武林的鼎盛大宗,上官玉宁又是教主上官无邪之子,俗话说虎生三子必有一彪,这孺子虽不见得在武功上得其真传,可性情之嚣张、出手之狠辣却是颇有乃父风骨!而灵波教的拳脚功夫远不如剑法闻名于世,暗器功夫则是独步天下,欧清渚临危不乱,暗想上官玉宁倘若一招之下便想取人性命,绝不会单单施以拳脚,这一掌恐怕只是虚招,其中必定暗藏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