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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虬龙斩

涂远志长刀所向,劲风袭来纵横披靡。邹白鹤不容多想,横身伏在马背,一招“暗度陈仓”施展出来,铁杖抵在钢刀之上,旋即翻身下马,双臂运足力道,打算用铁杖牢牢压住刀身,只要迁延片刻功夫,乱军之中,涂远志必会被剁为肉泥。

可力道所及,铁杖却豁然走空,砸在地上铿锵作响,溅起一片沙石。邹白鹤不及收招,又见刀光一闪,急忙横杖格挡,他深知涂远志刀沉力猛,避实击虚是为上策,因而铁杖堪堪与刀身相抵,忽而变招,身子宛如灵蛇狡兔,刹那间缩骨蜷身,修长的身躯转瞬间伏地而卧,手腕一翻,铁杖如离弦羽箭,径直刺向涂远志心窝;与此同时左手双指并拢,奇经连纵,内络贯通,施展出玄宗绝学“无极悬空指”,指气如刀,刺向涂远志左膝。

玄宗武学变幻莫测,奇快无伦,邹白鹤指杖并用,诚然让人目不暇接。上盘铁杖及胸,下盘指气已到,邹白鹤心中暗喜,料想这两招若有一招得手,在这万军丛中,涂远志在劫难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昆仑玄功纵然精妙,但涂远志久经战阵,与西域武人时有交手,岂看不出此中门道,当即寻到邹白鹤这一招的罩门所在,右掌击出势若奔雷。

他身为漠北钢刀门第六代掌门,所用刀法乃是本门的“洪荒六合刀”。这路刀法是由少林派修罗刀法和俗家五虎断门刀演化得来,而他自幼习武,入门功夫亦是禅宗拳脚,因而身上的武功多半源出佛门,掌法更是深得“大力金刚掌”的精髓,此时仓促应敌,单掌打出却也灌足千斤力道,正击向铁杖中部,同时右手翻腕,刀锋一转,横挡玄空指气,斜劈邹白鹤的下盘。

邹白鹤骇然不已,见铁杖被涂远志一掌震飞,“无极悬空指”的指气也被“虬龙斩”化于无形,霎时间火光迸射,内息震荡潮涌,心中已生退意。

疆场厮杀不比江湖决斗,千军万马之中,倘若不能迅速取对方性命,回旋余地必会极少。涂远志深谙此道,他的刀法掌法本属上乘,加之多年戎马生涯,更将一身武功磨练成极为精简的套路,战场杀敌向来只需一刀。这化繁为简的武功套路,看似临场应变,但每一招皆是他数十年所学之精华,诚然犀利无比。

邹白鹤初逢强敌,疏于应备,两招之下便即败北。他为人惜命之极,绝不敢逞强好胜,殊死一战,疾身后纵,回手一记“无极悬空指”点出,身子已向铁杖跌落处飞去。

邹白鹤仓促出手,并未用上三成劲力,涂远志横刀挡下指气,见他已飞身在数丈之外,正要追赶,忽听耳畔劲风袭来,余光一扫,正是兀那将军挥舞狼牙棒,打向他的后脑。

擒贼先擒王!涂远志身陷重围,不敢做无谓纠缠,旋腰转胯,避过狼牙棒锋芒,起身时正想以一招“阴山难度”将兀那将军拦腰斩断,却觉身侧金风排响,竟是四五名刀斧手举刀猛砍过来。

他断然不会以命相搏,匆忙回身封挡,“虬龙斩”乃是当世名刀,出招犹如电闪雷鸣,所过之处,斧钺刀枪早已折了一片。

削金断铁之声犹在,兀那将军的战马却又是一声暴叫,原来涂远志出手如电,早已将马缰绳攥在手中,单臂一沉,势达千斤,这匹高大健壮的河曲马竟踉跄数步,终究跪在了地上,险些将兀那将军翻下马背。

兀那将军急舞狼牙棒,击向涂远志左手,却被“虬龙斩”一震而开,狼牙棒也险些脱手。他身着重甲,若没了战马,当真如俎上鱼肉,任人宰割,情急之下用棒头顶在地面,双腿夹紧马身,双足扣镫,单臂一拽马鬃,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提起。

他征战多年,马上功夫自然了得,膂力亦是不弱,这临危一纵果真奏效,那马匹借力向上,登时将两只前蹄翘起,卷起了一片沙尘。

沙扬尘起,涂远志一时不备,竟被沙尘迷了双眼。兀那将军心头窃喜,暗想机不可失,马蹄未落,便猛挥狼牙棒,居高临下砸向涂远志头顶。棒头狼牙风驰云卷,眨眼便到,然而狼牙之下却哪有涂远志的身影!

兀那将军大惊失色,紧接着便听耳边一声疾呼,转眼看时,只见寒光一闪,他便知性命休矣!然而闭上眼时,却听金声响彻,直震得他耳根发痛,急忙睁眼,惊见一根铁杖与虬龙斩已然交锋数合,火光迸射,渐行渐远。

马蹄堪堪落地,兀那将军看清,救他性命的人正是邹白鹤。原来邹白鹤飞身取回铁杖,本想招呼兀那将军且战且退,却见涂远志刀锋凌厉,顷刻间便要斩主将首级。

依邹白鹤本意,他绝不愿和涂远志再行交手,可兀那将军若有闪失,他又怎好交代。间不容发之际,他施展出昆仑派轻身步法,刹那间形如鬼魅,来到二人近前,横杖挡开钢刀,随即身形变幻,凝真元于气海,发散于足三里、三阴交、公孙诸穴,贯通足三阴三阳经络,走出了《玉矶真经》中的“七星移宫”步法,魅影连环,霎时间连踩七步,避开涂远志的刀锋,最后一步右足扎稳,左脚凭空虚踢,手中铁杖当剑,用出昆仑剑法中的一招“翁极北斗”。

他出手时便料知这一招必会被涂远志挥刀格挡,便顺势用出另一招“叟老千秋”,上下虚晃,杖影如屏,当腰刺出一记。这一击势头虽猛,却也只是虚招,当下右腿老树盘根横扫千军,左手双指疾点,“无极悬空指”指气如剑,将真正杀招藏匿于无形。

这几招连环使出,一气呵成,已是邹白鹤平生绝学,若非敌手太强,他断然不会轻易施展,如此消耗元气。

涂远志见他陡然发力,万万不敢小觑,双脚踏地疾身而起,半空中身子后仰,一招铁板桥使得干净利落。邹白鹤的扫堂腿当即走空,无极悬空指也擦身而过,指气击在西夏军兵身上,开膛破肚,贯穿脏腑,一连毙了三人性命!

涂远志背心着地,身躯急转,闪开数条兵刃,起身时再看邹白鹤和兀那将军早已奔出数丈。他并不犹豫,飞起一脚便将一名夏兵踢下马背,夺过缰绳盘在手中,飞身上马,大喝一声:“动手!”话音未落,便听四境鼓声乍起,杀声震天。

兀那将军保全性命已然万分庆幸,再也不敢回首张望,打马如飞,正要寻路奔逃,却见谷道外的两侧山坡上潮水般涌下数百人,手中各举钢刀,披荆斩棘,锐不可当。

他心头一惊,险些栽下马背,幸好被近身侍卫扶稳,却听那侍卫说道:“将军,一.夜屠城的人马这时未到,恐怕是途中出了差错!”

兀那将军闻听此话,更觉魂飞天外,眼见钢刀门人铺天盖地而来,而山谷那端又传来喊杀声,顷刻间铁剑横飞,已和谷道中的夏兵交锋。他岂会不知漠北钢刀门与陕南铁剑帮的威名,当真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一时间气血攻心,耳畔鸣声阵阵,随即眼前一黑,一箭鲜血喷出口中,死尸栽于马下。

邹白鹤心中骇然,却想在这重围之中,即便兀那将军未死,又如何搭救,倘若被涂远志追上,那便当真一命呜呼了。眼见两侧山坡上钢刀门弟子汹涌如潮,却尚未形成合围之势,他慌忙纵身上了兀那将军的战马,横杖一扫便将几名夏兵掀翻,当即掌掴马背便要冲出,可那战马识得主人阵亡,任他如何拍打却不肯离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