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血色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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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梁王变国更徘徊(19)

于是侯景立即率军东下,只得赶回建康,调兵抵御义军。无奈,侯景顾此失彼,疲于奔命,又气又恼。

接下来,任约屯兵西阳,与武昌的梁军战斗,也屡次失利。几经搏斗,武昌遂被徐文盛夺去,告急文书飞来建康。侯景只得又亲自出马,兼程疾进,赶到西阳,与徐文盛夹江相对,准备大加拼杀。

徐文盛军驻江边营中,得知侯景亲自率兵杀来,与部将张汤商议退兵之策。

“将军想以什么策略战胜侯景?”张汤问徐文盛,“我军是否要趁他立足未稳而聚众歼击他?”

“侯景乃是非常之人,其气势汹汹而来,一鼓作气,正要攻破我营,我军不可此时与之相斗,不如据垒坚守。让他经过‘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之后,他必然会渡江前来拼杀,以图速胜,到那时我军方可痛击之,其阵必破!”徐文盛笑道。

“徐公之言有理!”张汤点头说道。

于是,徐文盛在隐秘处埋藏好了数百小舟之后,一直按兵不动,以逸待劳。

过了不久,侯军果真急匆匆地扑向江左。徐文盛见此,忙令张汤举旗一挥,芦苇中徐阵的数百舸艇如蝗飞奔而出,将侯景的大船层层围住。侯景跳在大船的甲板上,左右奔突,慌忙应战。但在战情激烈之时,徐文盛又向这边张弓一箭,直接穿人侯景立身之处。看看就要正中侯景的胸膛,不料此时,侯景的部将狄式和却赶到了侯景的面前,挡住了侯景。

于是,狄式和当场中箭坠江而亡。侯景见此,惊出一身冷汗,急忙下令撤军回营。

“侯王爷为何不愿再次进攻?”此时,宋子仙问侯景。

“徐文盛其人,我早已听说他的厉害,然而,没想到他果真了得。看来,徐文盛上次阵杀我将、大破任约的劲旅,这些都绝非偶然。我军不能与他硬拼,应当另辟蹊径!”侯景对宋子仙说道,“我想暂时退守营中,以避其锋芒。你与任约可以率兵先去偷袭郢州!等到郢州一破,我军就可以越过徐文盛而兵进江夏了。”

“啊,郢州不堪一击,我们定会尽快拿下的!”宋子仙笑道。

“是的,郢州刺史萧方诸只不过是个只会嬉玩的幼童,其辅佐者鲍泉也是个酒囊钣袋,他们自然不是将军你们的对手,但是,行军作战仍然要顾及不测的事件,将军尚需小心谨慎。”侯景说道,“我要你万无一失,马到成功!”

“末将决不会让王爷失望!”宋子仙说着。

说罢,宋子仙与任约一起挥军直扑郢州。不久,宋子仙便拿下了郢州,并将萧方诸、鲍泉捆送到侯景军营前邀功请赏。侯景杀了鲍泉,囚了萧方诸。接着,侯景麾军直入江夏,徐文盛闻讯大惊,立即逃回江陵以求自保去了。

湘东王萧绎的大都督王僧辩率军前往巴陵,路上得知郢州失守,到达巴陵扎营后,他急忙派使者报告萧绎。萧绎立即回信说:

“侯贼一定会乘胜西去,你只要守住巴陵,以逸待劳即可。你一定会取胜!”

部属们都非常不安,纷纷猜测侯景的动向。萧绎忙与众人分析形势。“倘若侯景率水陆两军直指江陵,那么他是用了上策;倘若他占据夏首,囤积兵粮,那么他是用了中策;倘若他全力攻打巴陵,那么他就是用了下策了!”萧绎对诸将说。

“此话怎讲?”有人问道。

“因为巴陵虽小,然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有了王僧辩在,他侯景更是一筹莫展。时间一长,侯军既饿又疲,而且到了夏天,疾病盛行,他们岂能得到巴陵城池?”萧绎继续说道,“如此一来,侯景劳民伤财,最后必败无疑——”

众人听后心悦诚服。同时,为保万无一失,萧绎又令罗州刺史徐嗣徽、武州刺史杜则等人率兵援助王僧辩。

侯景令丁和率兵攻夏首,任约去江陵,然后,自己亲率大军与宋子仙一起攻打巴陵。侯景的千军万马来到巴陵城下,却见此处偃旗息鼓,一片寂静。侯景忙与几个亲随骑马来到城边打听。

“请问此城的守将是谁?此处就要大战,然而,你们怎么竟能如此安静?”侯景仰头问城上的守卒。

“守将是王僧辩领军,还有刺史王琳!我们似乎都未曾感到兵祸将来!”守卒答道,并且接着问,“莫非你们还能拿下我们的城池?”

“我们侯王爷大军已到,你们小小的巴陵孤城还能顽抗到几时?你们为何还不早来投降?”城下的骑兵向城楼上叫喊道。

“你们还是放心地直奔荆州吧,我们这座小城不会阻挡你们的!”王僧辩令人回话道。

侯景听了此话,觉得可疑,忙与众将商议。

“倘若巴陵据城自保,我当然可以直攻江陵,大功即可告成!然而,倘若此话有诈,一旦我军进入荆州,他们却在这边堵塞了我军的后路,我军粮草都会因此而产生困难。我军如何决策?”侯景问众将。

“刚才投降来的江夏刺史王旬本是此城守将王琳之兄,王爷何不让他前来逼迫其弟投降?”有部将建议道。

于是,侯景将王旬捆着拖到城下,令他向城上的王琳叫降。

“啊弟王琳,我是兄长——”王旬在城下被迫向上叫喊。

“兄长奉命讨贼,却未能为国殉难,还敢来哄我投降。你脸面何在?”城上的王琳大声地向城下骂道。

说罢,王琳遂令人向城下射击。王旬红着脸赶紧退下,侯景立即调来上万兵士,他亲自督兵攻城。不料此时,城上突然矢石如雨,侯景兵士伤亡无数,侯景只得暂时退兵,驻守在城下。

次日,侯景很不甘心,又身披甲胄,雄赳赳地率兵前来攻城。他仰头向城头望去,却见那天上白云深处,守城主帅王僧辩一身宽袍大袖,悠闲自得,在乘车巡城。尤其是,侯景还看到,王僧辩见他侯景到来,一点也不慌乱,而且突然让城中鼓乐喧天起来。

“城上为何喧哗?”侯景惊问左右。

“是王僧辩命人鼓吹奏乐!”部将们答道。

“唉,王僧辩呀王僧辩,你竟如此不把我侯王爷放在眼里!”侯景见了感叹道。

然而,想到自己数十日来,仍旧屡战屡败,人困马乏,侯景也束手无策。加上离京数十日,谁知建康的情况如何?这一切已使侯军上下身心受到重而恰逢此时,援助王僧辩的罗州刺史徐嗣徽、武州刺史杜则等人的大军未到,于是,萧绎又派武猛将军胡僧祜前来救援王僧辩。这更使侯军人心惶惶。

山水清清,云遮雾罩。胡僧祜引军在湘浦水边泥路上奔驰,将到大山峰岭崎岖的山峦时,只见前方浓云密布,他忙令小校前去探听消息。

“禀将军,前方已经遇到侯将任约的军队!”小校前来报告,“其锋芒毕露,来势汹汹!”

“啊,任约可是侯景麾下的悍将呀,与任约大军相遇,我们可要认真对待!”胡僧祜听后,忙对部属们说,“不过,既然任约来势汹汹,其情必骄,然而骄兵必败,我胡僧祜也不免要因势利导,就假装畏敌退逃吧!”

“前来接应我军的信州刺史陆法和将军,就在左侧不远的林中,我们何不与他合作,设计除掉任约?”一小校赶紧说道。

“不错,前方不远就到羊口,那里山高林密,东侧深渊泽畔,有地势险要的乌龙潭,我们正可请陆法和引军从小道赶到那里去设下埋伏,我们一举吃掉任约的全军!我令你速去转告陆将军——”胡僧祜听罢,立即向那小校下令。

那小校应声去了,这里胡僧祜继续率兵前行,绕过一片芦苇水泽后,迎面就遇到了任约的大部军队。胡僧祜连忙下令,让兵马丢盗弃甲,乱阵而向羊口逃奔。

任约不知是计,见胡军突然逃避,连忙急起直追。胡僧祜引得任约率军紧紧赶到羊口,再与前来的陆法和的伏兵一起,突然袭击任约。顿时,双方激战,斗得天昏地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任军大量伤亡,渐渐支撑不住。

战斗进行了一个时辰后,任约的兵马几乎遭到全奸,任约在逃避中误陷深潭被捕。

侯景屯兵巴陵城下,因为部众多病,粮草告急,正欲退军,却又听到任约被活捉的消息,顿时惊慌失措。

“现在立即焚营撤退!”侯景向部众们大叫道,接着说道,“然而,郢州乃是要冲之地,还得令人把守。现在任命丁和为郢州刺史,令宋子仙驻守郢城,支化仁扼守鲁山。”

乌龙潭大捷后,陆法和亲自将捆绑成囚的任约送到江陵,安顿好了部众之后,向萧绎道别。

“末将就要赶回信州,现在把侯景的部将任约交给王爷。侯贼不日将灭,只是蜀贼又要率兵到来,犯我大梁,请王爷要有所防备!”陆法和临走时向萧绎说道。

“既然如此,将军还是暂时驻兵峡口,以防不测!”萧绎对陆法和说道,“现在任约也已经希望投降,我已允其留在军中听用。另外,王僧辩、胡僧祜已经率兵东下讨侯去了!”

“哦,这样很好!”陆法和高兴地说。

“启禀王爷,前方捷报:王僧辩将军业已拿下了鲁山,擒获了侯将支化仁,正在进军郢州。侯将宋子仙只好退到金城,王将军现在正在四面筑垒,围攻金城。”突然,一部将前来向萧绎报告,“王僧辩大将军还说,‘不日就能捕获宋子仙’,想求王爷事先函示,将来要如何处置侯党宋子仙!”

“哈哈……很好!很好!看来侯景不久就将被我所灭了!”萧绎笑道,接着又说,“王僧辩他能文能武,还要我出什么主意?告诉他,一切由他自己做主!”

于是,王僧辩进一步加紧攻城,宋子仙渐渐招架不住,遂派人请降,并且亲自带着丁和一同来向王僧辩乞求。

“末将上有老母,下有妻子。我愿意献出郢城请降,只求大将军给我一条生路!”宋子仙进来跪向王僧辩请求道。

“哦,宋子仙你认输了?”王僧辩冷笑着与部属们点了一下头,接着说,“既然你愿投降,我也有好生之德,那么……你就带着船只回去招集部属们来投降吧!”

于是,宋子仙走了。然而宋子仙刚走,王僧辩就立马叫来部将杜龛。

“宋子仙这个侯贼死党,口是心非,他回去后绝不会召集部属前来投降的!他是想以屈求伸,来日逞能,我绝不能上他的当,一定要置其于死地!请你速去率一千精兵抄小路拦住宋子仙!”王僧辩对杜龛说道,“将他们全部拿下严惩!”

再说,宋子仙一行坐上小船,便与丁和飞桨逃奔。但是,宋子仙逃到白杨浦时,天色将黑,于是,他们打算拢船靠岸歇息。不料,芦苇丛中突然飞奔出一支水军,为首的一员大将威风凛凜,站在船头上大叫。此人就是周铁虎,他本是萧誉的部将,萧誉死后便投归在王僧辩麾下了。

“逆贼哪里走?我周铁虎在此等候多时了!”那大将双目圆睁地向宋子仙大吼。

“我们已经向王僧辩将军投降,你为何还要前来阻挡我们的归途?”宋子仙也向他大声叫道。

“休得多言,请立即受死——”周铁虎又叫道。

随即,周铁虎拿起大刀就要向宋头砍去,宋子仙也立刻迎战,但因身心疲惫,所以,宋子仙很快就被周铁虎拿下了。丁和本是无能之辈,自然也立刻被捕获。于是此处乱成一团,宋兵余众或死或降,全部被歼。

接下来,周铁虎将这群人押送,交给了王僧辩,王僧辩当即将丁、宋二名俘虏押到江陵,交由湘东王萧绎亲自审讯。

“上次,你们将我子萧方诸和我将鲍泉带往何处去了?”萧绎怒问宋子仙、丁和。

“鲍泉已经被杀,萧方诸已被侯王爷带走……”丁和轻声地说道。

“哦,你们现在要投降了?当初你们何等威风!侯景派你——宋子仙从吴郡攻我钱塘,戴僧逖投降。侯景得知我江夏空虚,派你和任约率精骑四百偷袭我江夏,你们好大胆子!你们俘获了我儿——郢州刺史萧方诸,丁和你还捶死了我的大将鲍泉。侯景人据江夏,你宋子仙又率军一万人,直攻巴陵,侯景随后亦赶往巴陵,当时你们以为‘缘江戍逻,望风请服’,非常得意!”萧绎继续大叫,“现在你们不行了?”

“如何处理这些侯贼?”过了一会儿,部将们上来问萧绎。

“气煞我也——”萧绎听罢大怒道,“立即将丁、宋斩首!命令王僧辩率军进逼江州,与陈霸先会师,决心直捣建康,杀尽侯贼——”

秋风萧瑟,万木枯黄。侯景返回建康,路过建康城西南的瓦棺阁、凤凰台一带时,心事重重。眼见得自己的部将们纷纷凋落,侯景自感末路已近,愁思无限。

“唉,人生苦短,莫非我一生奋斗就没有个好的结局?”望着渺茫的大江,侯景不禁悲叹起来。

“侯王爷虽受挫折,但终将荣登大宝!”一位亲将叫道,“王爷不如立即赶回京都,杀死梁主,自立为帝!”

“嗎,这……正合我意!不过……”侯景回头看着在一旁发愣的王伟说道。

“萧纲无能,侯王爷应当立即准备禅位诏书,逼梁主萧纲用玺!”王伟向侯景怂恿道。

“唉,本王也已知道,时日不多了,我当立即登上皇位!”侯景慢慢地说,“不过,你将对梁主萧氏的诸位王爷如何安置呢?”

“按禅位常礼,为了掩人耳目,王爷第一步,可先行废立,将萧纲废除,另立新帝,将萧纲迁至永福省,派兵看守,待来日除了旧帝!接下来,第二步,王爷可再逼新帝禅位!”王伟马上严肃地说,“其他人……如太子萧大器、挦阳王萧大心、西阳王萧大钧以及其他宗室王侯数十人都可立即斩杀!”

“哦,先生请吩咐侍卫,立即照此执行!”侯景点头同意道。

几天后,侯景颁布谕旨,废了萧纲,将他封为晋安王,随后派员迎立昭明太子之孙豫章王萧栋。

这天,萧栋与王妃正在园中种菜,忽然看见门外来了一支仪仗队,他见后立刻惊慌失措。接着,仪仗队硬是逼迫萧栋跟着他们入宫。

但是,人们一到宫墙前,却见一阵狂风乍起,将华盖吹出端门。因此,人们已觉不祥,无不为之惊骇。

萧栋入宫后,侯景就派人给萧栋换上帝袍,拥到武德殿,让他即位接受朝拜,并改大宝二年为天正元年。

侯景的亲将太尉郭元建闻知侯景废立梁帝,十分惊慌,遂从秦郡赶到建康,急切地说有要事与侯景王爷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