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亚洲的奥斯威辛:日军侵华集中营揭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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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长江滚滚怒涛涌——江南各地集中营(3)

湖北赤壁的田际钿,抗战爆发时,正在一家粮行当帮工。二十岁的他血气方刚,认为国难当头,在资本家这儿混饭吃,不如当兵打鬼子。于是参加了湖北保安五团,经过几天训练,奉命开赴上海参战。在四行仓库保卫战中,他抱着炸药包冲进敌人坦克群,炸毁敌人一辆坦克,获得团长谢晋元嘉奖,晋升为上士。被俘后被押上日本军舰,在太平洋上颠簸了四十八个昼夜,送到澳大利亚一个荒岛上当苦力。孤军营战俘被拆散,和其他战俘混合编成“中国军人勤劳队”,住的是岩洞,吃的是瓜薯,一天要干十多个小时,病了只能等死。两年多后日本投降时,当初一百六十名中国战俘劳工队,只剩下三十八人,田际钿的三位蒲圻难友也客死他乡。

4 裕溪口集中营

芜湖附近的裕溪口与南京浦口相似,也是水陆码头,日军在这里也建了一个集中营,关押着三千多名战俘劳工,分配在十八个码头装卸货物。“八百壮士”在南京老虎桥监狱被分割处理后,把孤军营和其他部队的一百名战俘押送到裕溪口集中营,从事码头搬运的苦役。其中有国民党军的一个团长雷雄及连长邓英、唐棣,排长李春林、江顺治、杨养正等一批骨干。如今唯一幸存的“八百壮士”就剩下现住重庆的杨养正。

杨养正原名杨德余,四行仓库保卫战时,是五二四团的少尉排长。当看到身边的战士倒在血泊之中,看到轰隆隆的敌坦克开来时,他从身旁战士手中接过一挺轻机枪,对着坦克掩护的敌军就是一阵扫射。突然,一块弹片飞入他的左眼,左眼珠被击碎,剧痛让他顿时失去知觉,卫生员简单包扎后把他抬下火线。因连续作战四天四夜没睡觉,此时尽管眼睛很痛,他竟睡着了。团长谢晋元派人喊他,喊了半天才把他喊醒。从此他就靠一只眼睛度过了艰辛的一生。正是杨德余等人的回忆,使我们了解到裕溪口集中营的一些情况。

裕溪口集中营三面是水,一面是稻田。战俘劳工住在芦苇搭成的工棚里,周围是铁丝网,有日军昼夜站岗。从住处到码头一里多地,日军为了防止战俘劳工逃跑,开始上下工让他们坐火轮。

裕溪口也是江南煤炭的转运站,战俘劳工的主要任务是装卸煤炭,两个人为一组,一只大竹筐,一根粗木杠,一趟一趟地把火车上卸下的煤抬到船上。每筐必须装两百斤,十筐为一吨,每天要完成一定劳动量。肩上压着两百斤重的煤炭,肩膀磨出血泡,疼得难受;脚下是细长的跳板,人踩在上边晃晃悠悠双腿打颤。日本兵端枪站在一边,谁要是装得少或抬得慢,日本兵上去就用脚踹,用枪刺。不少战俘劳工活活地被刺死在江中。

孤军官兵到此一干就是一年,他们肩上的老茧一层摞着一层,长江中不知淌了他们多少血汗。雷雄团长和孤军营的壮士们策划暴动逃跑,他们开始想趁上班时劫火轮从长江上开走,没想到被鬼子察觉,把船收了,上下工让他们改由陆路步行。于是他们又多次寻访查看可以逃跑的路线,暗中做着各项准备。

裕溪镇有个岔路口,一条大路直通镇内,一条小路绕过稻田通向北边的深山。打探清楚后,孤军官兵将此作为逃出地狱的自由之路。这天傍晚,当收工的人群走到镇口,团长雷雄大喊一声:“走人啦!”孤军官兵扔下煤筐,抡起木杠,向押送的鬼子打去。猝不及防的鬼子兵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变成了棍下鬼。孤军官兵夺下敌人的枪支,转身往北山跑去。搏斗中,杨德余的一位战友被日军子弹射穿脸颊,但仍浴血逃脱。一块下工的战俘见此情景,也跟着逃走,一下就逃走二三百人。等集中营的鬼子得到消息,战俘劳工们已逃得无影无踪。日军宪兵进行追赶,只捉住几个因病不能快跑的人。日军将其中一名排长脑袋砍下,挂在一根木桩上,一直挂了三天。但战俘劳工并没有被吓住,还是不断有人逃跑。在炊事班做饭,暴动没有出去的十余名孤军战俘,在班长余长寿带领下,又在一个夜晚,悄悄逃离裕溪口。

暴动的勇士们到游击区受到了盛情款待,当地群众送来鞋、袜等物。他们从安徽寻找部队到了河南,再由河南到湖北。在经过河南叶县的时候,杨德余看到一副对联上写道“养天地正气,法古今完人”,一股浩然正气顿时升起,觉得自己和战友们进行的这场战争是正义的,经历了这么多磨难,最终还是得以逃脱。因此,杨德余改名叫杨养正。所在部队已被打散,湖北老家已成废墟,几经辗转,杨养正孤身一人去到当时的抗战陪都重庆。

5 大冶铁矿的战俘劳工

武汉是华中地区的战略要地,该地区的大冶县有个狮子山,狮子山的铁矿是世界上最高的边坡式矿坑。清朝末年,湖广总督张之洞就在这里创办了汉冶萍公司开采铁矿。1938年10月,日军占领武汉后,随即派一一六师团占领了大冶,霸占了铁矿。日本军部决定把大冶铁矿托给日本制铁株式会社经营,该会社立即在大冶成立了日本制铁株式会社大治铁矿,简称日铁。

采矿运矿是重体力活,需要大量劳动力。于是日军和日铁押来大批战俘,强征大批平民,到矿山充当劳工。劳工人数最多时,达一万四千人。日本还从本土招募了九百多人到大冶矿管理,监督、管理中国劳工。日军在矿山设立了宪兵队、警备队,并派出一支一百多人侵略军常驻矿山。日军和日铁,在矿山周围的山顶、山腰、岔道、路口筑起十多座碉堡,设立了几十个哨卡;在矿区架设电网,将周围二十多平方公里全部围在电网之内,从矿山至石灰窑运矿铁路沿线十米之内,亦张设电网,通上三千三百伏的高压电。整个矿区变成了一座法西斯集中营。当时,一个日军司令曾露骨地说:我们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要把大冶的铁矿石运回日本,这是维持大东亚战争的一个重要条件。

战俘劳工在这里吃得很差,除了发霉的稀饭和麦麸面粥,就是臭腌菜或海带皮。衣服是被俘时穿来的,脚下穿的是草鞋。衣服破得不能穿,就把水泥袋、草袋披在身上做衣服。战俘劳工几十个人住一间日本人称作“苦力宿舍”的小草房,盖的是草包。夏天,臭虫、跳蚤、蚊子咬得无法安身;冬天,寒风刺骨,冻得战俘劳工抱在一起,相互用体温取暖。为了多采矿多运矿,日铁对采矿运输均采用昼夜作业,每班十二个小时。因劳动强度大、生活条件差,不少战俘劳工患病躺倒。而劳工一旦生病躺在床上不能动,日军就叫人抬到外边扔掉。

日铁采用“竭泽而渔”“杀鸡取卵”的办法进行掠夺式的开采,全然不顾战俘劳工死活。他们违反操作规程,把露天开、平丘开、地下开三种方法混合使用,因而事故不断。1944年1月,狮子山平窿塌方,当场砸死十三人。一名劳工双腿被砸断,躺在窿道呻吟,日军看到不让人抢救,让其活活死去。1944年夏天,日军用上着刺刀的步枪逼迫一批劳工到老铁山不加支护的平窿采矿,一下就砸死九人。

日铁在狮子山一个山洞炸药库里,放了两千余吨军用炸药和开山炸药,由于炸药太多而又集中,洞里未装通风设备,1944年农历腊月二十三,炸药库因温度升高而爆炸。冲击波冲出去几百米,把一吨重的货车推出去很远,把正在山上山下、窿里窿外采矿的三百名战俘劳工炸得血肉横飞。被炸飞的战俘劳工肢体,有的挂在树枝上,有的落在铁轨上,情景十分凄惨。战俘劳工中曾经传唱过一首歌谣:上了狮子山,如进鬼门关,活人走上去,死人往下搬。

日军用武力镇压和工头监视两种方法对付劳工,给每个人规定了高额的劳动指标,完不成任务,轻则挨罚,重则打骂。还用枪杀、刀砍、狗咬、活埋、烙铁烫、灌辣椒水等刑法惩治反抗和逃跑的战俘劳工。一个劳工逃跑被抓了回来,日军将其捆在大树上当靶子,被一刺刀一刺刀地捅死。日军丢了一支枪,就抓来十几个劳工毒打审问,一个劳工不服气骂了一句,日军便往其嘴里塞石头,塞不进去硬用锤头往里砸。后又用烧红的烙铁烫大腿,直到活活折磨死。一次,不知何故,日军将二十四个劳工拖到杀人场,让狼狗咬,咬一个,杀一个。还有一次,把十二个不肯为其卖命的劳工带到杀人场,强迫其自己挖好坑,然后将其活埋。当土填到头部时,日军便举起枪托朝其头部猛击,直打得脑浆四溅,气绝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