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学者说白了,就是没事找事,不找点事,哪能显示专家学者的重要性呢?专家学者都特把自己当回事,也就特把自己的那点事儿当回事。分析来讨论去,正好,形形色色的辩论赛给碰上了,正愁辩论啥呢,这不就有现成的嘛。好了,抽签决定正方和反方,你究竟心底里怎么想不去管它,现在,在本场辩论赛上,你是正方,我是反方,你要不遗余力地坚守你的态度,我要勇猛顽强地摧毁你的阵地。那专家学者自以为是在探讨道理,辩手可不管有理没理,他关心的是只能赢不能输,只要能赢,说什么怎么说都可以。不过也得感谢辩手,俗话说急中生智,正是在十万火急的唇枪舌剑中,那些超越于常理的理由齐刷刷地油然而生,智慧也好,诡辩也罢,总之,极大地推进了专家学者所想出来的那点套路。
辩论结束了,选手们也就不管正方反方了,生活嘛就是生活,想吃啥就吃啥,那把传统节日描绘得如花似玉的选手径直就奔向“必胜客”,或者,别的什么西餐中的大餐,我没有聆听过辩论,那大餐的名字真还叫不来。
辩手们享用美味去了,台下的看客们较起劲来,一方说不要总惦记着传统节日,要有包容的精神;另一方说,你自己的节日都所剩无几了,拿什么包容啊?!一方说,惦记也没有用啊,该去的总归是要去的;另一方说,你不坚持不支持不扶持,自然很容易被击垮啊?!拥有全球视野的人们心地坦然,不需要有什么使命感,得过且过;双脚紧紧守着中华大地的人们忧心忡忡,痛感这可如何是好,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
洋节和洋人的文化是啥关系?洋节大举挺进是阴谋还是必然?到底是经济决定文化,还是文化决定经济?传统文化要不要力挺,如何力挺?作为中国人,到底应培育什么样的文化认同?诸如此类的问题,涉及经济、政治、哲学、历史、民族、文化,还得专家学者解决。这不,一百年过去了,还没拿出大家都满意的方案。怎么办?要给专家学者更多自由思考的空间,国门要进一步打开,让外国人进来感受一番我们的传统,我们呢,也到国外去体会体会,在自由的来去中,结果怎样就怎样吧。只是,那洋人能让我们自由的来去吗?我是觉得,去美国的签证不大好办。
世界语
好像读小学的时候,就听说有一种叫做世界语的语言,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全世界的人都说世界语,用世界语交流,那时,就不再有外语这个名词了,人们也就不必为学外语发愁了。听到这个消息兴奋了三分钟,就又懊恼起来,觉得自己出生得太早了,世界语还没有获得普及,汉语依然是我们的母语,对我们来说,英语、法语、德语都还是外语,为了走向世界,就必须得懂外语。
那时尽管小,还是隐约觉得,世界语涉及的不只是语言的统一,想想看,我们村里的人说话和邻村就不太一样,只不过隔了一条河,但邻村属于另外一个县,每个县都有自己的口音。口音不同,心理上就有了距离感,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他们和我们总归是不大一样。再大点接触到其他地区的人,发现和我们地区的口音很是不同,和这种不同相比,同县的不同公社的口音就谈不上什么差异了。大学时在天津读书,同学来自五湖四海,口音千奇百怪,对语言、地域和文化心理之间的关系有了更多的思考。譬如说,听天津人说话,总会联想到他们的饮食习惯,大麻花、狗不理包子、耳朵眼炸糕、煎饼果子、锅巴菜、贴饽饽熬鱼。天津话的味道比较重,比较粗,甚至有点俗,语音、语调给人的感觉,是天津人生活的节奏比较慢,慢吞吞,慢腾腾,冒着热气,不怎么讲究。
读过一些语言学的书,不过没有什么印象了。凭借生活中的印象,我觉得方言和地域有很大的关系,有什么样的的风土人情,就有什么样的语音语调。今天早上,乘坐公共汽车从北五环外到了西四环附近,把女儿送进那里的一个训练班。然后,我再乘车到了南五环外的一个旧书市场,途中花费了一个多小时。车开得很快,尽管自始至终行走在北京市区,但我还是觉得沿途的变化很多,甚至是飞速地变化着。从建筑到上车的乘客,从衣着到口音,都和我自以为是的北京愈来愈远。我所理解的北京,不过是海淀区,海淀区的中关村,中关村的高校,日常活动集中在这样的地带,久而久之,也就极大地限制了我心目中的北京图景。所以,听到石景山的人说话,我很难把他们和北京联系在一起。我并不排斥他们,相反,我很用心地倾听他们说话,察言观色,自觉的种种距离引发了更多的尊重。尊重又进一步扩大了心理上的距离感。
淘到一本崭新的《胡愈之与世界语》。不看书名我也知道,胡愈之是中国世界语运动的先行者,除了他,还有巴金和叶籁士。我感兴趣的,是胡愈之如何把世界语和中华民族结合起来。夏衍说,胡愈之是中华民族的脊梁,胡乔木说,胡愈之是终身为人民民主、民族解放和社会改革事业而英勇奋斗的革命家和思想家,陈原的“代序”里说,最难能可贵的是,胡愈之巧妙地将世界语的活动紧密地结合着时代的需要,坚定地跟上时代的步伐。以我之愚钝,觉得把二者结合起来很是困难,“巧妙地”结合更是不易了。胡愈之在民族危机日益严重的1933年,提出“为中国的解放而用世界语”。陈原说,如果把解放一词作广义的理解,则这个口号甚至可以运用到更广阔的时空,例如思想解放,自由思考和开放政策的场面。我却狭隘地以为,大敌当前国将不国之时,保存民族的语言是头等大事。我们都学过都德的《最后一课》。1870年普法战争,普军侵入法境,一个法国小学校在敌人统治之下上着“最后一课”。为什么是“最后一课”呢?敌军占据后,学校将被接收,所以今天是法国自己的先生教书,明天是普国敌人的先生来教书了;今天教的是法文,明天教的是普鲁士文了;今天先生教小孩子爱法国,明天的先生要教小孩子爱普国,把侵略压迫他们的敌人认作仁慈的保护者了。先生很庄严地上完这“最后一课”,他心痛得要流下泪来,那些小孩子也激动得要流下泪来。
世界语运动的意义,在于它的乌托邦精神,人类需要乌托邦,我亦不例外。在旧历2007年末购买并阅读这本关于世界语的书,就是为了多一些乌托邦的精神。在1917年的《世界语发达之现势》中,胡愈之写到:“语言之不统一,往往引起种族之恶感,阻碍意志之沟通,其为害不可胜计。方今之世,文明大进,人类思想,已有渐趋统一之势。而用以代表思想之语言文字,却不能一致,不可谓非进化之障。故世界语之发生,犹之民主政治与社会主义之勃兴于近世,皆非出于偶然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