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他只是醉了。”
酒仙见摩昂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唇角忽的勾起一个浅笑,他扫了一眼冰欣,便重又将所有心思都集中在自己的酒杯上。
酒是好酒,杯是好杯,今天,也的确是个好日子。
抬头,又是一杯酒。
慵懒,疏淡,温柔无害的像一缕无意间穿过鬓发的海风,那人的言谈举止和先前一样,并未有任何怪异之处,然而,冰欣却还是着着实实被吓了一跳。
就在他抬眸的一瞬间,一直噬咬着内心的谜团终于解开了。
方才在远处,她便觉得这个人有些特别,只是不知道什么地方特别,如今,她终于明白了,这个人的眼睛里,好像有一层东西,这层东西就像云雾一般,将最真实的他重重包裹了起来。
她知道了在她面前的,不过是他伪装的自己而已,但是他的这层伪装之下,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冰欣觉得有些不自在,便想尽快离开此地。
“摩昂,摩昂,你醒醒啊,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不要叨扰先生了,快起来啊!”
她一连叫了几遍,摩昂却始终没有回应一声。
西海的龙太子此时此刻,竟然沉睡如死,显然,这一步也早在那人的筹划之中。
她的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手中从摩昂背上抽回,摸到了袖中一段坚硬的东西。
“哼哼,别费力气了,醒不了了!”
一声冷笑传来,冰欣身子一震,寒毛直竖。
那种阴冷,她有多少年没有听过了?
抬头,她发现,那人正用一种极其诡异的眼神盯着她,她想了半天,终于明白,那人看人的样子,活脱脱像一条毒蛇。
伪装除去,他的眼睛里闪着慑人的寒光,那种寒光,就像毒蛇遇到了猎物一般。
冰欣的身体开始颤抖,她知道自己现在和普通人无异,莫说全身而退,就算和这个人打上几个回合都难。脑海里倒是有无数的武功术法,可她知道,这些东西并不属于她,就像刚刚移栽,还未扎根的草木一样,勉强用出,也不会有多大效力,倒是那些本该属于自己的,现在竟然被什么东西拔光了。
目光扫过自己酒盏,里面的玉液琼浆早已变成一杯浓烈的鲜血。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是红色?”
这红色,难道要预示着她和摩昂会命丧当场吗?
那人不屑的瞥了一眼,道:“姑娘心中杀念太重,可是一旦杀心起了,流的却不知是何人的血。”
幽冷的话语从他的口中飘出,再也没有了那种洞箫一般的醉人,反而像含着鲜血的冷风一般,让人脊背生凉。
冰欣退后一步,侧身护住了摩昂。
这个男人是爱她的,就算是一起死,她也不能让他死的那么难看。
"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暗算摩昂?"
现在不用说也明白,摩昂喝下的几杯酒肯定被他做过手脚,否则,他也不会睡得这么死。
什么因宾客择酒具,什么因人而变色,不过是诱摩昂入局的借口罢了,只是这个局他不知道布了多少年,竟然让聪明睿智的西海龙太子对此深信不疑。
“不说我杀了你!”倏地一下,冰欣抽出了怀中的簪子。
这么近的距离,她应该可以取他的喉咙吧,虽然这个想法相当没有底气,样子她还是要做足的。
"呵呵?"那人冷笑一声,抬手,不动声色地将她簪上杀气化于无形。
“你杀不了我,你怎么能杀的了我呢?"说罢,那人转身,一双恶毒的眸子顿时变得血红,“为了今天,我在这个岛上酿了几万年的酒,定了那么多古怪可笑的规矩,还养了一个儿子,目的就是为了引摩昂入彀,如今,我终于成功了,你说,如果换了是你,怎么可能轻易的允许自己被杀死?”
"混蛋,我先杀了你再说。"冰欣一怒,反手又是一招。
这一招用起来极为怪异,本是由心而生的剑法,使出来偏偏远离了初衷,形神全无不说,还将簪子的锋芒对准自己。
“你,你用妖术!”
就算自己不能自如的运用那些武功,也不会差到转过手来杀自己,一定是那个家伙用了什么妖法。
她瞪着那人,有些绝望。
连手都出不了,她和摩昂,真的要栽在这人的手上吗?
那支簪子仿佛活了一般,拼命的拉着她的手,试图往她的心脏里扎。
呵,竟然还是自己杀死自己,这种死法,可以说是旷古绝今了。
冰欣在心里苦笑一声,用出浑身的力气和那支簪子抗衡,最终还是被带着,一点点贴近了心脏。
这支簪子也有问题吧?难怪摩昂一直不喜欢它,也许他早已经知道它会杀死自己的主人。
冰欣想着想着,已经把送簪子的人的祖上八辈问候了好几遍。
这也许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救人救不了救自己也救不了,总不能这么无聊的等死。
眼见簪子已经刺破冰欣胸前的衣服,那人突然诡异一笑,身形急掠而出,出手如电,冰欣来不及惊呼,他已经用双指牢牢夹住了那支簪子,毫不费力。
"哼哼,美人,何苦急着自尽?我又没有想杀你。"
冰冷的眼睛里毫无笑意。
“你才想自尽呢,你祖宗八辈都想自尽!”冰欣气哼哼的看着他,”要不是你这个妖人,我的簪子怎么会想杀了我?肯定是你在作怪。”
“难道你没有?”那人诧异的回身,倏地一用力,簪子已经脱手,冰欣看着自己唯一的武器瞬间化为齑粉,大骇不已。
粉末飘散在风中,那人却陷入了沉思。
冰欣想趁机出手,却发现手脚已经不听使唤了。
这个人,究竟对她做了什么?细细想来,这个家伙的局,还真是一个接着一个。
“你到底想怎么样?”冰欣见他不说话,质问道。
“你猜。”那人终于回过神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对着冰欣邪恶的一笑,忽的,他凑近她的耳边。
略带血腥的气息从他的鼻中呼出,在冰欣的脸上缠来绕去,她觉得厌恶,却躲无可躲。
麻木,很快传遍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