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松已经六十九岁了。看起来,白苍苍的胡子长在老树皮一般的脸上,似乎已经成了草木铸就的佛身,只有一双眸子清亮,似乎能看透世事,看透人心。
如方铭往他的禅房门口一站的时候,如松就将所有的人请了出去。说着侠士当以侠士待,不可俗礼相迎之,自己走到门口将方铭引了过去。
如松的眼睛会发光,看着方铭的时候眼睛发光,看着冰烨的时候眼睛也是发光。指了指蒲团请方铭和冰烨坐下,冰烨规规矩矩的跪坐在蒲团上,方铭却是一屁股就箕坐在了那里。
如松笑道:“小友真的性情。坐便坐,不消管。小友来此,可有事要问?”
方铭笑道:“禅师,今天我在湖中突发奇想,佛家讲三界六道,我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心头堵了个疙瘩,实在想不通,就来问问。”
如松道:“三界六道本不是界定,如果只是为了求甚么是三界六道,小友问老僧,不如问百度。”
方铭吧嗒了吧嗒嘴巴,道:“这倒也是。不过,又不知禅师怎么对待佛,人,妖,鬼?”
如松笑道:“这个便有意思了。佛人妖鬼都是众生,看小友怎么想了。”
方铭道:“禅师这般说来,就是有鬼有妖了?”
如松道:“佛是信仰,妖鬼也是。有存在,就有道理。妖有妖界,鬼有鬼界,大家互不相干,六道轮回里,轮回往复。”
方铭皱着眉,似乎在努力的想,过了好久才说道:“师父告诉我,只所有看不到妖鬼,是因为大家不在同一个次元,不在同一个时间节上的空间领域。而禅师说的,是不是可以说,各种空间领域是可以转换的,而且这种转换是有规律的。就是你们说的轮回往复。”
如松愣了一愣,道:“尊师果然是高人,只怕早就突破这这劳什子的看透看不透了。小友既然有如此高师,何不问师,却来问我?”
方铭笑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师父不喜欢佛家,我也不喜欢,但是我们都想听听别的声音。”
如松仿佛是一口水抢到了气管里,咳咳咳的咳了半天,灰败的脸都咳红了。被人明面上说:我不喜欢你们的说教,但是我想知道你们说的是啥。种感觉真的好不到哪里去。
方铭道:“禅师,如果能找到这种规律,是不是就能纵横三界,往返六道,遍查周天之物,通晓周天之事,行人之所不能,做如是观?”
如松笑道:“如果真的能参透,自然是这样,你也便成佛陀了。”
方铭摊了摊手,道:“那我还是乖乖的做人吧,做个不死不朽,不生不灭的佛陀,可不是什么开心的事。”
如松愣了愣,道:“那你修持来,是为了什么?”
方铭笑道:“师父说,修持不是为了修持,锻炼不是为了锻炼,为人不是为了为人。我现在还不懂,可能过些时间,道理自己就明白了。不知道禅师明不明白。”
如松抿了抿嘴,突然提笔在桌案上将这三句话写了一遍,捻了捻胡须,道:“似乎明白些什么。这种玄机,看起来道门会更明白一些。小友将来有机缘,不妨去道门问问。”
方铭苦笑道:“看来我这是让禅师生了业障了。着实抱歉。道门么,还是算了,一年之前,我就得罪了道门的人了。”
如松“哦?”了一声,道:“这是为何?”
方铭笑道:“不知禅师觉得,是********的对,还是改邪归正的好?我虽然不喜欢佛家,但是始终觉得,有些存在并不是不合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不可能,但是却也要留一条线,给人知错改错的机会。”
如松问道:“道门里的人是做了什么绝人门路的事?惹得小友发火?”
方铭笑着摇了摇头,水鬼的事,他不想说。如松看似看破,但只是懂道理,你把一只鬼的事摆在他面前,方铭担心他会跳起来。
如松笑道:“小友不想说,也由得你。小友胸怀足够宽广,有大贤之风。顺着自己该走的路子,想来也不会错。”
方铭笑道:“那就借禅师吉言了。大贤之风就不必了,以后我做事张扬,道门里的人不给我找乱子,我就谢天谢地了。”
如松笑道:“道家喜欢除魔卫道,佛家擅长普度众生,其实呢,还是一个样子两个说法。道门不坏,佛门也不坏,存在即是道理,只要小友做事合乎规矩,那就是大家都希望看到的了。”
方铭抽了抽鼻子,道:“很可惜,以前有人说,要认识规律并把握规律,顺便发展规律做事。”
如松愣了一愣,道:“谁说的?”
“高中政治老师。”
“……”
一场佛家与道家观点相同的论调,被马克思打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