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重读《周易》智慧
21737100000056

第56章 歌颂与革命:《周易》论君民关系

一、歌颂

八卦的三爻,把天地人组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三爻从上而下,依次象征天人地。以三爻为根,演化出了“天人合一”、“以人为本”的中华元文化。以三爻为根,演化出了“人为天地之心”、“人为万物之灵”的格言。

以人为本亦即以民为本,中华元文化所关注的是人民的利益。民为本而君为末,民为主而君为客,这是中华民族祖先所创立的规矩。在这一规矩的前提下,君王是从贤能、贤哲中产生的,而不是天神下凡的。能不能为君,看的是有没有利于天下的贡献。女娲氏炼石补天,燧人氏钻木取火,有巢氏构木为巢,伏羲氏作八卦,神农氏尝百草,黄帝著《内经》,尧制历法,舜制五刑五教,大禹治水,这些圣贤君王进入历史史册与民间传说,均是以大贡献为前提的。

君王有贡献,就应该歌颂。所以在《周易》、《尚书》、《诗经》以及民间传说之中,女娲氏、燧人氏、有巢氏、伏羲氏、神农氏、黄帝、尧、舜、禹都受到了歌颂。需要说明的是,对君王歌颂的基本方式是陈述其实际功绩,没有过多地使用副词、形容词。孔子歌颂尧、舜,没有过多的巧言花语,仅仅使用了一个“大”字:“舜其大知也与”;“大哉,尧之为君也”。对大禹的歌颂仅仅是“我对大禹没有意见啦”——“禹,吾无间然矣”,这就是孔子对君王的歌颂之辞。实事求是是中华民族的本色,早期的中华民族是以阿谀奉承为可耻的。

二、革命

“革命”一词,很多的人认为是外来词。实际上,“革命”一词是真正的古汉语。《周易·革·彖传》曰:“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汤武革命”所指的是商汤与周武王所发动的两场“革命”。前者的对象是夏桀,后者的对象是殷纣。桀是夏的君王,纣是殷的君王,君王有罪,就会引起天命的转换。君王有功,就应该歌颂。谁来判断君王的功罪呢?一是“天”,二是“人”。在“顺天应人”里,人心即是天心,人理即是天理。有功于人,就是有功于天;得罪了人,如同得罪了天。

《逸周书·周月解》:“顺天革命。”《逸周书》中的革命指的也是“汤武革命”。

儒家文化对“汤武革命”持肯定态度。也有人认为革命不如改良,对“汤武革命”采取了批评的态度,伯夷、叔齐就是这种态度。他们认为,不应该“以暴易暴”即不应该“以暴臣易暴君”。《史记·列传》中第一篇就记载了伯夷、叔齐的这一主张。尽管伯夷、叔齐的主张与孔孟不同,但是《论语》、《孟子》中的伯夷、叔齐仍然在贤哲之列。和而不同,在中华元文化与儒家文化中既是基本的常识,也是一条重要的原则。在具体问题上允许不同意见,但在评说君王功罪的根本标准上,意见却是一致的:人民的利益是评判君王功罪的终极目标。

三、荒谬的“三纲”

西汉董仲舒提出了一个极其著名的论断:“君臣、父子、夫妇之义,皆取诸阴阳之道;君为阳,臣为阴;父为阳,子为阴;夫为阳,妇为阴。……王道之三纲,可求于天。”(《春秋繁露·基义》)就是在这个论断里演化出了“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习惯上称之为“三纲”。

“君为臣纲”位于“三纲”之首。正是这个“君为臣纲”,使中华元文化发生了根本性的变质——以人为本的文化变质为以君为本的文化。正是这个“君为臣纲”,颠倒了君与民的位置——“民为贵,君为轻”变质为“君为贵,民为轻”。

“三纲”对整个中华民族造成了致命性的伤害:一、整个民族的批评能力萎缩了。能歌颂能批评的中华民族变成了只会歌颂不会批评的民族。“乐不思蜀”的刘阿斗,“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不管是何等的低能与弱智,只要坐在了君王的位置上,满朝文武就会喊万岁呼圣明。二、整个民族的思维被禁锢了。只要有“纲”的存在,其他人可以停止思维。容忍不了新的认识、新的见解、新的创造,所以,西汉以后学术上再没有出现过百家争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