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有一些健全的观念和简朴的思想,那完全得之于闽南坂仔秀美的山陵……”在林语堂深情的述说中,形成林语堂高地人生观的坂仔青山鲜活异常。但并非所有的青山都给林语堂快乐的遐想和厚重的感觉,至少有一座山给林语堂予哀伤的记忆,以至他在80高龄的时候还牵挂地写到“东南敞亮处,家兄家姐俱葬于斯,不知他们的坟墓是否还在。”这座山就是南山,也就是番仔山,即林语堂笔下的“西山墓地”。
这座山在坂仔镇,位于现在新的坂仔礼拜堂附近,处于通往国强乡、安厚镇和省级地质公园灵通山的公路旁边,距离林语堂故居1公里多一点儿,站在林语堂故居高处,可以看到南山宛如一道横梁横在那儿,因为山处上坡的地方,容易产生特别光亮的感觉,所以林语堂有“敞亮处”之说。山是南方常见的,并不巍峨高耸,只是丘陵地带的一个耸起,山上是生机勃勃的琯溪蜜柚等果树,翠绿和充满希望。这座山引人注目,也许就是因为林语堂的描述,否则就和闽南的其他山包没有什么两样。
南山是当地人对该座山基于地理方位的称谓,这座山的另一个名字番仔山则是带有浓郁的基督教色彩。1880年林语堂的父亲林至诚到坂仔传教之后,当地的教徒基于信仰的纯粹,不与信仰其他宗教的人埋葬在一处,于是教堂就买了这块山地,作为基督教徒死后的墓地。林语堂的二姐林美宫出嫁之后,因为婆家闹鼠疫回到娘家避疫,没有躲过死神的她死后被埋葬在基督教徒的墓地也就顺理成章。而在此之前,林语堂那夭折的四哥已经被埋葬在那里了。
多年过去了,林至诚后来回到天宝五里沙,安眠在香蕉林中。林语堂家族散居各地,四哥毕竟是夭折,二姐也是出嫁不久即去世,没有留下后代的他们,再加上历史的原因,他们的墓地也就乏人祭扫。当林语堂在海峡那边牵挂其姐姐和哥哥墓地是否还在的时候,南山上的两座坟茔也许在荒草丛中逐渐荒芜消解,逐渐了无痕迹了。岁月更迭,后来山地开发种果,他们的墓地更是“只在此山中,消融不知处”了,没有办法明确确定的方位,更别说留存明晰的墓地。如今南山之上,果树长势良好。那两座坟茔只是成为文人阅读林语堂文章掩卷之后的想象,无处寻找踪迹。
多年行走异乡,故乡成为行囊中的牵挂,清晰但很遥远了。身在他乡即故乡毕竟无法取代烙进生命深处的记忆,故乡还是一个让人想起容易感伤流泪的字眼。当林语堂暮年的时候,想起故乡的林林总总,这座山也就无法避免地走进他的记忆。因为他和二姐林美宫特别投缘,也就格外怀念起埋葬在南山上的二姐,哀伤也就顺其自然地无法避免,这座山在林语堂回忆历史的那一段,注定让哀伤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