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着烟斗,脸上挂着平和的笑容,已经成为林语堂经典的标签。他如数家珍,说了许多吸烟的好处,“谁都知道,作文者必精力美满,意到神飞,胸襟豁达,绎发豁流,方有好文出现。读书亦必有会神会意,胸中三天窒碍,神游其间,方算是读,此种心境,不吸烟岂可办到?”在林语堂作品的字里行间,无不包围着缭绕的烟雾。“只要清醒不眠时,他就抽烟不止,而且宣称他的散文都是由尼古丁构成的。他知道他的书哪一页尼古丁最浓”。“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就是出自林语堂之口。他还为自己戒了三星期的烟后悔不已,认为是干了一件最愚蠢的事情。他甚至把为妻者允许丈夫在床上吸烟视为婚姻具有圆满结果的重要原因,他很爱妻子廖翠凤的一个重要理由也是“她允许我在床上吸烟”。烟斗,也就以不容置疑的姿态在林语堂的生命中占据了重要的位置。“口含烟斗的人都是快乐的,而快乐终是一切道德效能中之最大者。”这样的高度可不是信口说说而已。有时,林语堂放下他的烟斗,忘了放在什么地方,他便不做事,满屋乱跑,嘴里唠叨着:“我的烟斗!我的烟斗在哪里?烟斗啊!烟斗!”缺乏握烟斗在手,他就觉得自己两手空空的,觉得他双手空虚而懒散,以致写不出文章来。烟斗已经不是抽烟的需要,而是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口含烟斗者是最合我意的人,这种人都较为和蔼,较为坦白,又大都善于谈天。我总觉得我和这般人必能彼此结交相亲。”烟斗成为林语堂判断亲疏远近的重要依据,并且林语堂对萨克雷所说的话极表同情,“烟斗从哲学家的口袋引出智慧,也封闭愚拙者的口,使他缄默,它能产生一种沉思,富有意思的、仁慈的和无虚饰的谈天风格”。林语堂还推崇烟斗具有平缓夫妻纷争的作用,“因为口含烟(卷)斗的人,同时决不能高声叫骂”,因此认为聪明的妻子看见丈夫快要发怒的时候,应该赶紧把烟斗塞在丈夫的口中,“因为烟味是如此的和润悦性,以致他所贮着的怒气早已在无意间,跟着一口一口喷出来的烟消逝了。”“为妻者或许不能平抑丈夫的发怒,但烟(卷)斗是从不失败的。”对自己所持的烟斗,林语堂还赋予许多功用,用烟斗含在嘴里的那端指使东西,指使人们,或者用来敲椅子上的钉子,圆端放烟叶的地方却用来擦鼻子。烟叶常在燃烧,这端也就是常是热的,这温暖的烟斗在鼻子上擦着很适宜,所以林语堂常用来擦鼻子,烟斗也就揩了林语堂鼻子上的油腻,而林语堂的鼻子也常常微微发红。
因为对烟、对烟斗的热爱,林语堂就成为一个烟斗收藏家,所藏烟斗五花八门,令人眼花缭乱,除少数是他的亲朋好友赠送之外,绝大多数是他自己从世界各地搜集来的。他常年与烟斗为伴,玩赏不已,其乐融融。遇到心情不好的时候,林语堂就会用软布细心地擦拭他的烟斗,心情也就和缓了。林语堂曾收藏了一只虬龙烟斗,这是林语堂有次外出采风时,差点儿被一根枯萎的树根绊倒,这树根表面长满了奇形怪状的疙瘩,外形像一条飞腾的虬龙。林语堂找村民借来锄头,将它挖出来,请木匠将这只古树根制作成了一只造型奇特的烟斗。这只烟斗伴随了他很多年。看书时,书页被风吹乱,林语堂就用它来当镇纸;困了,就塞一把烟丝,点燃,继续阅读。这只烟斗成了他的心肝宝贝,后来在一次搬家时丢失,成为林语堂的遗憾,事过很多年,他还经常跟他的朋友提起他的这只烟斗。他还很喜欢清朝大学士纪晓岚的那只持大的烟斗,“能藏纪晓岚的那只大烟斗,此生幸哉!余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