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许多赶路的时候,可真正能经历岁月淘洗之后依然成为记忆的并不会很多。因为稀少,这记忆自然弥足珍贵,“物以稀为贵”确实是一句至理名言。
那时候在乡下教书,一个一天只通一辆班车的地方,摩托车也是遥远的奢侈品,拥有自行车就让人知足了。唯一的通讯工具只有学区里一部摇把子的电话,根本没有现在手机、电脑那样的先进工具。朋友更惨,学校里连电话也没有,传达信息只能是口传,因此当那天夜里11点多他父亲突然发病住院的时候,只好选择把电话挂到我那里,让我转达口信。
那是个有月亮的晚上,我骑着自行车独自行走在盘山公路上,赶到6公里外朋友任教的学校,然后再赶往他的家。这里半夜根本没有过往的车辆,只能骑自行车。那时候我们有两个选择,顺着公路走路是好点,可是有30多公里,这对于归心似箭的朋友来说是段遥远的距离。另一条路近点,20公里,不过是乡村道路,并且其中要翻越一座山梁,翻越山梁的道路只是一条只能容一个人通过的放牛孩子和憔夫行走的小路。我们决定抄近道。我们两个人骑着一辆车上路了,紧急的情况让我们义无返顾。坑坑洼洼的乡村道路让我们只能凭感觉前进,我们的自行车不时如舞姿并不雅观的舞者一样跳跃前进,因为担心出意外,双手要紧紧地按住车把,脚底下还得飞快地踩车,那时候唯一的念头就是快点再快点。注意力高度集中和难走的乡村道路让我们轮番上阵,其实坐在后座的人也不轻松,也得牢牢抓住车架,否则很可能一不小心就被甩到车下。
更大的考验是在翻越那道山梁的时候,这是个坡度很陡,白天行走起来都气喘吁吁的山路,平时让放牛的人和憔夫踩得光滑,要再推着一辆自行车难度就很大,何况我们几乎是用跑的速度前进,一个人在旁边推车前进,另一个推着后座。尽管已经是深秋了,半夜里天气已经很冷了,就连月光也透出一份清冷,但我们却是刷刷地流着汗。平时白天从山上经过,都很容易让那些坟墓什么的惊吓得一惊一乍,可那天晚上几乎都忽略不计了,夜鸟的惊叫、不知名的野物从山坡上窜过,都没怎样引起我们内心的波澜,或者是无暇顾及,我们唯一的念头就是“赶路赶路”,腿脚酸痛,舍不得坐下,只是站在那里停留一分钟半分钟,摔倒了,也是赶快爬起来,扶起自行车,继续赶路,支撑我们的是对亲人的牵挂和友情的朴实。
山梁终于翻越过去了,我们继续在乡村道路赶路。20公里的路用了一个多小时赶到,当朋友看到父亲平安地在病床上入睡的时候,松懈下来的我们才感觉到腿脚酸软,我顺势在病房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再也不想动弹了。
许多年过去了,当年赶路的情形不时在我的脑海中翻腾。赶路已经不在于其行走的过程,让我心存感念的是我和朋友那真挚的友情和对家人赤诚的牵挂让我们克服了太多的困难,超越了许多障碍,许多日子,我明白障碍并非不可逾越,关键是我们有没有足够的信心和付出足够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