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条狗成为目标没有预先计划,很多时候生与死并没有一定之规,更多是依靠偶然际遇,死亡的猝不及防注定了许多悲剧的降临就像哪颗雨滴落到头上一般不可预测。我们钓狗源于偏远山村小学的寂寞无聊,而那时候我们又正是精力旺盛的年龄,钓狗也就成为生活的味精,让日子不再闲淡寡味。
在摩托车几乎是奢侈品的地方,自行车也就成为我们钓狗的主要交通工具了,把细细的玻璃丝一头固定在自行车的后架上,几十米外玻璃丝另一端是大号的带有倒刺的钓鱼钩,钩上是肉包子。人就那么撑着自行车,让玻璃丝稍微松垮地落在地上,等着狗上钩。
有狗经过的时候,发现肉包子,很难舍弃,也就不可避免地决定了生命的悲剧,做为一条狗,哪里识得其中的处处危机。狗咬下肉包子,鱼钩的倒刺卡在狗的上腭,正当狗试图甩脱的时候,那边已经踩动自行车,玻璃丝立刻绷紧了,鱼钩深深地刺进肌肉,为了减轻痛苦,狗只好低着头低声呜咽着顺势而行,这时候人要做的只是不紧不慢地踩着自行车,让玻璃丝保持略微绷紧的状态,毕竟有一定距离,没有谁会注意到人与狗之间有什么联系。
当玻璃丝牵引着狗进校园的时候,早已持棍的伙伴抡起木棍狠敲狗的脑袋,狗也就成为一帮年轻人一时兴起的“胜利品”。看到狗死亡,赶紧开膛破肚剥皮。几个人分工合作,有的清理“战场”,有的把狗肉切块下锅热炒。狗肉飘出味道的时候,禁不住一直咽口水。谁都以为可以吃到喷香的狗肉时,乡村土灶的烟囱不合时宜地垮了,碎片跟狗肉混在一起,只好把大块的狗肉挑出来,清理之后重新热炒。
尽管有波折,那天晚上我们还是吃着狗肉就米酒,喝得昏沉沉的,吃一阵说一阵,有人捶着桌子喊郁闷,有人已经哭出来了,来到远离县城的异乡任教,谁心中没有那份酸楚和无奈,狗肉和米酒自然成为发泄的药引。
我们一直得意于我们钓狗的隐秘和手段的高超,直到我们都调走的时候,才有熟识的村民告诉我们,其实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钓狗,狗的主人制止了要来找我们理论讨公道的乡邻,老人只是幽幽地说了一句:“这些人来到这里,确实憋坏了,就让他们疯玩一回吧,谁都有年轻的时候。”那刻,我们才知道狗的主人有着博大胸怀和无限宽容,这份宽容是一种理解的睿智和豁达,曾经声言绝对不会留恋这个地方的我们禁不住回首,对这块曾经挥霍了青春的土地鞠躬。我们才明白,即使再不如意甚至是苦难的岁月,都有值得回味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