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渝握着话筒气笑了,身体止不住的微微发抖。
接着却颓然坐倒在沙发上,好半天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
谁想染指他的儿子来着!谁想惹上他们父子这两条恶狼来着!
但是怎么办?不入狼窝,焉得狼仔?
难道让赵子文就这么白白地死去了吗?
她无法忘记,那个恶作剧式的生日之夜。
她这样说,无非故意气蕖洪罢了。
“你不但是舞女,而且你曾是他的老师。看在老师这两个字的份上,请你不要染指我的儿子!”
蕖洪说完,就直接挂掉了电话。
步渝握着话筒气笑了,身体止不住的微微发抖。
接着却颓然坐倒在沙发上,好半天眼泪不争气的流出来。谁想指染他的儿子来着?!谁想惹上他们父子这两条恶狼来着!但是怎么办?不入狼窝,焉得狼仔?难道让赵子文就这么白白地死去了吗?
难道这让她痛苦的五年,他们不该付出代价吗?
正在那里伤心的哭泣,门就被敲响了,步渝以为是胡狸,忙擦干眼泪,靠在门上说:“狐狸,我很累,要休息了。”
门外的声音清洌而冷,“步渝,是我。”
步渝怔了下,打开了门,眼睛红红地看着门外的人。
蕖夜白显然刚刚喝了些酒,眸光微茫,“步渝,你哭了。”他说着,伸手去替她拭脸上的泪水。步渝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本能地躲开他。
蕖夜白神色蓦地一暗,“步渝,你……”
步渝掩饰地扭过头,客气道:“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吗?”
“本来,只是想来看看你,但是现在……”
他走进来,忽然将她抱起来,“虽然是夏天,但是地上还是很凉,你不应该光脚丫子在地上乱跑。”
步渝刚挣扎了两下,他已经抱着她走到了沙发前,将她放在沙发上,继而蹲下将她的脚放在自己的怀里,“下雨了,下雨是很凉的,女孩子的脚很容易就受凉,一定要爱护,否则老了后身体会不好的。”
步渝忽然想起来,妈妈在做手术昏迷之前,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虽然这话从蕖夜白的嘴里说出来,听着很怪异,可是她的眼睛还是禁不住又红了,她没有再把脚从他的怀里拿出来,只道:“外面下雨了吗?”
“是呀,你不知道吗?”蕖夜白抬眸,似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她仔细地观察着他的眼睛,“你好像喝醉了。”
“我哪里有醉,我只喝了一点点酒。”蕖夜白说着,忽然又伤感地叹了口气,怜惜地看着步渝,“你一定是被我吓怕了,你以为当年,我是酒后乱性,所以才那样对你,对不对?你又以为,我是因为我看到你和我爸爸在一起,所以才那样对你对不对?”
其实自从两人再次相逢,步渝和蕖夜白两人,很默契地都不敢再提五年前的事,现在蕖夜白忽然又说了起来,步渝只觉得心里的口子,嘶拉一声被扯开,鲜血淋漓。
蕖夜白的眼角,有湿湿的东西。
他低下头,将脸埋在她的双腿上,“当年,我是太不懂事了,我想的太少了,我太天真,我太不了解我爸爸,更不了解你,也不了解自己……”
步渝的声音也不由冷冷地发颤,“当年的事,不要再提了。”
“是,你说的对,不要再提了……可是每次想到,你离开房间时那种受伤的神情,我就心痛,心痛……你知道吗?五年了,我多想告诉你,不是你想的那些原因,不是……可是,我找不到你,找不到你,我爸爸,把你藏了起来,我把你,弄丢了……”
蕖夜白真的醉了。
其实他这样的醉态,步渝曾经见过。
他有个毛病,喝醉后的样子看起来依旧很清醒,而且越醉,看起来越清醒,但其实,他已经醉到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此时,他双肩微微耸动,无助地哭泣。
让她回忆起在学校的时候,他总是孤独地坐在一隅,清眸里原本不属于他青春年华的忧郁,有那么多次的让她的心微微地为他疼痛。
可是,最后伤害她最深的,却是他。
现在,她无法再让自己,轻易地原谅他。
“蕖先生,你别这样。”她的语气客气又疏离。
“不,不要这样叫我,我讨厌你这样叫我!”他依旧埋着头,却很不满地嘟嚷着。
她只好换了个称呼,“蕖夜白,你该去休息了。”
蕖夜白有些僵硬地抬起脸,“哦,对,我醉了,我应该去休息。”
他的脸上确实有泪痕,不过大部分已经擦在步渝的裤子上。
他站了起来,似乎要离开,却再次发现步渝似乎哭过,又来抚她的小脸,“步渝,你不要再哭了,这么大的人还哭,让人看见会笑话你的。那时候在学校,我就看到过你哭,你哭的样子好美,那时候,我真的好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哭,我好想去爱你……”
步渝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下。
看来,当年蕖夜白肯定是看见她躲在哪里哭,然后因为想要知道她为什么而哭,才“爱”上她的,然后给她写那些泰戈尔式的情书……
唉,这本来是个很美丽的误会,结局却如此的残忍。
她压下心里的感伤,拧了下蕖夜白的鼻子,“看在你喝醉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反正你明天什么都不会记得了。但是我再说一次,不许提以前的事了,知道吗?”
“那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不可以!”
“好吧,虽然你拒绝做我的女朋友,可是我还是可以答应你,不提以前的事。不过,我明天会向你求婚的,你要做好准备哦!因为你虽然不是我的女朋友,但你是我的女人,以前是,现在也是。”
“呃,求,求婚?”
“是啊,我已经,准备了五年……好男人,一定要对自己的女人负责,你,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也是我的最后……一个……”
他边说着边往外走,“所以,我很郑重,你也要郑重……”
“唉,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唉,唉,蕖夜白,你等等,你这个家伙……”
蕖夜白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处,步渝回头,才发现隔壁的胡狸站在门口,此时神情有些不平静地看着她。
虽然步渝觉得与蕖夜白之间没什么,但是还是一阵赫然,“狐狸,你悄悄的站在那里做什么?”
“我刚才在想,你睡了没,我冰箱里有酸奶,想给你送过去。”
“不必了,我现在很想睡,不想喝酸奶。”
“当然,我猜已经有人给你送过了。”
“狐狸……”
步渝求饶地看着他,“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让我觉得很累啊。你可以直接问我,我和他之间有没有什么。”
“那好,你和他之间有没有什么?”
“呃,你说呢?”步渝真的被胡狸气到了,同时也被自己气到了,若说与蕖夜白没什么,可是在听出是蕖夜白来找她的那一刻,她心里在邪恶的想着些什么?现在她依旧能与蕖夜白和平相处,难道不是为了接近他,接近蕖家,找到一些她想找到的东西吗?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却叫胡狸问一个她根本没有办法理直气壮回答的问题,是她自己的脑袋坏掉了吧?
想到这里,她懊恼地瞪了胡狸一眼,“我累了,要睡觉。你问的答案我回答不出,我只能告诉你,我在努力。”
努力做什么,她却又没说清楚。
她把胡狸关在门外,内心矛盾极了。
胡狸很无奈地在门外靠了会儿,就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今夜和两个男人之间都很别扭,步渝甚至很害怕明日的相见。但是早上她刚刚醒来,就接到了胡狸的电话,“开门啦,懒猪!”
听着他亲切宠腻的话语如常,果然立刻打消了两人之间的尴尬,步渝穿着睡袍,头发也没整理就直接打开了门,看到胡狸站在门口推着餐车,如同一位帅气的侍应生,“HI,美丽的步渝小姐,这是胡狸先生亲自为您 准备的早餐,还请笑纳。”
步渝噗嗤地笑了。
胡狸就是这样,总是想尽办法逗步渝笑,而步渝也很给面子,总是在笑过后心情就很好。其实步渝也不是没有想过,干脆靠着这个男人的肩,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可是,每次看到小羽,她就无法放下过去。
她是个背负着一条人命的女人。
她是个欠了巨债同时要讨债的女人。
她怎么有资格跟这样干净温暖的男人在一起呢?她已经不幸福了,不能再毁了他的幸福。
想到这里,她更是愧疚不已,渐渐地眼里的笑意敛去,蒙上一层水雾,“狐狸,你不要对我太好了,我还不起。”
胡狸拧拧她的鼻子,“胡说什么,我对你好是我乐意,谁要你还了!”
两人共进丰盛的早餐,仿佛昨夜没有产生过任何芥蒂。
*
项目正式启动。
做为两个公司合作的项目,在办公室的设置上也都是小心翼翼,甚至连朝向都刻意地注意了下,原本定为东西开的办公室,临时改为南北朝向,而蕖夜白与胡狸的办公室分隔左右,两人的助手就在办公室外的大办公室里,离门最近之处的隔断。
两个年轻的CEO算是公平了。
吃亏的是步渝,因为胡狸的助手在来到S市时就已经生病住院,最近更传出化疗什么的,年纪轻轻的一个小姑娘竟然得了不治之症。胡狸比较重感情,之前一直留着她的职位,结果导致现在真正要用人了,身边却没有招到合适的人。
不得已,只能由步渝这个经理暂时坐到胡狸助手的位置上,身兼二职不说,出出进进的不可避免与二位煞星见面。
步渝一直在担心蕖夜白所说的求婚之事,所以坐下后,就不敢抬头向 对面看,害怕蕖夜白忽然冲过来跪下,真的向她求婚。
虽然她心里也明白,两人这次再见,接触时间短,中间又隔了那么多人和事,而且蕖夜白不再是当年那个冲动青涩沉静的少年,不可能忽然做这种事,但还是忐忑不安了一整个上午。
但是直到午饭,也没有看到蕖夜白从自己的办公室里出来。
吃饭是在公共饭堂里,对于这几个高层并没有设置小饭堂。
步渝很自然地往公共饭堂里去,被胡狸唤住,“步渝,我们去外面吃。”
步渝笑着摇头,“我想尝尝饭堂里的食物。”
胡狸的眸中荡出笑意,“我陪你。”
“不必了啊,你到底是CEO吗,不能自降身份。”
“果然有道理啊。”
“好了,我自己去了,回来后我会告诉你,那里的食物怎么样,让你知道自己的员工在吃什么。”
由不得胡狸再说什么,步渝已经往饭堂走去。
其实步渝是害怕别人看见胡狸与她一起吃饭,胡狸特别喜欢给她夹菜。现在公司里招聘了好多年轻又有能力的女孩子,向胡狸这么优秀的男人,应该有更优秀的女人去爱他才对,她可不想惹别的女孩子怨恨,说胡狸被一个老女人给霸占了。
但是她没有想到,蕖夜白竟然会在员工饭堂吃饭。
她点好餐刚刚坐下,就有个人影坐在了她的身边。
两人的目光对视,她不由地冷了脸道:“蕖总,这里是员工饭堂,您好像不应该在这里吃饭吧?”
“我想知道自己的员工在吃什么,所以至少要亲自来一次。”
他深深地看了眼她,“步渝,你与以前很不一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让我觉得比以前还要迷人。”
步渝放下餐勺,郑重地看着他,“我可以认为你现在是利用吃饭时间调戏员工吗?”
“噗——”
蕖夜白忍不住挖了一大勺米饭送进嘴巴里,“步渝,我是你的学生,我哪敢调戏你。”
原本只是说出个事实,但是话说出来,二人都愣住了。是呀,他是她的学生,可是五年前,这个大胆的学生占有了自己老师的身体。
时隔五年,他又说自己是她的学生……
这种强调,是在污辱她吗?
她的眼睛蓦地就红了,仿若能够喷出火来,呼地站起身来,啪地给了蕖夜白一个耳光,接着,又是一个耳光……
响亮的两个耳光,将员工饭堂里所有用餐的员工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蕖夜白嘴里的米饭还没有咽下去,停止了咀嚼,静静地看着几乎失去理智的步渝。步渝打过他后,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看自己的手,她打了他,在这种场合下……
转目看见那么多的目光盯着她,她只觉得有些无地自容,就在这时,蕖夜白却将她缓缓地拉到自己的怀中,“阿步,别害怕,打得好,你早该这样打我了。”
步渝一把推开他,颤抖着说道:“你,你好可怕!我恨你!”
似乎连这句话,也是当年该说的,但却没有说出来。
步渝推开他,跑了出去。
胡狸刚好过来,忙唤了声:“阿步,你怎么了?”
步渝已经按开电梯,走了进去,满脸泪痕,“狐狸,你不要跟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胡狸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步渝,当下顿住脚步,发现蕖夜白追了出来,他马上拦住他,“你对阿步做了什么?”
蕖夜白似是懒得理他,“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
狐狸卷起袖子,吹吹自己的拳头,一拳挥在蕖夜白的脸上,“哼哼,跟我没关系,你欺负了她,竟然说跟我没关系……”
蕖夜白的心情也已经差到极点,这时候哪里肯示弱,也立刻挥拳打向胡狸。两个青年才俊像上学时一样,拼命地扭打在一起,将公司里的员工 都惊住了。最后还是来了几个经理,鼓起勇气跑上前,分别把他们紧紧地抱住……
胡狸尤自叫嚣,“告诉你姓蕖的!如果我再看到她因为你而掉眼泪,我就找人杀了你!”
蕖夜白抹抹唇角的血迹,声如寒冰,“你试试!”
这次打架,两个人都挂了彩。
蕖夜白回家的时候,戴了个口罩,依旧被蕖洪给叫住,“哼,你以为戴个口罩就能瞒得过我吗?你在公司里与胡狸打架的事,如今传遍了整个蕖氏集团,都说你这个集团皇太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像个孩子似的跟人家打架。”
蕖夜白也知道自己今天太冲动了,不过却没有认错的意思,“爸,我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
“问题当然要解决,但是非要这样解决吗?你是我蕖洪的儿子,有谁不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你三分薄面?姓胡的不知天高地厚,你可以记在心里,想办法让他知道你的厉害也就罢了,一定要与他打架吗?简直自降身份。”
蕖夜白听出了点门道,心情却有些沉重。
“爸,我和他之间的事我自己可以解决,不需要任何势力的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