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阴阳家的方术中,恐怕没有比用测字来预测人的吉凶祸福更令人感到滑稽的了。说穿了,不过是那些有些知识、头脑灵活、又富有社会经验的人在做把戏罢了。其实,测字是有一套“科学方法”的,那些测字的办法,都被人归纳出来,写成了书。如果您看了这样的书,说不定也会觉得变成测字先生并不难。测字类的比较著名的典籍有《测字秘牒》、《字触》、《字说》、《神机相字法》等等。这里对其内容就不作介绍了,仅举一些古代比较有名的测字的例子。
南宋高宗建炎年间,有个叫周生的人善于通过看字来替别人预测吉凶祸福。当时,皇帝的车驾被迫到了杭州,因为正受金军的侵扰还心有余悸。执政的宰相招呼他前来拆字,随便写了个“杭”字让他看。周生说:“恐怕有战争发生。”他把“杭”字右上的那一个点放到左边“木”字上,这样就成了“兀术”(金将领的名字)。不到十天,果然传来了金兀术向杭州进军的消息。
宋朝的时候,宰相赵某和秦桧不和,都想辞职,两人都写了个“退”字。周生说:“赵相一定会走,秦相一定会留下。”别人问他原因,他说:“赵相所写的‘退’字,其中的‘艮’字中,‘人’字离开‘日’字远,秦相所写的‘退’字,‘人’字紧紧依附在‘日’字下,‘人’字左边那一撇斜插上方,秦相写的‘退’字本来就是这样,难道能退得了吗?”不久,周生的这些话都应验了。
在这以前有人前去问考试的事,写了一个“串”字,他说:“你不但在乡试中可以考中,在礼部考试时也会高中,因为在‘串’字中藏了两个‘中’字。”另一个书生在旁边听说后,就也写了个“串”字让他看,算命的人说:“您不仅不能参加乡试,还会生病。”那个书生问他为什么这样讲,他说:“那个人是在无心的情况下写了个‘串’字,所以应当按字形所表示的那样给他拆字;您是在有心的情况下写的‘串’字,‘串’字下边加上‘心,正是‘患’字。”后来,两个书生的情况果然如他所说。
据说,宋朝的谢石是一位测字的高手。他是成都人,于徽宗宣和年间到了京都,以拆字来测祸福。算命的人只要随便写一个字,谢石就以这个字为准,把它拆来拆去,分析祸福,说的没有不准的,因此而闻名天下。皇帝听说了,就写了一个“朝”,让受宠幸的宦官拿着这个字找谢石。谢石看了这个字,又仔细地看了看那宦官,说:“这字不是您这位官人写的。”那宦官感到十分吃惊,说:“你根据这个字来算卦吧,不要管是谁写的。”谢石把手放在脑门上说:“把‘朝’字拆开了,就是‘十月十日’这几个字,这个字不是此月此日所生的富贵之人所写,还可能是什么人写的呢?”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大为吃惊。
那宦官回去禀报皇上,皇帝十分高兴。第二天,皇上召谢石到后苑,命侍从和嫔妃们随意写字,让谢石看。谢石一个字一个字看,一个字一个字地拆说,个个都说得有理,因此皇帝赐给他很厚重的礼,还封他承信郎的官位。从此以后,四面八方来找他拆字的人如潮水一般。
有一位朝廷小官员的妻子怀孕过了十个多月还没有生下来,她觉得十分奇怪,就写了一个“也”字,让她丈夫拿着去求问谢石。这天,来求问的人特别多,谢石很认真地看了他手持的那个字,对那个小官员说:“这个字是你妻子所写的吧?”小官员说:“您根据什么这样说?”谢石说:“所谓的语助词就是‘焉、哉、乎、也’这些字,既然是‘也’字,就是帮助你的人写的,因此知道是你的贤内助写的。”谢石又问小官员:“你妻子现在正是壮年,是不是刚刚三十一岁?”小官员回答:“对。”他又说:“拿这个‘也’字来看,上边是‘卅’。下边是‘一’字,所以我说你妻子三十一岁。”那个小官员又问:“那么,我现在暂在此做官,正竭力想迁升,还有可能吗?”谢石说:“我正在为此费脑筋呢!这个‘也’字,如果加上水就成为‘池’,有了马就成为‘驰’字。现在想从池上航行没有水,想在陆地上奔驰没有马,这样,怎么能挪动呢?此外,您的父母、兄弟、近身亲人,想必也没有人在世的了。因为‘也’字加上‘人’字,就是‘他’字,现在独不见‘人’字,所以我知道您必是如此。还有,您家的家产也不多了,因为‘也’字加上‘土’字就成为‘地’字,但没有‘土’字,所以我这么说。这些说法都对吗?”
小官员说:“您真是神明啊!都如您所说。但是这些并不是我所要问的,我妻子怀孕超过了十个月不生,很发愁,这才是我们所要问的。”谢石说:“有十三个月了,因为这个‘也’字,中间是个‘十’字,两旁是两竖一划,加起来就是十三。”他又对小官员说:“这件事说来很是奇怪,本来我不想说,然而你所问的就是这件事,你看是不是要直截了当说给你听呢?”小官员恳求谢石把情况全都告诉他。谢石说:“‘也’字加个‘虫’字,就是‘蛇’(古字为‘虫’、‘也’相合)字,现在你妻子腹中所怀的大概是蛇妖怪胎啊!但现在只是个‘也’字,未见‘虫’字,所以这件事还不成其害。我教你一个办法,可以用药打下来验证一下。”
小官员听了谢石的一番话,感到十分奇怪,就把谢石请到家里去,让妻子吃下那种药;妻子把药吃下,产下好几百条小蛇。京城里的人越来越觉得谢石这个人实在是个神人了。
但人们却不知道他那种本事的奥秘所在。后来,谢石为当时的奸相秦桧拆“春”字,他认为“春”字的头太大,压住了太阳的光明,得罪了宰相秦桧,被流放并死于边镇。
有意思的是测字也要因人而异。传说明成祖没有继位,还住在燕王府时,曾经穿着便服到处游览。他到了一个拆字算卦人的家里,写了一个“帛”字给拆字的人,那人马上跪下叩头,还念念有词地说:“我该死。”成祖惊讶地问这是为什么,那人回答说:“您写的字是‘皇’字的头,‘帝’字的脚,写这个字的人可不是一般人啊。”后来又有人也写了一个“帛”字让他看,那人说:“这个字预示着您一定会遇上丧事,因为这个字的意思是‘白巾’。”
古人有一种从小事中寻找祸福征兆的习惯,据说名字预示改朝换代。蜀汉末年,杜琼曾经说:“古代官职名称没有叫‘曹’字的。从汉代开始,官职名称尽是叫‘曹’的,文官称为‘属曹’,武官称为‘侍曹’,后来果然曹操得了天下,这恐怕是天意吧?”谯周回答说:“汉灵帝给两个儿子起名叫史侯、董侯,后来他的子孙就都被免去帝号而成了侯,也是属于此类。那么,先帝名‘备’字,‘备’这个字是具备的意思;后主名‘禅’,‘禅’这个字是授予的意思,这是说刘氏政权已经具备了,应当交给别人了。”又说:“‘曹’字是众的意思;‘魏’字是大的意思,人众而且广大,天下恐怕要集中到曹氏子孙的手里了。刘氏具备了又交给人,刘氏政权恐怕在刘禅之后没有后继者了。”等到蜀汉灭亡,人们都争相认为他们的话太灵了,谯周说:“我是从杜琼的话中推而想到的,并非有什么独到的奇特之处。”
魏元帝咸熙二年,谯周在板上写道:“典午忽兮,月酉没兮。”典午(按十二生肖,午为马)指司马氏,月酉是八月。到八月司马昭果然死了。
在魏晋南北朝时期,降将侯景作乱,攻陷了梁国都城台城,梁武帝对大臣们说:“侯景肯定要篡位称帝,但是很快就会垮台,分析‘侯景’这两个字,就是小人做百日天子的意思。”后来,侯景果然篡位称帝,而且确实称帝一百天就垮台了。
北宋绍兴年间,一只熊跑到永嘉城下,州守高世则对他的副手赵允韬说:“熊这个字是由‘能’、‘火’两个字组成的,熊闯至城下,预示城里将有火情,在我们的管辖区,要对灯火实行管制。”这话说过几天以后,果然有十六家官吏和平民的房子失火。
弘治十年六月,有一只熊从北京西直门入城。兵部郎中何孟春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曾警告人们该注意火情。没过几天,礼部失火,又过了几天,乾清宫也被大火烧毁。
古人对于地名是十分讲究的。汉八年(公元前199年)冬,刘邦率军击韩王信于东垣(今河南正定县南),返军过赵。贯高、赵平闻知,立即暗派刺客数人隐于柏人(今河北隆尧县西)行宫厕内,专等刘邦投宿,好见机刺杀。谁知刘邦似有神助,他刚到柏人顿觉心中不安,忙问左右:“此是何地?”有人答道:“柏人。”刘邦悟道:“柏人者,迫于人。此地不祥,速速离去。”随即带领人马连夜而去。贯高等的刺杀计划也随之破产。
隋朝末年,夏王窦建德援救被李世民围困的王世充,于牛口这个地方布阵。李世民听说以后,得意地说:“窦(豆)子进了牛口必定不能保全自己。”不久,在一次交战中,窦建德果然被擒。
东汉时岑彭进攻四川,至成都附近的彭县丧命,他是因遇到刺客而死的,果然沉(岑)于彭。唐代马隧讨伐李怀光,他到了驻地,问驻地名叫什么,别人告诉他说:“此地叫‘埋光村’。”他十分高兴地说:“一定能活捉李怀光。”事实果然如此。
科举对古代的士人来讲是最重要的了,因此,求问科举的人往往很多。孙龙光中了状元,在这之前的一年,他曾梦见几百根木头堆在一起,孙龙光在上面走来走去。不久,他请李处士替他解梦,李处士告诉他说:“我要向您道喜呀,明年您必会中状元。因为您已经居众材(才)之上了。”
郭俊应举时,梦见一个老和尚穿着木履,在床上摇摇摆摆地走来走去,醒来后很厌恶这个梦。占卜的人告诉他说:“老和尚是佛寺中受尊敬的上座,他穿着木履在床上行走,象征行屐(迹)高。先生大概是考中了。”等到见到张贴的榜文,郭俊确实中了状元。
谐音在测字中有很大的妙用。宋代李迪有一口漂亮的胡须,他去参加殿试的前一天,梦见自己的胡须全都剃光了。占卜的人说:“‘剃’就是‘替’,今年乡试中第一名的是刘滋,在这次殿试中你将替代刘滋名列前茅。”后来,李迪果然中了状元。
曹确被任命为度支官,而且有进一步提升为三公宰相的希望。他做梦梦见自己剃发当了和尚,心里觉得挺别扭。有位读书人善于算命,曹确把他请来,问他自己的梦是怎么回事。这位读书人说:“我前来向您祝贺,过不了几天,您必然能进一步得到升迁。出家,就是剃度,‘度’、‘杜’两字音同,您必将替代杜相做宰相。”不久,杜相调出,镇守江西,朝廷任命曹确为宰相。
以物拼字也是测字常用的方法。王浚梦见自家房梁上挂着三把刀,过了一会儿又多了一把刀。李毅为解梦说:“三刀是州府,又加一把,是‘益’字,您将要做益州的长官了吧?”后来王浚果然做了益州刺史。
东汉蔡茂在家闲居,做梦梦见得到一把稻禾,但不久又丢失了。郭乔卿说:“‘禾’失了就成为‘秩’字,您肯定会得到大官了。”没过十天,蔡茂被征召进京做了司徒。
江西的曾迥参加乡试的那年秋天,梦见自己抱着一个小孩,忽然那个孩子右边又多生出一个耳朵来。过了一会儿,又看见这个孩子的手没有了。他认为这个梦很不吉祥。曾迥向哥哥曾进说了此事,哥哥向他恭喜道:“你要考中了,为什么呢?右边添了一个耳,‘耳’与‘又’是‘取’字。小孩是个‘子’字,‘子’没有首就是‘了’字。你这个梦是说你已经‘取了’。”不久,曾迥果然考中了。
这样的测字法在今天看来完全可以拿来当做相声的材料,至于是否可信,那是不言自明的了。
6.风水
堪舆之学在阴阳家中是一门十分发达的学问,其著作众多,内容非常丰富,而且有许多流派。这类著作文字艰深,读起来很不容易理解,即使理解了文字的意思,对其实际上说了些什么也是很难捉摸的。历来关于风水的传说也非常之多,可谓不胜枚举。但我们没有必要多讲这些有关风水的传说和古代的帝王将相是怎样运用风水理论的,在这里只是对一些堪舆学著作做非常简单的介绍。
《黄帝宅经》是一部综论阳宅阴宅的经典。从现有资料来看,许多人撰写过宅经,如黄帝《宅经》、孔子《宅经》、司马师《宅经》、淮南子《宅经》、王微《宅经》等等,几乎有数十部之多。此书认为选定好的宅基是一项综合的学问。怎样才可选择一个主吉之宅呢?此书认为,天下的宅书都自言秘妙,互推长短,其实是大同小异。主张以形势为体,以泉水为脉,以土地为皮肉,以草木为毛发。
《葬经》是一本堪舆理论的奠基之作,此书强调综合考察阴宅,相宅应当以“形势为身体,像天地之形,山望之如却月形,或如覆舟,葬之出富贵;山望之如鸡栖,葬之灭门。山有重叠,望之如鼓吹楼,葬之连州二千石”。
《葬书》认为每个人的命运都是由葬地决定的。在谈风水保持的篇章中说:“风水得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浅深得乘,风水自成。土者,气之母。有土斯有气;气者水之母。有气斯有水,故藏于涸燥者宜浅,缄于坦夷者宜深。”水土保持是风水的关键,有土才有气,有气才有水,得水为上。这个观点有可取之处。人们如果不注意生活中的水土保持,就会造成无穷后患。《葬书》又叙述了地形的选址:“地贵平夷,土贵有支,支之所起,气随而始;支之所终,气随以钟。”等等。
《地理指蒙》是一部有关相地术比较系统的资料。从风水理论流派看,《地理指蒙》偏重于形势,对山势地形有全面地论述。如《五鬼克应篇》说地形吉凶:“形如拖旗,脱水忘归;卷脚回头,发迹他州。形如弯月,徒形鞫决;两角不锐,进财难退。形如缩龟,寡妇孤儿;曳尾不攒,谁云势短;形加曲尺,手艺衣食,横控如弓,一生不穷;形如开丫,立身不嘉;重婚两姓,归宗可定;形加覆般,尸验伤痕;不因赌博,必葬溪滩。”以物象比喻地形,十分绝对化。
《天玉经》是一部理气派观点的堪舆著作,以《周易》卦理论述风水。如:“江东一卦从来吉,八神四个一。江西二卦排龙位,八神四个二。南北八神共一卦,瑞的应无差。二十四龙管三卦,莫与时师话。忽然识得便通仙,代化鼓骈阗。”
《青囊奥语》是一气派的堪舆著作。序云:“是经大唐国师某传家之奥旨也。以二气五行一节二节之法成赋,……曲尽地理造化运行之机真,参赞化育之大力也。首言寻龙之法,审来龙以辨雌雄,察金龙以定水路,观血脉以通源流,认三义以明聚散,识阴阳以明运气交媾之情。……”
上面非常简单地介绍了几部古代最重要的风水堪舆著作,但这里还是要介绍一个相信堪舆的例子,这就是蒋介石相信“子午向”。他实在是个非常相信风水的阴阳家。
1946年3月17日,军统头子戴笠乘坐飞机坠毁身亡。8月初,蒋介石与宋美龄到南京灵谷寺志公殿,看了戴笠的灵柩并哀悼。半个月后的一个下午,蒋介石一个人又来了,他穿一件短袖夏威夷衬衫,戴着浅茶色遮阳眼镜,持手杖一直走到灵谷寺后的山顶,又转到烈士公墓山头上仔细察看后,顺着烈士公墓下山。他左顾右盼,指着山中有小水塘的地方告诉毛人凤说:“我看这个地方很好,前后方向都不错,将来安葬时要取子午向。”
后来,另一个特务头子沈醉在《我所知道的戴笠》一文里,写道:“看来他(指蒋介石)对这些是很内行的。这位经常做礼拜、手不离《圣经》的虔诚基督教徒,原来还是一个迷信风水的阴阳家。他选择好地点,定好了方向之后,便叫毛人凤找人看什么时候下葬最适宜,再告诉他一声。”
1947年3月,军统安葬戴笠。毛人凤在下葬前一日和沈醉商量一个问题,其实他们已经预见到了,将来戴笠恐怕不会有好的结果,专门指示“把戴笠的坟墓设法弄得特别结实,使得别人无法打开”。经过仔细的研究,决定用水泥渣搅拌入内,与棺材做成一个整体。后来国民党溃退的时候,曾经想把他的尸体带走,但考虑到必须用炸药炸开,才没有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