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在警察局录完口供，我松了口气。
那个胖子没死，只是头部受伤，被送去医院包扎了。
不出所料，我的口供跟胖子那帮人的陈述不一样。
那群人说我突然发狂打伤胖子，而我说的是胖子摸我的脸，想占我便宜，我出于防卫才打伤他的。
为了证明我没撒谎，我提出请警察验我脸上的伤和调取走廊监控的视频。
还好这里的警察很公正，他们一步步做得很仔细，而不是草草了事，我不自觉地为自己的好运气松了口气。
事情弄得差不多的时候，被我打伤的胖子脑袋裹着厚重的纱布，在几个人的搀扶下气势汹汹地走进了警察局。
一看到我，胖子就愤怒得红了眼。
“你这个臭丫头，竟敢打我！活得不耐烦了吗？”
胖子怒吼着，朝身旁的人瞥了一眼。
那几个健壮的男人立马就要朝我走过来，我身后的警察赶紧上前拦住。
“这里是警局，你吼什么！”
“警察局又怎样？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一根手指头就可以弄死你们！这臭丫头把老子打成这样，还不快送她坐牢。”胖子怒气冲冲地朝挡在我面前的两个警察咆哮。
我站在后面翻白眼。
这胖子还真当自己是皇帝老子了。
根据刑法，正当防卫，是不需要负刑事责任的。
正当防卫明显超过必要限度造成重大伤害时，应当负刑事责任，但是应当减轻或者免除处罚。
这胖子现在有力气在那儿号，受的伤应该不算重吧，那么我的防卫就没有过当。
而且法律同样规定对正在行凶、杀人、抢劫、强奸、绑架以及其他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卫行为，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的，不属于防卫过当，不需要负刑事责任。
那胖子企图占我便宜，也严重危及我的人身安全，够条件符合上面的规定了吧！
我好歹也是懂法律的人，就想凭几句话把我送去坐牢，想得太美了。
“该怎么判，我们自会定夺，你叫什么！医院验伤报告带了吗？带了就拿出来，我们早点把事处理完，你们也好早回家。”
“要什么验伤报告！老子的脑袋都在这儿了，有眼睛的都看到我被打了！看看，流了好多血！回家？老子可以回家，但这臭丫头一定要去坐牢！”
胖子还在不满地吼着。
警察没有理他，只是用眼神示意刚才帮我录口供的年轻警察，那年轻人便走到了胖子面前，要给他看脑袋。
没验伤报告，只能这么验了。
胖子虽然不情愿，还是不得不歪着头接受检验，嘴里还叫嚣着要告我。
我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办公桌上的小闹钟发呆，直到有个中年警察过来拍了拍我，我才反应过来。
“你叫艾叶是吧？外面来了个小伙子，看上去挺焦急的，说是来找你的。”中年警察咧着嘴朝我笑道。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门口，就看见冷子沫东张西望地进了门。
见到坐在拐角处的我，他的神色松弛了一些，好看的眉头又习惯性地皱紧，人不一会儿就到了我的面前。
“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被抓到这儿来了！”冷子沫一过来，就冲我问道。
我对他的突然出现感到很惊奇，愣愣地反问道：“你怎么来了？谁告诉你我被抓了？”
我还以为没人会来这里接我，连唯一熟悉的李薇，我也没告诉她，没想到却等来了冷子沫。
太惊讶了！
“你有个朋友打电话给校办公室，说你出事被抓了，想问你家里的电话号码，估计想通知你家人。说来也挺奇怪的，她自称是你的好朋友，却不知道你家电话。当时我正跟几个人在办公室谈一个方案，听到你的名字，电话就换我接了。那女孩子哭哭啼啼地说什么我也没听清楚，就听到你被警察局抓走了，具体哪个警察局也没问到，所以我就打了A城几个警察局的电话问了一下，问到你在这儿就赶过来了。你说你到底出了什么事？好好地怎么被抓了？”
冷子沫激动地朝我絮叨。
我感觉脑袋抽疼得更厉害了。
“我说冷子沫，你是不是在我身上下了什么蛊，为什么我每次出事都能遇到你？”
我很惊讶，这是写小说还是拍电影啊？事情也太巧了！
“要下蛊也是你在我身上下的！我也好奇怎么每次你惹事都能让我知道！不帮你说不过去，帮你你又老惹麻烦！快点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冷子沫坐到我身边，擦了把汗歪着头问我。
我看着他，不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真正在跟几个警察争吵的胖子。
“我把那个人的脑袋砸伤了！”我语气平淡地说道。
冷子沫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胖子的那一刻，苍白的脸色顿时暗沉下来，好不容易舒展开来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胖子骂着骂着也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朝我们看过来，他看到冷子沫的那一刻，脸上那副嚣张的表情僵住了。
“认识？”我下意识地问身旁身体僵硬的男生。
冷子沫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向我，声音有些沙哑地问我：“你为什么打他？”
被冷子沫暗沉的表情吓到，我将事情经过老老实实地复述了一遍，只在叙述过程中将汪玫雯的名字换成了她的绰号“蚊子”——我还是想保全蚊子的脸面。
我把事情说完，冷子沫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行了。
他有些激动地喘着气，愤怒地瞪着不远处还愣着的胖子，吸了口气，然后伸手拽我走。
“冷子沫，我还不能走，案子还没结呢！”
“不用等了，他不会再告了！”冷子沫冷冷地说，目光冰冷地瞪着面色有些羞愧的胖子。
周围的人都跟我一样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听到那恶心的胖子怯弱地朝冷子沫唤着：“小沫，我……”
“你就这么做老爸的？就你这德性，小婷变成那样我一点都不奇怪！我真希望自己没来，没看到你这副样子，我还能自欺欺人，以为你没这么脏！”冷子沫红着眼朝那胖子吼道。
胖子伸手想抓冷子沫的手臂，却被冷子沫极快地躲开。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你还要不要脸，你他妈就不该出现在警察局吵着要告人家！你没脸告人家！你活该被打！”冷子沫激动地咆哮完，然后用力拉着我的手冲出了警察局。
我脑子一片混乱。
认识冷子沫的时间不久，这的确是我第一次听到他骂脏话。
看他这么失控，神情还有些受伤，我错愕地回头看那个胖子。
只见他像被打傻了似的愣在那里，朝警察摆着手，茫然地说着“我不告了”。
02
冷子沫在吐，蹲在马路边吐得很凶。
我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那个干净的男孩就那么捂着胃吐，眼里流着泪。
不经意间，我的胸口掠过一丝心疼。
我认识的冷子沫冷傲果敢，有责任心，任何时候都让人感觉可以依靠，仿佛有他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有他在，让人很安心。
可是现在，他看起来很受伤、很无助、很茫然、很痛苦，哭得像个孩子。
“冷子沫，你还好吧？不要哭了，擦擦吧！”我捂着发疼的胸口，蹲在冷子沫身旁，递出一包纸巾，声音轻柔地说道。
冷子沫抬头看我，眼眶红红的，眼泪还在掉，只是没躲开，任由我帮他擦拭。
下一秒，我脸上传来一股冰凉的触感，冷子沫的手突然伸向我的脸，摩挲着我脸上的指痕。
“好脏！”他声音沙哑地说道，哭过的眼睛亮闪闪的。
脸被他擦得有些疼，我一狠心，用力擦了擦冷子沫的嘴，有些恼怒地说：“没你脏！”
冷子沫的眼眸瞬间暗淡下去，停在我脸上的手猛地落下，别过头去，脸色很难看。
“是啊，我很脏！刚才那个人是我爸，我身体里流着他的血，所以我也很脏。我以前一直不知道他是那样的人，一直以为爸妈离婚是因为性格不合，一直以为我爸是个不错的人，一直不知道原来我这么脏。”
我像被人抽了一耳光，有些反应不过来。
冷子沫跟我提过，他爸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后来各自成立了家庭。
冷子沫的父亲竟然就是那个胖子，也就是冷玉婷现在跟着的老爸。
冷子沫没想到那胖子会是那样的人，所以从我嘴里得知经过后，才会那么震惊，才会吐得那么痛苦。
那个胖子之所以突然不告我了，无外乎是因为冷子沫。
任何一个父亲，不管多不堪，一定不希望被儿女看到自己这副荒唐样。
只是，我真的很难接受，为什么一个如此恶心的男人，会有冷子沫这么一个让人感觉很干净的儿子。
冷子沫说自己很脏，不停地说。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推开我的手，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我立在原地，看着他瘦弱的背影，抑制不住胸口的疼痛，最终还是迈开脚步追了上去。
冲动是魔鬼。
我成了魔鬼，用力地抱住了不小心迷失在尘世的天使。
冷子沫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身体僵硬，背对着我，任由我抱着。
我的手感觉到一阵冰凉，冷子沫还在流泪。
“冷子沫，一个人脏不脏，看的不是肉体，而是灵魂。就算你体内流着那个人的血，你是那个人的儿子，但你的灵魂是独立的，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你自己，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变脏。”我把脸贴在冷子沫的背上，静静地说道。
冷子沫沙哑的声音响起：“就算是这样，依旧无法改变我跟那个人流着一样的血。我是他生的，我可能遗传他所有的缺点，你知道吗？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妈说他们没结婚之前，那个人就像天上的星辰般明亮皎洁，像月华般干净帅气。现在呢，他满身世俗，还做出那么恶心的事，他变了。人是会变的，说不定几年后，几十年后，潜伏在我体内的血脉暴动了，我也可能变得跟他一样，或者比他还坏。想到这儿，我就感觉胃里难受，我不想变得这么肮脏！可我怕，我怕未来我会变！谁也说不准未来，不是吗？”
“是！谁也无法预测未来，既然无法预测，为什么又要杞人忧天呢！改变一个人的不是血液，是他的心。如果他的心想肮脏，就算体内流着干净的血，他还是会变坏。人坏不坏，跟血液无关。比如我，你觉得我脏吗？说实话，你看见我想吐吗？”
我一边说一边让冷子沫转过身来，紧紧地盯着那张哭得像孩子似的脸，认真地问道。
冷子沫看着我，吸了口气，胡乱地擦了擦眼泪，嘴里嘟囔着：“不脏，虽然每次我遇到你，你都很狼狈，但我没有现在这样恶心的感觉。”
“那就不得了！因为我不脏。可按你的说法，我跟你一样。你不知道我妈吧？我妈跟你爸一样，她曾经是个很有礼仪修养、气质高贵的大家闺秀。但她被人抛弃后，就变成了一个每天酗酒的女人。这些在你眼里都是肮脏的吧？其实在我眼里也是，我觉得这样的她很不堪，我厌恶她，因为她不珍惜自己，但我不厌恶自己身体里流着的她的血。父母只能给你生命，但你的人生是靠自己决定的。其实你这是精神洁癖在作祟，你对自己要求太严格了，不愿接受一点瑕疵。”
冷子沫呆呆地站着，满脸震惊地看着我。
许久，冷子沫用沙哑的嗓音对我说：“你说这番话的时候，脸好像会发光。”
我白了他一眼，昂着头，毫不谦虚地回答：“发光的不是我的脸，是我的灵魂。”
话刚说完，额头就挨了冷子一个栗暴。
他说：“你挺能贫的啊。”
我捂着脑门喊疼，一直涨疼的脑袋更加疼痛难忍。
我拉着冷子沫的手，认真地看着他：“冷子沫，别纠结了，他现在不是你爸了，他走的时候，你才两岁，你对他的印象永远停留在你妈的回忆和你自己的臆想中。这十几年，他应该去看望过你，不然你也认不出他，但你问问自己，你心中的家人里有他吗？你已经有一个新家，你现在的爸爸应该很疼你，他一定是个很好的男人，才会让你成为一个这么有担当的男孩。所以，你不要再为过去纠结，不要再为一些不值得的人伤心，活得快乐些吧！”
冷子沫终于笑了。
然后，他的笑容在我渐渐模糊的视线中迷离。
我似乎听到冷子沫在焦急地喊我。
“艾叶，你怎么了？”
“艾叶，你醒醒啊！”
“艾叶，你别吓我啊！”
不是我不想睁开眼睛，只是我的脑袋真的很疼，是吹了江风，还是因为病发了，我不知道……
我就是疼得醒不过来。
但我必须醒来，因为我不能去医院，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坚强的艾叶其实脆弱得很快就会消失。
我只是飘浮在这个尘世中的一片渺小的叶子，飞不动的时候，就该静静地躺在树下化作春泥，默默地结束一切，不应该让其他人为我伤心、难过。
03
我醒了。
感谢上帝，感谢佛祖，感谢安拉，感谢真主，感谢所有让我醒过来的神明。
赶到医院之前就在出租车上醒过来的感觉真好。
我突然醒过来，搓着自己的手得意地笑，倒把坐在一旁揽着我的冷子沫吓得不轻。
“你还好吧？艾叶？你刚才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突然晕倒了？”冷子沫连声发问，脸上的表情还没缓和过来。
我打了个哈哈朝他笑：“我挺好的！我能有什么事！估计是刚才在江边吹了风，吹坏脑袋了吧！所以突然晕过去了！”
我边说边伸手摸自己的额头，摸到那发烫的额头时，我愣住了。
不会真被我瞎说说中了吧？我刚才晕倒不是旧伤复发，而是吹了江风发烧了？
见我愣着不说话，冷子沫也伸出手来，我感到脑门一凉，他在探我的体温。
“还真有点儿发烧，一会儿去医院看看，打一针退烧针……”冷子沫说，手还停在我的脑门上。
我顿时感觉到一种浓重的暧昧气息正在我跟冷子沫之间剧烈地流窜着。
我觉得尴尬刚想躲开，却发现自己整个人都瘫在冷子沫的怀里，我的脸红了。
“喂！你怎么了？艾叶？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干吗趴着不动？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冷子沫紧张地用手试我的额头追问道。
我突然想哭。
我想说，学长，你能别老摸我的脸吗？
人家好歹也是一正值青春期的少女，你就不怕人家瞎想吗？
还有，我整个人都被你圈在怀里了，我能动吗？
我一动，就碰到你了！
碰到了，我这么一个青春期的姑娘，能克制得住吗？
终于受不了冷子沫大惊小怪的样子，我闭着眼深吸一口气，手臂一撑想坐起来。
哪知道头刚扬起，脑门就磕到一个暖暖的东西，然后我看到了冷子沫瞬间僵硬的脸，我的脸更红了。
打死也不承认！
头一仰，我从冷子沫怀里坐了起来，闷声坐在一旁翻白眼。
静默，死一般的静默。
我跟冷子沫各自掉头转向两侧的窗户，都没有开口说过话。
额头被他亲到了！
唉，以后怎么办？
跟他越来越扯不清了！
其实，如果我不必早死，跟冷子沫会有进一步发展吧？
可是……
啊呸！可是什么呀！
我摇摇头，想把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
不就是不小心被亲了下脑门吗？我真是瞎想。
我还是被冷子沫拉进了医院，打了一针退烧针。
走的时候，冷子沫又拉着我配了些退烧药，然后两个人才打车回学校。
一路上，我们俩还是沉默着，我觉得再这样闷下去，没事都成有事了。
正想说些什么，手机响了。
最常打电话给我的就是李薇了，这不，手机一拿出来，就看到屏幕上薇薇的名字在乱跳。
“叶子，我看到新闻说你们学校来了明星，那个汪玫雯到底是不是蚊子啊？叶子，艾叶？你去看了吗？真人是不是蚊子？”李薇激动地朝我吼。
我心里“咯噔”一下，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太干涩，强作镇定地回答：“应该不是吧！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我们的蚊子，就她那性格，也不可能进入娱乐圈当明星啊，对吧？”
“真的不是吗？名字一模一样啊！这脸长得也跟蚊子很像，就是妖艳了些。不过你说的也对，这人的气质跟蚊子差太多了。但是看到报道我还是激动得不得了，以为真是蚊子回来了。想来我们也有五六年没见面了！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唉！”李薇说着，语气有些伤感。
不是我不想让李薇知道蚊子的事，我们三个人中对过去的事了解得最少的就是李薇了，要是她知道当年蚊子爸爸自杀，她爸也参与了，以她的性格，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李薇那头的声音有些嘈杂，隐约能听到车站售票员喊人上车的声音，我心里一紧，有些疑惑地问：“李薇，你这是在车站吧？你要去哪儿？”
李薇笑着打哈哈：“还能去哪儿，回家啊！这不课少吗？我没事做就想回家玩几天，家里的车子被司机开回去了，所以只能坐火车了。”李薇的声音中带着些躲闪的意味，似乎在隐瞒什么。
我刚要继续追问，李薇嚷嚷着要检票了，就把电话挂了。
李薇不是个恋家的人，平时就算课少，以她的个性，也是逛街唱歌疯玩。她突然想回家，我不得不感到惊讶。
等我再打过去追问，李薇的手机就打不通了。
车子到学校了。
下车的时候，冷子沫见我满脸凝重，率先打破了先前的尴尬，出声问道：“怎么了？”
我朝他笑了笑，说没什么。
然后我便转过身去，一个人走在了前头，心绪还停留在李薇的电话上。
直觉告诉我，李薇突然回家不太对劲。
难道她家出事了？
04
事情的发展实在让人有些难以招架。
比如我跟冷子沫的关系。比普通的学长与学妹好像暧昧些；像朋友，我们好像又不怎么熟；前后见过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却无意间被亲了额头。
那天他送我回宿舍后，我们几乎就断了联系，跟陌生人一般。
我不会去刻意想念，也不会去故意遗忘，只是偶尔听到他的名字，唇角还是会扬起一抹笑意。
那天之后，我也再没有了蚊子的消息，只是听说她本来要拍的戏换了女主角，她的明星光环好像又弱了些。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剧组负责人搞的鬼。
虽然那胖子因为冷子沫没有告我，但并不代表剧组导演会继续捧红一个曾得罪过财神爷的女星。
蚊子就这么暗淡下去了，渐渐地我从娱乐报上很少看到她的消息。我没有蚊子的联系方式，她也没有我的，校办公室也再没接到蚊子的电话。我们又一次断了联系。
李薇已经好久没来电话了，她突然回老家的事一直让我耿耿于怀。
我打过电话给她，但总是被她三言两语糊弄过去。她说自己已经回学校了，可是从季雨笙口中，我知道她没有。
为什么季雨笙会知道李薇的事，我也不太清楚，毕竟他们俩在一个学校，又是不打不相识，成为朋友也不是没可能。
至于我是怎么遇到季雨笙的，那就又是一场巧合了。
我丢了那份差事，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兼职，眼看就要面临财政危机，这时学校举办了一个创业大赛，优胜者可以代表学校参加全国大学生创业大赛，有巨额奖金。
对比赛，我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反正也是闲着，至于生活费，我只能用我每月在杂志上投稿挣来的钱勉力支撑。
遇到季雨笙，是在我跟莫蓓蓓她们出去吃饭的时候。其实我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跟莫蓓蓓搅在一起，这也是拜创业大赛所赐，参加比赛要组个团队，我除了跟同宿舍的几个人比较熟外，也就认识莫蓓蓓了，而比赛团队至少要四个人。自那次争吵后，没过多久，因为蔡淼、安佳的刻意调和，我与陈怡珊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她们对我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同情，那一阵子对我真是好得没话说。大家都像是孩子吵架似的，事情过了就忘了，既然她们这么有诚意，我也没必要继续纠结。于是，接着比赛的机会，我提议跟宿舍人员组队。陈怡珊要参加大学生艺术表演，没时间参加，四个人就少了一个，我便叫上了人缘同样不怎么好的莫蓓蓓。
跟莫蓓蓓一起吃饭，是团队刚组建的时候，大家讨论完参赛方案，提议去外面庆祝一下，预祝比赛取得好成绩。
四个人收拾好东西从图书馆出来，还没走出校门，就遇到了拉着季雨笙逛校园的冷玉婷。
什么叫狗血？这就是。
本来冷子沫的妹妹跟他的朋友走在一起很正常；本来冷玉婷看到莫蓓蓓这个死党高兴地凑过来说话也很正常；本来校园那么大，冷玉婷遇到我这个半熟人也算正常。
唯一不正常的是，我跟莫蓓蓓竟然走在一起了。
冷玉婷一直不待见我，说实话，我也不是记仇，只是单纯对她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看不顺眼。
一见到莫蓓蓓跟我在一起，冷玉婷就跟老母鸡护小鸡般将莫蓓蓓从我身边拽了过去，一脸“恨铁不成钢”，瞪着莫蓓蓓。
“你搞什么啊？跟她混在一起！别忘了就是因为她，我表弟才不要你的！蓓蓓啊，你要让我说多少遍。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怎么蠢得好坏不分了。”冷玉婷朝莫蓓蓓吼。
莫蓓蓓挣开她的手，看着我，拉着冷玉婷，面色为难地说道：“小婷，那些事都过去了，咱们说好不提的。艾叶没有错，错的都是我。不是我变了，是我现在才明白，自己当初有多蠢。艾叶从来没有对不起我，都是我自找的，要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们不是她啊！你别老这么对她，行吗？”
我站在一旁盯着脚下的杂草发呆，能感觉到身旁蔡淼跟安佳正好奇地看着我们仨，跟冷玉婷一起走过来的季雨笙则时不时用胳膊肘撞我。
“莫蓓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竟然帮艾叶说话！帮她指责我？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谁啊？还不都是为了你！你现在竟然这么对我，敢情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冷玉婷难以置信地对着莫蓓蓓怒吼道。
而我不耐烦地瞪了身旁的季雨笙一眼。
“干吗？”我歪着头问凑过来的奶油小生。
季雨笙笑得两眼弯弯，跟狐狸似的，朝我眨着眼。
“你是艾叶对吧？小叶子啊，你能帮咱找找李薇同志吗？我那手机都被她抢去好几天了，你帮我问问她什么时候能回学校把手机还我啊！我现在用着旧手机，好难受啊！”季雨笙朝我讨好地笑着，表情有些可怜。
看着忸怩的季雨笙，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李薇不是回学校了吗？你没遇着她？”我诧异地问季雨笙。
季雨笙眼睛瞪得大大的，急吼道：“怎么可能，我连续好几天去她班上找她，都没见着人啊！她宿舍楼下我也等过了，就是没见她回来啊！而且那丫头不知道搞什么鬼，打她手机都不接，急死人了。其实我也不是真为了那手机，主要是她一连七八天没消息，我心里发慌啊！”
我刚想问季雨笙发什么慌，那小子却接着絮叨开了。
“你说李薇同志她不会出啥事了吧！看她走的那天，心情就不怎么好，我脑门上还留着她揍的青印呢！唉，小叶子，你不是李薇的死党吗？你知道她家在哪儿吗？要不我去找找她？”季雨笙唠唠叨叨地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蔡淼推了一下。
“你朋友哭着跑了，你要不要去看一下？”蔡淼指着一个方向说。
我跟季雨笙同时望去，才发现刚才还跟莫蓓蓓讲话的冷玉婷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人跑出老远了，而莫蓓蓓就这么僵立在原地，绞着手。
安佳在一旁生硬地安抚她。
“哭了？谁？冷玉婷！不会吧！她有什么好哭的？唉，真是的！你们女生怎么都这么麻烦！叶子，小叶子，我先去看看，回头来找你要李薇家地址啊！”季雨笙边朝我挥手边朝冷玉婷追了过去。
我站在原地，有些发懵。
他一会儿去哪儿找我啊？这人做事怎么冒冒失失的。
我腹诽了一句，朝一旁的莫蓓蓓望去。
莫蓓蓓朝安佳笑了笑，红着眼摆着手说了句：“我没事，不就是和朋友吵架吗？我和她很快就会和好的！咱们去吃饭吧！”
莫蓓蓓笑着，朝我转过头来，看着我，笑容更大了些：“艾叶，还愣着做什么，快跟上啊！”
蔡淼和安佳都尴尬地看着我。
我也笑了笑，跟了上去。只是望着莫蓓蓓亲昵地挽在我手臂上的手，我竟然莫名地有点愧疚。
其实冷玉婷跟她争吵，并不关我的事。可我心里总有点堵。难道我跟莫蓓蓓和平相处的决定真的很糟糕？
05
我终于一个人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因为放心不下李薇。
那次偶然的碰面之后，季雨笙不止一次来找过我，询问李薇的事。
李薇还没有回来？
一周，两周，一个月……
薇薇一直跟我正常通话，一直巧妙地圆谎。
她说，跟朋友组团去了西藏旅游。
她说，她是不在学校，不过也没在家。告诉季雨笙那家伙，不就是部破手机吗？等我回来送他一部新的得了，让他别找我了。
她说，艾叶，我很好，真没出什么事，你别老乱想啊！我们爬珠穆朗玛峰，还得逛沙漠，中途信号不好，我也不能老给你打电话，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我一周找你一次啊！
她说，哎，你怎么还不相信啊！长这么大，我跟你说过谎吗？都说没事了，还瞎想什么呢！我挂了。
我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耳边回响着李薇电话里的话，心里那股慌乱的感觉越来越重了。
如果没骗我，薇薇，为什么你的声音带着颤抖，为什么你每次打电话都急着要挂？薇薇，我们认识多久了，我会不了解你吗？你是没跟我撒过谎，但你一撒谎我就能感受到你的乱。
期中考试刚刚结束，课业不多，事也少，除了创业大赛初赛在即。临走的时候，我把手上的资料跟之后的计划全部转交给了另一个同学，让她代替我，跟蔡淼她们组队参赛。
蔡淼她们见我最近心神不宁的样子，也没说什么，只让我回去好好看看。
突然从团队中抽离出来，我不自觉地苦涩地笑了。
这么久的辛劳，最终还是成了白折腾一场，不过，对于我，比赛的意义永远不及薇薇。
其实也不算白忙活，最起码我收集的资料跟制订的方案都是可用的。
从车站出来，我拦了辆出租车往李薇家赶。
当我终于拖着行李箱站在她家门口，周围萧条的景色，顿时让我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明明是跟记忆中一样的豪宅，却总让人感觉缺了些什么。
在门外按了一会儿门铃，许久才有人来开门。
开门的不是我熟悉的保姆阿姨，而是李薇她妈。
看到李阿姨满脸憔悴地站在门口，惊愕地看着我时，我赫然意识到，李薇的确对我撒了谎，她出事了。
“艾……艾叶啊！你怎么回来了？找小薇吗？小薇她……”李阿姨杵在门口说不下去了，眼眶也红了。
我看着她忙着抹眼睛的手，注意到她眼角的青肿，跟额头上针线缝过留下的疤痕，心里猛地“咯噔”一下，艰涩地开口：“阿姨，出什么事了？薇薇她……怎么了？”
李阿姨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把我让进屋，自己慌张地擦脸上的泪渍，神色窘迫，一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表情。
“阿姨您先别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薇薇到底怎么了？”
我一手扶着李阿姨的手臂，一手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许久后，李阿姨的情绪才平静下来，她将我带进卧室，坐到沙发上，颤巍巍地给我倒了杯水，抹了把泪红着眼开始跟我诉说。
“还不是小薇那个死没良心的爸！小薇就是被他害的！他自己在外面背着我找狐狸精也就算了，竟然想跟我离婚。我跟了他大半辈子了，他竟然为了那狐狸精跟要我离婚，原来那女人怀了他的孩子，都六个月了，有可能是个男胎。那女人要他抛弃我们母女，不然就不把孩子生下来，结果你那黑心的叔叔真的回来跟我离婚。我跟他吵，他就把我打成这样。你看我脸上的伤，这是他用拳头打的，这男人够狠啊！把我打到进了医院。后来有邻居告诉了小薇，小薇回来见我被打成那样，就要给我出头。我拦不住她，你也知道，她一向是个脾气暴躁的丫头。我躺在医院里，不知道小薇做了什么，反正，第二天小薇来看我，心情很好，说让我安心养伤。可没多久，那个狠心的男人气势汹汹地冲到了医院，带着人将小薇抓进了警察局。小薇是他亲生女儿啊！他竟然把她送进大牢，就因为小薇气不过，把那女人打伤了，孩子流掉了……”
李阿姨边说边哭，我僵在一旁沉默地听着。
我早料到李薇这次回来，肯定是为了家里的事，但没想到会闹得这么严重。
李薇的脾气我知道，她看到李阿姨被打成那样，肯定气不过，去找他爸爸外面的女人的麻烦也不足为奇。
让我惊讶的是，李薇她爸李广明竟然真能把李薇送去坐牢，看来他真的对他那个还没出生就没了的儿子很在意。
“小薇被关进去快半个月了，他不要我这个老婆也就算了，竟然连女儿都不要。就算小薇这次做过头了，他也不能这么对她啊！呜呜，他不就是想逼我离婚，跟那女人在一起吗？我同意不就行了，让他把我女儿放出来啊！”李阿姨抚着胸口朝我哭诉。
我挪过去一些，坐在她的身旁，拍着她的背安慰道：“阿姨您先别着急，您也说了，李薇只是被拘留，还没真正定案呢！李叔叔就算权力再大，也不能这么草率地就把人落案坐牢的。何况，虎毒不食子，李叔叔估计是气极了，想吓吓李薇才会这么做。您先别太伤心，一会儿您把关李薇的地方告诉我，我去那里看看她，问问她到底怎么对那女人了。等事情弄清楚了，我们再好好商量该怎么办。您现在光待在家里着急，李薇也放不出来不是吗？”
不知道安慰了多久，我能说的话都说了，李阿姨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
我给她倒了杯水，拿了几颗安神药让她吃了，便背着包，出了门，按照她给的地址去看守所看李薇。
天空乌云密布，似乎要下雨了。
我站在李家别墅门口，仰头看了会儿天空，那乌云仿佛压在我心口般，让我有些闷。
原来，薇薇没回学校，是因为她被关起来了。
06
李薇穿着看守所里发的短袖T恤，一头原本火红的长发被强制剪短又染黑了。
这样的李薇比平日里我熟悉的样子要清秀干净些，那张没有涂抹任何化妆品的脸满是稚气。
那一秒，我竟然有些愣神。隔着玻璃窗，许久，我才拿起话筒。
“薇薇，没想到你长得这么嫩，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怎么就没看出来你其实也是个清纯美女啊！”我笑着朝坐在里面不安分地扭来扭去的李薇说道。
李薇摸了摸她的短发，撅着嘴无辜地朝我眨着眼：“叶子啊，见到你真好！我就知道我们叶子最聪明了，我怎么说谎都瞒不过你，你肯定会回来的。你去我家了吧，是我妈告诉你我在这里的？那你有没有带些吃的给我？比如红烧肉之类的？”
这妞儿一脸馋样，我狠狠地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就是一吃货！什么红烧肉，我是来逼供的。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看这架势，你爸好像没跟你开玩笑啊！都半个月了，没一点消息吗？不会真把你关起来了吧？”
李薇倒也不生气，只是拢了拢头发，侧着身体乜斜着眼道：“也没什么事啦！就是我和那狐狸精说话的时候，一不小心手一抖，用力过度了！”
“薇薇，别开玩笑了，把话说清楚，不然谁都帮不了你！”见李薇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我有些着急地冷冷地说。
李薇抬头瞥了我一眼，眸子暗淡下来，嘴里嘟哝着：“叶子，你帮不了我的，我也没想让任何人帮。那王八蛋这次是真的想关我，谁帮都没用。”
“李薇！你别说那么多废话行吗？你到底把那女的怎么了？只是流产吗？”我火了，拍着桌子吼道。
李薇愣了愣，惊愕地看了我一眼，冷笑起来。
“哪能这么便宜她？哼！叶子，你看见我妈身上的伤了吧？都是她教唆我爸打的！我妈再不济、再没用，但受了这么大的苦，我能不心疼吗？所以我告诉自己，我爸跟那女人都别想有好日子过。我趁我爸不在，带了一帮人去了我爸买给那女人的别墅，直接冲进去把那狐狸精绑了，狠狠打了一顿，她惊吓过度就流产昏过去了。第二天，我家那老糊涂蛋就找来了，他期盼已久的儿子没了，就把我送进来了。再告诉你一件好笑的事，听说那女的以后再也怀不上了。李广明说是我害的，我说是那女的活该，结果他还扇了我一巴掌，骂我没教养，他也不想想，有谁教过我？他教过我吗？自己整天花天酒地，还好意思说我。有些大人，还真是可笑！”李薇笑着朝我说道，情绪很是昂扬，只是说着说着，她便伏在桌上哭了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见李薇哭，从小到大，不管是跟人打架还是自己摔伤，再痛，她也没哭过，总是咧着嘴笑得没心没肺。
我坐在外面，手握着话筒，眼里涩涩的，喉咙哽咽，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薇是真伤心了，因为她没想到自己的爸爸竟然会真的把她关起来。李薇一直是个看起来没心没肺，一点都不计较她爸妈对她不理不睬的女孩子，其实她的心比谁都细，她比谁都渴望被爸妈好好疼爱。
如果钱跟疼爱她的爸妈放在一起，薇薇肯定会放弃钱，选择一对疼爱自己的父母。因为较之于物质，李薇更在乎的是亲情，更在乎的是一个温暖而又完整的家。
这也是为什么她早就知道她爸在外面花天酒地，却帮他瞒着她妈的原因。
她不想这个家散掉啊！
可是，最终她一直庇护的老爸将她送进了这个牢笼。
李薇说，没法救了，李广明是铁了心不要她了。
她妈还不知道，她根本不是被短暂拘留，等李广明心软了就能放回去了。
她是被告了，法院已经立案了。
李薇，已经满了十八岁，按照刑法“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被判监禁一年。
她说，叶子，我是真的坐牢了，不是开玩笑，是真的被判刑了。
叶子，你别哭，我没事。李广明这么对我，是真的不要我这女儿了，我也死心了，就是放心不下我妈。
叶子，这一年你辛苦些，帮我照顾下我妈行吗？别让她做傻事！
叶子，真的，你帮我照顾照顾我妈，让她跟李广明离婚，别管他了。他爱干吗就干吗，我想他现在干不了什么了，法院的传票应该够他忙了。
呵！叶子，你还不知道吧？我把李广明告了。一被判刑，我就把他告了。他不要我这个女儿，我也没他这个爸。我就被关一年，他要被关一辈子呢！
他以为我傻，我才不傻，早就料到他有一天会对不起我们母女，我早把他平时做生意违规的罪证收集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现在恐怕下半辈子都赔进去了。我一点都不难过，一点都不难过，我不就没了个爸，但我为民除害了对不对？我李薇就算被关也是一英雄啊！
李薇哭哭笑笑地跟我说了很多，然后就被人拉走了，因为探望的时间到了。
我脑袋昏昏沉沉的，脚步紊乱地走出看守所，一滴又一滴的液体打在我的脸上，一摸，是水。
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乌云一大片，果然下雨了。
我回头，看着看守所的大门，视线模糊，一片暗沉，就跟这天气一样。
一年，不长不短。这一年，李薇的天空阴雨绵绵。
对我来说，这个城镇很熟悉，熟悉到它的每条街巷我都认识，闭着眼我都能知道走几步就能到附近的红绿灯。
当然，我从不会闭着眼走路，我怕意外死去。
我这人其实很怕死，但命运已经注定，我活不长久。
就像李薇一样，她明明热爱自由，却把自己弄进了牢笼。
人的一生，总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矛盾，无法一一纾解。
在街上晃荡了许久，我最终站在了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很茫然，很彷徨。
回来之前，我的世界还好好的，即使有些忐忑；回来之后，我的世界里少了一个人，一个叫李薇的女孩子，曾经陪着我一起走的女孩。
一年，其实不长。可是谁也无法保证这一年里会发生什么事。
一年之后，李薇是不是还能见到我。
一年之后，我是否还能活蹦乱跳。
我知道李薇出来再次投入我的世界的时间，可我不知道，那时候我的世界是否还能敞开大门。
在看守所，薇薇哭着要我照顾她母亲时，我很想对她说，薇薇，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把自己的妈妈交给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去的人。
但我说不出口。
不管怎样，薇薇，你在里面要好好活着，要不堕落、不黑暗、干净地活着。
我等你，尽可能等你。
如果你出来，我还在，我们继续相依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