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水浒系列之行者武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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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醉打蒋门神

武松也不教施恩拳棒,每天只顾吃酒,吃酒便醉,醉了便睡。施恩父子也不劝他,只望施恩手臂早点康复。

原来武松吃酒,从来酒醉心明。他住在施恩家后院一间敞亮的偏房里,却要拉上布帘,让房间暗些。武松床头向着朝南一扇窗户,就于阴暗的房间看外面动静,外面人轻易看不见他。

这天,武松听到施恩棍棒使得灵活了,起身往外看,却见施恩穿着夜行展招鞋。武松出得门来,坐在石凳上。

施恩停下,到武松面前,“师傅指教些!”

“兄弟何来这样一双夜行鞋?”

“兄长不说,小的倒忘了,家里还有几双,有大些的,兄长必能穿得。”

“武松穿得多了,不稀罕。只是,兄弟从哪弄来的?”

“习武之人,在孟州城里时,常进出衙门,随手带回一两双,轻易又不损坏,也还存留一些。”

“上次在牢营单人房,我看到树林那边有个青衣人也穿的这鞋,不会是兄弟吧?”

“正是小的。小的本想看送饭的家仆对兄长敬也不敬,却又看到兄长凛然正气,更是强了拜师决心!”

“兄弟见我出来,为何又要跑呀?”

“当时兄长与小的不熟,不好意思那样子见到兄长。”

“如此便好。武松可一心去找那蒋门神了!”

“小的伤势渐好,过些天一道去,有个帮手,不是更有胜算!”

“以多胜少,算得哪门子好汉?兄弟凭地说话,武松今天就得去了!”武松被激怒了一般。

施恩被吓着了似的,慌忙解释,“不是不相信兄弟本事,但小的私事,让兄弟一个冒死前往,不是让江湖人耻笑么?”

“武松要是与你两个打他一个,不是更被江湖人耻笑?”

“这样,”施恩想了想,说,“要不,这就派人去快活林看看,如那蒋门神在家,明日再作定夺如何?”

“又要等一天!”

当晚,武松巴不得早点天亮,早起洗漱完毕,裹上一条万字头巾,套上一件土色布衫,腰系红绢搭膊,绾起裤脚,绑上护膝,正穿八搭麻鞋时,施恩来叫吃早饭,顺便把一双展招鞋送到跟前。武松看一眼施恩,把展招鞋扔至一边,“我就穿草鞋也照样胜了他。”

来到后堂,武松看饭桌上只有肉鱼鲜果,问,“因何不上酒来?”

“这不要去做正事么?只怕吃酒耽误正事。”

“那要看何等正事。兄弟不懂武松,武松曾修成不伤人杀生本事,但要不吃酒时,见谁也下不了手,只要吃得半醒不醒,管不了许多,也便出得拳头去了。纵使佛门十戒,本无戒酒戒荤,后人戒酒,只为不嗔痴恶口妄言,想我武松自以为心地明白,也无绮言两舌弊病。”

“却是怪!”施恩心想,嘴上不敢说,叫家仆上得酒来,见武松一气喝了三碗,又想,“这大清早的,就喝三碗,如何成得正事!况那蒋门神何等人物。倘若打得输了,我也只拚了命救他,大不了一同死了。这仇不报,活着又何如死了?”

“兄长还请吃些菜,稀释酒量。”

“稀释什么呀?这就上路去。”

“后糟已备好马,待会有人牵来。”

“武松脚又不曾小些,骑什么马?不过,兄弟还得答应武松一件事。”

“兄长但说不妨,小弟没有不依从的。”

“还是酒的事。你只要答应我无三不过店,便可胜那蒋门神。”

“何为无三不过店?”

武松笑着说,“出得城门,往那快活林去,但凡遇着一个酒店,都要让我吃三碗酒,如没三碗酒,便不过那个店。这就叫无三不过店。”

施恩自语,“听说过‘三碗不过冈’,哪来得无三不过店?这里到快活林,有十来里路程,算来卖酒的有十二三家,要是每家吃三碗,少说也得三十五六碗酒,才到得那里。要是醉了,如何了得?”

武松说,“武松是多吃一份酒,多得一份胆,也只怪兄弟你把那蒋门神吹得厉害了,有些胆怯。”

“那也不能喝酒店的酒,谁知会遇上什么勾当?小的家里自有上好米酒,不如自家带上,但遇酒店时,摆上三碗让兄长痛饮便是。”

武松说,“如此更好。”

去快活林路上,虽小小的店,但凡有卖酒的生意,也自饮了,武松饮过三四十碗酒,自不必说。

正是夏日月天气,又是正午时分,骄阳似火,赤日炎炎。武松解开项下一颗纽扣,没走几步,拐过一片树林,快活林酒店已在视线里,就对施恩说,“兄弟送武松已到尽头,不可再去搅乱,一则武松动将起来,手脚无情,二则若照顾兄弟,或给那蒋门神可乘之机。兄弟但请找一处歇下,武松打斗时千万不得露面。”施恩面露难只有应了。

武松独自走过一十字路口时,见蒋门神在棵树下荫凉处,敞开白布衫,仰在靠椅上,手摇芭蕉叶,双脚搭在树干上,半睡不睡。“我一冲上去,一肘拐下去,断不送了他性命?”武松想着,向前冲了冲,止住步,又想“这好端端的,如何下得了手?”便径自向酒店大门走。

果然是大酒店,两边嵌有镀金黄字:“杯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再看厅堂中央,一块横匾,写着:“河阳风月”,两边柱子上,都有红纸黑字对联,武松不及细看,心念着,“看来这蒋门神倒有些风月情怀。”眼睛盯在了柱子下的人员身上。一壁房有七八个人,管着肉案、砧头、操刀护场的营生,一壁间蒸着馒头烧柴的炉灶。武松又想,只可惜上回不曾来享用!再往里走,热热闹闹的酒厅已无半点遮拦,沿板壁摆着一排大酒缸,半截埋在地里。二道门的另一边是柜台,里面坐着一个年纪轻轻的妇人。武松稍稍瞥一眼,但见眉横翠岫,眼露秋波;樱桃口浅晕微红,春笋手轻舒嫩玉;金钗插凤,宝钏围龙。怪道此处生意好,原来文君在坐堂。武松也不说话,瞅起醉眼,到柜台对面一个席上坐了,双手按住桌面,目不转睛盯那妇人看。妇人开始不知,后来瞧见,回转头去看别处。

武松本要端详那妇人一举一动,却被来来往往七八个酒保搅了视线。武松对一个酒保敲桌子,“卖酒的主人哪里去了?”近处酒保踅将过来,“客人要打多少酒?”武松说,“先来二角酒尝尝。”酒保去柜台前,叫那妇人舀出二角酒来,递到武松跟前,“客官但凭品尝。”

武松只闻一闻,“这个不好,不好,换好一点的来。”

酒保当武松醉了,到柜前小心对那妇人说,“胡乱换些打发他。”

妇人倒了那酒,在另一酒坛里舀了上等酒,递到酒保手里,“送去。”

武松呷了一口,“这酒也不好,换来,便饶了你。”

酒保忍气吞声,端了酒碗又到柜台边。那妇人原来已自不耐烦地盯住武松看,一脸板结。酒保小心地说,“娘子,这客人来前便醉了,休与他一般见识,只换些好的与他,省得寻闹事端。”那妇人又在一个贴有“上上”标签的酒坛里舀出一碗酒。

武松吃了一口,“这个还有些意思!”问,“你那柜里娘子作什么营生?”

“正当生意,卖酒的营生。”

“卖酒?不卖肉么?”

妇人听得清切,自言自语,“这厮哪是来寻酒的?分明来寻乐的。刚一进来,就盯住老娘不转眼珠。如今老娘在快活林做掌柜,还比当年孟州当粉头!”怒不可遏站起来,如就要冲出柜台似的,却有一身着锦缎的客人到柜台前,原来柜台那边靠墙壁是一楼梯口,客人就从那楼梯口出来。武松看那楼梯口,两边也贴了红纸黑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武松不解其意,又盯下楼的客人看。客人给那妇人一锭银子,妇人这才坐下,陪着笑容,“还得找你三吊钱。”客官说,“就存这里,明天还来。”客人心满意足地去了。妇人瞥一眼武松,对上来打酒的酒保说,“我看那汉子端的是来寻乐的,却没带包裹,不似有钱人。正好罗春蕉还在犟牛,就把这汉子领去罗春蕉房里,顺代开了她,省得老娘花力气!”这个酒保又到武松面前,“客官要寻乐子,正好酒店新开了科目,又有新到的富家千金,这便领客官去吧?”武松说,‘刚听你提的那个人叫什么名来?”

“罗春蕉,姑娘家的。”

“是那罗员外家千金?”

“正是,客官有福了!”

“却不是柜台里那娘子,有什么福不福的!”

“客官休要胡说,柜台里是主人家娘子。”

“主人家娘子又怎么着?不该陪老爷吃一杯酒?”

妇人早不耐烦,骂声,“杀才,该死的贼坏子!”一边就要奔出柜台揪武松。

这妇人是在快活林镇子西头茶馆卖唱时被蒋门神连哄带骗弄来的,虽出身贫贱,却有些自恃。蒋门神上个月把她弄到酒楼做夫人,妇人起始不从,不吃不喝,犟了三天,饥饿不过,为保全性命,又开始吃饭。那一吃后,餐餐鱼肉鲜果,顿顿山珍海味,便愿意晚上帮蒋门神盘点数银子,清点当天进账。都说女人家见钱眼开,可这卖唱女又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卖唱讨得一纹半钱,还要看人脸色,陪着笑脸,一旦做了这蒋门神夫人,这银子也就是自己的财物,而且每日都有。女人就由蒋门神办了成亲酒席,做了蒋门神娘子,每夜厮守,却也不觉丝毫冤枉,反倒对那蒋门神英雄一样敬爱,一心一意做女掌柜,对所有不怀好意的、勾情搭色的眼光,不管富商官人还是富家公子,都是不屑一顾,嗤之以鼻,更多的是回以颜色。也因为一心一意对蒋门神,又看出蒋门神对新抢来的罗春蕉有纳房动机,意欲从中作梗,就想借醉汉武松开了罗春蕉,一来醉汉折腾人,二来也打消蒋门神好感。没想到那醉汉却对自己调戏起来。武松开始盯着看时,妇人就有怒火,只是想着自家身份,不值得与醉汉理伦。

武松正有气发作不得,见妇人骂出话来,还要奔出来揪斗,迅即抢先奔到柜台前,迎着那妇人,一手接住腰胯,一手扭住云鬓,一提,一掷,只听“哗啦”声响,那妇人曲在了酒缸里,接着是连天的嚎叫。

七八个当班的酒保,混乱地都来揪武松,已自挤不开身,一个个被武松提住,落到酒缸里。先头三个,在三只酒缸里,有的脚在下面,有的头在下面,有的腰骨曲在下面,没一个爬得出来。一排四个酒缸都有了人,后来的三个东倒西歪在地上滚着。还有一个往外串时,武松也没拦他,心想,“让他去叫蒋门神来,叫更多人看笑。”

午时酒店热闹,是时常有的事,树荫下纳凉的蒋门神习惯了,不放在心上,听到妇人叫声,蒋门神朝门里看了看,门从外往里看,黑洞洞,看不清楚,又见一个个客人混乱地躲闪出来,才从靠椅上坐正身子,这下听得酒保前来告诉有人寻事,丢去芭蕉扇,往后一勾脚,掀翻了椅子,一边往门里奔,一边把上面褂子脱下,赤臂着,看到门口酒缸自家新娘子,先扶起来。那妇人落下酒缸时,裙襟下摆被酒水浮上来,这下贴在身上,蒋门神把她捞起来时,也还贴在上面身上,下面居然是光裸裸的,一丝不挂。本来这是在热天,女人每夜与英雄亲热,天亮时还有兴趣,为省得麻烦,干脆不穿内衣。这下身子一凉,女人省悟,大叫,“都看到了,老娘还怎么活啊!”挣脱蒋门神,慌乱把褶摆往下拽,一时半会哪拽得下?双手捂住腹下那地方,腾腾腾跑楼上去了。

门口围看的人酒气连天地笑。

武松隔着地下三四个酒保,才把一只脚从一个酒保的手臂里抽出来,与蒋门神四目对视,二人都略微一怔,接着摆开架势。

《水浒》里说蒋门神身高九尺,如今就是二米七,武松身高八尺,如今只有一米八四。武松还没与这么高大槐伟的身段较量过,没有直迎上去,绕过一张桌子,一跃,立在板凳上。武松站高处,蒋门神自是一惊,加上自己连日里沉迷酒色,身子已被掏空,还有一点,但凡敢来闹事的,尤其一个人单独来的,断不是等闲之辈。瞬息之间,蒋门神心中算计了一下,脚底贴地面往前挪移两步,见武松跳下,歪歪的立地不稳,又当武松醉了,突然冲上去,双拳直逼武松两边太阳穴。武松原来见过蒋门神打人手段,虽自持武艺高强,也看出蒋门神不是等闲之辈,醉态全为迷惑对手。武松突然一蹲身,蒋门神两个拳头,右拳头打在左拳头上。武松蹲下时,全部重心已在一只脚上,另一脚伸将出去,踢在蒋门神腹部那块,蒋门神一弓身,退出一丈开外,竟没有摔倒。

武松突然想起,在少林寺与师傅周侗比试时,周侗也曾挨过自己一脚,虽退出二丈开外,也没摔倒。

今天遇着高手了。

蒋门神退出一丈开外,已自到大门边,手臂上下舞了一气,腹下填足真气,随着弓箭步一拉,一手向武松勾着指头,就像在说,“过来。”原来蒋门神并没被开松伤着。武松脚踢出去时,也就那么长,如果蒋门神直着身子,受那一脚,断会造成重伤,可是蒋门神往后一弓身,没有硬碰硬,所以武松脚尖到时,蒋门神有主动后退的意思,没有伤着。

蒋门神没有伤着,武松更不敢轻敌,没有直冲过去,这就是高手之间的较量。武松又绕过侧面一张桌子,到了蒋门神左边。

蒋门神弓箭步旋了一个九十度,让正面对着武松,突然双脚离地,双手一花,攻向武松中路。武松眼前一花,脚步自动地后退了三尺。蒋门神这次出的是勾爪,没有勾着武松,把旁边柱子抓下一块,嗷地叫了一声,却没停下来,另一只手又来一个循环,直抓武松面额。

武松开始以为蒋门神手指痛得会停下来看一看,想不到来了个连环掌,躲闪不及,下额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揩擦,蒋门神另一只手又于下路操了过来,似要举起武松的样子。武松后弹一步,却被凳子绊了一下,凳子倒地,武松没有退得太远,说时迟,那时快,蒋门神己到眼前,武松脚尖一勾,地上板凳弹到蒋门神腰上,被蒋门神用手肘一挡,板凳栏腰折断。

此时武松酒已醒过大半,操起一张桌子,就向蒋门神砸去,又被一棵柱子挡住,桌子断了一条腿,虽然砸了过去,影响了速度和方向。蒋门神跳到武松侧后面,就手臂向武松面颊挥来。武松一歪,到柱子后面,抱住柱子,起腿一扫,八搭麻鞋打到蒋门神肩上,发着沉闷的一声。武松第二圈扫来时,蒋门神己后腿至门前,还没站稳,武松就那柱子一用力,整个身子向一条棍棒,直冲蒋门神胸部。蒋门神躲闪不及,抬手来隔,哪隔得住,抵挡不过,整个身子直直地往后退,退十多步不能站稳,被门槛挡了一下,往后一倒,来个后翻身,又稳当当站起来。武松也不懈怠,直冲到外面,于门槛上就提起一个飞腿,向前冲去。蒋门神刚站稳,又蹲下身,就下面来了一扫堂腿,腿到处,武松下面的脚正落下,砰的一声,两人都倒在地上,同时,都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屋外场地开阔,有旋转空间,两人重又摆开架势,旋转了半圈,僵持一会,蒋门神耐不住,手脚并用,直赴武松上中下三路。武松挨了一拳,就势倒地,捂住腹部,曲着身子。蒋门神判断武松伤势不轻,不给武松喘息机会,跨到近前要提武松,再举起来,再摔下去。正待弯腰,武松曲腿一弹,只听“哎呀”一声嚎叫,蒋门神飞出二丈开外,摇晃着支持了几步,还是倒在地上。这边武松站起来,没有急着再冲上去。

武松在十数个回合的打斗后,已知蒋门神名不虚传。这回不急着冲上去,一是怕他有诈,二来自己挨了那拳不轻。武松手在腰间揉了揉,运足气,正待上前,却见斜剌里一个酒保,把一柄朴刀递到蒋门神手上。蒋门神一手支地站了起来,舞了舞朴刀,就朝武松劈头砍来。蒋门神打上路是优势,武松只有避其锋芒,一缩蹲在地上,一抬腿踢中蒋门神手腕,朴刀在空中旋转,看热闹的人四散开去,两个人也都拉开距离,抬头看那刀会不会落到自己头上。朴刀把上有红布缨,迎风飘在后面,尖头朝下落在武松两只脚碗正中,插在地上摇晃。武松提脚停在刀把处,看那蒋门神反应,盼着蒋门神冲上来。那蒋门神也在以静应变,原地里又一次运气丹田。这时,武松如拔起朴刀,优势自不必说,但武松把脚一提,刀插着蒋门神肩头,拉着红色尾巴,飞向后面去了。蒋门神一惊,扭头看到后面远处一棵树干,正中插着那把朴刀,又凉了半截。一般能成为武林高手,都不会过高估计自己侥幸。蒋门神已知对手并不是为了要自己的命,否则已因那朴刀一命呜呼了。对手倒在地上,却不用刀器,反让他心添寒意,身子凉了半截,便双手抱拳,远远地对武松行武林礼节,“请问英雄大名,我两个素不相识,却又为何来砸蒋某场子?”

武松鹞子翻身立起,“大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武名松,因在家排行老二,也有人叫我武二。”

蒋门神点头哈腰,“原来壮士就是景阳冈打虎英雄呀?久闻大名,失敬失敬。看来武英雄还不知蒋某名字。”

“武松从不过问江湖,只有江湖人知我武松!”

“不知蒋某因何事得罪英雄,以至拳脚相向?”

“你从泰州到孟州,为非作歹,江湖中人没一个看得惯你那行径。武二路过此地,本只为吃一碗酒,却被你那婆娘辱骂,是可忍,熟不可忍?”

“武英雄暂且歇怒。我那浑家女流之辈,头发长,见识短,有眼识不得泰山,只为蒋某到孟州新纳的妾,往后自当调教。今与武英雄不打不相识,倒成江湖佳话。还请武英雄不计前嫌,于酒店暂饮薄酒,凡事好说,蒋某犹喜结交毫杰。”蒋门神做着恭迎手势,就要引武松往屋里去,武松刚烈,却又听不得软话,一时不好发作,就想在吃酒时要那蒋门神还了施恩酒店,两相不计前嫌,是为最好。纵然佛门,也见功德。可还没迈得一步,就听楼上窗口声音传来,“啊呀,你这软肋,叫老娘这脸往哪搁呀!啊呀呀,老娘不活啦!”

那窗口探着掌柜妇人那张粉脸玉面,手在玉面上抹着。

武松没有进门,握紧拳头站立,蒋门神本已恼羞成怒,回过头来,见武双拳紧篡,以为武松要袭击他,猛然飞脚朝武松面门踢来。武松猝不及防,躲让不及,往后仰了个四脚朝天,还没翻得身,蒋门神抬脚又到近前。武松只得往外一滚,连续滚了七八圈,在蒋门神拳脚够不着时立起,摸了下额头,看了看手上血迹,又把血迹在身上揩了揩,就运一口深气,空中翻舞双手,就像一手中有一只酒杯,往嘴里灌酒似的,双脚也自扭移不稳。蒋门神就自己脚底受力程度,已知武松被自己踢得不轻,又见武站立不稳,哈哈一笑,“跟蒋某斗?嫩着点。蒋某会过多少高手,哪有一个站着走的!”见武松歪歪倒倒,已是说话艰难,又说,“蒋某前年在泰山武林比武会上,也就遇着一个对手,那是叫云中天的僧人,江湖上赫赫有名,虽使得两把好戒刀,也不曾胜得过蒋某赤手空拳,只为平手而已。你武松也就两三个月前磁巧打死一只老虎,江湖上并不见名气,到孟州当囚徒,却不知会张团练等人,不问这地方水的深浅,来搅蒋某的场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蒋某今天遵循江湖规矩,只让你输个明白。再不给你教训,更待何时?”说完,双手交叉运力,猛地一张开,向武生来了个金猫扑鼠。谁知武松身子只一脚着地,一脚悬离地面,身子只在那一只脚上歪斜,本来向左歪,待蒋门神往左扑时,又往后歪,蒋门神扑了个空,却是用足力气的,身子收不回来,武松往右歪时,悬着的脚着了地,另一脚又抬了起来,身子同时又往前一冲,如同握有酒杯的那只手肘就往蒋门神光溜溜的后背上一撑,蒋门神就如狗吃屎那般趴在地上,还没爬起来,武身又一屁股坐了上去,似有意,似无意,就像歪倒压上去的。蒋门神又趴下,一脸泥土。

武松坐得急,没坐稳似的,上身往后一仰,这给了蒋门神起身的机会。蒋门神四肢拢缩,如猫一弹,直了起来。而武松还仰在地上。蒋门神凭着身材高大,看准武松,又来了个飞鹰抓小鸡。武松虽然仰倒,身子却不着地,只两肘与一双脚板在地上使劲,待蒋门扑下,身子如同悬空抽屉一样,反往蒋门神脚前靠去。蒋门神没扑到武松,脚反被武松身子压住,移不得,又来了个仰八叉。这回因脚被压住,仰得更结实。武松又搬住一条腿,一扭,蒋门神叫喊着翻了个身,变成肚皮朝下。武松又一扭,又扭成肚皮朝上。武松起得身来,就把那如同握杯的手指往蒋门神下巴直伸过去。蒋门神没再叫出声,倒是武松“呀”了一声,随那声音响起,蒋门神喉管被两铁钳般手指锁住了。气喘艰难间,蒋门神双手扣住武松那只手腕,正要发力,武松另一只手又照面门来了个迎面掌。蒋门神手松开了,武松勾起玉环腿,压在光皮肚子上,就把钵体拳头照那面门击了两下。蒋门神眉屑开裂,口鼻流血,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武英雄饶命!武英雄饶命!”

武松松了拳头,“武二爷本不想伤你性命,你既软弱求生,更不再伤你。但你得依武二爷三件事。”

“依得,依得。休说三件,三百件也依得。”

“第一件事,将快活林酒店一应物件,随既交还金眼彪施恩,谁叫你夺了他的?”

“依得,依得。”

“第二件事,把那罗员外女儿罗春蕉即所有抢来使女,送还回家,赔偿相应银两。”

“依得,都在情理。”

“第三件事,完了上面两件事,连夜滚回你原来老家去,要不在这孟州城里,武二爷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见十次打十次。”

“依得依得,别说打我蒋某,就那景阳冈老虎,武英雄不也三拳两脚打死了?既使武英雄不打蒋某,蒋某也不好呆在这孟州顶脸皮了。”